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嬈彎起眼角，模樣乖乖巧巧，嗓音清甜，“舅舅。”
    齊行洲這會沒在這裏，她依舊跟著他對商言津的稱呼叫。
    商言津神色沒什麽變化，溫聲問：“季小姐有什麽事？”
    季嬈走進書房，將書房門關上，用商量的語氣說：“舅舅，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商言津用眼神示意她說。
    季嬈靦腆的笑了笑，“就是之前我追過你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訴行洲。”
    商言津合上桌子上的文件，雙手交疊搭在腿上，深邃的目光審視的落在她身上，很淺淡地笑了下，問：“季小姐擔心行洲知道這件事？”
    季嬈直視他雙眸，大大方方說：“倒不是擔心，隻是如果讓他知道我追過你，以後我再想追他，可能會有些難度，畢竟你是他的舅舅，顧忌到你們之間的關係，他可能會覺得尷尬。”
    商言津神色依舊沒什麽變化，問：“你喜歡行洲？”
    “我對他沒有對異性的喜歡。”季嬈直勾勾的盯著商言津的臉，幽怨道：“舅舅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喜歡的人是你，我的心裏隻有你，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任憑我怎麽努力，舅舅總是用我年紀太小來搪塞我。”
    季嬈垂下頭，歎了口氣，“我這幾天在家裏養傷，無聊的時候，一個人想了很多，如果舅舅嫌棄我長得不好看，我可以多做做美容護膚，運動健身，努力讓自己變得更漂亮，如果舅舅嫌棄我性格不好，我可以按照舅舅喜歡的性格改，隻要是能改的，我都可以改，可舅舅偏偏嫌棄我年紀小，這是我無論如何都沒法改變的，我總不能重新投胎一次，從我媽的肚子裏早點生出來，這幾天，我隻要一想到我這輩子都得不到舅舅，就抓心撓肝的難受，沒想到老天爺待我不薄，竟然讓我遇到了行洲。”
    季嬈勾起嘴角，笑著說：“他長得太像你了，我看到他那張臉，就像看到了你一樣，和他在一起，應該能彌補我追不到舅舅的遺憾，不過舅舅你放心，雖然我是因為行洲長得像你才會追他，但是我一定會對他好的。”
    季嬈坦坦蕩蕩的說出自己把齊行洲當成商言津替身的想法。
    商言津大概是真的沒見過她這麽厚顏無恥的人，追不上舅舅，就要禍害人家外甥，沉默片刻，聲音不疾不徐的勸導她，“季小姐，感情不可以當做兒戲。”
    “我沒有當做兒戲啊。”季嬈挑挑眉，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的望著他，“我心裏的人是你，可你心中對年齡差距的固執偏見讓我這輩子都得不到你，我總不能一輩子守著一個得不到的人，你說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大，那我就找一個年齡差距小的，我比行洲大三歲，三歲的年齡差，剛好合適。”
    商言津八風不動，神色平緩，“季小姐，行洲是我的外甥，請季小姐給我個麵子，不要戲弄他。”
    季嬈問：“舅舅這是什麽意思，您不同意我追求行洲？”
    商言津靜默的看著她，不置可否。
    季嬈想了想，說：“抱歉，舅舅，請恕我無視你的反對，現在是婚姻自由的時代，即便是親生父母，也不能幹涉子女的戀愛自由，所以，即便您不同意我追求行洲，我也依舊不會放棄。”
    季嬈下巴微抬，語氣驕矜，“舅舅，我們認識也有段時間了，相信你也能看出來，我是個被家裏寵慣了的小女孩，脾氣嬌縱任性，從小到大，但凡我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唯獨在你身上栽了跟頭，我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你卻總是對我愛答不理，實在是讓我傷心，不過戀愛這種事，要兩廂情願，既然你覺得年齡是我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那我也不再糾纏你，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和行洲之間，是我和他的事，舅舅已經拒絕了我，總不能再替行洲拒絕我吧？”
