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叫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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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州一臉嚴肅地站在辦公桌前匯報工作,將手上的平板調到相應的文件界麵,和時序匯報。
“這是近幾年江城最具開發前景的幾家公司和項目。”
時序曲起指骨淡淡地翻過幾頁,表情一直沒什麽變化,直到翻閱到其中一頁,他頓了一下。
唐州瞄一眼:“這是南小姐的癌症早篩項目,前陣子在找投資,後來談攏的是星瀚。”
時序略思考一瞬:“多少錢?”
“三個億。”
時序點頭,錢不算多,但腦中火光一瞬,反應過來:“星瀚最近不是陷入財務糾紛?還能撥出餘錢投資?”
唐州搖了搖頭:“這個我還真沒關注。”
時序放下平板:“有空查查。”
唐州應下,還想繼續匯報什麽,手機突兀地響,他不動聲色看了眼,突然皺眉:“時總,南小姐。”他舉起手機示意。
時序眸光從電腦上移開,金絲眼鏡邊框折射出電腦光線,在他眸底投射出晦暗不明的色彩。
他略想了想,勾了勾手指:“我來接。”
剛剛劃過接聽鍵,南星帶著哭腔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讓時序把兒子還給我。”
時序蹙眉:“什麽?”
聽出他的聲音,南星哭得更加淒慘:“時序,你把柚柚帶到哪兒去了?你這是犯法的知道嗎?你怎麽敢……怎麽敢不經過我的同意把柚柚接走。”
南星句句嚴詞,但因為帶了哭腔,少了力度,聽起來十分可憐無助。
短短幾句話,時序已經猜出了大概,他單手取下眼鏡,高大挺拔的身形已經站了起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蹙著眉疾步往外走:“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南星徹底沒了主意,剛才時序說他沒接走孩子,那孩子在哪兒?
她站在補課班明亮的教室裏坐立難安,整個人疲憊不清醒,她腦子裏像糊了一團漿糊,根本沒辦法好好思考。
直到時序一身冰冷的趕來,就看到她穿一件單薄的針織衫,抱著手臂蹲坐在台階上,整個人埋在手肘間,從時序這個角度看過去,就跟顆固執的小蘑菇似的。
時序一時之間沒說話,直到李老師過來詢問,他才開口,嗓音淡淡的,帶著秋天的寒,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不禮貌。
“您好,我是南柚柚的爸爸,現在是什麽情況。”
李老師有些吃驚,仔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南星,有些拿不準到底什麽情況,隻能斟酌著語氣回:“柚柚爸爸,真是抱歉,但我們真的跟柚柚確認過那個人的身份,兩個人看起來也很親昵,沒想到……”
時序點點頭,抬頭環顧了教室一圈,在角落看到了攝像頭,冷靜道:“監控看了嗎?”
李老師點點頭:“看過了,但有死角,沒拍到。”
時序扭頭吩咐唐州:“報警。順便去找人把附近店家和道路監控都找出來。”
唐州領了任務就麻溜地去打電話。
時序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南星才抬起頭來,素淨的小臉更顯蒼白,眼睛紅紅的,氤氳著朦朧的水汽。
良久,他們就這樣一蹲一站的對望著,燈光照射,空氣中漂浮的塵埃無處遁形,浮在兩人之間。
南星積壓了一整天的委屈和疲累在這一刻爆發,她再度低頭將臉埋進膝蓋裏,低低的哀弱的哭泣聲傳出來,在寂靜的空間裏格外清晰。
此時此刻,她隻覺得自己糟糕透了,沒照顧好柚柚,如果孩子出了什麽事,她這輩子不會原諒自己。
看著她哭到輕微抖動的雙肩,時序突然想起了五年前,他們戀愛時她為數不多哭泣的時候,因為什麽事已經很難記起,隻記得她也跟現在一樣,縮成小小的一團,躲在陰影裏,跟隻受了傷的小貓似的。
時序沒來由的心軟了。
他脫了西裝外套蓋在南星瘦弱的肩頭,手抬起又放下,最終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會沒事的。”
時序的外套帶著他溫熱的體溫,攏住了南星全身,給足了她安全感,她突然沒那麽怕了,有種被撫慰的錯覺。
兩人隔了點距離坐著等消息,夜色漸深,空氣中濕漉漉的,呼吸間都是冰冷的水汽。
南星的手機突然響。
她拿出來看了眼,周嘉樹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南星吸了吸鼻子接起來。
“喂?”
