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哲對徐慶祝自信一笑，其中的意味已經不言而喻。
    “徐區長，如果您是省委領導，看到這些投資意向書，會作何感想？”
    “這……”
    聽到白哲的話，徐慶祝神情一愣，不由得想到白哲背後還有秦鍾偉的支持。
    其他問題先拋開不談，就算白哲今天不請這些人，單獨把這些投資全部劃歸麗水鎮政府下轄，也足夠能引起省委重視，直接把臨河區放在一邊，也能成立一個省級高新技術開發區。
    到那時，這個管委會主任的含金量可不是一個區委可比了，就連區委書記來了也得稱白哲一聲領導。
    因為一個省級開發區的管委會主任，最起碼都是常務副市長兼職，妥妥的副廳級實權領導，這些處級以下的區級幹部誰能扛得住？
    一群人看著白哲，全都傻眼了。
    白哲今天這場宴請，不是為了拉臨河區一把，還能是為了什麽？
    看到一群人被自己說的呆若木雞，白哲端起酒杯朗聲道：“相信諸位心裏都清楚，我們麗水鎮這列經濟快車，你們如果願意上就上，不願意上也無妨。不過我要在此借用車站廣播，奉勸諸位一句，車輛到站請坐穩扶好，未能上車的旅客請等下一趟。”
    說完白哲抬起杯子，將杯中酒傾灑在了桌子上，隨即放下酒杯對徐慶祝客氣道：“時間有限，我還得趕去下一場，恕不奉陪，徐區長請慢用。”
    說著白哲拿起公文包，走到高得發身後，重重地將手按在他的肩上道：“高總，順便我要通知你一聲，你們在麗水鎮承包的地被我取締了，念在咱們交情的份上，我既往不咎，不過我不希望再看到下一次，若有再犯，後果你懂得……”
    最後拍了兩下略有僵硬的肩膀，抬手抱拳道：“諸位請慢用，三天後我等待咱們區委的指示，告辭！”
    說完仰頭大笑，瀟灑地離去，隻剩下一桌人麵麵相覷。
    高慧琳看了看在場人僵硬的表情，最後還是決定起身，跟隨白哲而去。
    “麗河大鯉魚來了，諸位領導請慢用……”
    老板娘端著熱氣騰騰的大鯉魚進門，頓時就發現了房間內的異樣，平時都是熱絡地交談，可是現在卻是安靜地可怕，連一個接盤子的都沒有。
    老板娘趕緊將魚放下來，把魚頭對準徐慶祝後，匆匆退出了包房的門。
    毛國盛動了動嘴，強撐起笑容招呼道：“徐區長，來，趁熱吃……”
    徐慶祝一拍桌子站起身：“還吃什麽呀吃，通知區委班子成員連夜開會，研究關於麗水鎮的合並事宜！”
    說完便踢開凳子，抬腳朝外走去。
    徐慶祝一走，張明全和靳濤互相看了一眼，二話不說也連忙跟上，接著是高得發也匆匆離席而去，隻剩下毛國盛和程要金二人呆坐在原位。
    “這事兒有那麽緊迫嗎？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程要金呆呆地問道。
    毛國盛回頭罵道：“廢話，這是關係到臨河區的未來經濟發展，丟了麗水鎮這塊大蛋糕，他們就得餓死！”
    別人好歹都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白哲倒好，臨走還又給眾人丟了個重磅炸彈。
    他是一點麵子也沒給眾人留下，就是掐著眾人的後脖頸問你服不服。
    實在是太殘暴了……
    大概眾人都明白，在官位和政績麵前，麵子算個屁！
    ……
    “白哲，你等等我……”
    高慧琳小跑著追了出來。
    白哲停下腳步，回頭對她笑笑道：“你怎麽也出來了，幹嘛不吃了再走？”
    高慧琳跑到白哲跟前，順手就挽住了白哲的胳膊，緩了口氣道：“你都走了，我還留在那幹嘛，看他們一個個呆若木雞的，再好吃也沒胃口了。”
    白哲笑著揉揉高慧琳的頭，抬腳繼續往前走。
    “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那家店是黑店，肯定沒有外麵做的好吃。”
    “嗯，好。”
    高慧琳看了一眼白哲的側臉，欲言又止。
    白哲聽到了她的心聲，回頭問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的事還沒有得到確切答複，怎麽敢提前退席，是不是？”
    高慧琳無奈苦笑：“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嗬嗬……”白哲淡淡一笑，頓了頓道：“其實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繼續留下來跟他們吃頓飯，反而對事情不利。”
    高慧琳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嗯，我剛才看到徐慶祝的車子也跟著離開了，估計是去替你辦事去了。”
    白哲搖搖頭：“這可不能算是替我辦事，而是在為他們自己。”
    高慧琳一知半解地看著白哲，想要聽聽他具體怎麽說。
