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怪記仇的,是記仇嗎?(6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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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青這種事,也因為次數變多,開始稀鬆平常。
    不過,《定風一號》這部戲的殺青,對陸嚴河來說,還是有著不一樣的感受。
    他也是在殺青回家三天以後,才猛地驚覺,他竟然還下意識地留在《定風一號》裏。
    是沒出戲嗎?
    應該不至於才對。
    陸嚴河自己在家裏待了兩天以後,馬上就收拾了東西,去《跳起來》編輯部。
    他覺得自己現在需要待在人多的地方。
    不能一個人沉溺在這種狀態裏。
    《跳起來》現在也忙得不行。
    因為,《跳起來》現在準備做增刊了。
    在每年十二本加上夏日和冬季特刊之後,現在,《跳起來》準備在季度增刊。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隨著這幾年的發展,《跳起來》的簽約作者越來越多,而且,很多知名作者也主動來詢問發稿的事情。
    在當下這個隻此一家的商業文藝雜誌上,好的稿子越來越多,原來的出版,已經有點承載不了這麽多的稿子了。
    但是,四個季度的增刊是有明確的傾向性的。
    這四個季度的增刊,主要是刊登適合改編為“跳起來劇場”作品的。
    所以,到這個時間點,《跳起來》編輯部既要開始做今年的盤點活動,又要在日常的編輯工作之餘,籌備冬日特刊和明年的第一本增刊。
    任務量激增。
    陸嚴河過去之後,本來是想要休息的,結果被陳思琦逮著,讓他兼職做冬日特刊的一個策劃,采訪。
    這一期冬季特刊的采訪主題,是各位作者談一談在他們閱讀的書籍和觀看的影視劇中,和冬天有關的,讓他們印象深刻的。
    沒有辦法,陸嚴河接了這個任務。當然,有這麽一件事做,也可以讓他盡快地從《定風一號》的影響裏走出來。
    每一次采訪,都會聽到一些有意思的看法。尤其是采訪的對象是作者,他們的閱讀量和閱片量,一般也是人群中比較高的那一類,往往有自己獨特的審美和見解。
    陸嚴河在跟不同人的交流中,聽到過不少有意思的看法。
    大概花了五天的時間,陸嚴河一共采訪了八位作者,整理成了文稿,交給徐子君。
    徐子君現在自己一個人一間辦公室。
    陸嚴河一直覺得,她是高中同學裏,變化最大的。
    這種變化,不僅僅是外形上的變化,還是一種內在的變化。
    不是說徐子君在高中時一個多麽自卑的人,而是她現在所呈現出來的一種狀態,讓人完全看不出來她出生於一個需要花很多的力氣才能擺脫的原生家庭。
    很多成長環境不好的人,他們也許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生活境遇和質量,可是,他們很多時候也往往表現得“過於強大”,無法讓自己“柔軟”和“鬆弛”。因為他們需要鎧甲。
    讓陸嚴河比較吃驚的是徐子君整個人的狀態,這些年來,越來越溫柔而堅定,完全沒有咄咄逼人,或者是因為所謂的“原生苦難”,在性格裏留下應激性的“偏激”。
    在他身邊,能夠從一個真正貧苦環境靠著自己的奮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還能夠讓自己擁有這樣一種人生狀態和性格的,隻有徐子君一個。
    徐子君笑著收了陸嚴河送來的紙質稿,說:“稿子我等會兒晚上再看,白天還有很多聯係工作要做,靜不下心來。”
    “行。”陸嚴河點頭。
    他好奇地參觀著徐子君的辦公室。
    辦公室大約十五平左右,作為現在《跳起來》文字總監的辦公室,並不算大。
    但是,徐子君把裏麵整理得井井有條,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裏麵很擁擠,很逼仄。
    陸嚴河轉頭問:“李鵬飛來得多嗎?”
    徐子君點頭:“一年總要來個十幾次吧。”
    她也露出了無奈的笑。
    “之前你說,可以組建一個記錄片的拍攝團隊,去拍攝他在野外探險的經曆,他回去以後,想了很久,真打算這麽做了。”徐子君說,“他可能真的要把這個當作自己一生的事業去做了。”
    陸嚴河問:“你介意嗎?你支持嗎?”
