第一百三十四章 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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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正在天明後方才回來,不出意外,身上又添了幾道傷
不過似乎沒什麽大礙,此刻的他正提著一個人頭,與軍校們談笑風
人頭麵目猙獰,似乎還帶著幾分恐懼,可見被斬下頭顱時,心中有多麽恐
“石勒老營不過如此,比乞活軍強,卻也強不到哪”
“其實還可以了,攻營失敗之後,為我銜尾追殺,還能抵擋片刻,至少在北地算是馬馬虎”
“又要種地,還要打仗,能有多厲害?下次陣列而戰,一股擊破”
金正笑嗬嗬地聽著他們的
親兵上前為他解下衣甲,正要裹傷之時,被金正推開
“些許小傷,都結疤了,慌個什麽勁?好似我要死了一”金正就這樣穿著染血的深衣,大搖大擺地走
所過之處,屯田軍的士卒們盡皆驚
金將軍真神人也,如此勇猛,怕是太白帳下第一將了吧?應該也是太白最得意的門
有些軍校平日裏看不慣金正的盛氣淩人,但在此刻,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若論勇猛,河南沒幾個人可與金正媲
庾亮、柳安之等人正要出營回河南,見得金正之時,立刻上前打招
柳安之隻稍稍寒暄一番,便自離開
庾亮本也打算離開,想了想後,生生止住了,笑道:“金督揮戈奮勇,所向披靡,我在營中聞之,亦為之神今後若有暇——”
“庾參軍,汝南民變之事,趕緊回去處置吧,別愣著”金正說完,提著人頭走
庾亮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難得拉下臉接觸一個武夫,卻不想人家眼裏根本沒有
再看看雪白的長袍上沾染的幾滴血跡,臉色更差,暗道金正如此跋扈,將來妹妹誕下世子後,不知可能駕馭……
晦氣!庾亮一甩袍袖,走
金正將人頭扔到一旁的馬車上,對文吏說道:“石勒帳下小督劉寶,無名之輩,隨便記一下吧,算不算功都無所”
“既是石勒軍中將校,自可記”文吏撿起頭顱,小心放好,然後說
金正點了點頭,沒再多
這個文吏出身梁縣武學,梁國四期的,不擅軍略,於是到軍中當了文
這樣好,這樣很
以後全天下的軍隊,都該由他們武學生掌管,免得被野心家利用,發動叛
臨離開之前,金正問了句:“邵師呢?”
聽到“邵師”二字,文吏頓感親切,於是回道:“邵師去枋頭北城”
“哦?北城修好了?”金正有些驚訝,問
“衙署修好了,邵師打算搬進”文吏回
“嗯,是應該搬進”金正點了點頭,道:“北城再花些時間收尾,把守具添置完畢,差不多就完備”
隻不過——金正下意識看向北方,石勒不會狗急跳牆吧?
枋頭北城就差最後一點城防設施了,最遲十月中下旬就能徹底完
乖乖,修了七八十天,這城修得真夠久
邵勳此刻正繞著枋頭北城轉
這座軍事要塞性質的城池,完全是按照他的要求修建
城外有一道環城壕溝,曰“城隍”,引淇水入內,架吊橋與城內相
城隍是需要定期疏浚的,這算是守城非常重要的城防設施
城隍之後是羊馬牆,僅及肩膀高,距城牆三十
顧名思義,羊馬牆與城牆之間是用來存放牲畜的,免得汙染城內的生活區
羊馬牆與城隍配合,可以收割大量人命,這在過往的戰爭中已多次證
再往後就是城牆
枋頭北城隻開兩門,即南北二
城門外築有甕城,作兩重
城之外還設弩台,安置大型弩機——此時尚未安裝,需要洛陽朝廷趕製,邵勳手下的工匠還不具備這種技術能
弩台距城約七十步,恰好在步弓的拋射範圍
城牆之上有女牆、馬麵,剛剛修建完
簡而言之,枋頭北城有四重防禦設施,即:弩台、城隍、羊馬牆、城
轉完一圈後,邵勳都覺得寒意滋
正常的城市,或為了居住舒適,或為了便利商業,甚至還有在城牆外麵開墾荒地的,總之不會修成這個樣
枋頭北城不是一座宜居的城市,但卻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軍城,專為戰爭而
“我若來攻此城,怕是也隻能铩羽而”邵勳讚歎
許昌世兵剩下的三千人此時正在進駐枋頭北
在軍官的口令聲中,各一幢五百人駐紮於城門內外——城門內的營房尚未完
兩千人默默開進羊馬牆之後,一麵各五
自己修建臨時棚屋,武器分門別類放好,誰誰防守哪一塊,也各有分
最後又挑出二十人,分別進入修建於北城牆外的弩台
他們打開了台底的大門,通過繩索攀爬到頂雖然尚未有弩機,但卻是一個極好的瞭望敵情的場
邵勳又帶著親兵進了城
北城就一條南北向的大
大街兩側空空蕩蕩,沒有幾間房屋,但糧庫已然修建完丁壯們正用馬車往裏麵輸送著糧食,一一存放起
糧庫之外還有武庫、大倉,緊鄰糧庫,皆未完
這三個加在一起,共同構成了倉城,整體位於城市西南
街道盡頭靠近南城的地方就是鎮將府邸了,同時也是辦公場
衙署已經完工,台階拾級而上,則是一道厚實的木門,與門樓聯在一起,看著便威武不
鎮將衙署有圍牆,乃磚瓦砌成,四個角上還各有一樓,可居高臨下射
其實,這個鎮將府邸本身就是一個塢堡,隻不過整體融入了城市布局之中罷
若真有外敵攻破城牆,守將還可憑借府邸做最後的抵擋——當然,仗打到這個份上,再守下去基本沒有意義了,純粹是臨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罷
邵勳站在府邸門前的石階上,靜靜看著這座城
街道上車馬、人員往來不休,一車車的物資被拉進來,然後由工匠指導,丁壯幹活,變成城內的倉庫、軍營、監獄、工坊、衙門等設
這樣一座軍城,夠了!
