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哥願意演，這是最好的消息。”
    陸嚴河在電話裏跟王重說，“導演，我這邊沒關係，我想來想去也覺得我還是不合適。”
    王重說：“不過，短片裏你跟碧舸還有戲，很來電。”
    “是嗎？”陸嚴河有些驚訝。
    “是。”王重說，“而且，讓我有了新的靈感，讓我想要把它繼續擴充，拍成一部長片。”
    陸嚴河一愣，“啊？”
    王重：“這件事先讓我想一想，先放放，不管怎麽樣也得先把《胭脂扣》拍了，拖了太久了，現在黃楷任願意演了，那就抓緊時間。”
    陸嚴河嗯了一聲。
    “那您準備什麽時候拍這部電影？”
    “明年的二月份或者三月份吧，黃楷任在這之前接了一部戲，等他出組了，還要時間休息一下，恢複狀態，做準備。”
    陳碧舸反而一直為《胭脂扣》留著檔期。
    她現在接戲也很謹慎，一年很少接兩部戲，一般也就一年一部了。
    陸嚴河有些詫異，“這個時候啊。”
    “怎麽了？”王重問，“這個時間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什麽問題。”陸嚴河馬上說，“隻是我突然發現，這個冬天我的項目怪多的，我自己要演《榮耀之路》，然後《人在囧途》和《胭脂扣》前後腳開拍，幸好《武林外傳》因為要建實景客棧，延後拍攝了，不然得更誇張了。”
    王重笑著說：“那看來明後年又是你的豐收年了啊。”
    “這哪知道呢。”陸嚴河笑了笑，“反正，戲能正常地做出來，我就謝天謝地了，真是自己做項目才發現，一個項目在開拍前竟然有那麽多的事情。”
    折騰來折騰去，一個項目從劇本寫好到開拍，竟然也有一兩年，甚至有的一兩年了都沒有動靜。
    哪有什麽上半年開始籌備，下半年就開拍的，也就香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那麽瘋狂地搞過。
    王重說：“《胭脂扣》的其他角色要開始選角了，除了陳碧舸和黃楷任，另外那個男二號和女二號，咱們就不能找明星了，要不然片酬上要支出的部份就太多了，會嚴重地提高製作經費。”
    陸嚴河說：“嗯，這個就都聽你的了，導演，你的眼光是萬裏挑一的。”
    “行。”
    因為《胭脂扣》的國內目標票房也就是一個億左右，加上海外、視頻平台等七七八八的版權收入，電影的製作經費最後定位在四千萬左右。
    對一部文藝片來說，不算低了。但對於王重、陳碧舸和黃楷任這樣的主演陣容來說，又確實低了。
    所以王重才說，其他的演員沒辦法找明星演員了。
    對一部藝術片來說，全明星陣容的意義也不大。
    基本盤就那麽大。
    很多能夠做全明星陣容的藝術片，是因為這個藝術片導演本身是一個在全球範圍內都有著穩定賣片渠道和影迷的，經過製片公司的計算，這部片子能賺到錢，而那些來出演的大明星們，也會因為導演而自動降低片酬。
    就像這部電影的陳碧舸和黃楷任，都自動降了不少片酬。隻不過他們降了之後的片酬依然還是不小的數字，會占據一部分製作經費。
    陸嚴河是直接放棄了自己的編劇片酬，隻拿後麵的分紅。
    他知道這部電影票房前景不大，不想讓本來就緊張的製作經費更緊張。
    北極光視頻知道了《胭脂扣》的窘迫狀況以後，大方地表示願意追加一部分投資，讓電影的製作更寬裕一點。
    這讓王重他們驚訝不已。
    一打聽，人家這是為了跟陸嚴河保持好合作關係。
    陸嚴河主演的《十七層》成為了今年的大爆款不說，後麵他的《跳起來》團隊做的“高台表白”，以每一期不到五萬元的製作成本，賺到了每一期上千萬的廣告費，這還不算引流等其他收入，給了北極光視頻一個巨大的意外之喜。
