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脾氣不好,你忍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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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巴車晃晃悠悠一個多小時到了郊區,隨後下車登記個人信息。
    這是個小劇組,拍的是古裝劇,聽名字就知道火不了,叫《風流皇帝朱由檢》。
    在車上聽黃毛說起的時候,張楚下意識的就要拔刀。
    爾一介草民,直呼天子名諱,實乃大不敬,罪當論斬。
    怒了兩秒鍾,張楚才記起,這位登基之初振奮精神,貶謫閹黨,被滿朝文武視為大明中興希望的崇禎皇帝已經駕崩了幾百年,最後是吊死在煤山歪脖子樹上的。
    可悲啊!可歎!
    張楚當年在宮中值宿,還曾有幸遠遠的見過皇帝龍顏,模樣一般不敵他,還有點兒駝背。
    “都把衣服換上,待會兒有人教你們怎麽打。”
    等了沒一分鍾,有倆人過來,扔下一大堆髒衣服,隨後一個戴著墨鏡的黑胖子說了句話就走了。
    這衣服看著有點眼熟,三天前張楚榮升百戶的時候,身上穿的跟這個類似,隻是那飛魚紋是什麽鬼?
    這是隻有從四品的鎮撫使,還要有皇帝恩賜才有資格穿上身的。
    “愣著幹什麽,趕緊穿啊!”
    黃博這會兒已經把衣服套在身上了,見張楚呆愣著一動不動的,連忙提醒。
    穿。
    反正現在也沒有皇帝了,哪來的僭越之罪。
    嘔!
    正要往身上套,張楚就聞到一股子酸臭味兒,這衣服多長時間沒漿洗了?
    算了,看在二十塊錢的份上,張楚繼續委曲求全。
    本來想在盧劍星跟前顯擺,要是讓那廝知道張爺現在的遭遇,怕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死人臉得笑開了花。
    唰!
    繡春刀出鞘,軟的好像湯餅,手指在上麵輕輕一彈,沒有想象當中的錚鳴聲響,萬幸留了力,不然非讓他一指頭彈折了不可。
    身後有個小姑娘正在給他戴頭套,那滋味兒比身上這件也強不了多少,都已經餿了。
    隻是……
    誰告訴你們,大明成年男子的發式是這樣的?
    板板正正的束發,後麵還披散著一片。
    知不知道什麽叫束發於頂?
    有心提醒一句,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吧。
    張楚此刻已經明白了黃博說的可以賺錢吃飯的工作到底是個什麽了。
    群眾演員,也叫死跑龍套的。
    放在劇組就是人形道具,聽聽,連人都算不上了。
    “待會兒你就這樣,這樣,再這樣,然後被男主角一刀砍死,你過來,你那樣,那樣,再那樣,然後被男主角一劍刺死。”
    到底是特麽刀,還是劍啊?
    難不成在打的時候,兵器還能任意變換形態?
    “到你了。”
    終於輪到了張楚,武術指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張楚形象不錯,就多比劃了兩下,當然最後還是死球的命。
    “看明白了嗎?”
    “明白!”
    張楚強壓著罵人的衝動。
    “明白?你打一遍給我看看。”
    武術指導明顯不信,他剛才即興想出來的這幾招,還是挺複雜的,要是沒有一丁點武術功底,想完完整整的做出來,不是太容易。
    張楚聞言,直接抽刀出鞘,橫掃,下劈,回手刀,格擋,最後身中一劍,倒地之前躍起在空中橫身轉一圈。
    “喲!”
    武術指導微微吃了一驚。
    “小子,練過?”
    張楚起身收刀:“不長,二十四年。”
    “扯淡!你有二十嗎?打娘胎裏就練?”
    武術指導隻是閑著沒事兒,打算臭貧兩句,沒成想還遇上了吹牛掰的,頓時沒了興趣。
    至於張楚的功夫,再好跟他有什麽關係。
    那些千裏馬遇上伯樂,從此以後傾力扶持,最終揚名天下的故事,都是小說裏瞎編的,要麽就是電視劇裏演的。
    “小張,你還會功夫呢?”
    黃博等武術指導走了,便湊到了跟前,他的角色相對簡單,剛一出場,就被男主角一劍刺死,連格擋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大概是因為長得忒磕磣,不想讓他的臉入鏡。
    “不信?”
    感覺張楚的眼神不懷好意,黃博立刻將拜師學藝,從此仗劍走天下的夢從腦子裏清除掉。
    “信,信,難怪龍虎小兄弟都讓你給收拾了。”
    “過來,都過來。”
    有人招呼,黃博和張楚也趕緊跟著過去了,這二十塊錢真不好賺。
    隨後武術指導客串男主角,跟眾人打了一遍。
    期間自然少不了出各種狀況,一會兒動作不到位,一會兒死得不幹脆。
    氣的武術指導罵,執行導演罵,就連帶張楚他們過來的黃毛群頭也跟著罵大街。
    “你是傻掰啊!尼瑪長得磕磣,腦子還不好使,你活個什麽勁,死都不會死,趁早找地方上吊去,什麽物件揍的,生你這麽個笨瓜。”
    黃博就因為死得不夠幹脆,被黃毛罵的狗血淋頭。
    同樣的話,要是落在張楚的身上,寧願不賺這錢,也要讓黃毛橫屍當場。
    折辱生身父母,若不拔刀相向,枉為人子。
    張楚看得出來,黃博也想跟那黃毛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還是咬牙忍耐著。
    “我說他沒說你是不是?”
