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林津平在收拾麻袋裏的東西，周雲夢坐在椅子上指點。
    他拿出小麻袋的糖果來。
    周雲夢：“裏麵是大白兔糖和紅蝦酥，那紅蝦酥還挺好吃的，津平你可以試試。”
    “等明天什麽時候有空了，你帶我去和同層的鄰居，特別是幫了我們忙的方嫂子打招呼，就可以抓把給她們。”
    林津平笑著應好：“那我先收去廚房櫃子裏放著。”
    他又拿出筒掛麵，還有一紅繩麻布袋裝著的三十個雞蛋，打開一看，有點愣住。
    周雲夢說：“娘怕雞蛋路上磕壞了，不僅可惜還難收拾，就很舍得地用油紙一個個給包起來。都拿過來茶幾這邊，我們一起給拆了吧，悶久了容易壞掉。”
    反正她坐著也是坐著，一起動手拆下裹著雞蛋的油紙皮也是種樂趣。
    林津平應好。
    昏黃的煤油燈光下，兩人挨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忙活著。
    周雲夢想起之前答應周母的事，她說：“津平，你明天有空的時候去拍份電報給我娘吧，我第一次出遠門她還挺擔心的，報個平安就好。還有家裏也是，免得爹娘他們擔心。”
    林津平點頭：“好，還是小夢你想得周到，這樣子大家都放心。”
    他還真疏忽了這件事。
    周雲夢淺笑交代：“也不用多寫，就說我平安到達，放心就好。免得回頭他們高興後回過神來了，又得心疼我們多花錢的事。”
    周母是這樣，林母也會是這樣。
    林津平漆黑的眼眸滿是笑意，表示明白。
    指了指那還沒處理的一麻袋，周雲夢說：“這菌菇也勉強算是我們那邊的山貨，不管是送人還是留著自家吃都行，家裏就經常拿這菌菇炒肉，或者煮湯。”
    “我一說，娘和大嫂二嫂她們連著幾天都去山裏采菌菇，孩子們也跟著去，特別上心。”
    林津平是知道家裏人的性子的，笑了笑：“娘和大嫂二嫂確實對我們的事上心。”
    兩人說話時手上動作也沒停。
    茶幾上紅麻繩編織的袋子裏放回的是一顆顆雞蛋，騰出來不少褶皺的油紙。
    三十個雞蛋裝得紅麻繩袋滿滿當當，那些油紙也不能用了，林津平給整理好拿去丟掉，雞蛋、掛麵都拿回廚房放好。
    那一麻袋的菌菇也是，直接提到廚房裏空位放著。
    周雲夢去廁所洗了下手，進房間裏坐在梳妝台擦臉擦手。
    本來有點累懶得擦了，但這邊氣候確實比較幹，就下午走出火車站還有剛在樓下吹了那麽一會，就感覺有點受不住了。
    她照著鏡子，把臉上的麵霜抹勻，又開始擦手。
    林津平進來，端了杯水放書桌那：“小夢，這杯水是溫的剛好可以喝，蓋上蓋子放在這。我晚點再拿暖水瓶過來放屋裏，半夜喝水也方便。”
    搪瓷杯是有點保溫效果的。
    一人一個杯子也是早早就買好的。
    周雲夢：“好，你也早點去洗澡吧，今天又是訓練又是去接我折騰這麽久肯定也累了。”
    林津平知道小夢這是心疼自己，笑著說：“好，你搞完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他看了下床，被子枕頭全齊全了，確定沒缺什麽，這才去衣櫃拿換洗衣服去洗澡。
    周雲夢擦完臉和手，拿杯子喝了兩口溫水，就上床躺著了。
    她睡到床內側枕頭上，這床硬度適中，藏青色棉質床單無疑是柔軟的，就連薄被蓋著也很舒服。
    舒適的睡眠環境讓周雲夢本就有點勞累的困意上湧，人一放鬆下來很快睡著。
    等林津平洗澡後洗完衣服晾好，又去廚房。
    暖水瓶在他洗澡前就先裝了熱水開著蓋子在晾涼，這會伸手懸空在壺口那試了下，飄出來的水汽是溫熱的，他把蓋子給蓋上，提著熱水瓶回房。
    兩盞煤油燈滅了一盞，林津平不由得放輕了步伐，心裏莫名地安定下來。
    在部隊裏，有個他的家，房間裏有盞為他留的燈，床上躺著他愛的人。
    周雲夢迷迷糊糊間感受到床微微塌陷，身旁多了溫熱的氣息，她喊了聲：“津平……”
    因為睡意朦朧，聲音帶著點喑啞又很軟，像是在低聲呢喃。
    林津平替她掖好被子：“小夢，睡吧，睡個好覺。”
    身旁躺著朝思夜想的愛人，他內心寧靜得像一潭湖水，偶有淡香綿軟的氣息拂過，像是微風吹過湖麵，漾起一圈圈漣漪，無聲勝有聲。
    半夜，林津平感覺懷裏多了抹柔軟，半睡半醒間意識到是小夢翻身靠過來了。
    他睜開眼借著床尾窗外月色，看了下小夢恬靜的睡顏，一臉舒適，並沒有覺得有點熱。
    定神想了會，林津平揚起嘴角。
    是了，秋日夜涼，不像夏天那麽燥熱，小夢也不怕挨著他這個火爐了。
    他伸出手臂搭在小夢纖細的腰上，輕輕攬住，徹底將人擁入懷中。
    這才閉眼安心繼續睡覺。
    上午，家屬樓下已經有小孩玩鬧喧嘩聲。
    四五個婦女剛從地裏那邊澆菜回來，邊聊著剛聽說的事。
