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顛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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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烈的火光伴著爆炸在會場中心閃起。
    幾個坐在高座上的僧人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一頭栽倒在地。
    一眾地仙府的術士從人群中一躍而起。
    但下一刻,他們便茫然了。
    現場並沒有如他們預料的一般產生混亂。
    所有的信眾都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倒是會場中心的一眾僧人在被炸倒了幾個後,其餘人縱身躍起,從僧袍下方掏出砍刀,向著地仙府眾術士猛衝過去,口裏還大聲喊著佛號。
    東南亞的佛教徒不像國內被收拾了上千年,武德還是相當充沛的,以刀對槍,也有主動攻擊的勇氣。
    龍婆素林在後方盤坐不動,大聲念誦經文,手拈樹枝,沾了聖水,不停向著衝上去的眾僧點灑。
    地仙府眾術士見狀不及細想,立刻舉槍射擊。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僧人硬頂著射擊,向前衝了十幾步,身上才冒出血,人直接撲倒在地,沒了動靜。
    可靠著他們的掩護,其餘僧人順利衝到近前,揮刀就砍。
    幾個地仙府術士首當其衝,當場被砍得腦殼亂飛。
    眾術士驚慌後退,有掏手雷的,有掏符紙的,有立刻開始念咒的,一時亂成一團。
    眾僧人揮舞著砍刀,如虎入羊群般大砍大殺,哪怕手雷扔到身前也不躲閃,頂著手雷與麵前術士撞到一處,一起被炸得胸腹稀爛。
    眨眼功夫,地仙府眾術士就落了下風,隻能苦苦支撐,卻不敢後退。
    因為西那瓦已經帶人衝進廟裏來了。
    他一進廟,不管三七二十一,端槍橫掃。
    那一眾富豪被打得血肉橫飛,如同被倒的莊稼般慘叫齊刷刷撲倒。
    西那瓦挺槍前衝,對著誌道就是一梭子。
    誌道被打得滿身窟窿,卻沒有流出血來。
    他都死三天了,沒腐爛發臭還是我用了藥的原因,再怎麽也不可能流出血出來了。
    我勾動手指,操給誌道一躍而起,舞著桃木劍撲向西那瓦。
    西那瓦眼見槍不好使,立刻後退,直退出殿門,掏出手雷衝著誌道就砸。
    我熄掉銅鏡,取消投影,現出誌道的模樣。
    “誌道!”
    西那瓦驚叫出聲,下一刻手雷撞到誌道身上,轟然爆炸。
    誌道上半身被炸得麵目全非,胳膊都炸飛了一條,可落到地上,卻兀自向西那瓦衝過去。
    跟著西那瓦的幾個術士在爆炸前已經看清誌道的模樣,一時不知所措,竟然不敢動手攻擊。
    西那瓦急急後退,撞進會場上混戰的地仙府術士和一眾僧人當中。
    一個僧人見他撞過來,不由分說,舉刀就砍。
    刀落到西那瓦背上,發出金屬撞擊般的大響,濺起大片火星。
    西那瓦恍若未覺,繼續後退,直撞擊那僧人懷裏。
    那僧人立時被撞得四分五裂,血肉滿天亂飛。
    西那瓦順手奪下那僧拿著的砍刀,轉身向著盤坐在高座上的龍婆素林衝過去。
    眾僧人立刻擁上去阻擋,亂刀齊上。
    西那瓦也不格擋,隻大喝一聲“掩護我”,悶頭前衝,刀子砍在他身上,咣咣大響,卻不能傷他分毫。
    旁邊的術士衝上來,再次與眾僧混戰一處。
    西那瓦乘機撞破阻攔,直衝到龍婆素林身前,一把抓向龍婆素林的脖子。
    龍婆素林抬頭向著西那瓦微微一笑。
    西那瓦動作一滯,臉上現出茫然神色,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可終究慢了一拍。
    龍婆素林立掌如刀,一抬手就插進了西那瓦的小腹。
    那能抵刀砍的堅實身體,卻擋不住龍婆素林這一掌穿刺。
    西那瓦大吼了一句極為拗口難言的咒語,腹部肌肉急速合攏。
    仿佛一張大嘴猛得咬合。
    龍婆素林插進他小腹手臂一下子就被咬斷了。
    龍婆素林悶哼一聲,撤回斷臂,另一隻完好的手在身前快速變幻手印,打向西那瓦的腦袋。
    西那瓦一低頭,向前一衝,撞進龍婆素林懷裏,手一伸掐住龍婆素林的脖子,把他高高舉起,又把刀尖抵在他的脖子上,轉頭大喝:“都住手!”
