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夜有倀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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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館已經關門歇業。
    透過窗子可以看到晃動的燭光。
    牆上畫像的前方擺了張供桌,香燭不缺,供品齊全。
    畫像上方還釘了個木龕,罩了一層薄紗來保護。
    我順著外牆爬到樓上後進房間。
    麵攤老板一家三口都在。
    在這邊盤下門麵後,他們就從公屋搬出來,舉家住進麵館,每天起早貪黑一起忙活,老板煮麵,老板娘盤賬清潔,兒子跑堂外送。
    雖然生意紅火,但掙的其實是辛苦錢。
    我每次來,老板兒子都在場。
    不過從來沒主動上前跟我搭過話,而是有些畏懼地縮在角落裏遠遠看著。
    早上這次來也一樣。
    老板出來前,本是想拉著老婆兒子一起,可他這兒子卻說什麽也不肯,最後為了不顯出兒子不夠恭敬,隻好把老婆也留在店裏,自己出來跟我說話。
    我進店吃麵的時候,老板兒子就在一角站著,可端麵也隻能老板自己來。
    這是在怕我,而且怕得厲害。
    他看似好了,其實沒好。
    失魂,纏身,詛咒,三災隻去其二。
    施下詛咒的元凶還沒露相,詛咒也沒有解除。
    而且觀音山的小水潭,也養不起那麽大一條成精的蛇。
    導致老板兒子發瘋的罪魁禍首不是那條蛇。
    我在水潭殺蛇後,沒有再做細究,直接離開,原是想留下鉤子,把大蛇背後的角色釣出來,到時候可以視對方斤兩再做一場正邪大戰的戲碼。
    可沒想到對方居然沉得住氣,始終沒有露麵。
    精怪纏人,必有所圖,而隻要達成目的,被纏的苦主十之八九要死。
    老板兒子被纏了這麽多年,隻是瘋癲,說明對方一直沒有達成目的。
    那麽,遲早還要來尋老板兒子。
    不露麵,不是不想,而不是敢。
    我這在世神仙的名頭抬得太響亮,以至於在這事上有了副作用。
    現在,我既然離開香港,就等於是有了可乘之機。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肯定會立刻來找老板兒子。
    或是想辦法達成原本的目的,或是除掉老板兒子永絕後患。
    我悄然在樓裏轉了一圈。
    老板夫妻兩個睡一個房間,鼾聲此起彼伏,都睡得很安穩。
    老板兒子獨自睡一個房間,卻還沒睡。
    他甚至沒有在床上,而是縮在房間的東南角,整個人抱成一團,瞪著眼睛看著身前的黑暗,滿滿都是不可抑製的恐懼。
    不過,房間裏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也沒有別的什麽東西。
    我沒有驚動他,下到一樓,將牆上畫像前供的香燭都換上我的香燭,然後轉回老板兒子的房間,順著天花板爬到老板兒子頭頂上方,安靜守候。
    我有九成把握,今晚那下詛咒的人會出現。
    這是外道術士做事的習慣。
    如果他今晚不出現,我就要借著老板兒子身上的詛咒同他隔空鬥法,以雷霆手段將其擊殺,讓對方知道我知道他們的存在,嚇住他們不敢再來找麵攤老板一家。
    麵攤老板是我在香港顯聖的一環,絕不能在我離開香港之後出事。
    如此候到午夜。
    忽有一陣微風自窗口吹入。
    風雖微,卻陰冷入骨。
    陰風。
    老板兒子打了個哆嗦,眼神突然變得呆滯,慢慢站起來,木然走向房門。
    我探手在空中抓了把風尾,放到鼻端聞了聞。
    隱約有股子淡淡的甜腥味兒。
    陰風過處,不是有鬼,就是有倀,鬼味鹹,倀味兒甜。
    挾陰風而來的,是倀。
    對方終究舍不得之前所下的功夫,不肯直接殺老板兒子滅口。
    這就是個貪字。
    當斷不斷,必受其害。
    我等到老板兒子走出房門,這才貼著天花板爬過去,不緊不慢跟在後麵。
    老板兒子徑直走向樓梯。
    我掐了個法訣,朝著熟睡的麵攤老板打過去。
    麵攤老板一個激靈醒過來,撲楞一下直直坐起,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一眼看到門外正走向樓梯的兒子,便叫道:“阿寶,你幹什麽去?”
    老板兒子停在原地,慢慢轉身回頭。
    他的臉慘白如紙,一絲人氣都沒有,偏卻嘴唇鮮紅,仿佛隨時會有鮮血流出來。
    墨黑的眼珠盯盯看著老板,慢慢咧嘴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麵攤老板嚇得尖叫了一聲,把身邊的老板娘給嚇醒了,沒好氣地道:“鬼叫什麽啊,做噩夢了嗎?”
    “阿,阿寶……”
    麵攤老板牙齒咯咯碰撞,手指著屋外的兒子,話都說不利索了。
    老板娘順著老板指的方向一看,眼睛瞪得溜圓,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臉色卻肉眼可見地快速變白。
    老板兒子慢慢轉身,繼續向前,沿著樓梯向下。
    麵攤老板兩口子雖然嚇得腿都軟了,但終究放不下兒子,相互攙扶著起身,跌跌撞撞地追出門去。
    老板兒子順著樓梯直下到一樓,又往店門口走,打從牆上來畫像前路過的時候,稍稍停滯,慘白的臉上有恐懼,也有厭惡,看了兩眼,呸地吐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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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當口老板兩口子也已經走下樓梯。
    我當即對著畫像前的蠟燭吹了一口氣。
    轟的一聲悶響,兩根蠟燭同時炸裂,爆成兩團刺眼的火光,還有白煙迸散,將畫像前方圓米許範圍盡數遮住。
    我順著天花板爬過去,借著白煙遮掩,落到地上,掏出瓶藥粉往牆上一揚。
    牆上的畫像登時消失不見。
    這畫像當然不是我割的影子,而是提前做的手腳。
    這麵館由叢連柱出錢,盤點裝修,也盡是他負責,便趁著裝修的夜裏,用藥水在牆上畫了我的畫像,等到藥水幹了,便會隱藏不顯。
    早晨我摸牆的時候,便是趁機將顯影的藥水抹上去。
    隨著藥水在牆麵擴散,這畫像也就顯現出來。
    現在潑的藥粉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再將畫像隱去,不過回頭把藥粉抹掉,畫像還會再重新顯現。
    眼見畫像隱去,我當即怒喝一聲“大膽”,一個箭步從白煙中衝出來。
    老板兒子嚇得白臉都漲紅了,二話不說,掉頭連滾帶爬地往門口狂奔。
    我追上前去,一腳將老板兒子踢翻在地,上前探手拎起來,細端詳了一下他的麵容,又快速地捏了捏他的手腳,然後才罵道:“小小倀鬼,竟敢對道爺無禮,今日不滅了你,倒讓人以為道爺我好欺負了!”
    罵完了,抬手對著老板兒子就啪啪啪連抽了十幾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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