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神佛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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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鄭定海示意了一下,然後越過看守的警察,來到兩人身前。
仁智合十一禮,問:“真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反問:“大師不知道?”
仁智苦著臉說:“我這正睡覺呢,就讓人給從被窩裏揪出來了。可憐我一大把年紀,在京城也算是個知名僧人,卻被當犯人給拉到這邊來圈著,多問一句都要被嗬斥。你看那邊,那群是本地派出所的,都不讓靠近我們,我平時跟那所長也相熟,想說句話都不讓。真人知不知道怎麽了?咳,不是要抄了我們玉福寺吧。我們雖然也賣點小東西掙錢,可真沒犯過大錯,不至於整個抄掉。”
我說:“大師不要避重就輕,一會兒審你的時候,一定老實回答。”
仁智道:“我回答什麽啊。那個什麽,我昨天剛跟道正大師把承包合同談妥,這寺裏的事以後都歸道正大師管啦。”
道正道:“方丈,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說:“大師,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一個道士,就算再愛強取豪奪,也不至於搶你個和尚廟吧。鄭六,知道嗎?”
仁智道:“知道啊,京城數得著的紈絝衙內,去年真人來我們寺那個事情,他也在場,我見過的。”
我說:“我是問,你知不知道他被人綁到你們後院菜園子關著,剃了光頭不說,下身還受了重傷!大師啊,經營再困難,也得走正道,可不能想不開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你是出家人啊。”
仁智目瞪口呆,“啊?綁架鄭六?這個,真人,這話可不能亂講,我沒幹過,不對,我們綁他幹什麽啊,不想在京城呆了嗎?”
我說:“這你就得跟警方解釋了,人是在你們這裏發現的,看到跟著我的那人沒有,鄭六的父親,鄭定海,知道他吧。”
仁智臉色就有點發白,道:“知道。七十年代的時候,也是京城裏的風雲人物,前些年還因為跟小姨子搞一起氣死了發妻鬧得滿城風……罪過,罪過,這話不是貧僧該說的。”
我說:“他一直跟我在一起,親眼看到鄭六的慘樣,現在可是憋著一肚子火呢。”
仁智滿臉苦澀地道:“真人,你是知道我的,隻會念參禪,連寺院都經營不明白,哪會起綁架勒索這種歹意,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跟鄭先生解釋一下。”
我說:“你們可以自己跟他解釋。警察審問的時候,好好回答就行。”
仁智道:“真人,你不知道,這位鄭先生對我們這些人很有點偏見,我們根本沒機會接觸這位。有些事情,不是老實照實說就能過得去啊。真人,這玉福寺現在可是歸你管了,你不能不管啊。”
我說:“大師,這才是麻煩的地方。既然玉福寺跟我有關係,我也一樣嫌疑很大,自己都得想辦法說清楚,哪有資格替你們解釋?真要解釋不明白,怕是連自己都要陷裏了。大師,你老實說,你跟這事真沒關係嗎?要真沒關係,為什麽人會被關在你這裏?我跟你透個消息,那幫人是去酒店綁的鄭六,當時拍下了帶頭綁架人的臉,已經鎖定了身份,是一個在琉璃廠開古董店的,叫王大魁,一直是個清清白白的老實人,連個案底都沒有。你認識這個人嗎?”
仁智凝神苦思,道:“沒有印象了。不過琉璃廠開店,說什麽清白人,那不是笑話嘛,全國誰不知道琉璃廠那片假貨遍地,製販焦一條龍,從國內騙到國外。”
我說:“那你得好好想了想。這人要是跟你們玉福寺一點關係都沒有,那為什麽把鄭六綁了來藏在你們這裏,而且人還剃度了,連戒疤都有,這是正式收入門了,真要說起來,你這方丈第一個跑不了。”
仁智道:“那腦袋上的頭發誰都能剃,戒疤也隨便燙,不能就因為這個往我們身上栽啊。”
我說:“那戒疤燙的,規製正確,不是外行人下的手。大師啊,你要是跟這事沒關係,你們玉福寺那就是出了內鬼,你得把這內鬼抓出來才行。”
說到這裏,往前一步,道:“大師,法網恢張天羅布啊,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別想著能逃過去。”
說到天羅的時候,特意慢了一點,語音稍稍放重,還給仁智使了個眼色。
仁智愕然。
道正便扯了他一把,合十道:“真人說的是,神佛無相空明證,我們一定好好想一想這裏麵到底有沒有什麽忽略的地方,認真同警方配合。”
我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轉回到鄭定海身邊。
鄭定海板著臉,也不多問,同我一起走出山門。
街上已經白茫茫一片。
鄭定海也不坐進車裏,隻靠山門站著,往身上摸出包煙來,倒了一顆塞進嘴裏,原是想點火,但卻停下,又重新倒了一顆遞給我。
我擺手道:“貧道不吸煙,你自便吧。”
“不抽煙好,抽煙有害健康。”鄭定海點著煙,深吸了一口,怔怔看著滿天飛雪,“小六他媽在的時候,總勸我少抽,還想讓我戒煙,每次說多了我都會發脾氣,她人沒了之後,就再沒人勸我戒煙了。她走的那年,也是這個季節,那天也是下了大雪……還有三天就是小六的生日,也是他媽的忌日了……我不怎麽會管孩子,事情又多,小柳說話小六也不聽,結果養出了這麽個無法無天的脾性,如果他媽還在的話,他就算不成器,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問:“鄭先生這是在後悔?”
鄭定海道:“要後悔,當年也後悔過了,現在沒什麽可再後悔的了。如果小六這次能平安無事,我會打發他出國,再也不許回來。”
我說:“戰俊妮應該不會同意吧,她在金城的攤子極大,而且裏麵涉及的利益範圍非常廣,就算她想走,很多人也不會容許她就這麽一走了之。”
鄭定海道:“難道給自家子孫謀個後路都有人要攔著嗎?我們家老頭子隻是退了,可還沒……”
說到這裏,他冷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