    黃毛罵的不過癮,又莫名其妙將矛頭對準了站在一旁的張楚。
    “你特……”
    嗆啷!
    三字經還沒等念完,下一秒,一柄刀直接橫在了黃毛的脖子上,盡管沒開封,可這玩意兒到底是鐵的,這要是用力來一下子……
    明年墳頭上的草都得三尺高。
    “你……”
    “我這人脾氣不大好,你忍著點兒。”
    黃毛想到剛才排練的時候,張楚耍的那幾下子,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顫顫巍巍的點了頭。
    唰!
    收刀歸鞘。
    張楚隨後就跟沒事人一樣走到旁邊,繼續看反應過來的武術指導、執行導演罵街。
    群演和群頭之間的事,跟他們沒關係,除非真的死一口子,劇組才會擔責任,否則的話,誰願意管這屁事。
    不過罵歸罵,到底收斂了不少,誰知道這些群演裏麵還有沒有跟張楚一樣的愣頭青。
    一個個的手上都拿著作案工具呢,大熱天,真要是曬昏了頭,抽出來照身上來兩下子,不死也得成花瓜。
    溜溜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也沒開始拍,聽黃博說,好像是男一號正睡午覺,人家還沒起呢。
    孽障!
    就這樣的也敢在戲裏演我大明皇帝。
    崇禎皇帝可是皇明曆代天子當中勤政第一人。
    成祖皇帝都比不了。
    “走,吃飯了!”
    張楚正在樹蔭底下乘涼,七月的天氣,身上裹這麽一件不倫不類的飛魚服,還戴著頭套,也真夠遭罪的。
    吃飯?
    還沒幹活呢,就給飯吃?
    張楚睜開眼,被黃博拽著過去排隊,劇組的群演不光他們剛來的十個演錦衣衛的,之前來的還有不少。
    排了幾分鍾,張楚領了一份,菜不豐盛,油還挺大。
    不過已經算是不錯了,在吃上麵,張楚並不挑,前世外出公幹,睡在荒郊野地裏啃幹餅也是常有的事。
    唏哩呼嚕的吃完,感覺也就半飽,習武之人都是大胃王,可想要再來一份是不可能的。
    劇組的盒飯都是有數的,一人一份,想多吃,先數數嘴裏的牙。
    很多群演來劇組根本不是為了那二十塊錢,就為了能白吃一頓飯。
    “要是下午還不拍,是不是就不給錢了?”
    張楚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沒奈何,實在是囊中羞澀,又不能總吃黃博的。
    一天兩天的還行,時間長了,把這位室友給吃跑了,張楚怕不是要把自己給餓死。
    “應該不能吧!”
    黃博說著,也沒有自信,這種事他之前也沒遇上過。
    張楚聽了,朝正蹲在不遠處的黃毛看了一眼,對方也在看他,估計正思索著怎麽找回麵子。
    對上張楚的目光,黃毛頓時嚇得一激靈。
    我特麽沒得罪你啊!?
    好在這種情況最終沒有發生,盡管晚到,可那位男主角總歸還是來了。
    白白淨淨的一張臉,走起路來風擺荷葉的,說話也是深情款款,像極了兔兒爺。
    先拍的是男女主角在樹林裏互訴衷腸的一場戲。
    “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的身份到底如何,我隻知道,我心中想的,念的都是你,朱由檢!”
    “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世人敬我,愛我,隻因為我是大明的思宗皇帝,可隻有你一人對我是真心的。”
    張楚在一旁候場,聽著台詞人都傻了。
    這位皇爺也忒狠了吧,活得好好的,正跟妹子互撩呢,還把自己的廟號給上了?
    張楚重生之後,狠補了一下明史,自然知道他曾經服務過的皇帝死後,被史稱南明的弘光皇帝上了一個思宗的廟號。
    普普通通,不褒不貶。
    可這個詞從“朱由檢”本人嘴裏說出來就太扯淡了。
    還不如跑煤山指著那棵歪脖子樹,喊上一嗓子:“樹啊樹,你就是我生命的歸宿。”
    這特麽到底是皇帝,還是算命的,連自己的廟號都給算出來了。
    那一男一女還在瞎掰扯,一會兒要死,一會兒要活的。
    接下來就該他們這幫錦衣衛上場了。
    天子爪牙為什麽要來殺皇帝?
    沒人給張楚講前因後果,人家怎麽安排,他們就怎麽演唄。
    反正就二十塊錢。
    誰也沒指望一幫群演做人物分析。
    “好一對癡男怨女,魏公公已經在地下等候多時了。”
    一個領頭的大喊一聲,抽刀指向那對男女。
    哦!原來是給魏忠賢報仇的。
    可就算是有人要找皇帝報仇,也該是東廠、西廠這倆太監窩啊,跟錦衣衛有什麽關係。
    這分明就是職業黑。
    上。
    已經打起來了,張楚也抽刀上前,今天他要弑君啦!
    想想還是蠻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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