    現在他們已經跟《跳起來》團隊一起以“高台表白”專門定製節目，要繼續拍下去。
    這種情況下，北極光視頻就“雪中送炭”地來送溫暖了。
    北極光視頻追加了一千萬的投資。
    消息一曝光，業內不少人都感到錯愕。
    “真是讓人羨慕啊，這麽爽快地就有人追加投資。”
    《榮耀之路》的導演符愷聽說消息，感慨不已。
    《胭脂扣》有五千萬的製作經費，但《榮耀之路》卻隻有一千萬。
    相比起來，《榮耀之路》的票房更不被看好，哪怕符愷有《及時行樂》這樣票房大賣的前作。
    《胭脂扣》的故事其實是好看的，不能說它因為是偏文藝片的劇本就不好看了。
    《榮耀之路》卻讓人覺得悶——這是很多電影公司的評價。
    如果不是因為商永周最後決定出演，這個一千萬的投資都拿不到。
    符愷也知道這不是一部好看的電影——在沒有拍之前，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認識，並且也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所以，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故事，最後能定下來由商永周和陸嚴河兩個人來主演。
    這樣的製作經費得到這樣的演出陣容，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嚴河為什麽要接這樣一部低成本的電影啊？還不是男主角，是給商永周演男配角。”
    “什麽男配角，明明是雙男主。”馬上就有人反駁。
    “雙男主都是騙人的啦，商永周是一番，嚴河隻是二番，雖然說商永周是前輩，出道比嚴河早，也拿了一些獎，可是從最近這一兩年來看，商永周怎麽都比不上嚴河吧？”
    “慎言，我們嚴河沒有必要去拉踩前輩。”
    “商永周比不上陸嚴河？腦子多有坑的人會這麽大言不慚？”
    ……
    陸嚴河睡覺前，登陸自己的微博，發現自己的評論區吵得厲害，再一看情況，哈？
    什麽情況？
    他都來不及去細究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爭吵，當務之急——
    陸嚴河馬上回複了那個說商永周比不上自己的粉絲：你確定你是我的粉絲嗎？你確定你沒有打錯字？別黑我。
    陳梓妍的消息沒一會兒就發了過來：你這手速夠快的，我都還沒有來得及聯係你，你就回複了粉絲。
    陸嚴河說：那我都看見了，我也不能裝沒看見，梓妍姐，你也看到他們怎麽說了。
    陳梓妍：你的回複反而火上澆油，會讓更多人關注到這件事，甚至參與到討論裏來。
    陸嚴河：呃。
    陳梓妍：現在不要再隨便回複了啊，後麵的事情我們來處理，我已經跟商永周的經紀團隊聯係上了，正在調查這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後策劃，趁著你們兩個人合作的時候，挑撥離間，讓你們互踩。
    陸嚴河：啊？
    陳梓妍：你跟商永周一起主演電影，多多少少會讓一些人有危機感，有點自覺，你已經不是透明小白了，你的存在本身就會讓人感受到威脅了。
    陸嚴河：然後因為我要跟商永周一塊兒主演電影，所以有人感受到威脅，就想要破壞我跟商永周的關係，故意找了這麽幾個號來挑起話題，挑撥離間？
    陳梓妍：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有點匪夷所思，有點誇張了？
    陸嚴河：有點。
    .
