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尋找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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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天天在街上跑,可卻從來沒有進過驚鴻樓。
    驚鴻樓的飯菜最好吃,當然也最貴,他爹說過,等以後有了錢,就帶他來驚鴻樓吃飯,要兩碗飯,吃一碗倒一碗。
    他爹每到吃飯的時候就要說上一遍,因此,在小孩心裏,這驚鴻樓就是他爹的夢想,當然,也是他的夢想。
    現在終於可以走進夢想了,小孩有些緊張。
    他有個毛病,隻要一緊張就想去茅廁。
    小孩一踏進驚鴻樓,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雕梁畫柱,小孩的尿意便湧了上來。
    此時不是飯點,夥計們正在打掃,看到進來一個小孩,以為是街上的熊孩子捉迷藏躲進這裏來了,一個夥計走過來便往外轟人:“到別處玩去,快走快走!”
    好吧,小孩更緊張了,這一緊張就憋不住了,他把那張紙往夥計手裏一塞:“給你們掌櫃!”
    說到最後的那個“櫃”字時,小孩已經跑出去了,不能尿在夢想裏!
    夥計罵了一聲熊孩子,再看看手裏的紙,他認識幾個字,可是這張紙上的字,他橫看豎看卻是看不出寫得是啥?
    這是草書?篆書?還是鬼畫符?
    還交給掌櫃,小屁孩,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這會兒正是打掃衛生的時候,夥計順手一團,朝著不遠處的簸箕扔了過去。
    可是他的準頭不行,紙團沒能扔進簸箕,剛好有個人從外麵進來,那個紙團好巧不巧正打在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皺眉,夥計一見,嚇了一跳:“大掌櫃,我不是故意的!”
    這是大掌櫃,不是二掌櫃。
    平時在鋪子裏的是二掌櫃,大掌櫃隻是偶爾才過來。
    夥計快哭出來了,他真是點背啊,他真不是故意的。
    大掌櫃不苟言笑,看了夥計一眼,彎腰將那個紙團撿了起來,他又看了夥計一眼,在夥計生不如死的目光裏,大掌櫃將紙團展開,忽然,他高大的身軀抖了一下,猛的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衝著夥計一聲暴喝:“這是哪裏來的?”
    夥計嚇得後退幾步,雙股顫顫:“小孩,小孩,小孩給的。”
    “什麽小孩?”第二聲暴喝。
    “外,外麵的小孩......”夥計大口喘著粗氣,如同一條擱淺的魚。
    他的話音未落,大掌櫃已經衝了出去,夥計傻了,這是幾個意思?
    可是下一刻,大掌櫃又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一把拎起小夥計:“走,去把那個小孩找回來!”
    可是哪裏還有小孩啊,夥計找了一圈兒,隻看到牆根處有一泡尿,看那尿的高度,差不多就是那個小孩。
    夥計抹著眼淚回去了,他沒有找到小孩,隻找到了一泡尿。
    而此時,二掌櫃正在和大掌櫃說話:“哥,你沒記錯吧,我怎麽啥都看不出來?”
    “沒有記錯,太姥把酒樓交給我的那天就拿了這個簽名給我看,讓我把每一個筆畫都要記住,我記性好著呢,錯不了,這紙上的字和太姥給我看的一模一樣,就是多了一行小字,你仔細看,這行小字寫的是啥?”
    二掌櫃湊近了細看,大掌櫃不耐煩了:“你拿反了。”
    二掌櫃連忙把這張紙倒過來,這一次他終於看懂了,那行小字寫的是:
    崇安三年四月十六真定
    “這不就是今天嗎?”二掌櫃不解。
    大掌櫃點點頭,的確是今天,太姥說過,這紙上是簽名,相當於私章,私章可以假冒,這簽名卻是假不了的,而那排小字,其實就是這簽名的有效期和使用的地方,過了今天,或者不是在真定府,這個簽名就沒有用了。
    也就是說,每一個簽名,隻能在一個地方使用一次。
    當然,有心之人也能模仿,不過,幾十年了,這簽名也沒有出現過,太姥等了大半輩子......
    大掌櫃忽然又對二掌櫃說道:“去找,繼續找!”
    “還找那個小孩?”二掌櫃問道。
    “當然不是,去找一個老太太,八九十歲的老太太!”大掌櫃想打人了,老二越來越笨了!
    找老太太的事交給二掌櫃,大掌櫃則動身去了城外,太姥如今在城外莊子裏養老,他要趕緊把這事報告給她老人家。
    兩個時辰後,大半個真定府的人都知道了,驚鴻樓重金懸賞,尋找他們家的老祖宗!
    至於重金是多少,人家沒寫,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定不會是個小數目。
    何苒原本還想在街上逛一逛,可是她聞到了酒香,酒蟲子立刻被勾了起來,尋著香味找過去,終於在一個小巷深處找到了一家小酒館。
    何苒大喜,正要進去,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等等,等等!”
    何苒回過頭去,便看到黑妹和白狗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我看著像你,白狗非說不是,我的眼神好著呢,你看,我沒看錯吧,還真的是你!”
    何苒一指酒館:“相約不如偶遇,走,我請你們喝酒。”
    “好啊,不過喝酒也不能抵賬,一千五百兩,你家還沒給呢。”
    黑妹想起何家那位大太太就生氣,和她說話就像審犯人,氣得她啊,當場就把大太太罵得狗血噴頭。
    她是痛快了,可是現在後悔了,一千五百兩啊,銀子還沒到手呢。
    “喝酒,一醉解千愁。”
    黑妹的憂愁就是那一千五百兩。
    白狗同樣有憂愁,他的憂愁就是一千五百兩到手後怎麽花。
    何苒沒有憂愁,她隻有惋惜,酒一入口,她就惋惜了,這麽好的酒,她以前竟然沒有喝過。
    黑妹嚐不出酒的好壞,她的酒量也淺,三杯下肚便開始迷失自我。
    她拍著何苒的肩膀:“何......何大小姐......要不這樣,你幫我要賬,把那一千......一千五百兩要到手,咱......咱倆平分!”
    白狗急了:“不能平分,我也有份。”
    黑妹朝他腦袋就是一記:“有我的,就......就......就有你的,還有黃豆和......和......和紅豆的。”
    何苒搖頭:“不用我幫你,你自己也能把銀子要回來,保管一兩也不差。”
    “怎......怎麽要?我......我罵了......罵了一通......也沒沒沒給我!”黑妹氣悶。
    “你要到大門口罵,再叫上十幾二十個看熱鬧的,把你聽過的最難聽的話全都罵出來,白狗,你會吹嗩呐嗎?何家人出來趕你們走,你們就衝著他吹嗩呐,最好再放上幾掛鞭,把左鄰右舍全都叫過來。”
    這是絕活,必殺技,如果不是多喝了幾杯,何苒一般不會告訴別人。
    別說,白狗還真會吹嗩呐,他們除了撈屍,還做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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