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我啊，難道真的走錯了嗎？”
    老僧露出大白牙，似渾然不在意。
    易柏看出老僧身形的落寞。
    他無從作答。
    他是妖，怎能回答何為菩薩。
    “檀越可知老僧的法號？”
    老僧問道。
    “如何能知？”
    易柏搖頭答複。
    “老僧法號道禪，方丈取法號，意在讓我不受紅塵紛擾，靜心禪悟。”
    老僧耐心和易柏解釋。
    “道禪法師，佛門菩薩，隻有一位嗎？”
    易柏蜷縮在旁，忍不住問道。
    “自然不是。”
    老僧愣了半響。
    “那菩薩都是一模一樣的嗎？”
    “菩薩萬千，法相各不同。”
    “那為何，隻有不受紅塵紛擾，失去喜怒哀樂的，才是菩薩？”
    聽到此話，老僧陡然沉默，火光倒映著髒兮兮的臉龐。
    “我曾識得一友，為天上靈官，豪爽大方，不拘一格，但我卻知，天上有五百靈官，性子不可能人人都如我之友一般。”
    易柏口吐人言，如此說道。
    老僧依舊沉默。
    易柏沒再開口，他豎立的瞳孔直勾勾的盯著那隻快要烤熟的雞。
    半響。
    老僧回神，露出大白牙，笑著說道：“檀越說得在理，是老僧著相了，太過看重他人說法了，老僧所行所為，順應老僧本心，禪，覺悟本心！”
    老僧三言兩句間，身上流露一股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息。
    身髒心無垢。
    禪，不止於靜，在於覺，在於悟。
    易柏虺軀微顫，腦海之中不自覺的觀想出了梵文‘阿’。
    像是受到了老僧氣機牽引。
    他觀想隻在一瞬，便退出了觀想。
    易柏睜開，看到老僧驚奇的看著他。
    他心頭一緊，他修佛法的事情，暴露了？
    “檀越，倒是老僧看走眼了，未曾想過，檀越能得佛法為本。”
    老僧意想不到。
    “法師勿怪，我乃是意外所得佛法。”
    易柏有些擔心。
    他不清楚，各門各派對自家修行法的規矩，想來應當都很重視。
    他這算偷修佛門法了。
    “檀越能得佛門法，那便是檀越的本事，檀越與佛門法有緣，尋常之妖，得佛門法，暫且不說能否入門，就算僥幸入門，也隻會被佛法反噬。”
    老僧露出大白牙，笑著說道。
    “妖修佛法，會被反噬？”
    易柏後怕。
    “自然，檀越修得佛法，想來是檀越妖氣純粹，不曾害人，更身兼功德，佛法自相助。”
    老僧解釋道。
    易柏恍然，他算走運了。
    要是他修行被佛法反噬，那便是大事了。
    “檀越修得佛法，老僧喜聞樂見，但難免有些僧侶，見之即怒，檀越當小心。”
    老僧如此勸告。
    “多謝法師提點。”
    易柏感激不盡。
    “檀越，且食。”
    老僧將烤熟的雞拿起。
    他不顧滾燙，伸手在雞上取了隻腿，然後把雞腿遞給易柏。
    易柏愣愣的吃下。
    老僧雙手捧雞，大快朵頤。
    易柏：“？”
    你做東就是請我吃雞腿，自己吃雞？
    易柏無言以對。
    他隻能這麽看著老僧吃肉。
    盞茶功夫。
    老僧吃得滿嘴是油，轉頭看向易柏，問後者吃得怎麽樣。
    易柏沉默不語。
    “無酒，可惜可惜。”
    老僧搖頭晃腦。
    易柏還是不語。
    老僧不覺，露出大白牙，把雞骨頭丟到一邊，看向易柏，說道：“檀越不知，老僧在寺中修行時，第一次嚐到肉，老僧就知道，這輩子和酒肉離不開咯。”
    老僧把油膩膩的雙手在自己的破衣上擦了一擦，一臉嫌棄。
    “寺中僧侶，未曾阻攔？”
    “阻攔有用？”
    “法師厲害。”
    易柏心悅誠服。
    老僧笑哈哈的，像是來了興趣，坐直身子，說道：“不瞞檀越，當時有幾個小僧，還想學我食肉飲酒，嘿嘿，老僧我啊，怎麽能坐視僧侶誤入歧途？我帶他們進了屍陀林，讓他們吃腐肉，他們要是敢吃腐肉，才有資格食肉飲酒。”
    “他們不敢啊，我就用了點障眼法，帶頭吃起來，我吃的是其實是烤雞，他們覺得我吃的是腐肉，那幾個小僧，見我吃了，跟著吃，沒吃兩口，就跑掉了，從此恪守戒律清規。”
    老僧驕傲自得的樣子。
    看得易柏沉默。
    寺中出此僧，絕了。
    “幾個小僧，定然很感謝法師。”
    易柏半天憋了這麽一句。
    “那是自然……天色將亮，檀越快些回去，不然可要遭罪了。”
    老僧掐指一算，看了一眼天色，笑著說道。
    “法師，那我便先告辭了。”
    易柏當即打算離開，向老僧告別。
    一晚上相處，他對於老僧好感挺高的。
    “檀越稍等，檀越既修佛法，老僧便教檀越一術，法術總得湊齊。”
    老僧撕拉一聲，從破衣上扯下一塊布。
    他手往上一點。
    金光閃過。
    布上多出了一個梵文。
    “檀越將此拿去。”
    老僧手掌一鬆。
    破布飄落易柏頭頂。
    易柏剛想把破布甩下來。
    可破布死死粘住。
    “法師，這是為何？”
    易柏不解。
    “檀越可自行回去，待回去後，自明白此術。”
    老僧打了個謎語。
    易柏將信將疑，和老僧道別。
    老僧微笑著，雙手合十，目送易柏離開。
    ……
    易柏從密林而出，進入上遊之中，走水路到上遊盡頭，再進入中遊。
    等他回到中遊，天色已經大亮。
    易柏進入江底。
    他才剛剛抵達，就想要把頭頂粘住的破布扯下來，一探究竟。
    他還未有所動作。
    在他頭頂的破布一抖，化作金光，在他麵前一閃而逝，消失不見。
    易柏腦海之中多出了信息。
    信息記載一術。
    術名‘六字真言’。
    這一術的記載並不完整，是六字真言中的一字。
    字體晦澀難懂，易柏不知其形。
    但他卻讀出了此音，音為‘唵’，讀法為‘ong’。
    這些顯然都是老僧給予他的便利。
    讓他明白這一字的讀與音。
    “這一術，就這麽容易得到了？”
    易柏詫異。
    但他仔細觀看信息，試圖施展出來後，他就知道，這一術的難度到底在哪了。
    這一術……
    他短時間內施展不出。
    需要長時間練習，或可施展出來。
    難度有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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