“媽咪。”柚柚興高采烈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輕快地像隻小兔子。
南星麵色一凜,“唰”一下站起來,聲音急切且顫抖:“柚柚?”
聞言,時序也站起身來,南星聲音陡然提高數倍:“南柚柚!你跑哪兒去啦?知不知道媽咪一直在找你,擔心死媽咪了!”
小孩子不明所以,依舊快樂道:“幹爸爸帶我出來吃飯了呀,還給我買了好多玩具。”
南星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衝刷過早已幹涸的淚痕,她不受控製的顫抖,已經激動到說不出話來,隻能抬手按住了額頭。
那頭周嘉樹察覺出不對勁,接過電話:“南星?”
南星說不出話來。
時序見狀接過電話:“你們現在在哪兒?”
周嘉樹顯然也被嚇到了,根本沒空細究這個男人是誰,準確地報了地址:“國貿。”
一直到坐上車,南星還沒緩過神來,眼淚一波接一波地流,跟水龍頭開了閘似的。
時序看了她一眼,寬慰道:“孩子找到就好。”
南星倔強地擦了擦眼淚,沒說話側著頭看窗外,她的心如同在烈火上煎烤過的一樣,平靜下來隻剩灰燼,那股劫後餘生的疲累感瞬間湧了上來。
渾身都往外冒著酸乏。
到國貿三十分鍾的路程,駛過高架橋,算是進入江城最繁華的地界,高樓大廈擁簇著本市最大最豪華的購物勝地,十點多依舊人聲鼎沸。
車緩緩刹停,南星一眼就看見正坐在噴泉池邊吃冰激淋的南柚柚,身邊站著周嘉樹。
她開了車門,腳步匆匆,高跟鞋也阻礙不了她飛快的步伐。
柚柚最先看見她,從階梯上跳下來,揚了揚胖嘟嘟的小手,小卷毛在風中一顛一顛的,笑得咧出一口小白牙:“媽咪。”
南星看他笑得沒心沒肺,原本一腔的恐懼全部轉變成了憤怒。
她揪住南柚柚肥嘟嘟的小胳膊,狠狠抽了他的屁股:“媽咪有沒有說過不準亂跑?出來玩怎麽不告訴媽咪呢?”
南柚柚懵了,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動不動。
周嘉樹也大概猜到狀況,護過柚柚,將他抱起來,聲音溫潤柔和:“別怪他,是我沒通知到位。”
“我給你打了幾通電話都沒人接,以為你在忙,就發了個消息,估計你也沒看見。”
南星這才去翻自己的手機,周嘉樹的消息已經被鋪天蓋地的群消息湮滅,蓋到了最底下。
她懊惱地拍了拍腦袋:“今天真是太忙了,沒注意看。”
周嘉樹笑得很溫柔,真如桃子說得那樣,跟冬日裏的烤紅薯似的,甜滋滋暖洋洋的。
他身姿挺拔有力,單手抱著柚柚,還能遊刃有餘的脫下外套遞給南星:“天冷,披上點。”
南星接過,攬在手肘上,一顆心都在柚柚身上,警告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以後不管怎樣都不準隨便跟別人走,幹爸爸也不行。”
說完還煞有介事地瞪了周嘉樹一眼。
周嘉樹無奈一笑:“好好好,這次都是我的問題,下次再也不敢了。”
南星“哼”一聲。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她回頭去找時序的身影,路旁空無一人,連車的影子都沒了。
就在她轉身的前一秒,時序收回落在路邊三人身上的目光,聲線壓得很低,淡漠一笑,吩咐司機:“走吧。”
車慢行一陣,拐進更為寬敞的快速路,車速逐漸提起來,融進了夜色。
車頭的的探照燈和路邊的霓虹閃耀,昏黃路燈一齊拉出一道道光帶。光線明明滅滅,水流般一段一段將他安靜的側臉刷上色彩。
極度的靜謐和黑暗中,他突然自嘲一笑。
笑自己居然怕,看到剛剛那一幕的時候,好像觸及了很多他不願意去想的東西,譬如南星身邊有條件不差的追求者,譬如孩子已經有了能帶給他父愛的爸爸。
他翻出手機,找到之前存下的幾張南柚柚的照片。
可愛嬌憨的柚柚笑得一臉燦爛,對著鏡頭比“耶”,卷卷的頭發在陽光下泛著亮閃閃的光澤,眉眼很像南星。
不可否認,剛剛那一刻,他怕了。
五年的缺席,孩子會否願意自己成為他的爸爸,他嚐試將自己帶入柚柚的角色,卻發現自己根本感知不了這份感情。
那一刻,他甚至不敢上前。
該怎麽跟柚柚解釋他的身份呢?
