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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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廳低調得緊,門口沒有任何宣傳,路過的人看不出端倪,隻有兩個安保人員嚴防死守。推開門,又七拐八拐走到裏麵的套間,才是別有洞天。
滿室珠光寶氣,璀璨照眼。
黃鑽、粉鑽、藍鑽、祖母綠、鴿血紅,擺在玻璃櫃裏,觸手可及,跟來客沒有距離。
展品以鑽石項鏈居多,有數的幾樣戒指,大多是瑪瑙指環,翡翠扳指,都不是求婚結婚那個路數的。但陳文港看見了,腳步還是沒忍住往上黏,臉上慢慢多一層柔光。
邊上一個展櫃,裏麵都是銀飾,設計感不錯,也特立獨行,跟其他珠寶格格不入。有對戒指,戒圈裏麵刻著花體字,寬窄,線條,恰到好處,陳文港一眼就相中了。眼緣這種東西是很難講的,玄一點說,就是讓人看見了就有種宿命感,覺得就是它了。他在那看久了,前山丁湊上來。
"這裏的不值什麽錢,是主辦人自己家姑娘做的。人家學珠寶設計的,初出茅廬,得了幾個小獎,但是命好,爸媽願意給她捧身價,你看其他櫃子裏,哪個不是拍賣級的東西?"
陳文港笑道:“那正好,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接單子。”
前山丁意會:“今天趕巧了,人在呢,我上去給你要個聯係方式也容易。”
展廳除了珠寶也有手表,盧晨龍舉著小寶在那邊看陀飛輪。
精巧的機械構造不停地在動,吸引了一會兒他的注意力,但小寶看了兩分鍾就覺得無聊。盧晨龍不讓他伸手去碰,他就覺得這沒什麽好玩的,賴唧唧鬧著要回家。
盧晨龍說:“你聽話,等一會兒大家一起走。”
小寶不耐煩地扭來扭去:"不要,現在就回。"
"給你買冰淇淋吃行不行?"
"回家!回家嘛!"
當哥哥的歎氣。但他們還要等前山丁,盧晨龍哄著小寶去看一個火鳳凰鑽石胸針,分散他注意力:“看,小鳥!這是誰家的小鳥?”
陳文港正想替他抱會兒,突然有人來了:“哎,你們怎麽混進來的?保安呢,都死了?”咋咋呼呼的,兩人都沒反應過來,俱是一愣。
展廳站崗的客關人員也愣了一下,很快回神:“沒有沒有,他們是有票的。”對方身邊又有人說:“什麽阿
貓阿狗都放進來了,你查過他們真的有票?”
陳文港蹙了蹙眉,看清來人,一身圓潤的肥膘,也是冤家路窄,是何宛心的哥哥何家駿。不僅認識,上回在餐廳還有前怨。
陳文港倒是很有素質地先笑了一下:“我們準備走了。何少爺,你喜歡看就慢慢看。”
何家駿嘴裏撮了兩聲:“你已經看好啦?又準備去找誰買單?”
他身邊還有幾個朋友,胸腔憋出吃吃的悶笑。
何家駿走過來:“要不你別舍近求遠了,管我喊聲好哥哥,我給你買也不是不行啊。”
一群人笑得更厲害。盧晨龍冷冷地說:“我們沒偷沒搶,你說話小心點。”
何家駿把他從頭看到腳:“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他指著盧晨龍跟小寶,對客關說:“走之前你記得搜搜他們倆兜裏,可別眼皮子淺,夾帶什麽出去。"
陳文港往前擋了一下:“你要是懷疑就報警。現在報。”
為難的是夾在中間的客關,他就是個負責幹活的,既不敢搜身,但也不想報警鬧大。
旁邊還有群起哄的公子哥,亂哄哄像個鬧劇,好在這時前山丁來了,把主辦人也帶了來。
辦得起這種展,幕後人當然非同凡俗。陳文港是跟前山丁臨時來的,見了麵才認出是孟師鴻,本城一個實業大亨。何家駿他們幾個掌父兄邀請函來的小輩,倒是都清楚。
因此沒敢當麵造次,孟老先生和夫人進門還沒開口,鬧劇已經自覺地消弭於無形。
孟太太倒是個和藹的人,跟陳文港聊了兩句,給了他一張女兒的名片。
夫妻倆是順路過來展廳,眼看就準備走了。盧晨龍懷裏抱著小寶,突然不知道發什麽瘋,非要把火鳳凰拿出來玩。
盧晨龍低聲訓斥:“不行!別鬧!”
