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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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財這件事可以解決人生中大半煩惱——雖不是真理,但絕非完全沒道理。
而這是霍念生讓陳文港有資格明白的一件事。
前世若無霍念生饋贈的全部身家,他不會養得起那麽多精英團隊,不會有翻身的底氣和與人抗衡的資本,不會有念生基金會,也不會成就他後來的一切事業。
正如霍念生安排的,他後半生從未有一刻匱乏於物質。
唯獨買不回他們相處的哪怕一秒鍾時光。
陳文港|獨自在路邊站了一會兒,又一輛計程車被招手攔下。
上了車,他到底不那麽放心,分別給鄭寶秋和鄭茂勳發了幾個名字,都是這晚跟何家駿來餐廳的朋友,說雙方起了點衝突,讓幫忙留意,這些人有沒有在朋友圈或者群聊裏說什麽。
尤其是有沒有拍到帶陳香鈴入鏡的視頻或照片。
鄭寶秋先說了沒有。不一會兒,鄭茂勳給他打電話,也說沒有,但他自覺終於扳回一城,不免拿出腔調教訓陳文港:“吃個飯都能被人欺負到頭上,你說你怎麽那麽招惹是非?”
陳文港暫且鬆口氣,順著他說:“好吧,我檢討。”
鄭茂勳說:“算你不傻,還知道跑得快,在餐廳他們人多勢眾,你留下可是找吃虧了。”
陳文港笑笑:“是,現在希望何大少爺沒摔出什麽好歹。實在不行就報警劃定責任。”
鄭茂勳嘖嘖兩聲:“你說得輕鬆,不用賠錢的啊?你還不是要拿我們家的錢賠?”
話音落地,氣氛一滯。
我們家的。
鄭茂勳察覺自己過了。他本來隻想損對方一句,真的沒有想太多。這不是他說過最傷人臉麵的話,也不是最過分的玩笑,卻少有地讓他模糊生出“似乎真的不該說”的想法。
他心裏有幾分懊悔,但陳文港在電話那邊都沒說什麽,他也拉不下臉主動道歉。
隻得虎著臉說:“我再找人幫你盯著點,看他進沒進醫院。掛了啊。”
陳文港還是溫和平靜的聲音:“好,謝謝你。”
如果能看到他臉色鄭茂勳或許可以更放心,是鄭茂勳自己多慮了。
陳文港兩輩子加一起,聽過風言風語不計其數,不至於和他一句無心之失較真。
何況是事實。就像大伯說的,憑他管鄭秉義喊聲義父,擺在他麵前的世界就不一樣了。
年輕的時候,陳文港會在意這些。他有意識地分了兩個銀行賬號,鄭秉義給的錢存在一個戶頭,他自己的工資和父親的撫恤金等存另一個戶頭……他曾試圖靠這樣分清“他的”和“鄭家的”,然後他可以坦然獨立地站在鄭玉成身邊。
到最後隻發現,原來這是本不可能算清的帳。
每個人都在有意無意計較得失,原是世間常態。人和人之間,永不可能毫不相欠。他注定會虧欠別人一些東西,別人又在不同的地方虧欠他。
但如果一定要說,若是霍念生願意給予,他心裏何其安定,這輩子一定照單全收。
計程車司機突然問:“小夥子在想什麽呢,上車就一句話都不說?”
陳文港被他叫回神,笑道:“沒什麽,想到一點小事。”
中年司機說:“你還大學生吧?高興點,你們這個年紀,除了考試不及格,女仔追不到,還能有什麽愁事?等到了我這樣要養家的時候,天天睜眼就要掙錢,那時再愁也不晚呐!”
陳文港笑了,聽他講家裏的老婆孩子。這是遇到個健談的司機,憋不住話,侃了一路。
他讓陳文港想起他同樣是司機的父親。
不知道他給鄭秉義開車的時候,想的是不是也是給自己的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
到了位於老牌富人區的鄭宅,司機放陳文港下了車,扭頭觀察哪裏能掉頭。
他瞥見陳文港按響門鈴,別墅大門開了,門衛從可視電話裏跟他打招呼,他點頭致意,然後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剛剛在車上就感覺到了,氣度不一樣。
司機停了片刻,往深不見底的庭院裏望了望,感慨歆羨地嘖了兩聲,才掉頭離去。
*
俞山丁一路小跑,推開包廂門,從一群穿紅著綠的妖精裏鎖定霍念生的位置。
他一眼掃去,正拿著話筒的是馬行長的公子,摟著陪酒女情歌對唱,剛剛唱到高潮部分。
另外有人在旁邊拚酒,玩各種色情意味的遊戲,場子裏各種噪音,鼓噪耳膜。
霍念生懶洋洋靠在沙發裏,五指攏著一隻酒杯,長腿抵著茶幾,支出去老遠。意態慵懶,像是醉了,眼波流轉著迷離的光澤。
他這樣坐在人群裏,身上卻縈繞著幾分獨酌的疏離。
有個妖精壯著膽子,蛇一樣遊過人群,試著往他懷裏鑽。
這年頭的少爺公主,俞山丁這樣想著,一個個的,都快分不清是男是女了。多看兩眼終於認清——好了,是個男孩,但穿了漁網襪和高跟鞋。
這時馬公子一曲高歌完畢。
霍念生掀起眼皮,像才看到俞山丁,露出笑容:“俞老板來了?來,坐。”
俞山丁知道他的脾氣,一屁股擠進他和那妖精中間,把兩個人隔開。
然而馬公子不樂意:“怎麽霍少爺興致不高?還是說我今天點的人不好?”
