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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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躺到船上,陳文港不一會兒就滾到霍念生懷裏。其實霍念生說的故事也不是編的,往前數二十年,某些區域街頭還有幫派橫行的事,不少地下產業隱匿在灰色地帶,小時候陳文港跟盧晨龍在街頭巷尾,都聽過大人說書似的津津有味地講這些,當晚他甚至做了個噩夢。
    於是依偎得越發緊,清晨霍念生睜眼,就看見他蜷在自己胳膊底下,呼吸都是輕飄飄的。
    這樣的姿勢就像他把陳文港收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霍念生數著他的睫毛,摟著人不想動,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去餐廳吃飯,別人以為他們春宵苦短,露著暖昧不明的眼神。
    當然還有賭王的時候都是以前的老黃曆了,王啟明是有一點背景,還不至於膽敢這麽無法無天。這一趟下來,陳文港隻是確認了他在公海上的確有搞一些不太正經的東西,算是鑽了法律的空子,但民不舉官不究,加上他家裏有幾個叔伯在官場庇護,倒是逍遙自在到如今。
    他們在海上沒遇到什麽風浪,一連幾天旭日晴朗,玩了一周,遊輪全須全尾地靠了岸。然後就又回到正常上班的日子。
    陳文港在霍氏基金會待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他跟這裏的同事熟悉了不少,19層的工作氛圍懶散,但大部分人都不會討厭多一個性格隨和的同事,他在這裏倒還收割不少人緣。
    過了幾天的中午,陳文港跟小莉和另兩個文秘一起去員工餐廳吃飯。門口一陣小範圍騷動,眾人齊刷刷看去,以霍二叔打頭,一行人徑直去了高管包間。
    這位霍二叔打扮得極其派頭,頭發染得烏漆嘛黑,不夾一根銀絲,亮油油地往一邊梳著,腳上皮鞋也是鋥亮,幾乎能當鏡子照人,隻是臉色黑沉陰鷙,不知被什麽人惹了火。
    隔著一段距離小莉都不敢出大氣,低聲問: 這是出什麽事了嗎?
    另一個同事壓低聲音: “你不知道嗎?集團董事會裏有個執行董事□□被警察抓,這樣就夠倒黴了,在公司裏因為也算違反了章程,董事會要開會表決是不是把他踢出去。
    小莉咦了一聲: “被抓的又不是這位霍總,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陳文港淡淡地說:“那個董事是他自己人,他當然也不會太高興。”
    自從霍愷山去世之後,霍二叔和霍三叔兩個派係始終較勁未停,本質上都是為了掌握更多集團的控製
    權。但畢竟霍三叔已經霸占董事長的席位,始終壓得霍二叔那邊稍遜一籌。
    他想翻身總歸是繞不開錢的。要想籌集調動大批資金,有什麽來錢快的辦法?
    在遊輪上看到王啟明那些玩樂花樣,陳文港心下了然,能在海上這樣玩,陸上一定有相應的門路。關於這點霍念生也沒瞞他,兩人關起門來說話,這些都是霍英飛給王啟明介紹的。
    加上每年不菲的上供,以此換取王家的權力庇護,近些年來霍二叔手下的產業不算幹淨,背地裏投資的地下賭莊和□□場所大肆斂財,靠的就是這樣一把保護傘。
    霍愷山還在的時候他還收斂一點,等到父親過身,霍二叔急於擴張,霍三叔現在的意思則是割席,及早解決這個危及自身的隱憂。隻是投鼠忌器,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如果經偵警察大張旗鼓上門
    帶走他的親二哥,第二天就要成為轟動新聞,外界隻會視作霍家人沆瀣一氣。
    作為董事長,勢必不欲讓公司經曆這樣的震蕩,被踢出的董事是一個信號。
    但這些都是頭頂大人物的事,他們這桌吃飯的小透明是發不上話的。陳文港把托盤放到回收處。回到辦公室看到霍念生給他發的消息,問中午吃了什麽。
    陳文港莞爾。
    往上翻翻他們的聊天記錄,大部分隻是很無聊的話,有時候這些沒意義的聊天記錄他也可以翻上半天。在心裏,陳文港知道自己焦慮的根源在哪裏,隻是霍念生從來也沒表現出在意的樣子。陳文港要發消息霍念生就給他發,到現在,反而是陳文港自己有點冷靜下來了。
    祝律師推薦他去接受心理疏導,其實也不是一個壞建議。
    隻是這陣子肯定是抽不出時間。
    霍氏高層的變動不是陳文港容易插手的,但他自己的事還需要忙碌。學校那邊陳文港提交了研究生項目的申請資料,雖然跨了專業,但他本科成績紮實,未來研究方向明確,又已經跟教授溝通了很久,收到了材料通過的郵件,告知不久就會接到麵試通知。
    另外霍振飛的夫人方琴打電話來交代工作,基金會的常規資助項目裏,有個針對重症白血病的慈善畫展是每年舉辦的,時間往往在秋末冬初,今年又差不多到了日期。
    小高把往年的資料和通稿拿給陳文港參考。
    好在也沒什麽特別困難的工作需要他做
    ,一切可以比照往年傳統,展覽本身會外包給策展公司和藝術畫廊全權負責,他基本隻需要代理事長方琴審批一下預算,把控一下整體流程。
    隻不過看到參展畫家名單時陳文港愣了一下: 這些人選是怎麽確定的?
