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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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俊妮把孩子從我手裏搶回去,緊緊抱在懷裏,瞪著我,說:“他沒死,我知道,你也知道。”
    我反問:“什麽是死,是什麽活?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死活其實隻是個名頭,就如這身份名頭,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可拋可棄可換。今日出現在你麵前的惠念恩,未必是昨天的惠念恩,昨日出現在你麵前的周成,也未必就是你曾見過的周成。要不然,你以為什麽是無相?無形無影無蹤無跡是為無相。”
    戰俊妮的臉色就有發青,問:“那晚給我孩子的周成呢?”
    “你覺得怎麽樣,就是怎麽樣,人間種種,於我等皆如夢幻,視真即真,視假即假。”
    我向孩子伸出手,手掌空空朝上。
    小娃娃不懂,也伸手朝我手來抓。
    當他的小手抓到我手掌上方的時候,我快速向下翻動了一下手掌,旋即又轉回來。
    掌心裏多了一柄食指長短的小巧木劍。
    這是昨晚回來後雕的,用的是木芙蓉的枯枝,但上麵同樣有劍紋,雖然不能同鮮枝相比,但比以前做的木劍卻是大得多。
    小娃娃的手掌合攏,正抓在這無中生有冒出來小木劍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發出含糊不清的“哦哦”聲,口水順著下巴直滴。
    “京城路險,這一去少不得會有驚嚇,你心腸冷硬,不在乎,但這孩子怕要受不了。這他既然到我麵前,便是一份緣法,這柄法劍給他做護身符,掛在脖子上,可鎮魂安魄,不受邪祟侵害,不得外路病。戰女士,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吧,九八年的京城春節會很熱鬧。”
    十月初一,民歲臘,五帝聚北方。
    香港傳來消息,叢連柱返回,設立亞洲道門發展基金,首期關賬規模達1億美元,引起投資界廣泛矚目。
    此時,金融風暴越卷越烈,東南亞諸國經濟全麵崩潰,日本韓國苦苦支撐,大量金融機構關閉企業倒閉,失業人員劇烈,因著之前高速發展而相對穩定的政局出現劇烈動蕩。
    亂象已現,更大更凶險的危機正在醞釀。
    國際炒家加緊對港幣的衝擊,意圖摘下這最後的果實。
    但這種混亂,對我來說是好事。
    仍藏身泰國的劉愛軍,與趕過去的叢連柱和在大馬的黃惠理三人合作,附隨國際炒家反複衝擊收割的尾驥,短期內成功洗白香港一局所得中的近十億美元,其中落下現金近六億,拆分存儲數百個不同銀行賬戶,其餘四億則借助杠杆在東南亞大量收購優質企業,悄然間將買壽名單上的人全都納入網中,隻需要再生新的動蕩,反手就能逼迫他們破產,而身家一旦清空,這些人就會如同路邊野狗一般,無人在意他們的死活。
    叢連柱返回香港的時候,劉愛軍已經起身前往美國。
    就在這東南亞風卷雲聚暴雨將至的時候,內地這邊的正道大脈陸續收到一份來自海外的法貼。
    發貼方,一清道。
    內容是誠邀請各宮觀院廟派代表前往印尼參加首屆海外正道大脈傳承交流大會。
    郭錦程所透露出來的種種收買誘惑方法盡都列在其間,而且還增加了好幾條。
    論證交流之後,如果有主持方丈親自來參加的,可以獲得蘇丹的親自接見,得到一份獎勵他們促進交流的勳章。
    願意在海外發展傳承的,可以得到從人脈到資金的全方位資助。
    能夠有機會去台灣拜閱被攜去的典籍真本。
    可以參加旅遊團去美國和歐洲旅行。
    當然,每一條都要有對交流大會不同程度的貢獻才可以得到。
    雖然什麽樣的貢獻沒說,但隻要不蠢的都能猜出一二。
    這法貼,我甚至也收到了一份。
    開頭就是恭恭敬敬的一句“伏惟惠念恩真人道鑒”,接下來便是一堆很用心的馬屁話,什麽真人道通玄微,德沛寰宇,身負在世神仙之聖譽,澤被蒼生,光照道門,令四海傾心,實為後學仰望之北鬥……最後則是想請我法駕蒞臨,指點迷津,共襄盛舉,承啟天命。
    我把法貼燒了,隨後聯絡三清觀和樓觀道,讓他們派人到深圳找吳高誠,參加審核委員會工作。
    三清觀這邊,是古靜誠親自接的,聽說有這好事,忙不迭地答應,又表示西南這邊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他會親自到金城參加投資基金大會。
    我問他接沒接到一清道的法貼。
    古靜誠說接到了,又說這種連根本之地都丟了的喪家之犬也好意思搞這種交流大會,法貼他當天就燒了,絕不會派人去參加。
    這就是正式站隊表態了。
    我這邊在香港搞亞洲道門發展基金,那邊一清道就冒出來海外正道大脈傳承交流大會,明眼人都能看出這裏麵打對台的味道。
    派誰參加哪邊,就是站隊。
    聯係完三清觀,再給樓觀道打電話。
    出乎我意料,接電話的居然是懷真。
    我便問:“你怎麽回去了?是陸師姐讓你走的嗎?”
    懷真道:“是師傅召我回來的。她最近修行有所心得,準備閉關一陣子,讓我回來接主持之位,負責教導楚然師妹。京城小陸元君那邊,我安排了兩個徒弟過去接替我,她們雖然沒什麽大本事,但一個作菜好吃,一個性子沉靜,必能陪好小陸元君。”
    素懷閉關?
    我一麵琢磨著,一麵把讓樓觀道派人去深圳的事情講了。
    懷真答應下來,然後也如古靜誠一樣表示會以新主持的身份,親自來金城參加投資大會。
    應對的沒有任何問題。
    但我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卻隻是想不透徹。
    放下電話,坐回窗前,拿著經書讀了幾頁,心意不靜,口中發幹,起身去拎了燒好的水壺,抓了一小把茶葉,扔進幾上的玻璃杯子裏,提壺倒水沏茶。
    茶葉在沸水中舒展,有撲鼻清香浮動。
    這還是素懷送給我的年禮,這陣子一直東奔西跑,也沒喝上幾回,茶葉包甚至都不見少。
    水至滿杯,放下水壺,伸手正要去拿杯子,指尖剛碰到杯壁,便聽啪一聲脆響,杯子竟然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