    “聽說我們樓裏剛搬進來的林團長他家媳婦昨天來了。”
    “我也聽說了，玉蘭家男人昨天回家時碰上林團長去飯堂打飯回家吃來著。”
    “我還挺好奇林團長家媳婦有多漂亮的，能讓林團長這麽惦記，這幾個月安置房子動靜也不小。”
    大家更好奇的是，林團長家媳婦居然不來隨軍！
    當然，她們說閑話也知道挑離林團長家住的那棟比較遠的一棟樓講。
    免得回頭林團長家媳婦在家剛好經過窗邊，聽見她們說話，那多不好意思啊。
    三棟三樓主臥。
    明媚的日光穿過敞開的窗戶，隨意地灑落在木衣櫃上，折射到地上，床沿上。
    秋風拂過，往裏吹著床帳，觸碰著還在睡夢中的人兒。
    不知過了多久。
    周雲夢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看著頭頂床帳，又側頭看了下對著靠牆的書桌梳妝台。
    太過熟悉的家具和擺放位置。
    她沒忍住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定神想了下，才確定自己是在部隊這邊。
    這一覺睡得太過舒服，如果沒有灑落在床尾的溫暖日光，時不時吹起床帳微涼又帶著點幹燥的秋風，真就沒感覺換了個地方，跟在林家一樣。
    周雲夢這會神清氣爽，掀開被子坐起身，先去廁所洗漱。
    不過沒了一出房門打聲招呼後，林母急匆匆跑去廚房熱早飯的身影，還怪不習慣的。
    周雲夢把擰幹的毛巾掛回架子上，梳好頭發用發繩隨意紮起，走出廁所，就見飯桌上放著暖水瓶，瓶底壓著一張紙條。
    她走過去拿起一看，熟悉的字跡，一如既往地筆鋒銳利，行雲流水。
    是林津平早上的留言。
    他說，暖水瓶的水是早上新燒開裝的，晾涼了才蓋上蓋子，溫度應該正合適。
    廚房鍋裏放著的蔥花麵卷和韭菜盒子都是熱過的，如果涼了的話可以直接煤爐起火再熱一下。
    還有兩碗他早上在飯堂打回來的豆漿，放在另外一個鍋裏蓋鍋蓋隔水熱著，等小夢你醒時應該還是溫著的。
    又說午飯他待會下訓後從飯堂打回來，可能會比飯點晚點，讓她如果餓了就先去廚房櫃裏拿點山藥糕吃。
    周雲夢看到這忍不住笑了笑，原來廚房櫃子裏的那袋山藥糕是這用處。
    這男人真是……什麽都想得周到。
    她能想象到林津平坐在飯桌前低垂著眼眸，眉目柔和淺笑著寫這張留言條。
    她能猜到——
    林津平早上可能是先下樓去鍛煉，之後去飯堂打豆漿回來，再去廚房熱蔥花麵卷和韭菜盒子，自己吃過飯寫了這張留言條，可能還進屋看了她一眼，幫她掖好被角，才去出門去部隊訓練的。
    一大早周雲夢心情特別好，笑彎的眼眸像月牙，泛著比夜裏星星還要柔和的光。
    她進廚房打開鍋蓋，裏麵放著一個蔥花麵卷和一個韭菜盒子，是她昨晚交代的量。
    鍋旁邊還放著一對碗筷，應該是燙好備著給她用的，別的碗筷都放在洗菜盆旁邊的盆子裏。
    再看了下昨天放鋁製飯盒的地方，少了兩個，估計是林津平帶去中午打飯了。
    她嘴角淺淺揚起。
    在現代畢業租房後她偶爾吃外賣吃膩了，就點外賣買了些菜回來自己煮，煮著的時候本來就累，一想到待會要洗碗就更累了。
    那時她想起幼時在孤兒院聽的田螺姑娘的故事，難得童真地盼了下，要是家裏能有個田螺公子就好了。
    現在是真有了。
    周雲夢拿筷子夾起鍋裏的蔥花麵卷和韭菜盒子試了下，還帶著點溫熱能接受，不用加熱，就全給夾到碗裏了。
    又打開另外一個鍋，鍋裏放著一個大小正合適的盤子，盤子上托著兩碗白濃的豆漿。
    她伸手碰了下鍋裏的水，溫的正合適。
    就直接把盤子連帶著兩碗豆漿端出來放爐灶旁，兩碗豆漿先挪開，把盤子裏的水都倒進洗菜盆裏，這才把兩碗豆漿放回盤子上。
    心念一動，周雲夢把那碗蔥花麵卷和韭菜盒子試著放進盤子裏，三個碗勉強能擠在一起，不太穩當，但小心點也不會摔。
    筷子也搭上去。
    她直接端著一整盤出來放到飯桌上，又去房間拿了搪瓷杯出來，拿暖水瓶倒了水喝，溫度正好。
    之後開始吃早飯。
    韭菜盒子和蔥花麵卷隔夜後味道差了點，但到底是用富強粉做的，裏麵又調製了肉餡、韭菜、雞蛋那些，鹹香十足，照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周雲夢時不時喝著豆漿，白濃色帶著點甜，偶爾還能嚐到點黃豆渣，搭配著韭菜盒子和蔥花麵卷吃，特別享受。
    這可比昨天中午就著水喝好多了。
    而且自從穿書後，她還沒喝過現磨的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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