    “我也沒有什麽資格去介意和不支持的。”徐子君語氣很溫柔地說。
    陸嚴河下意識地以為,徐子君說的是她家境各方麵跟李鵬飛就不相匹配,才把自己放到這麽低的姿態說這樣的話。
    結果,下一秒,徐子君又說:“我想做什麽,他也從來沒有反對過。”
    原來是這樣。
    陸嚴河瞬間鬆了口氣。
    “我上高中的時候,包括後麵上大學了,我跟他聊得很多的一件事,就是他以後想要做什麽。”陸嚴河說,“他跟我說得最多的,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他覺得自己既沒有什麽熱愛的事情,也沒有特別感興趣的東西,他總是開玩笑說自己就是一個天生的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命。”
    徐子君笑了笑。
    “他總是這樣,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
    “所以,我見到他一直在做這件事,做了這麽多年,還想要繼續做下去,雖然會擔心野外探險這件事會有危險,可還是挺高興的。”
    “嗯。”徐子君點頭,“能夠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確實很難得,尤其是對他來說。”
    陸嚴河和她相視一笑。
    “那——”
    “我沒有想過要跟他分手。”徐子君忽然說。
    陸嚴河想要說出口的話反而被擋在了喉嚨裏。
    徐子君說:“我跟他說的那些話,隻是想刺激一下他。”
    陸嚴河露出驚訝之色。
    “他和你不一樣。”徐子君無奈地說,“如果我不刺激一下他,他也許永遠都不會思考這些事情,在他的人生裏,幾乎沒有他需要操心和憂慮的事情,可我沒有辦法不在意。”
    陸嚴河點頭,表示明白。
    “你刺激得很及時。”
    “我以為你會為你的朋友打抱不平。”徐子君笑。
    “替他,還是替你?”陸嚴河說,“雖然我承認我這個人有點幫親不幫理,但兩邊都是親的情況下,我一般選擇置身事外,不插手。”
    徐子君愣了半晌,無奈但溫柔地笑了。
    陸嚴河在《跳起來》這邊待了一個星期。
    他也終於從《定風一號》的影響中走了出來。
    隨後,他不得不再一次投入到了各個工作之中。
    他先去跟進了《捕蠅紙》這部電影的最近進展。
    《捕蠅紙》在以200萬美元的片酬談下阿爾內·博古特之後,第五個主要演員定了下來。
    至此,演員的片酬總共已經達到了430萬美元。
    加上陸嚴河作為編劇的50萬美元片酬底薪,在人員經費支出上,已經差不多達到了500萬美元。
    按照靈河對《捕蠅紙》的預算控製,接下來,以導演為代表的製作班底,以及剩餘的其他演員,預算空間其實已經不多了。
    這也意味著,他們其實沒有預算空間,再去請片酬超過一百萬美元片酬的人。
    除非,靈河願意調整預算。
    但是,陸嚴河不敢這麽做。
    《捕蠅紙》原作在北美當時是沒有在院線進行常規上映的,甚至是小規模都沒有,隻是在聖丹斯電影節做了放映,拿了五千多美元。
    它在海外上映後,全世界範圍內,拿了差不多四百多萬美元的票房。
    準確來說,這其實不是一部原作票房很成功的電影。它的名氣是後麵慢慢打開的,作為類型片,靠著影迷的口口相傳,然後在各個榜單、評分網站打開了它的知名度。
    所以,陸嚴河確定的是,這個故事是一個好故事,電影如果能正常拍出來,也肯定是一部好電影,唯獨不確定,它是否能在市場讓觀眾買賬。
    陸嚴河不想去賭,沒有必要賭。
    他的理念還是要用這部電影來證明他的“成功”,證明顏良能賣座。
    那如果電影的成本如果超過了兩千萬美元,就算電影最後在美國賣了超過兩千萬美元的票房,在市場的評價體係裏,它也是不成功的。
    但如果電影的成本控製在一千萬美元之內,而它在美國賣了超過一千五百萬美元,加上海外票房表現不錯的話,對顏良就是一個加持。
    比起絕對的票房數字,大家還是更看收益率的。
    畢竟,就是平行時空的當下,口碑爛大街的《美國隊長4》全球票房也賣了四億多了,《白雪公主》上映一周,全球票房也破億,但沒有人會說它們成功了。除了一些不看事實的鐵粉。
    陸嚴河是竭力想要把《捕蠅紙》的成本控製在一千萬上下的,最高也不能超過一千五百萬美元。
    他拿不準《捕蠅紙》在北美能夠拿到什麽樣的票房成績。保險起見,那就是做最不樂觀的打算。
    當然,他相信《捕蠅紙》這部電影肯定表現不錯。
    這部電影肯定會在北美進行大規模的放映,而且,有這麽多知名演員的加盟,跟原作的《捕蠅紙》可不是一個概念,原作《捕蠅紙》,在電影出來的時候,其實隻有男主角一個人有點名氣,其他人都屬於小咖。這部電影是後麵才慢慢擴散出影響力的。