    我剛剛操縱誌道的屍體追到西那瓦身後,聽到他這一聲吼,立刻停下衝鋒,站在西那瓦身前,抬著已經被炸成一團漿糊的臉對著西那瓦。
    混戰中的眾人也都紛紛停手,看向西那瓦。
    西那瓦對誌道說:“惠真人,我知道是你,請出來說話吧。”
    我用腹語模擬誌道的聲音,道:“西那瓦大師,你敢殺我,是要背叛地仙府嗎?”
    西那瓦死死瞪著誌道的屍體,說:“惠真人,你不要想陷害我,仙尊不可能被你這個小伎倆騙過去。”
    我用誌道的聲音冷笑了兩聲,道:“你大概不知道吧,他的大弟子昆什猜,隻因為引了帶著毗羅仙尊分神的劉邵單進紅月山,就被妙玄仙尊一怒之下活活打死。
    清萊的彭致道被劉邵單帶人綁了,妙玄仙尊殺上門的時候,第一個殺的就是彭致道,甚至為此讓劉邵單逃走都再所不惜。
    西那瓦大師,你跟了妙玄仙尊多少年,就算不常接觸,應該也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吧。
    你們這些泰人在他心目中都是連仙基都不配做的下等人,就算拜入地仙府,也隻是門下走狗,既得不到好處,也不教法術,更別提在地仙府內晉三元位,被委以重任。
    平時拿你們當奴隸使喚,現如今又讓你們出來賣命。你說如果讓他知道你親手炸死了誌道,甚至還是看清他的臉之後炸死的,妙玄仙尊會怎麽想?
    相信你是無辜的?還是怒火攻心之下,不給你說話的機會,直接殺了你?”
    西那瓦臉色慘白,卻堅持道:“這裏有這麽多人給我作證,仙尊一定會相信我。”
    我哈哈大笑,道:“真有很多人嗎?我看,都是已經死了的。”
    話音未落,一個地仙府術士腦袋突然迸裂,直接撲倒在地。
    緊跟著,又有一個術士胸前冒血也倒了下去。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打死的,卻是那幾個西那瓦的親信。
    眾術士終於反應過來,驚慌躲閃。
    “狙擊手!”西那瓦眥目欲裂,將刀尖刺入龍婆素林的脖子,“住手,惠真人,讓你的人住手,不然我就殺了龍婆素林。你要在阿羅普那組織人對抗地仙府,要是龍婆素林死了,其他寺院誰還會相信你?”
    我說:“好,你想要什麽?離開這裏嗎?好啊,走吧,我保證不會攔著,讓你們安安全全的下山。”
    西那瓦道:“我要見你一麵。鬥了這一回,我不想最後連你的麵都見不到。”
    我說:“見了又有什麽意義?你走吧,不要浪費時間,我的耐心有限。”
    西那瓦道:“不見你一麵,回去之後,我沒有辦法跟仙尊交待,更不好解釋誌道的死。你該不會不敢露麵吧。”
    “已經死定了的喪家之犬,也敢跟我叫囂。就算我出來露麵,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我解除傀儡術,由著誌道的屍體重重摔倒,自法像後繞出來,大步流星走出真虛廟,直來到西那瓦近前,道:“我出來了,你又能怎麽樣!”
    西那瓦說:“你怎麽知道我們的計劃?是誌道告訴你的嗎?”
    我笑著說:“西那瓦大師,你不要想把事情往死人身上推,要不是有你通風報信,我哪能知道誌道跑到懸崖上去起壇施法?更不可能摘了他的腦袋回來。”
    西那瓦道:“惠真人,你明明可以直接動手殺了我,為什麽不動手?卻偏要陷害我?是想挑起我們這些地仙府內的泰人作亂嗎?”
    我說:“西那瓦大師,三天前的晚上,你找上真虛廟,跪在我麵前,哭訴自地仙府得勢以來,強迫你們這些本地術士巫師加入地仙府,為他們驅使辦事。說是地仙府門下,卻連奴仆都不如,大事罰,小事懲,幾天就要受罰一次,平時被仙尊門下的弟子騎在頭上欺壓,有事時又被拉出來當炮灰。你們已經忍無可忍,早就想反抗地仙府,隻是畏懼九元真人的手段才不敢動手。如今妙玄仙尊受了重傷,又有我這個地仙府的死敵現身,正是你們抗地仙府壓榨的好時機,希望我幫你除了誌道這個監視你們的家夥,你們就可以趁機聚集所有人,共同反抗地仙府!”
