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褚白夏跑到一個公園裏，綠蔭的遮擋讓他緩過一口氣，精疲力盡的找個椅子坐下。
    中午的公園沒什麽人，褚白夏捂住臉低低笑出聲，一隻白色小狗搖著尾巴跑過來。
    它長得很漂亮，皮毛能看出精心打理的痕跡，也不知道是走丟還是遺棄，肚子扁扁的，似乎餓了很久。
    小狗黑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褚白夏看，嘴裏哼哼唧唧發出討食的聲音。
    褚白夏慢慢抬頭，表情陰沉地盯著小狗，不知道在想什麽。
    “汪汪！”
    小狗奶聲奶氣地叫了兩聲，瘋狂搖尾巴。褚白夏一直沒動，小狗可能是察覺到什麽，搖成螺旋槳的尾巴慢慢垂下來，失落地轉身離開。
    一個女孩路過，見到小狗忍不住湊過來：“哇好可愛的小狗，是肚子餓了嗎？”
    她從包裏掏出剛買的三明治，打算掰一半喂小狗。
    褚白夏冷眼盯著女孩的動作，站起來阻止她：“不好意思，小狗腸胃太弱，我不想它吃亂七八糟東西。”
    女孩皺眉，懷疑地發問：“這是你的狗？怎麽髒兮兮的像是流浪狗？”
    “它玩的太瘋，鑽進草叢裏了。”褚白夏露出苦笑，指指小狗剛才鑽出來的地方，“因為太調皮咬壞了沙發和衣服，今天就沒有喂它吃飯，所以見人就跟著跑。”
    女孩訕訕地收回三明治，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那我不喂了。不過先生，狗不聽話可以慢慢教，禁食不是好主意，容易餓壞。”
    褚白夏神色如常地點點頭，目送女孩離開公園。
    他來到小狗麵前蹲下，撫摸它淩亂擀氈的狗毛，輕輕一笑：“我們不一樣，我很快就能回家了，而你隻能一直流浪。”
    小狗嗚咽著後退，一溜煙鑽進草叢不見了。
    褚白夏抬頭望著藍天，臉上的笑容幾乎咧到耳根，他沒有回租住的地方，而是按照地址找到了溫啟白的家。
    璟導隻是一時生氣而已，如果自己讓他覺醒了精神力，兩人一定能和好如初。他們可以像以前那樣愉快的交流討論，再次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打開門的瞬間，褚白夏迫不及待的催促：“我同意了，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溫啟白意外的看著他。
    以前他無論他怎麽誘惑，褚白夏總是搖擺不定，遲遲不肯答應。今天這是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了？”溫啟白示意他進來。
    褚白夏對待其他人可沒有鬱璟那份小心翼翼，不耐煩的低吼：“我沒有義務時時向你匯報，你隻要告訴我時間就可以了！”
    溫啟白不緊不慢倒一杯茶遞過去，將褚白夏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這幅惶惶不安的模樣，看來鬱璟真的想讓他自力更生。
    想到這裏，溫啟白臉上的笑意更濃。
    漫漫人生中，他隻遇到兩個不會因為無精神力者身份而感到自卑的人。一個是兒子溫洛，另外一個就是鬱璟。
    褚白夏身上有著大多數無精神力者的通病，自卑懦弱、敏感陰鬱，生活交往中必須小心翼翼，不然哪句話不對就會讓對方懷恨在心。
    他雖然跟褚白夏合作，但也瞧不上褚白夏懦弱的性格。
    “好，我不問，你先冷靜一點不要露出馬腳，否則我們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溫啟白起身去拿茶葉，不著痕跡點燃青瓷中的香篆，淡雅的香氣很快就擴散到房間各個角落。
    褚白夏聞著沁人心脾的香味，猙獰的表情慢慢平複下來。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清嗓子，故作輕鬆的說道：
    “是我等不及了，我想快點覺醒進化體，教授你那邊的進度怎麽樣？”
    “差不多了，過段時間我會聯係你。”
    褚白夏很不滿：“這周不行嗎？”
    溫啟白的笑意淡了：“我要的是萬無一失，不能拿鬱璟的安全開玩笑，你說對嗎？”
    無機質的瞳孔淡漠地盯著他，褚白夏打個冷顫，連忙點頭。他懊惱的咬咬嘴唇，暗恨自己失了分寸，竟然不顧璟導的安全。
    “那我先走了。”他呐呐地站起來，臨走前不忘叮囑讓溫啟白盡量快一點。
    溫啟白關上門，摘下眼鏡扔到一邊，麵無表情走到褚白夏坐的位置，像上次那樣，將褚白夏碰過的東西全部扔進垃圾桶。
    他拿起跟兒子的合照細細撫摸，翻到背後，赫然是一張鬱璟的照片。
    小家夥身邊有一個出色的保護者，想要把人騙出來，必須先調虎離山呢。
    溫啟白眯眼，打開光腦中某個聯係人。
    “肖部長，上次的提議您覺得如何……”
    第129章
    嘭——
    華鷹一腳踹開辦公室的大門，怒氣衝衝地走進來。他在辦公室轉了幾圈，看什麽東西都不順眼，用力一腳踹在牆上，牆麵立即出現幾道蛛網般的裂痕。
    正在處理文件的副官連忙給他倒茶。
    華鷹正在氣頭上，接過茶沒有喝，用力砸在地上。玻璃茶杯瞬間四分五裂，弄得辦公室一片狼藉。
    “怎麽了？”裴翊推門進來，看見華鷹怒不可遏的拿牆麵出氣，皺著眉問道。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華鷹失去分寸，還遷怒了旁邊的副官。