    所以,陸嚴河按照這個電影的題材、演員陣容,以及現在北美電影的市場表現,他谘詢了一些專業的票房分析人士之後,認為這部電影在正常表現下,拿到三千萬到五千萬美元之間的票房不算難度很大。
    這也是陸嚴河堅持這部電影的製作預算不能超過1500萬美元的原因。不然,即使《捕蠅紙》靠北美之外地區的票房盈利了,對北美的電影市場來說,顏良還是不行。
    那陸嚴河就白拍這部電影了。
    至於這部電影的導演。
    拍攝這部電影的難度並不大,隻要是一個懂類型片、節奏好的導演,陸嚴河覺得,按照他給出的分鏡圖,怎麽都不至於拍得不行。
    導演是穆肯·佐爾格在找。
    陸嚴河把自己對這部電影的想法、風格都跟穆肯·佐爾格說了。
    一個黑色幽默、不故意搞笑、但角色們都有些插科打諢的密室“黑吃黑”犯罪故事。
    定位已經很清晰,陸嚴河覺得,導演應該不難找。
    果然,穆肯·佐爾格很快就給他找來了三個導演,把簡曆發給他,說隨時可以線上視頻溝通一下。
    陸嚴河卻覺得,見導演,能當麵見的還是要當麵見。
    人和人之間氣場對不對,不是視頻通話能夠敏銳感受到的。
    所以,陸嚴河飛去了美國,在紐約跟穆肯·佐爾格相見,隨後,依次見了那三個導演。
    三個導演各有優缺點。
    還好,對陸嚴河來說,並不難做選擇。
    看一個人的缺點,是看他的缺點是否超越了底線,是否影響這個項目的開展。
    看一個人的優點,是看他的優點能夠給這個項目帶來什麽,是否契合這個項目本身的“賣點”。
    穆肯·佐爾格問他的意見,陸嚴河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昨天見的馬紹爾·雷諾茲。”陸嚴河說,“他之前拍過小成本的《捉迷藏》,風格基本上跟《捕蠅紙》是一致的,而《捉迷藏》雖然沒有在院線上映,但是在你們爛番茄的網站上,評價很高,如果是他來執導《捕蠅紙》,他過去導演《捉迷藏》的這個經曆,能夠轉化很多《捉迷藏》的觀眾來看《捕蠅紙》。”
    “第一天的卡洛不是也一樣導演過一部跟《捕蠅紙》風格類似的《擦槍走火》嗎?”穆肯說,“而且,評價也不錯,他的執導經曆也更豐富,除了《擦槍走火》,也拍過其他兩部電影了,發揮挺穩定的。”
    陸嚴河說:“但這也是他在我這裏優先序列靠後的原因,卡洛他的片酬報價比馬紹爾高五十萬,而且,他已經拍了好幾部電影了,在很多影迷的心中是有固定印象的,這個印象是一個很中庸的導演,沒有特別出色的發揮,但馬紹爾卻隻拍過一部電影,雖然經驗不那麽豐富,對《捕蠅紙》來說,這也不是一部需要多麽豐富導演經驗的片子,它是一個密室結構,調度什麽的沒有那麽大。”
    穆肯·佐爾格點點頭。
    “行吧。”
    “你的看法呢?”陸嚴河問。
    穆肯·佐爾格說:“我不太喜歡馬紹爾,他很有才華,我很喜歡《捉迷藏》,但是他有點怪。”
    “你是說他總是打斷我們,去講他自己對《捕蠅紙》的理解和想法嗎?”陸嚴河問。
    “對。”穆肯·佐爾格點頭,“感覺他是一個很難交流的人。”
    “作為導演而言,尤其是對內容創作層麵的難以交流,我其實不太認為這是一件壞事。”陸嚴河說,“穆肯,你知道我作為演員,嗯,一個在你們很多人眼中完全有資格跟導演對著幹、而且導演應該服從我的演員,為什麽我永遠在片場聽導演的嗎?哪怕我不理解他的指令,我也不理解他的想法。”
    穆肯·佐爾格說:“你是一個很專業的演員。”
    “跟我的專業沒有關係。”陸嚴河搖頭,“是因為我一定會在選擇跟這個導演合作之前,充分地了解他,了解並做了決定之後,我就知道,他不會拍出太爛的東西,他一定是有他出色的地方的。在這個前提之下,如果我去跟他對著幹,用我的想法去影響他的想法,往往就會因為意見太多,讓最後的呈現不夠極致,一個人的想法一定比兩個人綜合起來的想法要連貫,要更統一。”
    穆肯·佐爾格若有所思。
    “所以,我承認電影是導演的藝術,那我就一定會選擇了一個導演以後,無條件地相信他,去幫助他完成他的作品,他的藝術。”陸嚴河說,“他難以交流,他特別的關注自己,這其實也說明,他對《捕蠅紙》這個劇本,其實有非常清晰的想法,而且,有創作欲,這是特別難能可貴的東西。”
    穆肯·佐爾格難以置信地看著陸嚴河。
    “以後我要是拍電影找不到投資方了,我來找你,如果Parameter、A19那些電影公司都跟你一樣的想法就好了。”
    “哈哈,這隻是我作為演員的想法,我要是作為投資人,可能視角變了以後,我的標準也變了,誰都怕賠錢。”
    穆肯·佐爾格說:“那《逃出絕命鎮》這部電影,你想怎麽弄?”
