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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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屏幕的一瞬間,霍念生眼皮子突突地跳起來。那些未接來電裏鄭寶秋占了一半,他再給她打過去,反而一聲一聲地沒人接了。
    與此同時,助理amanda敲門說俞老板來了。
    這天俞山丁跟客戶談生意,談妥了請人家在皇冠大酒店餐廳用餐。
    他們在餐廳聽說酒店同天承辦鄭何兩家的訂婚宴會,張燈結彩,還湊趣調侃要不要去蹭酒。吃到一半外麵有人說出了事,前山丁趕緊安排司機送走客戶,之後自己又折回來湊熱鬧。
    他一會兒聽講是恐怖分子,一會兒又聽說是宵小鬧事。後來找到相熟的領班才告訴他一個比較準確的說法,好像是因為此前鄭氏的貨船出事,有去世船員的家屬積怨在心,才跑到現場蓄意報複。那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他嚷嚷說自己的兒子落入海裏,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全家煎熬了幾個月熬得妻離子散,鄭家大公子卻還能風風光光地訂婚,他就打扮成來住宿的客人混進來,往身上澆了汽油,要跟鄭家人同歸於盡,有幾個墊背的就拉幾個墊背的。
    隻是前山丁趁亂跟進去的時候,就隻剩下地上的一攤血。訂婚宴會被攪黃了,賓客都差不多疏散了個幹淨,但還是有工作人員拍的視頻記錄。
    鏡頭晃得厲害,周遭環境亂成一團,最後對焦在一個頭發灰白的男人身上,他佝僂著腰,狀態癲狂,挾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孩。在他對麵的卻是陳文港,男人衝他喊: “我還認得你!出事故的時候你就在現場!你去把鄭秉義叫出來,讓他給出事的船員償命!"
    陳文港在抖動的屏幕裏勸他冷靜: “你可以先把她放下,我們單獨聊好不好?”男人威脅地揮舞手裏的打火機: "聊什麽聊!我兒子的命今天一定有人要還!"手裏這頭盡是人群急促低微的交談——"別過去,他澆了汽油,他要自焚……""攔著攔著,別讓他打火!"
    "警察呢?怎麽還沒來?酒店的保安呢?"
    鏡頭急速左轉,安保人員也在想辦法,隻是投鼠忌器,其中兩個提著滅火器,借著人群的掩護,從後方向襲擊者逼近。人群漸漸變得屏息凝氣,默契地不敢作聲。
    連鏡頭都轉了回來,重新對準那個男人,他尚未發現身後的局麵。中間還隔著一段距離,有個女聲十分突兀地叫起來: "你們小心!"
    她不是提醒是打草驚蛇,男人立刻被驚動了。他一回頭情緒更加激動,揮著手臂,大拇指已經撥動砂輪,要打火點燃自己!
    安保人員已經來不及繼續靠近,好在其中一個反應迅速,壓下壓把,幹粉和泡沫呈噴射狀猛地向他襲去。僥幸的是射程算是夠了,在波及了中間幾個人後,打火機的火苗沒來得及升起就被蓋滅了。男人迷了眼,痛苦地彎腰扔下孩子,離得最近的陳文港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兩人都摔到地上,扭打的畫麵被人群擋住。常年體力勞作的男人還有一股蠻力,兩個安保人員和更多同事也加入戰局,一切發生得迅雷不及掩耳,男人被控製起來,手臂扭到背後。
    這段鏡頭到此結束了。
    俞山丁又按了另一段視頻。
    陳文港後腦撞到了桌椅尖角,他躺在地上,有人想扶他站起來,一摸一手的血。然後有聲音喊著"有人受傷了",失焦的鏡頭湊過去,一晃,地麵一片模糊的暗紅。
    天降如此勁爆的素材,在場媒體那麽多,不發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前山丁急匆匆來問霍念生的意思。對陳文港他自然也擔心的,但前山丁還是頭一次見霍念生臉色這麽難看。
    這個印象裏泰山崩於前都還要笑嘻嘻的男人頭一回失態,勃然作色,站起身蹭地一下就把茶幾往地上掀!
    稀裏嘩啦一陣巨響,滿地狼藉,嚇得amanda都想探頭進來查看。
    霍念生活像要出去吃人。他閉了閉眼,找回了一點冷靜,讓amanda叫司機備車。
    前山丁忙跟上去,霍念生突然向他冷笑:“你去,告訴何宛心,就原話告訴她,不要打折——既然何小姐非要和我的人過不去,那大家就不死不休,誰也別活了!"
    前山丁諾諾,霍念生又淡淡地說: “叫記者不要胡寫八寫。”
    不要胡寫八寫的意思就是控製風向,不要搞得整件事像是獵奇談資一樣,俞山丁隻得先去跟媒體過招,無暇跟他一起去探視,隻聽辦公室的門砰地一下,甩得震天響,霍念生走了。
    ★
    陳文港被送到的是私人醫院。
    鄭秉義沒跟著一起過來,他要回公司主持大局。無論是麵向社會的公關工作,還是跟何家那邊的交代和解釋,都需要一個主心骨在。霍美潔則扶著肚子,直接
    回家休息壓驚了。
    但醫院方麵還是
    打過招呼。鄭寶秋從院長室出來,紅著眼下樓,聽到一些細碎的爭執。
    這怎麽能怪到我頭上?”前一個是何宛心的聲音,你搞清楚,那個瘋子會闖進來是因為你家公司以前搞出過爛攤子,就算他傷了人也是怨你們,而不是怨我!你懂不懂是非!