叫叔叔他會難過,叫爸爸又怕柚柚接受不了。
時序的三十年都過得井然有序,殷實的家庭條件讓他麵對任何境地都很遊刃有餘,這算是他為數不多感知到這種類似於無助的情緒,他很不知所措。
時序仔仔細細看了那張照片,最終熄滅屏幕,麵色很淡地將手機砸到一邊,手機落到皮質椅墊上發出悶響。
……
昨日驚懼太過,南星夜裏就起了高燒,一早上連坐起來都難。
周嘉樹撥電話過來的時候柚柚正在給南星喂水,雙手握著比他臉還大的杯子,乖乖巧巧地等南星吞了藥片。
聲音軟糯糯的:“媽咪喝水。”
南星瞪他一眼,他討巧地趴到南星腿上,眼睛濕漉漉地看她:“媽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被他委委屈屈地一撒嬌,南星再也氣不起來了,真像桃子說的,南柚柚這個小孩子長大不得了,多會討女孩子歡心哪。
她咬牙捏了捏柚柚的小胖臉,伸手去夠電話。
“嘉樹。”
電話那邊隱隱有風聲鼓動,周嘉樹的聲音聽起來很遠,空曠悠遠:“你們吃早餐了嗎?我晨跑正好路過你們小區,要不要給你們帶點?”
南星看了眼時間:“不用了,我送柚柚去幼兒園的路上買點就行。”
“那晚上我幫你去接柚柚?”
南星:“你忙你的,我讓我媽去接。”
一時氛圍就凝固住了。
周嘉樹是南星媽媽好友的兒子,兩人通過父母介紹認識,也短暫的處過一段時間,奈何愛不是強求就能有的。
南星多次嚐試接納他無果,最終選擇跟他坦白。
那天南星生日,他安排了氛圍很好的塔頂餐廳,上千朵玫瑰鋪滿,空氣中都彌散著玫瑰花的香氣。
氛圍如此濃厚,南星說出的話卻很冰涼:“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辦法欺騙自己。”
她埋著頭不知所措,周嘉樹反倒寬慰一笑,曖昧的燭光搖曳在他臉上,溫柔繾綣,他依舊紳士無雙:“沒關係,我可以等你。”
南星拒絕過,也抵抗過,他卻像是非南星不可,心甘情願地等她。
柚柚從小缺乏的父愛也在他這兒得到點彌補,南星媽媽就做主讓柚柚認周嘉樹做幹爹,估計也是意在促成他們。
可感情怎麽好強求呢?
三年時間,周嘉樹也好像適應了她淡淡的抵抗,向來不會反駁她:“好,那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就告訴我。”
南星感激道:“好。”又把電話遞到柚柚耳邊:“跟幹爹說再見。”
清朗的童音通過話筒傳遞:“爸爸再見。”
掛了電話南星再次提醒柚柚:“寶寶,那是幹爸爸,不是爸爸,你下次叫人的時候不可以省略前一個字。”
柚柚不明白,歪著腦袋嘟著粉豔豔的小嘴巴:“可是姥姥說幹爸爸也是爸爸啊。”
南星一掌拍在額頭上,無奈地躺倒在枕頭上。
“媽咪再睡十分鍾,就送你去上幼兒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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