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自己，沒錢了還得托夢，偏偏那崽子無神論的腦子占主導，就算燒也要等到他方便的時候。每年的清明中元節，也就是象征性地燒點。
    根本不夠用好嗎？自己隻好想著在地府謀個差事，養活自己，想想就心酸，鬼比鬼，氣死鬼。
    為什麽不去投胎，現在投胎，投的好，一輩子榮華富貴；投不好，就是一輩子社畜。
    好的太稀缺，天上地府各種神仙鬼將下凡曆劫都占了，輪不到普通小鬼，大概率投的是社畜。
    這種中彩票概率的事，還是留給別人吧，據說彩票也不是普通人能中的。
    沒看到出生率一年比一年低嗎？鬼都擺爛了。
    與其靠運氣去爭那些縹緲的榮華富貴，還不如在地府老老實實修行，反正去一趟人間不還得回來麽。
    李良有心想問問她，宋溪是怎麽找到她並說服她回到地府，但又怕人家不高興不跟著他走了，隻好憋了一肚子問題，沉默了一路。
    一路沉默著走到奈何橋附近，宋溪見烏泱泱的隊伍排了幾排，隊尾看不到頭。
    都是等著喝孟婆湯的人，不對，鬼。
    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各種款式的都有，現代的，古代的，西服、長袍、唐裝，人間有的這裏都有；
    鞋子也是跑鞋、皮鞋、布鞋、拖鞋、板鞋等等人間有的這裏都有，甚至還有光腳的。
    宋溪搜尋了一下秋生的記憶，發現從她在這裏開始，奈何橋前每天都是這般景象。
    尤其在戰亂年代，更是數倍不知。
    她還記得上一世看當年的出生率和死亡率，死亡人數差不多每天接近三萬人。
    她當時所在省最大的體育館可容納的一半的觀眾人數。
    鬼數眾多，再加上新鬼剛死，很多都沒有接受現實。
    導致奈何橋這裏幾乎三天一小戲，五天一大戲，各種恩怨情仇在這裏上演，鬼眾圍觀八卦，隊伍更是行進緩慢，鬼眾堆積。
    宋溪不禁懷疑，秋生不去投胎，不一定非得是等老熊，這裏幾乎每天都有新戲上演，比在人間做社畜強多了。
    也有可能是她看多了，才會有冷淡疏離的眼神。
    不像宋溪，平時八卦最多的是明星，但那又遙不可及，缺乏代入感。
    鄰裏街坊、鄉裏鄉親的八卦又隻能道聽途說，沒有參與度。
    所以，遠遠看到隊伍中有騷動的時候，宋溪一溜小跑就到了現場，占據了觀賞的最佳位置。
    不久，周邊聚集的鬼越來越多，隊伍已經沒有序列可言。
    宋溪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小坡上，越過眾鬼的頭頂就可以清晰的看到現場，不像站在鬼群身後，身高不夠隻能看到後腦勺。
    有人在身邊蹲了下來，宋溪也蹲了下來，做好了長久吃瓜的準備。
    正豎著耳朵仔細聽的時候，有人在後麵小聲對她說，
    “妹子，挪一挪，我看不到。”
    “沒空挪，你自己挪到另一邊，我聽聽他們吵啥。”宋溪頭也不回地說。
    “你居然要跟她一起去投胎，那我呢，我算什麽？”一個年輕女子哭著大聲喊。
    “算我對不起你，下下輩子再還你吧。”一個男聲帶著愧疚的聲音答。
    “冥府果然不一樣啊，許諾下輩子還你基本上等於賴賬了，在這裏下輩子就在眼前了，就變成下下輩子了。”宋溪小聲嘀咕。
    “可不。”身側的人回應，正是剛剛讓挪挪的聲音。
    宋溪扭頭看了一眼，是個年輕小夥，一身休閑裝扮，穿著一雙人字拖，此刻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前麵。也不知道他怎麽擠到前麵來的。
    感受到宋溪看過來，回過頭淺笑一下回應，又扭過頭去。
    “誰要你的下下輩子，我隻要現在。”女子的歇斯底裏的哭腔聲在忘川河畔回蕩。
    “對不起。”小夥的頭低了下去，然後手裏抱起了個什麽東西就往奈何橋方向走。
    宋溪猜測應該是鞠了個躬，前排觀眾圍的圈子太小，下麵的視角擋住了。
    有人讓開了路。
    妹子一看人就要離開，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
    “不許走，今天不給個說法就別想離開這裏。”
    小夥沉默著。
    “說法有什麽用啊，把他打暈，關他個十天半個月的，想通了再走。”宋溪給出了自己的獨家處理方案。
    “有道理。”旁邊的人附和。
    “當初還是我把她帶回來的，也是她把你帶到我身邊的，人人都說，這是寵物情緣，上天注定。”
    “所以，每次你一回來就擼她，她做了錯事你也不打不罵，頂多就是拍自己的腿嚇她，我也沒說什麽。”
    “這些年我都沒有跟你去外地旅遊過，你說怕她一個人在家孤單寂寞。”
    “看個電影看完就匆匆回去，說怕她一個人無聊。”
    “這些我都不在意。”
    “甚至我生病了，你打電話叫我多喝熱水，轉頭卻問她吃了沒有，喝了沒有，給她鏟屎了沒有。”
    “我心裏不高興，但想著你是她帶來的，也無所謂。”
    “可今天你要和她一起去投胎，我這些年為你付出的這些，都算什麽？”最後那句女子發出怒號，忘川河畔的風都隨著這聲怒號攪動起來。
    “不好，不會要化身厲鬼吧。”旁邊的人站了起來。
    宋溪的嘴聽到擼她兩個字的時候就沒合上過，後麵的寵物情緣、鏟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她怕不是個人，而是隻寵物，多半是貓或者狗。
    小夥低著頭靜靜地聽著，此刻他抬起頭看著麵前的這個逐漸狂暴化的女友，眼中流出了淚水。
    女子看著眼前男子眼中的淚水，慢慢平靜下來，自己眼中流出了更多的淚水。
    “好險。”旁邊的人又坐了下來。
    “我看恐怕這個小夥是那隻寵物給自己找的吧。”宋溪分析。
    旁邊的小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角度很清奇嘛。”
    “哈哈。”宋溪尷尬地哈兩聲掩飾過去。
    “姑娘，他不要你我要你。”有人在人群裏喊。
    “對，這樣的人這麽不珍惜你，有的是人珍惜你。”更多人附和。
    “孩子啊，聽奶奶一句勸，以後你會發現更廣闊的天地，不要在一棵樹上吊喜。”一個門牙漏風的老奶奶喊。
    “我們都是鬼了，還能再吊喜嗎？”一個同樣門牙漏風的孩童天真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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