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此生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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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的時候陳文港又從盧家順了袋邊角料,是酒樓剩下的,他帶回去給哈雷加餐。
    陳文港腳步輕快,一手拎一個袋子,到了自家門口,大門沒關,隻是虛虛掩著。
    四隻毛茸茸的腳爪已經急不可耐,門縫底下轉了一圈又一圈,探出個濕漉漉的鼻頭。
    他笑起來,推開了門。
    哈雷汪了一聲,歡快地繞著陳文港的腳跑來跑去。
    院裏坐了一個人,雙腿交疊,平板擱在腿上,霍念生抬頭:“終於回來了?”
    陳文港隨口問:“大周末還要加班?”
    不等回答,他人已去了廚房,彎腰打開冷凍層,廚房裏冰櫃是雙開門的,容量夠大,下麵整整一層都是給哈雷的雞胸肉和二文魚。陳文港把東西分裝好擱進去,才覺背後異常安靜。
    他一回頭,霍念生兩條胳膊抱了上來:“你還知道回來?”
    陳文港背後拖著個人,一邊去擰龍頭一邊問:“怎麽了?”
    霍念生把他困在水槽邊上:“你沒有什麽要和我交代的嗎?”
    陳文港突然吻他:“我愛你。”
    他轉個身,回抱霍念生,摟著他的脖子索吻,他的後腦被托住了,昏天黑地,難舍難分。
    陳文港閉上眼,不管他去了哪,見到誰,隻要回到家,他知道總能見到這個人。
    他聽見霍念生在耳邊輕聲說:“乖。”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光了。
    院子裏陽光明亮,頭頂搭了個涼棚,開著門就有風吹過,不算特別炎熱。
    陳文港也把筆電搬出來,一心二用,一邊整理數據,一邊輕聲慢語,把今天的聚會見聞又講一遍。霍念生坐在他旁邊,仍然在看文件,其實也不甚在意,不知聽了多少進去。過去霍公子性喜高調,生活揮霍,尤其在聚光燈下,有時一晚上開酒就耗費上百萬——還未必夠媒體當成談資,像這種會所裏多訂個房間少訂個房間的事,大概壓根不值得放在心上。
    至於潘正陽之流——陳文港上網查了一下他名字,父輩做實業起家,一個富二代,在霍念生這種世家子弟眼裏,除非陳文港突然為了他要鬧離婚,大概更不覺得有必要多看一眼。
    到了傍晚,霍念生起身去廚房煮飯。
    晚飯之後,兩人牽狗從江邊散步回來,洗過澡,在閣樓上玩大富翁。
    陳文港靠著個懶人沙發,哈雷窩在一邊,腦袋一上一下,認認真真看他扔骰子。
    今天陳文港手氣壯,連連買地,旅館越建越多,霍念生不幸停留,直接痛失四千美金。
    他也靠了個沙發,捏著疊紙票,懶洋洋地湊錢,陳文港看著他動作,忽然噗嗤笑出來。
    霍念生微笑著瞟他一眼:“怎麽了,又在笑我什麽?”
    陳文港翻身爬過去,湊到他麵前:“你知道這個遊戲最開始發明出來,據說是為了諷刺資本家搞壟斷,大魚吃小魚,最後會把小商戶都擠破產嗎?”霍念生煞有介事:“是是(ggdwx)(net), 我是小魚(格&格黨文學)[(et)]『來[格&格黨文學]&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ggdwx)(net), 隻有被吃的命。”
    陳文港吻他一下:“你可不是小魚,你是我這輩子釣到的最大的魚。”
    他被霍念生一把箍進懷裏:“那你是什麽?薑太公?”
    陳文港笑著推他:“還走不走?你趕緊扔你的點數。”
    霍念生美人在懷,手裏繼續扔骰子,隻是今天確實走背字,一會兒坐牢一會兒罰錢,沒幾圈就輸得底兒掉。但霍少爺勝在心態平穩,輸也輸得起,大大方方把錢都還給銀行——
    “好了好了,大什麽魚,果然破產了。沒得釣了。”
    “這麽輕易就認輸?”陳文港捏著厚厚一遝錢,“要不要貸款給你?”
    “我怕還不起。”霍念生握著他的手,卻不是要搶的意思,“有沒有其他的償還方式?”
    他的動作越來越輕緩,陳文港翹著嘴角,看著他,隻是不說話。他的腳碰到了霍念生的腳,膝蓋挨著膝蓋,隔著布料,過渡體溫。霍念生慢慢俯過身,他們倒在了一起。
    他親陳文港,一隻手壓著他的大腿,一隻手慢條斯理,鑽進他的袖管往裏探。
    哈雷無聊地東聞西嗅,從置物架上扒下一副撲克,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陳文港用力脫開了,把霍念生扔在身後,走過去撿起來。
    他揚揚眉,感慨:“好多年沒玩過了,以前玩還是夏令營在外麵露營。”
    霍念生笑了笑,盤腿坐著,把大富翁的棋子拾回盒子裏:“那你來,我教你玩這個。”
    隻是這回,陳文港就完全打不過他這個熟手了,後麵不知怎麽,打賭誰輸了誰脫一件衣服。陳文港穿了套輕薄的睡衣,隻分上下兩件,他們討價還價,改到輸一把就解一顆扣子。
    結果還是霍念生大獲全勝。
    ……
    哈雷打著哈欠,溜下閣樓,自己撕扯著玩具玩了一會兒,
    累了,又趴回樓梯口。
    到了夜深人靜,有人經過,因為沒開燈被絆了一下。哈雷倒是沒叫,抬頭看了一眼,反而搖起了尾巴。
    霍念生衝它比了個噓,好氣又好笑地用氣聲說:“不睡覺在這兒幹什麽?”