    陳梓妍下一秒就發來了一張截圖，說：這是三秒鍾前收到的，那個被你回複的id，經過搜索和比對，確認這個id根本不是你的粉絲，它之前是一個叫暴雨梨樂隊的粉絲，頗有影響力，後來號被賣了，重新改了id名字，這就是一個典型的工具號。
    陸嚴河愣住，有點不知所措。
    陳梓妍：現在知道事情沒有那麽誇張了吧？你所在的這個行業，就是一個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會讓人覺得誇張的行業，所以，保持警惕。
    陸嚴河和商永周這件事上了一會兒熱搜，在末尾晃蕩了一下，沒多久就撤下去了。
    陳梓妍和商永周團隊的人一起出手，把這個熱搜撤掉，又降下了這個話題的熱度。
    陸嚴河突然就想起了前不久那個“吃一口吐一口”的事情。
    事後雖然賀蘭拿到了視頻，證明是紀淺星偷拍的，不過，紀淺星拍到以後，也是通過媒體發出的。
    陸嚴河一直有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灑脫，總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怕別人議論。
    但事實證明，如果不多一點警惕，麻煩事會越來越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胭脂扣》是因為男主角的人設有很大的問題，陸嚴河才放棄了這部由他親筆撰寫的劇本，而去演了一個成本還不如《胭脂扣》的電影嗎？”
    《藝報》記者周樹春驚訝地問。
    “沒錯。”連尋點頭，對周樹春說，“關於這件事，你是簽了保密協議的，別忘了，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夠透露出是我跟你說的這些，否則，我會按照這個保密協議起訴你的。”
    周樹春：“連尋，這些事情你就不用跟我強調了，我不是那種三流小報的記者，就算不簽這個保密協議，我一樣不會說，一丁點關於你的消息都不會傳出來，我在《藝報》做記者這麽多年，你見過我這裏哪個線人被挖出來過？”
    連尋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正是知道周樹春的嘴比較靠譜，所以最後才選了約周樹春出來說這件事。
    “黃楷任一開始都拒絕過好幾次了，但是陸嚴河為了給他寫的劇本攢上黃楷任，幾次三番地來遊說黃楷任。黃楷任是被他磨得沒脾氣了，最後答應了。”連尋沉著臉，說：“我是越想越氣不過，陸嚴河自己不想演的劇本，就找黃楷任來演，黃楷任那個傻子，還覺得這是個好角色。”
    周樹春聞言，微微凝眉，說：“連尋，王重是西圖爾電影節最佳導演，陳碧舸就更不用說了，可以說，按黃楷任現在的情況，一般是拿不到這種班底的製作的，我采訪了太多的演員，你知道跟黃楷任同一個咖位的演員，多少人對這樣的戲夢寐以求嗎？”
    連尋說：“但凡那個角色人設好一點，我也不說什麽了。我是不懂這個戲的班底有多強嗎？你也說了，這樣的班底，如果角色人設真的好，為什麽會找到黃楷任來演呢？”
    “我怎麽聽說陸嚴河自己是願意演的，隻不過因為年齡的關係才有顧慮。”周樹春說。
    “這都是他放出來的煙霧彈罷了。”連尋馬上說，“真要是一個好角色，他會舍得給別人？你見過哪個演員會舍得把一個真正的好角色讓給別人的？”
    這句話打動了周樹春。
    這句話讓周樹春終於有了“連尋所說的話也許是真的”的念頭。
    確實，這些事情其實就是論跡不論心——如果真的是一個好角色，任何一個演員都不可能舍得讓出去的。
    周樹春跟這麽多演員聊過，很清楚一個好角色對演員的吸引力。
    “《胭脂扣》的劇本，其實我之前還真的挺心動的。”商永周跟陸嚴河見麵的時候，就說到了這件事，“但是太可惜了，沒有能演得了。”
    當時商永周因為要全心全意地準備《榮耀之路》這部戲，拒絕了這部電影。
    陸嚴河笑著說：“現在想想，我們這個片子製作經費有限，不可能同時請得起你和碧舸姐來演吧。”
    商永周說：“隻要是好劇本，我可以帶資進組。”
    陸嚴河驚訝地看著商永周。
    “當然，這個劇本雖然好，但十二少這個角色，估計很多人拿到劇本都會犯嘀咕吧，黃楷任敢接，他還挺有勇氣的。”商永周說，“這幾年我看他一直都在打安全牌，接戲很保守，難得看到他接這樣一個角色。”
    “楷任哥一直想要突破自己。”
    商永周看著陸嚴河，問：“你呢？你為什麽不演？我聽說王重導演也打過你的主意。”