小寶發出極其淒厲的殺豬般的哭聲,好像那本來該是他的愛物似的。
場麵再度尷尬,盧晨龍經常因為他弟弟丟人現眼,隻是在這裏,嘲笑的眼神格外紮眼。何家駿涼涼地笑:“這也就十多萬,又不貴,喜歡就買給他玩啊。”孟太太突然露出個溫和的笑:"給小孩子買鑽石可不好。看看,這邊有個長命鎖呢。"
她招招手,把盧晨龍帶到那個擺銀飾的展櫃去:“這裏麵是我女兒的
作品,哎,你們不要嫌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當父母的喜歡瞎多事,可我覺得她做得不錯的。"
她語調不緊不慢,讓盧晨龍盲目地安下心來,他連價格都沒問:“挺好,這個我要了。”陳文港哄著小寶止住了哭聲,他找客關去結賬,對方給他刷
了卡。
盧晨龍看了眼pos機,500塊。
孟太太笑笑,解釋:這是她以前的學生作品,也不是很成熟。
前山丁把他們三個送回去,到了半路盧晨龍像才回過味來:“她人挺好的。”
這500塊是計劃外支出,但挽回了他一點麵子和一整天的心情,還有一把很小的長命鎖。他恨恨瞪一眼罪魁禍首,鬧累了正趴在他膝頭,睡得口水橫流。陳文港伸手,摸摸小寶的腦門。送了盧晨龍弟兄倆,前山丁又問陳文港去哪。陳文港還沒開口,突然發現手機有個未接來電。
剛剛在車上沒聽到,現在撥回去,對麵江彩質問似的:“你怎麽沒在學校?”哦。”陳文港說,“我今天休息。你找我有事?
江彩曾經要把他名片丟了的,其實後來沒丟,還一直留在身上,可能覺得打臉來得太快,她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我是逃課跑出來的,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陳文港打發了前山丁,自己打車過去了。他在一家奶茶店見到的江彩。
第一眼看去,形象變了,從頭到腳拾掇了一通,頭發不再亂糟糟的,衣服鞋都上了檔次。但她窩在最裏麵的座位,帶著鴨舌帽,四下張望,搞自己跟個通緝犯似的。不等他問,江彩主動抱怨:“我是快受不了了,他們看得我像犯人一樣。”當然,這是她自己的一麵之詞。
如果讓霍振飛的秘書來說,他應該自認隻是奉命行事。他給江彩辦了轉學,還添置了所有生活所需,給她安排了一個保姆、一個司機和兩個家教,實在沒有哪裏做得有疏漏。
這些人負責管著她上學、放學和補習功課,盡忠職守,讓她不再有機會瞎跑而已。但江彩對此深惡痛絕:“我連一點出門的自由都沒有了。”
還真是二十四小時讓人看著她,簡單粗暴但有效。江彩發起瘋來連警都報過,說他們限製自己人身自由。警察來了一看,她未成年,這算是家裏的監護措施,報警也不管用的。
陳文港想想她那一群半夜鬼混的狐朋狗友,
也不好說什麽。抱怨到最後,江彩才突然說了句:“我媽兩天沒回我消息了。”
江晚霞去了國外療養,陳文港沉吟,安慰似的說:這個我可以幫你問問。霍振飛好像在開會,先是毫不猶豫掛了他電話,過一刻鍾才給他們回過來。她逃課去找你?我讓司機去接她回來。
“先不用了,她丟不了。”陳文港問,“你沒有江晚霞不回消息吧?”
霍振飛說:“當然沒有,我工作就夠忙了,為什麽要費那個力氣?她不回消息就是真的回不了而已。你也知道她本來就是尿毒症晚期,隨時可能有各種並發症。實話跟你說,她過去療養院以後情況就很不穩定,突然惡化也是隨時的事。
像怕被懷疑似的,他保證:“我真的讓人聯係了最好的醫生和療養院。這你可以相信。”
陳文港沒被糊弄過去:你是沒打算江彩知道,也不想讓她去探望,對吧?
霍振飛的確想都沒想過費這個事:這有什麽必要嗎?江晚霞對她隻有負麵影響。
你完全沒打算告訴江彩她母親身體惡化?
等病危的時候當然會通知她的。要是趕不上見最後一麵,那就是葬禮。陳文港掛了電話,回到奶茶店,江彩問:怎麽樣?
霍念生帶著助理amnda回公寓的時候,知道家裏有人,陳文港跟他提前聯係過。廚房裏亮著燈,陳文港坐在高腳凳上,係著圍裙,拿了一根筷子,點著水在學包餛飩。案板上已經排了一片,白胖胖的,賣相還可以,最多大小有點不統一。江彩坐在對麵,麵色古怪地在研究一張餛飩皮,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燈光柔和,霍念生看了許久,才上前輕輕地笑道:“怎麽想起做這個?”
陳文港說:“餛飩是本來就打算做的,皮和餡都買回來凍好了,遇到她逃課跑出來是意外。想著帶她到你辦公室可能不方便,就先到這裏落個腳。
霍念生已經聽他說了情況,輕飄飄看了眼江彩。
說來也怪,江彩對別人充滿不屑,唯獨對霍念生那種含譏帶諷的眼神格外敏感。她往後縮了縮,對他有種本能的畏懼。
下午陳文港把霍振飛的話轉告給她,她說想出國去療養院看
母親。
霍念生是無所謂的,花一點錢的事,對amnda擺擺手:“情況你都清楚了,帶她回趟家,拿上護照,機票,住宿,算你出公差,費用回來公司報銷。
amnda過來就是為了這個差事,答應了,問老板:“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霍念生說:“現在就走吧。”
江彩愣了一下,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時間,就被迫去門口重新穿上鞋。她隔空看了眼陳文港,覺得莫名其妙,她以為至少要留下吃了東西再走。
霍念生把她們送到玄關,像看透她的想法,嗤笑了一聲:“我是不介意留客人多吃頓飯。但你不是。行了,以後再說吧,為人處世你還有的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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