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此生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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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狗仔仍舊嬉皮笑臉地道:“霍公子,說來我還一直有件事情好奇。”
    他攤開兩隻手:“既然你們感情這麽好,怎麽當年結婚,偷偷地跑到國外閃婚,無聲無息的,誰也不通知,中間是不是有什麽淵源?”
    陳文港挨著霍念生,霍念生則說:“和你有什麽關係?打聽得倒多。”
    狗仔仗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繼續笑道:“那就沒想過國內再大辦一場婚禮嗎?”
    霍念生還是說不幹他事:“我們打算回了,你該滾趕緊滾吧。”
    狗仔掏不出話終於也不再糾纏了,腳底抹油,沒一會兒消失在街角巷口。
    剩下兩人其實還沒離開。夜風徐徐,陳文港望著江麵,也把手搭到了欄杆上。
    他們遠眺江景,他隨手從霍念生懷裏揪下一片玫瑰花瓣,抵在鼻尖,嗅著香味。
    陳文港道:“他要是表現好一點,沒準有天我告訴他,我們當初去結婚的時候,我自己都是懵的,一路被催著,趕鴨子上架一樣,等回過神,婚就已經結完了,就是這麽離奇。”
    霍念生嗤他:“像你似的磨磨蹭蹭,看上了不說打包帶走,還等等等,等什麽?”
    陳文港輕輕一巴掌拍他的胳膊:“這叫什麽話?我那時候明明是怕你不樂意。”
    霍念生拖長聲音:“看,這就是我跟你不一樣的地方,我就不考慮這種問題。”
    陳文港反問:“真的?萬一我不樂意呢?”
    霍念生用手比劃了一把槍,抵在他頭上,威脅:“綁起來,偷渡過去。”
    陳文港笑著往他身上靠,風勢加急,陳文港手裏的花瓣脫了手,那片暗紅隨風而去。
    他忙扶著欄杆,探出身子,視線追蹤它的下落。
    霍念生偏過頭看陳文港,陳文港神色專注,蹙著眉,似乎十分惋惜,乃至於帶出種微微的孩子氣。他伸手摸了摸陳文港的後頸,撈住他的衣服,防止他掉下去,但又忍不住笑了笑——其實霍念生很喜歡看他這種模樣。陳文港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早早地成熟懂事,他的一部分仿佛是被環境催熟的,但在內心深處,還有一塊像小孩子的地方,永遠被封存起來了。
    隻有偶爾在霍念生麵前,才會放下戒心,不經意流露出來,這是隻給他看到的一麵。
    陳文港終於找不到那花了。他扭頭問霍念生:“明天早上吃什麽?”
    “煮小米粥吧,冰箱裏還有塊豆腐,可以切了,加點鹽涼拌一下。”
    “那香油沒了,我遛狗回來的時候買。你跟不跟我們一起去跑步?”
    “什麽你們,怎麽你們兩個都變一夥了?你喊我吧,我也去。”
    陳文港打了個哈欠,他心裏想著明天哪條路線經過街市,漸漸偎到了霍念生懷裏。
    後來他們變成坐在台階上聊天,到了淩晨才回家睡覺,翌日一早出門跑步。
    過兩天,某家報紙刊出豆腐塊,說的是霍公子屈尊紆貴,不僅和男友深夜
    吃大排檔,還在江邊互訴衷腸雲雲,選了張沒有太露正臉的照片。那狗仔也沒特別地添油加醋,又或者因為素材平常,的確沒有得到發揮毒舌的空間,結論隻是感慨霍公子為愛癡狂,甘過平民生活——最多說明他對生活品質的追求已降到極點,也因如此,竟然還有了點情深不壽的意思。
    鑒於對方的打擾還在一個可以容忍的範圍內,陳文港如今對這些,依然是看看一笑置之。
    他也知道這幾年,為了封住狗仔的口,霍念生的公關團隊和律師團隊沒少做工作,以前怎麽樣姑且不提,後來處理了一批硬要頭鐵的出頭鳥,態度相當強勢,發律師函對簿公堂也好,用威懾手段也好,到今時今日,雙方基本互相妥協到一個較為平衡的狀態。
    也不要求他們一個字不許八卦,畢竟吃的就是這碗名人飯,隻是涉及陳文港的身份,絕大多數時候,隻用“陳生”指代,不點名道姓,給他留出了一些自由生活的空間。
    霍氏集團下半年項目全麵推進,之後兩周,霍念生突然變得忙碌起來。
    陳文港一連幾天到他辦公室送晚飯。
    他以前還真沒怎麽送過,但自從上次江邊聊起,霍念生就一直念叨,說陳文港之前明明什麽都知道,結果還不主動求婚,陳文港不得不舉手投降——就為這個,床上霍念生想怎麽樣,他也退讓了,床下霍念生要求送飯送花,他也同意了。陳文港有時間就在家做好,盛在飯盒裏給他送去,去基金會上班的話,就在店裏買點東西打包,帶過去跟霍念生一起用餐。
    然後霍念生開會還是批閱流程都隨便,他在旁邊沙發裏看書。
    熬得太晚,陳文港就去他休息間小憩一會兒,等他一起回家。
     
