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樹上飄下，落到鄭六身前。
    他眼睛瞪得老大。
    死不瞑目。
    我雙掌合十，大聲念了一段地藏經，然後抬手一掌打在他的後腦勺上。
    這一掌打散了他的魂魄，避免有人招魂問話。
    解決了這個小小的後患，我便轉身提了那兩人急急離開。
    一口氣走出數條街，擇了個沒人住的房子進去。
    屋子裏收拾得齊整利索，人氣充裕，想是過年回老家了。
    我不動任何東西，將兩人扔到空地上。
    中劍那人已經死透了，中掌那人卻隻是昏迷。
    我焚香三柱插在窗台上，稍等片刻，方才把昏迷那人弄醒。
    那人睜開眼睛，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便笑了笑，說：“天羅的人？”
    那人的表情繃不住了，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說：“無論公家的人，還是鄭家自己的人，都不可能看著鄭六上吊不管，偏要等他快咽氣了才出去救人。隻有你們天羅，無孔不入，盯住鄭六，在關鍵時刻下手救人，向鄭家賣個好，表明你們沒有害鄭六的心思，再想辦法借機說出綁架鄭六的也不是你們，而是有人在陷害你們。一般的江湖人遇到這種事情，要是正麵硬鬥到底，要麽退避三舍直接出逃，隻有你們這幫子服侍權貴富豪慣了的人，才會千方百計想著遞話辯白，給自己洗清冤屈，這樣才能繼續做你們的買賣，給豪門大戶當走狗！”
    那人沉默片刻，問：“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攔著不讓我救鄭六？綁架鄭六陷害我們的，是不是你？你為什麽要陷害我們？”
    我說：“我來自印尼，不遠萬裏到京城，是為了向你們天羅報複。你們為了討好某個人，傳謠設計，賺我們一眾同道去滅一清道老觀，傷亡慘重，卻什麽好處都沒落下，成了整個東南亞的笑柄，此仇不報，我們永遠也別想在東南亞同道麵前抬頭了。跑海張帆子，一報還一報，你們怎麽害我們的，我們就怎麽還回去！鄭六這回死了，你們天羅就別想在京城立足了，光是發瘋的鄭家就能趕絕你們！”
    那人道：“我們在東南亞沒有人手布局，也沒在那邊做過生意，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我冷笑了一聲，道：“你們以為滅了口就沒人知道了嗎？可惜啊，你們下手不夠利索，有個經手的人用最後一口氣說了兩個字。”
    說到這裏，我頓了頓，用無比怨毒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織羅！”
    那人愕然，道：“這裏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我說：“誤會？嘿，我們已經查得很清楚了。你們天羅的頭領自稱織羅人，這也是誤會嗎？你們是在東南亞沒有勢力，可在香港卻有，這一局起自香港，落到東南亞，最終滅了一清道。嘿，一清道得罪了高天觀的惠真人，死有餘辜，你們想借著滅了一清道來討好惠真人情有可原，我們也是這麽想的。可滅一清道，大家各憑真本事，也能在惠真人麵前顯一顯自家的真傳根底，你們倒好，自己不出麵出力，卻在背後使陰謀詭計，借刀殺人，拿我們一眾同道的性命和臉麵當墊腳石。我聽說惠真人進京，你們立刻大禮相迎討好，想來已經得了惠真人青睞有好處落袋了吧。可我們呢？出力賠命，卻成了笑柄！你知道我們滅了一清道後去香港領那個傳說中的賞金時，管理基金會的那個道士是怎麽看我們的嗎？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小醜，語氣裏充滿了不屑……惠真人建這個基金是為了幫助亞洲各國同道的發展，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一清道與惠真人的恩怨是私事，惠真人絕對不會以基金的名義發布懸賞！諸位，想賺錢另尋他途，別汙了惠真人的名頭。嘿，我們一心想要討好惠真人，可卻被惠真人厭惡，不僅賞金拿不到，以後也很難申請到基金會的資金支持！”
    那人道：“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害你們的一定不會是我們。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幫你約見織羅人，由他當麵跟你講。”
    我說：“你算什麽，這織羅人是說約就能約到的？”
    那人道：“我們天羅有三台八柱七十二連營，我是絲羅柱的柱頭，天羅裏位置僅次於織羅人的核心人員。這次鄭六的事情關係重大，我奉了織羅人的令親自來辦。”
    我瞟了死掉的那人一眼，冷笑道：“你當我是瞎子嗎？你拚了自己逃不掉也要給他打掩護，說明他的身份比你高，難道他就是那個織羅人？嘿，要是這麽輕鬆死掉，他也配當天羅的頭領？”
    那人吞了吞口水，道：“他是幻形柱的柱頭，跟我平起平坐，都是天羅內的重要人物，行動之前我們約好了，如果有危險，我負責掩護斷後，他負責逃走求援。他有易容變形之能，逃起來更容易。”
    我說：“你說你是天羅內僅次於織羅人的核心成員，那怎麽能證明？你說是就是，單憑一張嘴就讓我放了你？想得倒是挺美。”
    那人道：“我可以現在就給織羅人打電話。”
    我說：“我又沒見過織羅人，怎麽知道你打電話的人是不是真的是織羅人？”
    那人道：“我沒辦法證明。不過，你不想弄清楚事實真相嗎？盲目報複，隻會讓真正的元凶得意逍遙。我們天羅向來是收錢辦事，不付錢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給他做事。就算我們想討好惠真人，也隻會先上門講清楚我們可出手幫他消滅一清道，光明磊落地談好條件，拿到錢後才會主動出擊，殺滅一清道。我們永遠也不會先辦事後收錢。這一點你可以在京城隨意打聽。老同參，報複要找對人才行，你也不想讓親者痛仇者快，白忙活一場吧。”
    我猶豫片刻，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道：“李大亮。”
    我說：“我會把你留在這裏，出去打聽你說的這些，如果你欺騙我，我一定回來取你性命。”
    李大亮道：“如果我騙你，按江湖規矩三刀六洞，但凡皺一下眉，我都不是個爺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