    “都是藝聯推薦的。小高說, 其實特別有名氣的大畫家是請不到的,人家一畫千金,支持公益自己就可以做啦,很少會參加這種聯合展覽。大部分願意
    捐出畫作義賣的,都是些想出頭又沒途徑的小透明咯,能借霍氏的平台蹭蹭熱度,又贏了名聲,對他們來說更劃算。
    陳文港盯著名單上那個“牧清”若有所思。
    他才想起已經很久沒見過對方了。
    之前還是聽鄭寶秋說的,牧清借助戚同舟家裏的資源,算是找到了藝術圈裏引路人,有一陣子的確處在炒作風頭上,報道裏給他貼的噱頭是美少年天才畫家,幾乎是顆肉眼可見冉冉上升的新星。直到猝不及防被李紅瓊扒了回皮,突然塌房,本來很多已經伸到麵前的橄欖枝又收了回去,據說原本還有機會把作品送往國際參賽,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想想,說很久沒見也不貼切,上次訂婚宴會對方還露了一麵。
    牧清當時很低調,全程沒什麽存在感,隻是當眾規規矩矩跟鄭秉義和霍美潔打了招呼,證明舅甥情分還是在的——到如今他是名聲不好,又不至於判死刑,直接不分青紅皂白把人劃去也不妥當。藝術圈本來就不算幹淨,私德有虧的藝術家多了,吸毒出軌□□的都不罕見。
    小高不理解: “陳哥,這人有什麽問題嗎?”
    陳文港頓了頓說: “沒有,就按正常流程辦吧。”
    這樣一來,他主動去藝術畫廊盯場地的時候便不期然和牧清撞了個正著。
    牧清穿了條牛仔褲,黑色長衛衣,神色跟以前一樣,冷冷淡淡的,但還是給人感覺哪裏變了一點。如果戚同舟在場,或許能分辨出來,他和陳文港沒有以前住一起的時候那麽像了。
    兩人在走道上相遇,牧清率先拿下耳朵裏的耳機: “聽說你跟霍念生出海了?”陳文港問: “你以前不是喊他霍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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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清在他背後開口: “你知道我是怎麽聽說的麽?你們那條船上看起來沒有狗仔,但記者消息靈通得很,隻要想怎麽都有辦法知道的。這次你跟霍念生公開,你們那點桃色故事也夠寫一陣子了,你想清高,你清高不起來的,隻要你跟他在一起,沒人會覺得你們平等!
    陳文港莫名回頭看他: “那就寫吧,我又不在意。實在過分的發一封律師函就是了。”
    牧清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看。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有個打扮入時的年輕男人追過來,像個富二代,殷勤站在牧清身邊,同仇敵愾地瞪向陳文港。陳文港反而怔了怔,有點吃驚,不太確定這兩個人的關係。
    晚上,鄭寶秋在電話裏說: “我也很驚訝!以前沒人知道他喜歡男的吧!”
    陳文港不免好奇,甚至連上輩子都沒聽過風聲: 你以前也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她說, “當然,這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他本來就這個取向,隻是以前在爸爸
    麵前不敢暴露,第二種可能是他覺得你跟我表哥感情太好,忍不住這個也要學你。
    陳文港失笑,叫她不要胡說八道。
    畫展籌備期間,陳文港覺得有意思,經常去畫廊旁觀,有時還上手幫忙幹活。
    他在這裏,霍念生自然也成了常客。陳文港有意把牧清的事拋到腦後,但還是又碰見他和那個富二代幾次。對方不知是追求者還是已經轉正的,對牧清倒是很殷切,每次見陳文港總是橫眉豎眼的態度。直到發現他和霍念生是一家人,態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轉彎。
    陳文港有次去安全通道搬東西,聽到這兩個人在吵架,他又無聲無息退了回來。
    這樣忙了一個多月下來,畫展舉辦順利,義賣所得用於捐贈白血病公益機構。最後一篇通稿交給媒體發出,方琴作為理事長很高興,打電話給陳文港說今年這項工作做得很成功。
    她的意思是一起出去放鬆一下,加上兒子霍予翔央求,找了個周末決定要去趕海。
    天越發冷了,初冬趕海,要在中午到下午的低潮期間。
    方琴肚子又明顯了很多,她怕摔,隻是遠遠坐在停在路邊的汽車裏等著。因此霍予翔是陳文港他們帶下去的,他樂瘋了,穿著厚實的衣服和
    高筒雨靴,提著小鐵鏟和小水桶,蹲在灘塗上挖蛤蜊。海蠣子是長在礁石上的,需要用小榔頭分開。
    江彩也穿了雨靴,滿臉嫌棄地站在後麵。她是因為逃課回家,被陳文港抓個正著,強行帶過來參加家庭活動的。如果不是陳香鈴學習辛苦,這會兒也應該高高興興地出現在現場。
    陳文港蹲在地上,帶著尼龍手套,搬開石頭找到一隻螃蟹。
    霍予翔崇拜地發出“哇”的驚歎。
    江彩忍不住多瞥了幾眼: 這個螃蟹你是怎麽找的,我怎麽抓不到?
    陳文港眼睛盯著地上: “那你看嘛,螃蟹一般都在石頭底下,要找它們的腳印。”
    江彩扶著膝蓋,弓成蝦米一樣擰著眉頭往地上瞧,猛然回頭,霍念生無聲無息跟在他們背後。
    江彩一怔,見他身披陽光,難能可貴地在這一刻沒有任何攻擊性。霍念生也在看地麵,時不時側過頭去,目光溫柔地灑在陳文港臉上。陳文港搬開石頭,把螃蟹扔到他提著的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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