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再也按捺不住，手中用力，試圖捏碎對方的喉嚨。
    密集的子彈打在手腕激起一片火花，裴翊扭頭，所有人都被他看死物的眼神驚得毛骨悚然。
    但溫啟白還不能死。
    沈言舉著槍警告：“裴翊，放開他。”
    現場凝重的氣氛一觸即發。
    一個蒼老幹癟的身影冒著被打成篩子的危險插在雙方中間。
    “別打別打，打壞儀器就真的沒救了！”
    陳文德堅定的擋在槍口前，第一次失去涵養對沈言破口大罵，“小兔崽子，你怎麽能打自己人！”
    溫啟白咳嗽兩聲，笑著打招呼：“老師，好久不見。”
    陳文德看都不看他一眼，專心查看工作中的孵化艙，發現鬱璟的生命體征很平穩，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嘀——]
    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是溫啟白的光腦。男人靠著牆壁緩緩滑落，有氣無力地解釋：“褚白夏比小璟早進去一步，現在該出來了。”
    陳文德來到裴翊身邊，絲毫不怕他嗜血的豎瞳，蒼老的用力握住他的肩膀：“事情還沒到最壞的一步，我先去隔壁看看褚白夏。”
    裴翊低著頭沒有說話。
    陳文德歎息一聲，路過沈言時瞪了他一眼，低聲警告：“把你的神經毒收起來！”
    沈言也不理他，武器一直對著裴翊，整個人如臨大敵。
    隔壁。
    孵化艙的燈光變為藍色，艙門伴隨著一陣冷氣，將裏麵的人緩緩推出來。
    陳文德慢慢瞪大眼睛，因為艙板推出來的根本不是人！
    他有著人類的外形，全身長滿了尖刺，連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
    老人仔細分辨了一下，那些尖刺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如果褚白夏順利覺醒，他的進化體應該是一隻刺蝟。
    “醒醒！”陳文德不顧副官的阻攔，大步上前去推褚白夏。
    緊隨其後的副官倒吸一口涼氣，尖刺太密集，他甚至看不出褚白夏的眼睛有沒有睜開。
    褚白夏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麵前這麽多人，身體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隨後又想到，就算被抓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能覺醒就好。
    “溫教授在哪，我覺醒了嗎？”
    陳文德眼中劃過一絲不忍，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執迷不悟。”
    隔壁房間沈言在跟裴翊對峙，華鷹怕陳文德出事就跟了過來，聽到褚白夏的詢問，他冷笑一聲，直接扔過去一個鏡子。
    “別！”陳文德連忙製止。
    晚了。
    褚白夏激動的拿起鏡子，兩秒後，一聲刺耳的尖叫響徹整個實驗室。
    他目眥欲裂，不敢相信鏡子裏的海膽竟然是自己。
    “不可能！他們都覺醒成功了！為什麽偏偏是我！為什麽隻有我不可以！”褚白夏痛苦哀嚎，拚命去拔身上的尖刺。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樣，連皮帶肉地將刺拔下來。
    華鷹連同副官圍住他想要製止，卻被尖刺阻攔，被紮得鮮血淋漓，滿身都是孔洞。
    兩人急得滿頭大汗，對陳文德大聲吼道：“教授，快想想辦法！”
    教授？
    褚白夏醒悟過來，用力揮開華鷹的手，連滾帶爬從艙板跌下來，他跌跌撞撞爬到陳文德麵前，一疊聲的哀求：“教授，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變成怪物！”
    陳文德也被紮了兩下，好在華鷹扯開了他，否則手腕能不能保住還不一定。
    “你先冷靜一點，我需要了解你的實驗數據，還有注射了什麽藥物。”
    褚白夏慌亂的心這才平靜了一點，慌亂中一遍一遍告訴自己。
    這人是溫啟白的老師，一定有辦法的，他一定能變回來的！
    除了恐慌之外，褚白夏對溫啟白湧出濃烈的怨恨。
    不是萬無一失嗎！不是說絕對沒問題嗎！
    都是騙人的！
    還好他先試了一下，如果鬱璟出事了，褚白夏以死謝罪也無法彌補。
    陳文德歎息：“你的意識很清醒，或許結果沒有那麽糟糕。你先耐心等等，我要去隔壁一趟。”
    褚白夏心裏突然湧現不詳的預感。
    “你去隔壁幹什麽？”他抖著嗓音問道。