    西那瓦一臉震驚地看著我,說:“惠真人,你是在世的神佛,仙尊也要畏你三分,可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謊話來陷害我?”
    我說:“我隻是在講述一個事實。西那瓦,我可以幫你除掉誌道,但還想讓我替你遮掩說謊,那卻是不能。我輩修道之人,講究的是心口如一,言出如山,不會說假話打誑語。你要不是非得逼我出來見麵,我也不會講這些。自作自受,說的就是你!”
    西那瓦瞪著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安靜地看著他,直到他笑得嗓子啞了,笑不出聲來,才說:“我已經兌現了承諾,現在輪到了你了,放下龍婆素林走吧,是自己舉旗,還是帶人來跟龍婆素林和巴差叻蓬家合夥,全都由著你。”
    西那瓦問:“我現在放開龍婆素林,你真會放我們走嗎?不會轉頭就殺光我們吧。”
    我冷笑了一聲,突然斜斜踏上一步。
    這一步就踏進西那瓦視線死角。
    西那瓦大吃一驚,急忙往後退。
    一旁的地仙府術士叫道:“小心,在你左邊。”
    西那瓦轉眼往身左看。
    我再踏一步,變幻位置,來到西那瓦身後,不等旁邊人的揭穿,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以腹語道:“西那瓦,鬆手。”
    這次用的是妙玄仙尊的聲音。
    西那瓦身子一抖,立刻鬆開龍婆素林,拋了手中刀,趴到地上,顫聲道:“門下恭迎仙尊!”
    他是有真法在身的術士,正常來說不可能這麽容易就迷了他的心思。
    但我之前給龍婆素林的香帶著迷藥成份。
    這迷藥對術士沒有太大作用,隻有迷倒普通人。
    但龍婆素林聞了三天,體內藥力積聚,要是有機會慢慢發散倒也沒什麽影響,可我剛才那一拍,激活藥力的同時,施展迷神術,再加上他對妙玄仙尊深入骨髓的畏懼,立時一句話便達到了壓垮他的目的。
    我接住龍婆素林,把他往後一拋,笑道:“西那瓦大師,你回頭看看我是誰?”
    西那瓦打了個激靈,扭頭看過來,見是我站在身後,不由又羞又怒,挺身跳起來,揮拳向我猛打過來。
    我斜踏一步,一抬手,刺刀自袖中滑出,深深刺入他的左肩。
    西那瓦痛苦地悶響了一聲,整個人都僵在當場不能動彈。
    “魔神護身?外道小術,也敢在我麵前當寶耍弄?要不是做過承諾,今天我就摘了你的腦袋。快滾,不要讓我改主意!”
    我拔出刺刀,一腳踢過去。
    西那瓦被踢得如同滾地皮球般,順著山道骨碌碌滾下去。
    其餘眾地仙府術士看噤若寒蟬,一時無人敢輕舉妄動。
    我揮了揮袖子,嫌棄地道:“你們在等什麽?還不快滾!”
    眾地仙府術士一聽,如獲大赦,立刻相互攙扶著往山下跑,卻連死去同夥的屍體都顧不上理會。
    我突然大喝道:“就這麽走嗎?”
    眾地仙府術士嚇一跳,登時僵在原地,沒人再敢動彈,都是茫然不解地看著我。
    我說:“我是怎麽說的?滾!”
    這下他們反應過來了。
    一時間麵麵相覷,大約是拉不下麵子來。
    我冷笑了一聲。
    眾地仙府術士打了個哆嗦,便有人挺不住了,往地上一趴,團成個團,順著山路,追著西那瓦往下便滾。
    有人帶頭打樣,其他人也就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紛紛跟著趴地上開滾。
    這麽多人一起滾著,場麵實在是很有些壯觀。
    滾著滾著,有人撞到山壁上,有人撞在一處,還有個倒黴的家夥,沒滾明白,直接從山路邊上滾進了十幾米高的山溝裏,隻見草樹壓倒一片,人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這場麵雖然滑稽,但卻無人發笑。
    龍婆素林捂著脖子,走到我身後,道:“惠真人,你早知道他們要來發動攻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