    “你說了算。”陸嚴河笑著說,“說了,這是給你的劇本,我隻是一個編劇。”
    穆肯·佐爾格再一次意外地看了陸嚴河一眼。
    這樣一個劇本,陸嚴河竟然真的要送給他?
    送當然不是白送。
    可是,陸嚴河竟然真的不參與製片?不試圖來掌控這部電影的製作?
    陸嚴河笑了笑。
    “怎麽拍,你說了算,但你知道這個電影的特殊性,盡量不要選擇知名度大的演員。”陸嚴河說。
    這部電影的議題性,決定了它其實某種程度上,不是靠明星來攫取關注度的片子。
    相反,明星演員本身的屬性(尤其是歐美這些明星,身上或多或少都會跟一些敏感話題沾上關係),反而會影響到這部電影在社會議題這個領域的正麵發酵。
    “另外,這部電影最後看需要多少預算,你得給我保留至少50%的投資額。”
    這部電影,當初可是靠著450萬美元的製作成本,在全球豪賺2.5億美元,收益率高居當年第一。
    當然,現在給穆肯·佐爾格來拍,又是陸嚴河編劇,他們兩個人的片酬可能就不止450萬美元了。
    陸嚴河隻是要給穆肯·佐爾格充分的製作權力,但並沒有打算做一個慈善家。
    這話在穆肯·佐爾格耳中聽起來,又是另一個意思了。
    陸嚴河不僅完全不來跟他奪權,還要真金實銀地支持他拍這部電影?!
    穆肯·佐爾格直接在大街上就摟住了陸嚴河,用力地抱了抱。
    也不知道是誰拍到了,發到了網上。
    很多人疑惑:他們這是又要合作了?
    還有一些群體:他們之間怎麽這麽曖昧?出櫃了?
    當然,這都隻是一些茶餘飯後的樂子。
    陸嚴河並不打算在《逃出絕命鎮》裏安排亞裔角色麵孔。
    還是因為這部電影比較特殊,它的主題就不幹亞裔的事情。
    搞定了《捕蠅紙》導演的事情以後,陸嚴河就去見了好幾家電影公司的高管。
    都是他的老熟人了。
    結果,大家都很關心他手裏《捕蠅紙》這個項目。
    大家似乎都格外看好這個項目。
    好劇本,好幾個知名演員參演,這樣的組合,讓大家都比較看好這部電影的前景,所以,也都想拿下北美發行,甚至是全球發行。
    但是,陸嚴河這一次不打算把《捕蠅紙》北美以外的發行權給美國的公司。
    現在靈河雖然在全世界各地沒有自己的發行渠道,但都有熟悉的、合作的片商。
    用《捕蠅紙》去進一步加固合作關係,也能一家一家談出更好的上映條件。
    尤其是《捕蠅紙》本身就是一個演員陣容比較國際化的片子。
    &neter的澤比·多伊爾一聽陸嚴河隻打算把《捕蠅紙》北美地區的發行權放出來,就有點震驚。
    陸嚴河則說:“《捕蠅紙》在你們北美可能演員陣容一般般,唯一值得關注的就是阿爾內·博古特。但是,它在亞洲,是絕對屬於全明星演員陣容,是備受關注的電影。你之前不相信顏良主演《生死時速》的票房號召力,這一次,北美的票房我說不準,至少可以讓你看看,《捕蠅紙》在亞洲可以賣出多少票房。”
    澤比·多伊爾:“……”
    陸嚴河還怪記仇的。
    是記仇嗎?
    陸嚴河笑了笑。
    “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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