    陳文德搖搖頭沒有說話，轉身向外走去。華鷹暗恨他助紂為虐，殘忍地揭開真相。
    “隔壁的鬱璟還沒有出來，萬一他遭遇不測，你就是罪魁禍首！”
    褚白夏的腦子翁了一下，跌跌撞撞來到走廊，發現所有人都盯著一台正在運轉的孵化艙如臨大敵。
    他無力的張開嘴，想要道歉，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鬱璟會變得跟他一樣！
    那麽完美的鬱璟，會跟他一樣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都是他害得！
    像是信仰崩塌了一樣，褚白夏抱著腦袋聲嘶力竭地尖叫，刺耳的聲音在走廊回蕩。
    趁著所有人沒反應過來，他折斷一根尖刺，用力插進眼眶。
    褚白夏瘋狂的笑著，哪怕尖刺齊根沒入，猶不解恨的使勁翻攪，直到攪碎了大腦，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另一隻完好的眼瞳裏，是濃濃的惶恐和悔恨。
    副官連忙蹲下檢查，幾息後，衝大家無力的搖搖頭。
    褚白夏的慘狀更是讓裴翊崩潰，毛骨悚然的殺意已然掩蓋不住。
    衣服被冷汗浸透，舉著槍的手在隱隱顫抖，沈言心情沉重，覺得自己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
    [嘀——]
    艙門開啟，透明的艙板緩緩滑出。
    所有人都是一愣。
    艙板上，一隻黑貓靜靜趴在那裏。
    第131章
    溫啟白唇邊的笑意僵住了，鏡片下的瞳孔驟然一縮。
    怎麽會是貓？
    他掙紮的爬起來，想要上前查看情況，被華鷹用力按住，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小小的黑貓。
    黑貓趴在那裏毫無動靜，幾乎察覺不到它的呼吸。
    “不不不……不可能！”他失聲怒吼。
    裴翊大步走上前，將黑貓輕輕抱在懷裏，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觸碰什麽易碎物品。
    柔軟的身體不到二十厘米長，對於進化體來講小的可憐。即便是剛覺醒的孩童，進化體也比他大。
    陳文德連忙上來檢查鬱璟的情況，嘴裏低聲呼喚：“鬱璟，鬱璟，聽得到聲音嗎？”
    回應他的是一片窒息的死寂。
    溫啟白在劇烈的顫抖，無法接受失敗的結果。
    褚白夏失敗是因為他沒有插手，鬱璟的覺醒他從頭看到尾，怎麽可能會失敗！
    “其他實驗體都覺醒了，一定是哪個步驟不對。”他用力揪住頭發，哪還有剛才運籌帷幄。
    一直無視他的陳文德失聲怒吼：“他們用了這麽多藥，身體早就改造了！鬱璟跟他們相比肯定無法適應！”
    這個蠢貨！
    老人急得團團轉，拉著裴翊就要回研究室：“走，去給他做個細致的檢查。”
    這裏的儀器都是溫啟白的，誰知道他有沒有動手腳，還是回自己的地盤安全一點。
    溫啟白被裴翊注入腐蝕性的毒液，即便及時撕掉整個胳膊，還是受到影響，四肢百骸像是萬箭穿心一樣疼。
    他全然不顧身上再次崩開的傷口，瘋狂掙紮：“讓我看看他，我的實驗不會出錯！”
    幾個人差點沒按住。
    華鷹忍無可忍，揪住溫啟白的領子一拳打過去：“你閉嘴！都是你害的！”
    感受著黑貓微微起伏的腹部，裴翊總算冷靜了一點，提醒陳文德：“其他人的數據報告。”
    陳文德一拍腦門：“對對對，我差點忘了。”
    兩人來到總控台，將數據資料全部下載下來，匆匆返回裴翊投資的研究所。
    華鷹和沈言則是繼續搜索實驗室。
    懸浮車平穩又快速的行駛著，黑貓一路上都很安靜。突然，他在裴翊懷裏不斷的抽搐，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哼叫。
    裴翊眼睛紅的幾欲滴血，連聲催促陳文德快一點。他像以前那樣輕輕撫摸鬱璟的後腦勺，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鬱璟：“你肯定會沒事的……小璟……”
    黑貓漸漸安靜下來。裴翊嚐試著喚醒他，始終無果。
    到了研究所，陳文德給鬱璟來了一次裏裏外外的檢查。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紀雅素和陸陽狼狽趕來，六神無主的等待最終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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