    華鷹猛地抬頭，張嘴就要怒罵。視線觸及到裴翊那張冷漠的臉，他一激靈，逐漸失去理智的大腦如同遭遇傾盆大雨，瞬間澆息了熊熊燃燒的怒火。
    “我們去會議室詳談。”他抹把臉，越來越憋屈了。
    會議室裏還坐著兩個身穿黑製服的男人，臉上是跟華鷹一模一樣的焦躁。
    裴翊垂眸，明白一定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那個老雜毛……”華鷹上來就是一句髒話。
    安全部的沈言原本正在瞪裴翊，聽到華鷹的話瘋狂咳嗽，低聲警告：“咳咳咳！華鷹，注意你的素質，不能辱罵長官！”
    華鷹撇撇嘴：“沈二你真古板，會議室又沒其他人，罵了又怎樣。不過也對，如果你懂得靈活變通，也不會整天讓裴翊進審訊室。”
    沈言再次低吼：“我那是例行公事！”
    一陣寒流從對麵襲來，眨眼間蔓延至整個會議室，爭執的兩人不約而同打個冷顫，警惕地看著裴翊。
    裴翊淡漠地盯著兩人：“說正事。”
    好吧好吧。華鷹抹把臉，強壓著怒火解釋：“肖部長剛才又把我叫過去臭罵一頓，命令我暫停調查溫啟白。說兩國合作正在緊要時期，軍部擅自調查溫啟白會打亂所有計劃。”
    沈言揉揉鼻梁，表情越來越煩躁：“東華和波塔準備來一場跨國交流，溫啟白在受邀名單裏，兩天後前往波塔星係。一靜不如一動，他動了，我們才有機會抓住他的小尾巴。”
    偏偏那個老雜毛……呸！肖部長不準軍部行動，讓他們眼睜睜錯過好時機，怎麽可能不氣！
    裴翊挑眉：“肖部長經常給你們施壓，表麵答應就行了，他的手伸不到軍部來。”
    “主要是這一年軍部調查的動靜越來越大，我懷疑溫啟白會趁此機會轉移資料，毀滅某些證據。”華鷹的一張俊臉越來越扭曲，哢嚓一聲，掰斷了手中的筆。
    波塔星係戰亂的情況雖然好了一點，但暗地裏的勢力盤根錯節，一旦溫啟白將重心轉移到波塔星係，再想調查肯定是難如登天。
    裴翊沉思，明白了華鷹的意思。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那就速戰速決，就像沈言說的那樣，他動了，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聽到裴翊這樣說，華鷹怒極反笑，再也按捺不住地怒吼：“問題是那老雜毛要求借調你，讓你去索蘭星係調查某件流落在外的古籍！調令已經下來了！”
    為了防止華鷹反對，直接找軍部司令蓋章，華鷹得知後差點當場翻臉。
    在這種關鍵時刻借調裴翊，擺明了是怕他們出動裴翊，特意把人調開！
    跟溫啟白鬥了這麽多年，華鷹不是草木皆兵的性格。他敏銳的察覺到，接下來溫啟白一定有大動作。
    罪犯即將逃之夭夭讓他整個人都失了分寸。
    裴翊在大腦快速分析目前的狀況，得出了一樣的結論。
    ——溫啟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敲敲桌子，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
    華鷹不敢懟他，隻能將目光轉向旁邊的沈言，對他怒目而視：“安全部底下都是吃幹飯的，調查幾年一點收獲也沒有。”
    訓練多年的隊員甚至比不上野路子出身的裴翊，軍部的老臉都要丟盡了。
    沈言反唇相譏：“彼此彼此，你們偵查部也沒好到哪去。”
    兩人心裏都帶著火，差點當場掀桌子打起來，默不作聲的副官苦笑著一人攔住一個，這才沒有讓他們在會議室血濺當場。
    裴翊敲敲桌子，警告兩人閉嘴：“華鷹你替我去，我留在東華。”
    華鷹表情一動，裴翊在軍部獨來獨往一直很神秘，隻有自己跟他長時間接觸過，扮作裴翊前往索蘭也不是不行。
    性格較為古板的沈言很猶豫：“抗命……這違背了軍部條例。”
    華鷹冷笑：“你想讓這麽多年的努力功虧一簣？”
    當然不想！
    沈言咬牙：“行，我幹！”
    裴翊盯著桌麵的紋路，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確定計劃無虞，他起身離開軍部，驅車返回家裏。
    小導演坐在毛絨絨的地毯上，陪鸚鵡玩投籃遊戲。
    最近處於換季時節，鬱璟剛生了一場病，雖然隻是發燒，但裴翊還是擔心他的情況，一些冬季的物品也沒有撤掉。
    “回來啦。”
    鬱璟笑嘻嘻的對他揮揮手，手裏還拿著小籃球，鸚鵡的腦袋就隨著手移動，左右搖擺像個掛鍾一樣，看得鬱璟忍俊不禁。
    裴翊輕笑一聲，來到鬱璟身邊坐下，習慣性地摸摸他的額頭：“頭還疼嗎？”
    “當晚吃過藥就不疼了，別大驚小怪的。”鬱璟翻個白眼。
    裴翊不準他碰涼水，機器人做飯不好吃，晚飯又是一桌精美的外賣。吃完飯，鬱璟就看見裴翊把機器人拆了。
    腦袋四肢堆在一起，零件散落一地，如果不看機器人銀白色的機身，像極了分屍案現場。
    “你在幹什麽？”
    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小麥色的肌膚，伸手一戳硬邦邦的，可見平時沒少鍛煉。裴翊拿著扳手拆開機器人的腹部，抬手將鬱璟推遠一點，以免零件磕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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