    “人心都是險惡的，古代縱橫家鼻祖鬼穀子，有句話叫“立勢而製事”其意思就是求人辦事千萬不要弱了氣場，我如果暴露了我的需求，他們必定會在心裏鄙視我，把我的話根本不當回事，反而對我不利。”
    聽到白哲的解釋，高慧琳頓時明白了。
    “所以你在亮出自己的優勢後，選擇及時退出，他們自然會認為機會難得，必須要抓住機會，從而幫助你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白哲點頭道：“對，所以我退出，是為了給他們施壓，製造一種緊迫的假象。”
    高慧琳隨即皺眉問道：“但是，你若是真的把資料投到省委或者市委，效果是不是會更好一點，為什麽偏偏要對這些區委領導費心思呢？”
    白哲一笑看向高慧琳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性格嗎？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高慧琳眼睛眯起像兩道彎彎的月牙：“那倒是。”
    白哲隨之歎口氣道：“你說的我也考慮過，拋開我和申慶新的個人恩怨不談，就算我把資料遞到省委，直接把麗水鎮提升到省級開發區，說實話，對我個人的幫助並不大。”
    說著白哲若有所思道：“副廳級……是多少人一輩子都難以跨越的鴻溝，我就憑拉來幾家投資，從正科級直接連升三級，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說完白哲苦笑著搖頭，對於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從未做過太多考慮。
    兩個人順著沿河一直朝前走，沒走出多遠就看見了車子停在路邊。
    陳平正在旁邊的一家小飯店津津有味地吃著燴麵，剛一抬頭就看到白哲帶著高慧琳走了進來。
    “領導，這麽快？”
    白哲將公文包放在凳子上，對陳平笑道：“快了不好嗎？”
    陳平連忙不好意思地笑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白哲伸過頭來嗅了嗅：“嗯，這味道，是羊肉的吧？”
    “是，是羊肉燴麵。”
    “好，羊肉是我的最愛。”
    說著白哲扭頭喊了一句：“老板，兩碗羊肉燴麵！”
    “好嘞！”
    老板在廚房答應了一聲，就算是報上飯了。
    相比於那家農家樂，白哲更喜歡這種煙火氣十足的飯店，最起碼客流量大，所用食材都是新鮮的。
    陳平奇怪地問道：“你們沒吃飯啊？”
    白哲搓搓手：“可不是嘛，搞半天賬也沒結，最後連飯都沒混上。”
    陳平趕緊把一碟涼菜拚盤往中間推了推道：“那正好，我看吃燴麵更實惠。”
    白哲抽出兩根一次性筷子，給高慧琳遞了一雙，掰開就開始吃，一邊吃一邊說：“可不是嘛，最煩的就是飯局，規矩又多還吃不飽，哪能有吃這個舒服。”
    “要不要再點一個？”
    白哲隨口道：“不用，主要想吃燴麵了。”
    說話間，胖老板兩手端著兩碗燴麵就放在了三人的麵前，白哲二話不說，直接開吃。
    要說起這燴麵，也是江北省的一大特色，麵要和的筋道，軟硬適中，提前和好麵後，隨吃隨拉，一個巴掌大的麵片能拉到三四米那麽長，最後急火下鍋，等幾十秒麵片飄起來，帶湯帶麵撈進提前配好碗底料的大海碗裏，再澆上用香料燒製的大塊牛肉或者切幾片白煮羊肉，撒上蒜苗香菜碎。
    滿滿一碗吃起來特別過癮，尤其使用的大骨頭，經過幾個小時大火熬製的奶白湯，順著碗沿滋溜上一口，那味道，嘖嘖，可謂是人間極品鮮湯。
    十分鍾不到，滿滿一碗燴麵下肚，白哲滿足地摸了摸肚子，打個飽嗝都是滿嘴噴香。
    “老板算賬！”
    “領導，讓我來。”
    “不用。”
    白哲一抬手，陳平無奈地隻好收起錢包。
    胖老板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桌上，客氣道：“你好，總共十五塊。”
    白哲驚訝道：“漲價了？”
    胖老板點頭道：“對，麵漲了一塊，但涼菜還是三塊。”
    “嗯。”
    白哲低頭從包裏拿出零錢給老板遞了過去。
    老板數了數，躬身道：“正好，三位請慢走。”
    走出小飯店，白哲回頭看了看這家門頭，對陳平道：“陳平啊，我給你個任務。”
    “領導，您說。”
    白哲抬手指著這家飯店道：“限你一個月之內，把它換成麗水餐飲連鎖的牌子，你有沒有信心？”
    “嘶……”陳平抬頭看著這家寫著燴麵館的牌子，撓頭道：“這，難度可不小啊。”
    白哲玩味地看向陳平：“都是有什麽難度，你說說？”
    看見白哲的目光，陳平知道白哲這是故意在考驗自己，於是想了一下，這才試探著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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