將來世道太平了,或許可以將城外的弩台拆毀、城隍填平,向外擴展一圈,修築外
但現在沒必要,這座城市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是不會存在幾個百姓
自九月二十五日夜襲失敗後,匈奴人偃旗息鼓了幾
九月最後一天,匈奴人又攻了一次,依然沒能拿下晉軍大營,反倒損兵折將,敗退而
入夜之後,石勒在營內徘徊不休,有些煩
張賓默默看了一
如果說八月剛來的時候,大胡還氣定神閑的話,到九月初的時候,就已經有點急躁
乞活軍前後損失四千餘人,目前已放散歸家——這一路,純屬被打殘
諸塢堡丁壯也打了好幾仗,比乞活軍還不堪,雖人多勢眾,總數不下兩萬,但前後攻了十餘次,每次皆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嚐試強攻晉軍營牆,死傷千人仍在酣
但打到後麵,對傷亡的忍受能力一次比一次
最後一次,甚至直接被晉軍弓弩射散,隻死了百餘人就跑
一次次潰散,一次次收容,一次次強逼上陣,最終死傷五千餘人,短時間內無力再戰,目前退到後方,充當輔
九月陸陸續續調來了大批老營,至今已出動兩次,聲勢浩
五天前夜中,將軍劉寶戰死,為晉軍擊殺兩千餘
今日一戰,再死千
傷亡觸目驚心,而戰線無有寸
最大的阻礙,大概就是邵賊的銀槍軍
許昌世兵、屯田軍不過爾爾,與他們的部隊實力仿佛,都被擊潰過不止一次,死傷也非常慘但每每關鍵時刻,銀槍軍衝上來力挽狂瀾,銜尾追殺,將他們接近成功的攻勢徹底粉
現在怎麽辦呢?
張賓思來想去,覺得這仗打得太憋屈
“平陽那邊,要不要再派人去一趟?”帳中突然響起了石勒的聲
張賓抬起頭,看向大
能問出這話,可知大胡心意
“大王,趙固能率部前來,已是天子垂再多,怕是就沒有”張賓說
石勒一把揪住帳中的帷幕,片刻之後又輕輕放
成大事者,當寧心靜
石勒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浮現出了笑容,道:“也罷,趙固能來就不錯以前看不起他,現在發現我和他同病相憐”
“孟”石勒又道:“以往你為我解說兵法,提到‘致人而不致於人’,現在這仗,我是不是已經致於邵勳了?”
“自枋頭築城以來,就已經致於其人”張賓歎息道:“兵法之中,又有‘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的說大王擅騎兵,然頓兵於營壘之下,用不善戰之步卒,攻邵勳驍勇之銳兵,此謂‘以己之短,攻敵之’”
“有沒有辦法解得此套?”石勒問
看著大胡殷切的目光,張賓竟然有些不忍,片刻之後說道:“隻能以拖待”
石勒其實也明白如今沒有太好的辦
攻不動邵勳的營壘,說啥都白
說白了,這就是步兵質量相差過大,拿不下人家,能怎麽辦?
人家苦練多年的銀槍軍,在大河南北聲名遠播,固守營壘之時,若真讓你手下那些亦農亦兵的步卒擊敗,那才是笑話
石勒其實明白這個道理,但慘重的傷亡之下,心氣有些不順,忍不住就想抱
他心目中最理想的戰法,還是邵勳大舉北上,深入河北腹
到了那個時候,他自調兵遣將,以堅城拒敵,然後派出大股騎兵,抄截其後
銀槍軍是有數的,不可能遮護住每條糧騎兵來去如風,總能挑中一些弱旅,將其擊潰,時間長了,邵勳大軍缺糧,隻能敗
屆時騎兵銜尾追殺,將已是疲憊之師的銀槍軍死死咬住,反複襲擾,乃至徹底消
這是最令他感到舒適的戰
問題是怎麽把邵勳引入這種局麵呢?現在看來,好像很困反倒是他自己,被邵勳引入了不得不強攻設防完備的營壘的困境——這是人家最擅長的戰法,也是最能發揮其步兵戰力強這個特點的戰
好像在兵法上輸了
“罷了,等河南的消息”石勒勉強笑了笑,說
張賓默
帳外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稍頃,遊擊將軍王陽走了進
“何事?”石勒壓住心中的負麵情緒,溫和地問
“晉軍撤”王陽說
“嗯?”石勒先是一驚,繼而狂喜,但他穩住了,麵色平靜地問道:“為何撤?”
“大王不妨移步高台,一時半會我也看不太”
“”石勒不多廢話,帶著張賓上了高
夜色之中,火光熊
曾經是晉軍營壘的地方,盡皆被大火吞沒,燒得半邊天都紅
而火光背後,一座堅固的城池若隱若
城頭之上,似乎插有旌旗,隱隱還有鼓角之
張賓一下子明白
這哪是撤退啊,明明是進駐堅城
他下意識看向石勒,卻見大胡似是看呆了,臉上的表情久久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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