    哈雷尾巴搖得更快了,霍念生彎腰,把它搬回了狗窩。
    之後陳文港和盧晨龍約了個時間,他們買了牛奶和水果,去醫院探望了一趟小學老師。
    成年人的世界大約就這麽現實,那天聚會回來,好幾個小學同學主動來加陳文港的好友,噓寒問暖,旁敲側擊,有人都打探到盧晨龍那兒去了,想知道他在哪讀書,做什麽工作,家裏房車情況。
    盧晨龍是見慣世態炎涼的人,說的時候哈哈直樂。陳文港也無奈笑了,給他看手機消息,還有人約他下周末再出去吃飯,說同學聚會是同學聚會,這次是小範圍幾個人聯絡感情。
    陳文港一律以沒時間婉拒了。
    何況也不是托辭,那個時間,他和霍念生自駕去了彰城。
    周五晚上他們便出發了,去的時候是霍念生開車, 他之前在彰城待過幾年, 對於來回路線十分熟稔,他們沒去五星級酒店,在山腳下民宿住了一晚,翌日一早上山,參觀寧安寺。
    山道上兩邊都是竹林,滿眼綠意,清新自然,擋住了頭頂的太陽,地上光影支離破碎。
    雖然有纜車,兩人還是一路拾級而上。台階高而陡,哈雷長大了一些,腿還是不夠長,先是跟著人一級一級往上爬,爬了幾階就歇菜了,陳文港怕損傷它關節,把狗抱在自己懷裏。
    霍念生在旁倒是悠閑得很:“體力不行,還得加強鍛煉。”
    陳文港笑嗔:“你體力行,換你你來抱!”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們以前搶頭香那次,是爬上來還是坐上來的?”
    陳文港很少說上輩子,隻說“以前”。他們之間其實有太多以前,但不管哪個節點,霍念生似乎都第一時間能聽懂,他笑了笑:“當然爬山,不然到了佛祖麵前,怎麽夠誠心。入廟拜佛,得先進山門。誰行誰不行,爬一趟就知道了。”
    “那你行不行?”陳文港撞了撞他。
    “怎麽說話呢,什麽叫不行?”
    陳文港抱了一會兒,霍念生又把狗接過去。來回倒手幾次,陳文港忽然笑了,說他們這樣,有了夫妻兩個帶孩子出門的架勢。
    哈雷不以為恥,它難得到這麽遠的地方玩,隻知高興,呼哧著舌頭左顧右盼。
    因為暑期,廟裏人來人往,較平時熱鬧,隻是比起熱門景區,還沒有到摩肩接踵的程度。
    陳文港到了廟裏就不說話了,一直仰頭看著幾乎通頂的大佛,不知在想什麽。
    他出了大殿,隻是左右張望,來來回回逛了幾遍,像是個單純好奇的遊客。
    身旁一群和尚排隊經過,他們穿著褐色長袍,目不斜視,表情肅然,好像遊走自己的世界裏,不管廟裏多少人來來去去,既已跳出紅塵,再也不受凡塵俗世困擾。
    陳文港走累了,靠在後院一顆鬆樹上,霍念生靠在他旁邊,他們靜默著,底下手握著手。
    有幾個年輕人想合影,左右看看,有一個過來請求幫忙,陳文港鬆開了手,接過相機。
    投桃報李,為首的那個女孩給他們兩個也拍了合影。
    她熱心地說:“聽說這裏護身符開過光的,特別靈驗,你們求了嗎?”
    陳文港笑著說:“求過。”
    女孩“噢”了一聲:“是以前來過呀。”
    陳文港指指霍念生:“我沒來過,是他求的。”
    霍念生兩手抄兜,表現得很和善,回了他們一個謙遜的笑容。
    陳文港既沒拜佛許願,也沒有求護身符。他不是個特別講儀式感的人,護身符,大概求不到霍念生曾經送他的那個了。求神拜佛,平時不燒高香,見佛就拜,隻怕也不好意思祈求保佑。
    歇夠了,霍念生牽著他走。
    陳文港回頭看背後的鬆樹,他還想著他那句話——將來他們的骨灰埋在樹下,榮養生命,成為土壤,成為樹幹,成為鬆針,成為自然的一部分,這完全夠了,確實沒什麽可求的了。
    下了山,他們又去彰城各個有名的地標玩了一圈。
    霍念生像個活地圖,所以以往媒體說他精通吃喝玩樂,公子哥一個,也並不冤枉,他仿佛熟知這座城市每個值得享受的角落,陳文港一點攻略都沒做,隻管跟著他走。
    他們在大街小巷買紀念品,到開了一百多年的老字號吃乳鴿,又在一片海灣遇到藍眼淚。
    波浪翻著瑩瑩藍光,整片海域璀璨夢幻。陳文港俯在欄杆上,他不說走,霍念生也不催。
    海風獵獵地吹著,他們抱著狗看了許久,陳文港倚在霍念生肩上,抬頭去看他。霍念生眼中映著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有一瞬間燦若繁星。但他一動,這些光影就不見了。
    他低頭輕聲問陳文港:“怎麽了?”
    回酒店後,陳文港接到鄭寶秋的電話,問他要不要參加下個月慈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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