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九章 登基
字數:3771 加入書籤
A+A-
何淑婷踉踉蹌蹌跑出屋子,站在抄手廊下,她停下了腳步。
偌大的院落,黑漆漆一片,竟連一盞燈都沒有。
不對,不對,院子裏應該有很多燈,天一擦黑便會點起來,即使是在夜裏,也亮如白晝。
不僅有燈,還有很多下人,每隔幾步都有人侍立,隨時等候吩咐。
而現在,不僅沒有燈,也沒有人,隻有她自己。
何淑婷忽然感到害怕,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張牙舞爪,隨時要向她抄過來。
那是鬼,一個個厲鬼,他們叫囂著,要向她索命。
“啊——”
何淑婷捂住眼睛,蜷縮在地上,一股熱流從身下流出,沿著台階流出很遠。
前麵值守的衛兵聽到聲音,飛奔著過來,他們都是長安軍,如果沒有變動,未來數十年,隻要何太妃活著,他們都會在這裏當值,直到他們年老退役,再換上新人。
他們不但要看管何太妃,不讓何太妃走出這座王府,同時也要保護何太妃的安全,遠在京城的何大當家下了命令,何太妃要活著,除非生老病死,否則何太妃就要一直活下去。
現在聽到慘叫聲,他們嚇了一跳,該不會是何太妃缺德事做得太多,有苦主看她落魄了,悄悄來殺她了?
那可不行,這是失職,再說,不用提著腦袋去打仗,也不用沒日沒夜地操練,每天就在這裏聊聊天喝喝小酒,混吃等死軍餉照領,這樣的好差事打著燈也難找,若是何太妃死了,他們的好日子也就結束了,還要回到軍營裏,所以誰來殺何太妃,那就是和他們為敵。
衛兵們來得很快,可是看到的不是血淋淋的暗殺場麵,而是那一地失禁的大小便。
何淑婷一直想當王妃,她慫恿武驥自封為王,後來又立武國昌為王,自封太妃。
所以何苒即使接走了武國昌,還是給何淑婷保留了太妃的稱號,並且把這座王府留給了她。
既然她喜歡做王妃,那就留在王府裏做王妃吧,她的後半生,她都是王妃,住在王府裏,一個人的王妃。
是的,這座王府裏除了外麵的十幾名衛兵,就隻有一個看管她的婆子和一個從軍營裏調過來,負責煮飯的夥夫。
這一年的冬天,隴西下起了雪,鵝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次日天還未亮,新來的知縣便親自帶人出門了。
這一夜的大雪,那些窮苦人家的房子不知會不會被大雪壓塌,還有路上的積雪也要鏟,還要鋪上木屑和爐渣。
“知縣大人,聽說您老家那裏不下雪?”一名衙役問道。
知縣哈哈笑:“是啊,不瞞你說,我還是在魯地實習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下雪,別人都在屋裏避雪,隻有我一個人站在雪地裏,好奇地看著雪花漫天飛舞,不過魯地的雪沒有這裏的大,我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雪。”
“知縣大人,不好了,那邊有個凍死的人。”
知縣一怔,連忙向發現死屍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名乞丐,滿臉胡子,頭發亂糟糟地遮住半邊臉,他躺在雪地上,屍體已經僵硬。
“咦,這人有點眼熟。”一名衙役說道,他是縣衙裏的老人兒了,已經送走了兩任知縣,現在這位是第三任,現在縣衙裏的衙役,有一半是以前的舊人。
另一名衙役湊過來仔細看了看,啊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這是何老大人。”
知縣不解:“哪位何老大人?”
衙役連忙向他解釋:“他叫何江,就是何太妃的父親,何江何老大人,哎呀,我還以為他逃跑了呢,沒想到他竟然成了乞丐。”
知縣調到隴西之前,了解過這邊的情況。何宗群回京卸任隴西大元帥之前,也和他說起過何江,據說這位何江原是武東明一手提拔起來的西安總兵,後來收了何太妃為義女,促成了武驥與何太妃的親事,武驥自立封王,何太妃與武氏反目,以及後來何太妃逃亡,取代孟家掌管隴西,都有何江的手筆。
長安軍易幟之後,何宗群曾經抓捕過何江,可是何江蹤影全無。
正是因為何江一直沒能抓到,所以何宗群離開隴西時,特意向新來的知縣說起此人。
沒想到何江竟然凍死在這風雪之夜。
知縣搖搖頭,早知如此,何必呢。
他在來隴西正式赴任之前,還曾在榆林實習過三個月,據他所知,武東明麾下的那些老將軍們,現在過得都不錯,並未因為武氏與何大當家的反目而受到牽連,遛鳥聽戲,含飴弄孫。
何江當年若是沒有妄想借助何淑婷飛皇騰達,現在也會和那些卸甲歸天的武家軍將領們一樣享受天倫之樂吧。
知縣歎了口氣,對身邊的人說道:“找張草席,拉到城外埋了吧。”
三個月後,京城。
何宗群回京述職,向何苒交回虎符,正式卸任隴西大元帥一職。
走出文華殿,仰頭望向蔚藍的天空,何宗群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幾個官員遠遠地向這邊走來,看到何宗群,紛紛上前。
“何大人回來了,一路辛苦。”
“何大人,有空時到我們衙門坐坐,屬我們那裏的茶葉是最好的。”
“若不是我認識你,我還真要被你給騙了,你那裏的茶葉?快算了吧,我知道你那裏有空缺,你是看到何大人能幹,想讓何大人去你們那裏當牛做馬。”
“胡說,我是真心實意要請何大人飲茶的......”
......
何宗群笑著直歎氣,和大家打了招呼,便快步走出皇宮。
何大當家給了他一個月的假期,這一個月,他什麽也不想做,隻想躺在床上吃完睡,睡醒吃。
何苒賞給他一座宅子,他回到新宅子裏便開始了躺平的日子。
可是第一天,他就被何秀瓏請了過去,十幾位將軍等在那裏,第二天,何雅瑉親自登門采訪他,第三天,樹人書院的山長登門,請他去書院演講,第四天,國子監來人請他,第五天......
一個月後,何宗群回到朝堂,他這才發覺,一個月的假期,他竟然沒有過上一天他想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