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舊人近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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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金城,先在街上轉了兩圈,吃了頓飯,這才返回大河村。
    叢連柱和慕建國去了香港,夥子裏的其他成員卻都留在金城照看這邊的局麵。
    如今在這裏主事的混號六指,是叢連柱的大徒弟。
    這人打小就跟叢連柱混江湖,沾了一身難改匪氣,卻學不到收斂的本事,用叢連柱的話說,就是一輩子跑江湖的命,上不了大台麵。
    對於這個評價,六指也不在意,反倒很喜歡,用他的話講,一輩子跑江湖也沒什麽不好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能跑一輩子江湖,說明他這輩子餓不著窮不著。
    至少現在代掌地仙會的他肯定餓不著窮不著,金城各江湖飯口的定期孝敬都由他收著呢,雖然大部分不能亂用,但隻其中一小點,就足以讓他穿名牌坐小車,出入前呼後擁,儼然的江湖大豪。
    這與之前叢連柱的做法完全不同。
    叢連柱深居簡出,簡直如同隱士一樣,隻要各飯口孝敬按時足額繳上,並不幹涉金城江湖的具體事務,平時也不跟江湖上的人多接觸。
    而六指卻是反其道而行,不僅多次出麵調解江湖紛爭,而且頻繁幹涉諸多飯口的營生,甚至強行入股吃紅,儼然就是一副坐地老爺的派頭。
    我隻在街上轉了半天,便聽說了他的諸般事跡,街麵上的小地出溜都知道如今的金城江湖出了個強勢的新坐地老爺。
    不過,再怎麽高調,六指依舊住在大河村,平時也不在這邊處理江湖事務。
    我到大河村的時候,六指還沒回來,我便在村口的小館子叫了兩個毛炒兩樣鹵貨一瓶散白,慢慢吃著喝著。
    這小館子是新開的,斜對麵就是老曹曾經每天如門神般坐在窗口的警務室。
    如今這警務室牌子已經摘了,大門緊鎖,透著股子荒敗氣息。
    老曹死後,這個警務室就撤了,再想辦事隻能去老遠的派出所,不方便不說,還不像老曹那麽好說話,支書陶大年代表村裏向上麵提請示要求重設警務室,但終究是沒了下文。
    一瓶散白喝掉一半,就見著一輛大奔停在村口,穿著花襯衫夾著小包的六指從車上下來,把車打發走,徒步進村,路上遇到熟悉的村民,還會笑嗬嗬地打招呼,極是和氣,完全看不出是個呼風喚雨的江湖大豪。
    我便將那兩盤鹵貨打包,拎了半瓶散白,跟著六指回到住處。
    當初為了方便來往,叢連柱在村裏租的房子都離我的院子不遠,本來是幾人住一房,可現在六指卻是獨住一院。
    他進了屋,換掉那一身江湖味極重的打扮,簡單洗漱後,便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點了根蠟燭,一邊看電視,一邊變著花樣用手指去夾蠟燭的火頭。
    這是八風不動功最基本的練功方法,主要是在不方便堅持練功的情況下,維持基本水準不會退化。
    電視上放著香港電視台的節目,正是關於青鬆觀惠念恩真人的相關內容。
    我換回惠念恩的樣貌,推門進屋,坐到沙發側麵,將打包的鹵貨和散白放到茶幾上,道:“六爺如今是金城一等一的坐地老爺,還能不忘時時練功,真是讓人佩服。”
    這話一出口,六指才注意到屋裏多了我這麽一個人,但他卻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而是鎮定地慢慢轉頭看向我。
    待看清我的樣子,登時放鬆下來,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從沙發上跳下來,先跪地磕頭行禮,然後才道:“真人,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說:“到了有半天,在街麵上轉了兩圈,聽了滿耳朵的金城新坐地老爺的威風事跡。你如今可是威風的很啊。”
    六指卻並不緊張,道:“這都是做腔子,呸,這都是裝腔作勢,您不在金城,又把師傅調走了,那些江湖道上的人就都有點蠢蠢欲動,不太安分,甚至有流言說您以後都不會再回金城,我要是還像師傅以前那般作派,怕就要穩不住局麵了,所以我反其道而行,故意毫無顧忌地四處插手,就是為了攪混水,讓他們摸不清楚情況,不敢輕舉妄動。”
    我說:“你這樣做可是凶險的很,難道不擔心後路?”
    六指笑道:“有您在,我有什麽可怕的?江湖道上的不敢惹我。公家要是想打出頭鳥,那我就舍了這裏的一切去尋師傅,繼續做我的老本行。”
    我問:“這麽風光的日子,你舍得就這麽拋掉?”
    六指道:“這日子雖然風光,卻是鏡花水月當不得真,作戲罷了,享受歸享受,但不能真迷了眼。我跟師傅二十年了,要是這點本心都守不住,不是白跟他學了這麽多年?都不用公家拉我去打靶,自己找個歪脖子樹吊死得了。”
    我說:“你跟叢連柱學得不錯。”
    六指道:“我這人笨得很,多虧師傅不嫌棄,用心教了這麽多年,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給他老人家丟臉。”
    我說:“叢連柱在香港需要幫手,你想不想過去?”
    六指道:“我自然想跟師傅在一起。這邊的日子雖然看起來風光,其實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點了點頭,問:“麻大姑和呂祖興現在情況怎麽樣?”
    這兩人的情況是當初叮囑叢連柱重點盯的。
    如今叢連柱雖然不在,但要是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的話,問起來自然就能立刻答上。
    六指道:“麻大姑還在山上,呸,還在獄裏蹲著呢,按師傅的吩咐,每月都有兄弟去探一次監,給她送點東西,上次是十天前去的,精神頭很差,看麵色弄不好,聽說最近一直在鬧毛病,還住了一回院。呂祖興已經期滿出獄,回了安武老家,也不做先生了,回鄉下老實種地,平時幹完農活,就是喝酒,每天都醉熏熏的,瞧著人快要喝廢了。”
    我說:“給你派個活,看看你這位坐地老爺在金城是不是真好使,既然麻大姑身體這麽差,不好讓她再在監獄裏呆著了,你安排一下,給她辦保外就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