俞山丁知道,這些富家少爺,哪怕自己沒親手掙過半個子,好像都自覺有資格看不起他。
但無妨,他臉皮厚,大理石茶幾上先摸了個杯子:“打擾大家雅興,我自罰一杯。”
他一飲而盡。
馬公子意不在他,卻沒理會,眼珠一轉,換了個法子,慫恿被擠開的mb:“考驗一下你有沒有金剛鑽。去,今天不管用什麽法子,哄霍少爺喝一杯。”
他一拍那個妖精的屁股:“哄他喝一杯,我給你一萬塊小費。掙多少看你的本事。”
包廂爆發哄堂大笑。
有人吹口哨:“馬少爺大方,給你發財的機會,還不去?”
俞山丁“嘶”了一聲,心說阿彌陀佛,造孽,這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有重賞吊著,那妖精更加踴躍,扭著屁股從俞山丁腿上蹭過去,朝霍念生身上爬。
人像蛇,那細長的胳膊也像蛇,一把下去,按得俞山丁這個直男都變了臉。男人最懂男人的道理,而所有道理歸結為一個:沒有哪個男的真的不好色。□□一起,就是天雷地火。
馬公子眯著眼,舉杯喃喃,被酒精燒灼的神經仿佛從亢奮進入某種哲思的狀態:
“霍少爺,看,這些小東西出來,不就為了混口飯吃,你就當日行一善哪。”
一隻細白的手柔弱無骨往胸口摸,霍念生勾了勾嘴角,接過酒。
亂摸的手突然被箍住。mb心下一喜,胳膊已如受刑般被往後一擰,鑽心地疼。
他膝蓋一軟,噗通著地,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從俞山丁身上滾下去,摔了個大馬趴。
聽得頭頂一陣笑聲,周圍幾個同行卻嘻嘻哈哈樂起來。
頂心一涼,他心也涼了,酒液順著額發臉頰往下流。
那杯酒被霍念生當頭澆下:“推你幾次了,還爬什麽?沒規沒矩。”
他隨手把空了的酒杯套進馬公子的杯子裏,冰涼的液體溢出來,流了馬公子一手。
馬公子也當撿個樂子,看得大笑。猛然頭皮一緊,被拽得生疼,脖子控製不住往後仰起。
霍念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臉:“你又跟著笑什麽,讓我日行一善,你也配?”
偷樂的像被掐了聲,唯有音樂伴奏還在空放。
音響湮沒了兩人的對話,遮不住兩人的表情。
足有五六秒鍾的時間,在場所有喘氣的都沒敢說話,明哲保身,審時度勢。
半晌,馬公子唔唔掙紮起來,他一麵賠笑,一麵掙脫,麵部肌肉扭曲成滑稽古怪的一灘。
霍念生將他臉掐變了形,宛如托馬斯小火車,左右看看,卻笑起來:“馬繼明,我突然發現你這張臉,是胖還是浮腫?”
他丟開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油,桃花眼中似有嫌棄:“不是我說,早睡早起,多跑點步,比吃什麽藥都強。”他掃了眼桌上的酒,“我告辭了。你呢,減減肥吧。”
眾人反應過來,忙來和稀泥打圓場,霍念生已懶洋洋起身,撈起衣服。
霍念生從彰城回來,對在場這些位來說,這幾年他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可他手裏有霍氏股份,能發話,能參與決策,無疑讓很多人蠢蠢欲動,拉攏試探都是各憑本事。
馬公子組這個局請他,還提前給這些妖精放了話,誰有本事拿下霍念生,事後就給發十萬塊大紅封。他也算是有備而來了,唯獨這個反應不在意料之中,隻換得一番羞辱。
都說霍念生玩得開,可沒人說過他說翻臉就翻臉呀,誰知道越了他什麽雷池?
俞山丁見多識廣,臉色未變,隻是在聽他說到藥時,掃眼桌上的空杯,摸了摸喉嚨,又感受了一下□□,料想加料沒加到他那杯裏,換回一副笑臉,跟著站起來:“各位,不好意思,我還有生意上急事和霍總匯報。今天人我就先借走了,下次我做東,到時大家賞臉。”
說完也不管這滿屋人什麽臉色,他又一路小跑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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