    商言津問：“季小姐這是在和我置氣？”
    季嬈雙手環臂，坦蕩承認，“對啊，我是驕縱幼稚的小女孩，就是任性脾氣大，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絲毫不顧及後果。”
    商言津無可奈何，“季小姐，你並不喜歡行洲，何必為了和我置氣，追求自己不喜歡的人。”
    季嬈不以為意，“無所謂，反正我的心在你身上，不能和你談戀愛，和誰談戀愛都一樣。”
    商言津沉默片刻，也沒發脾氣，心平氣和的說：“季小姐，你要怎樣，才能放棄追求行洲？”
    “商先生這是在求我嗎？”季嬈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稱呼又從舅舅換成了商先生。
    商言津笑說：“算是。”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季嬈悠哉悠哉的繞過書桌走到商言津身側，桃花眼蓄滿笑意，“商先生，我是因為覺得沒有希望追到你，才會想追長得像你的齊行洲。”
    季嬈俯身，一隻胳膊撐在桌子上，托著下巴，側過頭，直視他深邃的雙眸，沒再和他繞彎子，“商先生，我真的滿心滿眼都是你，但凡有萬分之一追到你的可能性，我都會努力嚐試，可年齡的問題我真的無法改變，所以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總拿年齡拒絕我，說我們不合適，我不要求你立刻同意和我在一起，你給我一點點追求你的機會好不好？”
    她放軟了嗓音，聲音軟軟糯糯，像撒嬌。
    她湊他很近，呼吸間，屬於她身上的味道縈繞在他鼻尖。
    書房裏一陣靜默，商言津目光凝著她，似在思索她的提議。
    四目相視，無聲對峙。
    季嬈等了他一會兒，不見他開口，聳聳肩，隨意一笑，“好吧，看來商先生是真的無意於我，連個追求的機會都不給我，沒想到我第一次追人，竟然碰到了商先生這樣的銅牆鐵壁，真的好受打擊，急需要一場甜甜的戀愛才能彌補我受傷的心靈。”
    季嬈直起身，向後退了幾步，和商言津拉開距離，“商先生放心，雖然我是因為行洲和你長得像才會追他，但等我追到他以後，一定不會再妄想你，企圖和你牽扯不清，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我追求過你。”
    季嬈擺明了就是用齊行洲威脅商言津。
    商言津無奈，“非要如此？”
    “是呢，非要如此。”季嬈點了下頭，態度堅定，一副自己很講道理的樣子，“我想追商先生，商先生拒絕我，我不糾纏商先生，想和商先生劃清界限，去追行洲，可商先生又反對我追行洲，總不能事事都依著商先生，你和行洲兩個人，總得讓我追一個吧？”
    商言津還沒說話，季嬈又開始道德綁架。
    “行洲跟我說，你這個舅舅最疼他，我看你對他也不怎麽樣嘛，明知道我是因為你才會盯上他，竟然會在選擇自己和外甥之間猶豫。”
    她說的像是她追誰誰就落入魔掌了一樣，商言津搖頭輕笑，拿她沒辦法的樣子，溫聲說：“我需要考慮。”
    考慮的意思就是有希望。
    季嬈眸光一亮，怕他反悔，乘勝追擊，“我隻是想要一個追求你的機會而已，又不是讓你直接做我男朋友，這都需要考慮嗎？”
    “因為激將法會讓人頭腦不理智，做出和清醒狀態下相反的決定。”
    他直接點名她的激將法。
    “好吧。”季嬈知道自己今天挾外甥以令舅舅的行為有些無恥，沒再咄咄逼人，退步道：“商先生需要考慮多久？”
    商言津說：“等我考慮好，會告訴你。”
    季嬈覺得這句話是在敷衍自己，這個男人最擅長當麵忽悠人了。
    “一天能考慮好嗎？”季嬈給他限定時間，等著這男人考慮好主動告訴自己，估計又像初次和他見麵，和他約定等他有空聯係自己那樣，遙遙無期。
    商言津沉默片刻，輕笑，“好。”
    季嬈眉梢輕佻，滿含笑意的眼眸亮晶晶，晃了晃手裏的手機，“現在是下午兩點半，明天兩點半之前，我等商先生消息。”
    *
    齊行洲一覺睡到晚上，家裏的阿姨做好晚飯，到影音廳裏喊他吃飯。
    齊行洲捋了把自己睡亂的發型，走到客廳，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舅舅，問：“舅舅，我小姐姐呢？”
    商言津說：“回去了。”
    齊行洲撓了下頭，懊惱道：“小姐姐在我旁邊，我怎麽睡著了，也不知道小姐姐有沒有生我氣，我給她發個消息。”