    “我的年齡是個大問題。”陸嚴河直說，“要是我不是二十歲，而是三十歲，我一定演了。”
    商永周哈哈笑了兩聲。
    “你給陳碧舸寫了《胭脂扣》和《大紅燈籠高高掛》，你什麽時候給我寫個劇本？”他問。
    陸嚴河說：“哥，你缺我的劇本嗎？你的片約那麽多。”
    商永周：“看著數量多而已，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一些粗製濫造的故事，跟自動販賣機裏弄出來的一樣。而且，現在的主流市場很難找到真正有挑戰性的劇本了，實話實說，不是說一定要演多麽有難度的角色，可一直演那些沒有挑戰性的角色吧，演多了會麻木。”
    “所以《榮耀之路》這樣的劇本才會被你挑中嘛，也隻有你演，才能拍出來。”陸嚴河馬上說，“梓妍姐就這麽跟我說的。”
    “符愷他一直很想要正正經經地拍一個他自己寫的故事，他之前拍商業片拍得多，《榮耀之路》這個劇本拿過來的時候，我都沒有想到是他寫的。”商永周說，“一開始確實也有顧慮，投資小，基本上不用考慮院線票房盈利的事情，這很難，客觀條件上的不利因素太多了。我還真不是因為劇本才接這部戲，說起來，主要是想要幫符愷完成拍這樣一部影片的夢想。他當時跟我說，他也許這一輩子就隻有這一個機會拍這樣一部影片，在影片裏去講一講他自己對人生、對世界的理解。那我必須要幫他，就這麽接了。”
    陸嚴河聽商永周說這個故事的時候，腦海中想的卻是劉畢戈。
    當時怎麽就接了《暮春》呢？
    對這一行了解越多，對當時他做的決定就越感到不可思議。
    初生牛犢不怕虎，才敢接那樣一個片子。
    如果換成是現在的他，還敢接嗎？
    想了想……好像……還是……敢。
    拍攝《榮耀之路》，有很多開車的戲，陸嚴河還要學車。他之前就報了駕校，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學著，主要是平時太忙，無法集中時間一口氣把駕照考下來。現在沒時間也必須硬湊出時間來了。
    陳梓妍就給他找了個專門的教練來學車。
    大概是拍攝前的習慣，商永周基本上兩三個星期就會來找陸嚴河一次，聊聊劇本，聊聊表演，讓他們彼此間熟悉起來。
    陸嚴河在商永周麵前也越來越放鬆，沒有了之前那種拘謹。
    在演戲這件事上，兩個人還挺聊得來，挺有共同語言。
    商永周並不是那種戲癡，沒有那種藝術家的古怪脾氣。
    這跟陸嚴河與人為善的風格倒是很接近。
    他們兩個人聊天的時候，誰都不會說出很刻薄或者是很居高臨下的話，彼此之間都挺客氣，讓氛圍也顯得還不錯。
    商永周還說了很多他之前被陳梓妍帶著的時候的事。
    看得出來，商永周是非常想念跟陳梓妍一起並肩作戰的那段日子的。
    “她吧，就是什麽都管，操心得很，工作要管，你的生活細節也管，連我屋子裏堆了一些衣服也要管。”商永周說起來就忍不住笑，“她現在還這樣嗎？”
    陸嚴河說：“感覺還好，可能是因為我都是跟別人一起住吧，梓妍姐在這方麵沒有說過什麽。”
    商永周：“也是，你都還沒有自己一個人住呢，你以後估計也不會一個人住了，挺好，有的時候我還挺羨慕，我基本上沒有跟別人同居過，沒有過這種經曆，一直都自己一個人住。”
    陸嚴河說：“如果碰上了合適的人一起住的話，那確實會一起住得很開心。”
    商永周問：“你沒有跟你女朋友住在一起嗎？”
    “我……我們隔得比較遠，暫時還沒有想過這件事。”
    其實想過，隻是權衡了一下，當時放棄了。租房子很劃不來，一年也就能在那個房子裏住兩三個月而已。
    商永周：“你這個年紀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啊？”陸嚴河一愣。
    商永周說：“不用在意，就當我隨便說的吧。”
    商永周不過三十歲出頭而已，還沒到要感慨他年齡的時候吧？陸嚴河覺得商永周剛才所羨慕的，應該不僅僅是年紀這回事。
    正這麽思索著，陸嚴河的手機忽然響了，而且還是接連的響，一聲接一聲，好像突然之間所有人都同時給他發消息似的。
    陸嚴河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第一反應就是對商永周露出一抹苦笑。
    “我怎麽感覺我好像又陷入麻煩之中了？”(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