    一碼歸一碼,你不要偷換概念,別以為能掩蓋你的作為!
    你說說我幹了什麽?
    ”本來保安已經快控製住局麵,你就一定要喊那一嗓門?”鄭玉成指責, “要不是你提醒了他,要不是你刺激那個男的,他怎麽會突然要點火!
    “可我不是故意的呀。”她委屈, “當時局麵那麽緊張,我就是太害怕,才沒忍住開口提醒,這是關心則亂嘛,那種情況誰還管得了自己說什麽?你為什麽總是喜歡挑我的刺?
    “何宛心!你別再跟我撒謊了!”鄭玉成壓著聲音咆哮出來, 也別當別人都是傻子!
    突如其來的爆發讓何宛心和後麵的鄭寶秋都嚇了一跳。
    他表情甚至稱得上猙獰: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你就是恨不得他出事!”鄭玉成失望至極, 你就為了害他,你甚至連小孩子的死活都不管不顧,你怎麽就這麽惡毒?
    何宛心表情變得淡漠: “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鄭玉成死死地看著她,眼裏燒得都是紅血絲。
    她嗤笑:“鄭玉成,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大善人吧,難道你就真的關心那小孩的死活?她姓什麽叫什麽,你知道嗎你就衝我吼?說來說去你還是念念不忘你的老情人!
    鄭寶秋遠遠地瞪了他們一眼,扭頭下樓,寧可從另一邊電梯繞道前往病房。鄭茂勳正在病房外麵的套間坐著,她問:“怎麽樣了?”鄭二少爺哪是會照顧人的料: 啊,我覺得……應該沒事吧。鄭寶秋也坐下來,這時才發現手機上有霍念生回的消息。她還來不及再撥回去,病房門輕輕被推開了。陳文港閉著眼,昏昏沉沉,意識忽遠忽近,像漂浮在水裏,或者在坐馬車。
    他那一下往地上摔的時候,還想著怎麽維持平衡,然後就覺後腦嗡地一下,整個腦仁都像被撞散了
    ,思考能力全無。四肢也用不上力,想爬都爬不起來,腦後似乎濕漉漉的。
    別人喊出來的時候,他才意識那是自己的血。
    胸口一股溫熱的暖意聚集,腦幹是精密脆弱的地方,陳文港模糊地想,這會不會是死亡的前兆。那一刻他其實有說不出的恐慌,他甚至害怕,會不會這一輩子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比起認出病房,他先看到了霍念生。
    陳文港微微睜著眼皮,在短暫的幾秒鍾裏其實沒認出眼前的麵孔是誰。他那一瞬間陌生的眼神看得霍念生心都碎了,格外柔和地笑笑:“別動。”陳文港隔了一會兒眼裏才聚了光:“哦,我撞了頭……我沒事嗎?”不怕,有點腦震蕩,流血主要還是外傷。想不想吐?有點。算了,不吐了,坐起來頭都是懵的。
    霍念生把自己的手墊在他打點滴的手下,感覺陳文港指尖冰涼,這一幕莫名地熟悉。
    鄭寶秋推門進來問有沒有什麽需要,聽見她表哥漫不經心地笑著調侃:
    “我要給你拿個賬本記下,看是誰這麽有本事,隔三差五把自己搞進醫院。”
    “我也不想。”陳文港自嘲地衝他露出一個笑,聲音微弱,他用不上力氣,音量提不起來, 但經過這次,我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我變得怕死了。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你還想怎麽樣?你是結了婚的人,以後做事前考慮考慮自己的家庭。
    好。”陳文港轉了轉眼珠,落到他臉上, “我會對你負責的。
    霍念生握住他的手,臉上失笑,拖長強調: “你不對我負責,我還怎麽活得下去。”
    鄭寶秋覺得自己多餘,一時忘了自己進來是想幹嘛: “我就是來……看看點滴打完沒。哦,有呼叫鈴,可以叫護士。”她笑了笑,關門, 哎呀,你們繼續吧。
    陳文港忍著不敢笑。
    他腦內沒有出血,但受了不輕的外傷,醫護人員為了處理傷口,把那一塊頭發剃掉了,他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形象狼狽,下意識想躲開霍念生: 好了,你出去吧。
    霍念生把胳膊肘撐在床頭,湊過去眼睛含著笑: 怕什麽,你什麽樣
    子我沒見過。陳文港溫和地笑笑,隻是以為他在調情。他說不了幾句話就又累了,眼皮漸漸發沉。他閉上眼以後,霍念生坐在床邊,垂著眼,腦海裏卻是他半張臉沒有一塊好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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