    商言津從沙發上站起來，“洗手吃飯。”
    齊行洲垂頭看手機，邊給季嬈發消息邊回應他舅舅，“馬上來。”
    麵對麵坐到餐桌上，齊行洲打了個哈欠，手機上狐朋狗友給他發微信，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打遊戲。
    齊行洲語音回複，“沒空，我要陪小姐姐打。”
    對麵問：“什麽小姐姐，你談戀愛了？”
    “沒呢，昨天剛認識。” 齊行洲嘚瑟，“我小姐姐超漂亮。”
    “齊少都說漂亮，那還不得長得像仙女一樣，帶出來給我們見見。”
    齊行洲：“不帶，仙女豈是你這種屌絲隨便能見到的。”
    一頓飯，齊行洲不停和狐朋狗友在微信上巴拉巴拉。
    他從小就鬧騰，小時候在飯桌上還經常給長輩們表演單口相聲，商言津也不拘著他。
    吃完飯，正準備離開餐廳，手機收到一條來自季嬈的消息。
    季嬈：【商先生，你的襯衫我還沒有還你，你上來拿回去吧。】
    是下雨那天他在車裏給她的襯衫。
    商言津還沒來得及回複，對麵消息又發了過來。
    【突然發現我穿這件襯衫挺好看的，不想還給你了怎麽辦？】
    商言津：【好，送給你。】
    季嬈：【謝謝商先生。】
    季嬈：【商先生，你的襯衫好長，我剛好可以當裙子穿。】
    季嬈接著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照片上，她穿著他那件白襯衫站在鏡子前自拍，衣擺堪堪遮住臀部，沒穿褲子，露出兩條纖細白皙的長腿，赤/裸的雙足踩在地板上，細嫩白淨。
    她在色/誘他。
    這個小姑娘，膽子真是大得很……
    商言津心底發出一聲輕歎。
    季嬈：【好看嗎？我拍了好多照片，發在朋友圈，你去給我點讚呀。】
    商言津目光一沉。
    點進她朋友圈。
    她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兩分鍾前發送，九宮格，九張照片，全是她隻穿了一件白襯衫，擺了各種姿勢，在家裏的各個地點，床、沙發、衣帽間、廚房……
    齊行洲和朋友聊的正嗨，視線掃過他舅舅，突然發現他舅舅臉色深沉。
    商言津向來喜怒不形於色，臉上一貫春風和煦，驟然變了臉色，饒是齊行洲覺得自己這幾日並沒有犯什麽大錯，心裏也是一緊，將手機放到一邊，端起碗，三兩口扒完碗裏的米飯，拿起手機，腳底抹油的溜出餐廳。
    微信上和他聊天的朋友聽他不停誇小姐姐，按捺不住好奇心，催著他要季嬈照片。
    齊行洲對著手機，壓低聲音說：“等會，我去小姐姐朋友圈看看有沒有照片。”
    話音落，齊行洲後腦勺涼了下，背後壓過來一道陰影，齊行洲腳步頓住，戰戰兢兢。
    商言津伸手，淡淡道：“手機。”
    齊行洲茫然，不知道舅舅為什麽突然要他手機，商言津平時臉上總是掛著笑，很隨和，輕易不發火，齊行洲在他麵前也很隨意，但他舅舅隻要板起臉，他就忍不住兩股顫顫，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商言津輕易不發火，齊行洲上次見舅舅臉色這麽嚴肅，還是他六歲的時候，他帶著四歲的小表妹脫光衣服到水裏摸魚，險些被水淹死，舅舅把他從水裏提出來，就把他按在沙發上，拿棍子對著他屁股一頓抽，誰攔著都沒用，他哭得幾次昏厥過去，舅舅用手指探了他的鼻息，確認他沒死掉，掐著他的人中把他掐醒，再繼續抽，反複把他抽暈過去三次才罷手，那可真是隻要打不死，就往死裏打。
    齊行洲老老實實把手機放到商言津手上。
    商言津從他手機微信裏點進季嬈朋友圈。
    在齊行洲的微信裏，她的最新一條朋友圈是三天前發送，隻發了一張她吃早餐的照片。
    這條朋友圈他三天前也刷到過，那條九宮格襯衫照片，齊行洲這邊看不見。
    商言津猜出她是設置了僅他可見。
    商言津神色緩和，在心底扼腕長歎，還真是隻小狐狸，他什麽時候也會被這種小伎倆騙到。
    齊行洲眼睜睜看著舅舅臉上的烏雲遮日在看了他的手機後消散，雲開月明，舒了口氣。
    商言津把手機還給他，屏幕上顯示的頁麵還是季嬈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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