    子公司的員工不如總部那邊消息靈通,對於這位霍董的個人隱私,還存著八卦的好奇。
    陳文港有次去樓下用洗手間,聽到外麵有人說話,還討論起他來,有人說霍董這位小情人有點黏糊過頭,會撒嬌討寵固然不失可愛,太黏人就是不知分寸了,也不怕金主不耐煩。
    但是另一個說話的人覺得,這恰恰說明他的本事,這樣也能拿捏霍董,就屬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
    陳文港回樓上,走廊上遇到總經理,總經理倒是對他十分客氣,甚至有點恭敬的意思。
    連同這一層總裁辦的員工,都是對他很熟悉的,陳文港脾氣溫和,又會做人,經常請他們也吃點什麽,在這些人裏混得人緣倒是很好。這事他沒跟霍念生或者總經理多講,隻找總秘提醒了一聲。她十分驚詫,連連道歉,保證溝通相關的部門領導,妥善處理。
    陳文港反而勸她,說他並沒生氣,被人說點什麽也不會死人,隻是員工在工作場所隨意散布董事長的流言,無疑不妥,還是需要加管理而已。
    總秘更不好意思——事情肯定是要處理的,她心裏已經有了章程,隻是她開始擔心的是陳文港跟霍董去鬧,鬧得大動幹戈,那就大家都不好看了。然而他其實絲毫沒有動怒的樣子,她突然覺出,他好像不光是脾氣好過
    頭,應該說,是涵養好過頭了。這種人,不是他不會生氣,是想讓他動搖和破防過於困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之後一陣子,陳文港倒沒在霍念生公司再聽到什麽不妥言論。至於項目,也就忙這一陣子,霍念生偶爾應酬,天天加班倒是不再需要了,陳文港的送飯任務告一段落。
    暑假過半,陳文港收到堂妹陳香鈴給他發的消息。
    隨著舊城改造項目推進,老城區經過改造的地段,房價跟著水漲船高。幾年前,陳文港大伯兩口子為了給兩個兒子上學,貸款去其他地方買學區房,但是虧待了女兒,家裏沒留她立身的空間,他索性給補了點錢,將春桃街的老房子買下,歸到陳香鈴名下。
    春桃街靠近商業區,如今那邊房子的均價,甚至反而比地處遠郊的新小區還貴一些。
    陳文港當時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管老城區推到重建還是改造,都有相應補償,總之不會虧本,他特意按當時的市價從大伯手裏買下,算是仁至義盡,也沒留以後扯皮的空間。
    但大伯和大伯母得知這事,還是後悔了,又回頭和女兒套近乎。加上陳文港借了李紅瓊的關係,還在商業區買了一套門市,贈與陳香鈴,這些情況,兩人不知從哪裏也打聽到了。
    陳文港視頻電話給她打過去:“我知道了,你好好學習,這些都不用你操心。”
    陳香鈴在那邊衝他笑:“我不擔心,隻是跟你說一聲。”
    女大十八變,她跟三四年前模樣倒沒什麽變化,還是兩條辮子,也沒有化妝,隻是氣質多少不一樣了,書讀多了,變成熟了,更加像大人。
    陳文港又過問了她平時的學習和生活,最後說:“假期裏你還要不要回來看看?”
    陳香鈴想都沒想:“還是不啦,我英文水平不夠好,雖然說出來留學了,這邊教授上課講的東西,我又不是完全跟得上,要拿錄音筆錄下來,回來自己再慢慢聽。我這積累了一學期的錄音,很多地方半懂不懂,不知道聽到什麽時候呢。”
    陳文港笑笑說:“也不用這麽拚。”他看著那邊的陳香鈴,又改了主意,“還是別回來了,有放假的時間,你不如到處旅遊一下,見見世麵,對了,錢夠不夠?”
    “夠,學費有獎學金,生活費你不是給我了嘛。”
    “我怎麽覺得上次打已經很久了,我再給你打點?”
    “不用不用,真的夠。”
    “算了,我還是給你轉點,旅遊專用的。”
    掛了視頻,陳香鈴給陳文港發了一張照片,是剛剛他們視頻的截圖。她截了陳文港的臉,用軟件給他p了一副玳瑁眼鏡上去,好像長輩戴了副老花鏡,從鏡框裏看人,笑他囉嗦。
    陳文港失笑,立刻發了張霍念生的照片過去,讓她也p一下。
    他沒立刻聯係大伯陳增,他們兩口子再急,總沒法把房子憑空異主,當初因為陳香鈴的原因,樁樁件件,陳文港心裏對他們是有點微辭的,索性先晾在了背後。
    另一件事是,這段時間,潘正陽重新開始對他表達出追求的意思。
    原本於潘正陽而言,陳文港大概像是一個有了更好,沒有也不強求的追求對象。
    但他是個沒什麽錢的學生,跟一個打工族男朋友同居,和他是鄭秉義收養的兒子,跟船王鄭家關係密不可分,吸引力不可同日而語。
    潘正陽以合作對象的身份來基金會考察,給所有人帶了禮物和花,陳文港一到辦公室,桌上就放著一大束黃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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