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靜了片刻，車子飛馳碾過積水的坑窪，濺起的水珠在車窗上滑落。
    “沒有證據指向是厲總。”
    林秘書聽懂了蘇笙笙的問題，直接給了她答案。
    蘇笙笙懸著的心安定了下來，“沒有就好，他終究是被我連累進來的，沒必要因為我承擔這些無妄之災。”
    她垂眸，摩挲了下手邊的西裝一擺，
    整潔平整的衣料上不知道在哪裏蹭了些灰塵，她企圖用指尖拍掉，卻還是留下了痕跡……
    跟在保姆車後的商務車裏，
    厲景辰雋秀的五官在半明半滅的光線下，看不清情緒。
    眼神始終盯著前麵的車，
    舌尖無意識地點了點下唇的傷口，隱有刺痛。
    路邊霓虹燈光靡豔，淡紅的造型燈在餘光裏一閃而過，沒有她眼角微紅時，半分灼眼。
    秦助理在後視鏡裏觀察著自家總裁的臉色，
    猶豫了片刻說，“厲總，老宅那邊來消息，周夫人叫您回去一趟。”
    厲景辰眸色微動，“周曼？她找我幹什麽？”
    “周夫人聽說您出事了，很擔心，要親眼確認您的安全。”秦助理轉述了老宅傳來的話，聲音心虛。
    厲景辰冷笑，“這話你信？”
    “要不，我隨便找個理由回絕了？”厲總和周夫人雖然是親生母子，但是關係一直算不上好。
    秦齊也不明白，這世上為什麽會有這麽狠心的母親，竟然對自己的兒子沒有半分慈母之心。
    “不用，告訴他們我一會過去。”
    厲景辰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母親並不是真的愛自己。
    小小的厲景辰當時還不明白什麽叫天生冷情，什麽叫利益至上，
    也不知道有些人生來，就是不配做母親的，
    他隻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才會惹得母親不開心，
    和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學了很多討媽媽開心的辦法，他乖巧懂事，體貼溫柔，會給周曼做各種漂亮的賀卡和手工，會做些力所能及的小糕點，
    她嫌他厭煩，他就躲在屋子裏不出來，
    嫌他吵鬧，他就盡量不說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樣樣優秀，學什麽都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誇獎和喜愛，卻隻能得到周曼表麵又敷衍的微笑。
    小孩子隻是小，卻不是傻子，他分得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直到奶奶把他從老宅帶走，他也沒有得到過一絲來自母親的溫情。
    鈴鈴鈴——
    電話聲響起，他長睫微垂，麵無表情地接起。
    周曼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景辰，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媽媽很擔心你，也很想你。你過來老宅吃個飯吧。”
    厲景辰已經不是那個祈求母愛的小孩子了，
    聽著周曼的話，隻覺得無比諷刺，“秦齊和我說了，我一會有空過去。”
    “老宅備了你愛吃的菜，現在就過來吧，一會該涼了。”周曼壓抑著不悅，“媽媽張羅了很久，有什麽事比我的心意還重要嗎？”
    “周曼，才三十秒就演不了慈母了嗎？”厲景辰疏淡地說。
    “景辰，你怎麽和媽媽說話呢？老夫人就是這麽教你的？”周曼音調提高了幾分。
    “閉嘴，奶奶是長輩，你沒資格評價她。”厲景辰瞥著前麵的保姆車，音調無波。
    “奶奶是長輩，我不是嗎？就算你從小不是在我身邊長大，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你再怎麽不願意，我都是你母親。沒有母親會害自己的兒子，你已經是厲氏的總裁了，怎麽還沒學會基本的恭敬和孝順。”
    厲景辰不耐煩地打斷了周曼的話，
    “一個沒學會慈愛的母親，就別嫌棄一個不孝順的兒子了，我忙完了自然會過去。”
    不等周曼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對秦齊說，“不用給老宅回話了。”
    秦助理聽見了談話內容，應了聲“是。”
    他跟著前麵的保姆車拐了個彎，“聽說您遇到危險，今天的文件還沒送去帝豪，如果要處理公務的話，前麵的路口，我右拐送您回厲氏。”
    “不用，”厲景辰向後靠了靠，透過模糊夜景勾勒著保姆車裏的身影，“跟著前麵的車，送她安全回去之後，再去老宅。”
    “蘇笙笙現在受了重傷，別說狼星出手了，連個地痞流氓都對付不了。”
    秦助理扶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敢吱聲。
    心裏想的是，狼星已經得到了教訓，不可能這麽快就連續出手，
    普通的地痞流氓，有幾個打得過林羽的，厲總是不是有點管的太多了。
    想提醒一句，她隻您的合作夥伴，不是您真的未婚妻，
    但想了想，又閉上嘴。
    厲總對這個蘇小姐，處處都透著不一樣，他還是別瞎說話，才能保證自己的職業生涯久一點。
    前麵車燈一閃，秦助理腦子一抽，嘴上的話還是沒關住，
    “厲總，您身邊空了這麽久，其實找個人陪著也挺好的。”
    車內霎時陷入了沉默，
    秦助理說完就後悔了，心髒倏然提起，
    厲總最不喜歡有人在他麵前提這個，除了鍾院長，之前在他麵前說這種話的人下場都……
    腦瓜仁飛速旋轉，正想著怎麽圓回來自己的話，才能避免被送去非洲。
    就聽見身後的人，呼吸輕淺地頓了下，
    然後緩緩地吐出了一個字，
    “嗯。”
    聲音很輕，輕的像是耳語，
    如果不是後來厲總沒再說任何處置他的話，秦助理甚至會懷疑剛才是幻聽。
    他偷偷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厲總，
    男人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眉頭緊蹙，帶著些自己都意外的不解。
    秦助理旋轉著的腦瓜仁轉速慢了下來，緩緩出現一個結果，
    ‘厲總，不會喜歡上蘇小姐了吧！’
    ‘而且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那種！！！！’
    他心中的小人正在拿著個瓜吃得不亦樂乎地時候，前麵的保姆車已經停在了帝豪酒店門口，
    秦助理趕緊踩下了刹車。
    下一刻，後排車門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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