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婦從沒想過，原來還能估摸著時間到了提前來住院。
    她想起自己那會肚子痛得不行，還得被攙扶著忍痛堅持走來醫院。那種痛她真的不想再忍受了，暗自在心裏決定，下回生孩子也要學著這麽幹。
    同病房的情分在還不熟的時候，詢問這麽幾句已經很好了。產婦心知她們一家子有話說，她也躺著休息，沒再說話。
    周母倒了杯溫水給閨女喝，又說她去看下附近的環境，像開水要在哪裝之類的。
    周雲夢應好，隻交代她小心點。
    她整個人連帶著雙腿都放到床上，喝完溫水才算稍微緩過來，把搪瓷杯遞給林津平：“你也倒杯水喝吧，趕回來都還沒歇會就跟著過來醫院了。”
    林津平知道小夢是擔心自己，他笑著應好，起身拿暖水瓶倒了杯溫水喝，而後才在床沿邊坐下。
    他伸手握住愛人柔軟滑膩的手：“出任務回來正好明天可以休息一天，我在醫院這邊陪你。距離產期還有三天，等你發動了，我就開始休假，過來這邊守著你。”
    “放心，休假申請早就遞交上去了，政委那邊也批準了。我後天回部隊把一些事情處理好，日期靈活安排。”
    因為詳細學習過那本孕期指導手冊，又每月陪著媳婦來軍醫院這邊做檢查，詢問醫生這詢問醫生那的，林津平對這些孕期知識了解得多。
    什麽時候發動，發動後要過多久才能生，生完後要注意些什麽，他都一清二楚。
    更何況，小夢的產期他是從一開始就記著的，夫妻倆共同期盼了這麽久，就等這天到來了。
    知道他是想著晚一天休假，就能在她坐月子時多陪她一天，周雲夢點頭笑道：“可以啊，反正這幾天還沒什麽事，有娘陪著我，你先把部隊的事情處理好。”
    剛在家門口看到他回來那刻，她那刻意壓製著的稍微有點浮躁焦慮的心驀然安定下來。
    這會手被他握在掌心中，感受著肌膚相觸傳遞過來源源不斷的熱意，更覺整個人有了力量。
    她什麽都不怕了。
    周雲夢問他：“你這次出任務沒有受傷吧？”
    出任務具體內容不能問，她也不關心，隻高興他平安歸來，隻擔心他是否受傷。
    在家屬樓住的將近八個月，林津平每回出任務回來她都會問這個問題，他也不敢瞞她，都會老老實實交代。
    畢竟夫妻之間，衣服一脫，有沒有受傷一目了然。
    如果真受傷了，他還會學著那年那樣，拿著藥膏讓她幫忙上藥。
    周雲夢想了下又補了句：“不許騙我！”
    她擔心林津平受傷了，怕她擔心選擇瞞她。如今在醫院，自然也不可能讓他脫了衣服由她檢查。
    向來溫柔婉約的聲音說這句話時格外清脆，透著堅定，清澈的杏眸水淩淩的，偏白皙的麵龐巧笑嫣兮，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林津平對上她的眼眸，笑著搖頭：“沒有受傷，小夢你放心好了。”
    他抬手，“我向你保證！”
    周雲夢這才鬆了口氣，笑：“行，我信你。”
    林津平問起她：“那你這段時間在家還好嗎？”
    “有娘照顧我，好著呢。”
    周雲夢把這段時間過日子的事挑揀著和他說，最先是關於孩子的，之後是周母陪著她的、自己寫文章的、家裏寄信過來問候和說秋收順利的……
    林津平認真聽著，耐心應和，夫妻倆有說不完的話。
    他們壓低了聲音在說，盡量不影響到隔壁床的產婦，也是知道她醒著沒睡，才這樣相思難耐說著話。
    隔壁床產婦躺著休息，隱約聽著他們夫妻倆說話，也暗生羨慕。
    特別是一開始說的休假，她男人也就她生孩子那時候休了兩天過來陪她，今天就回去部隊了，說有婆婆照顧著。
    之前她和丈夫根本沒想過要攢著假期這留著會才休，這會一對比就有落差了。
    周母回來了，她和林津平說了下裝開水的位置，還有護士台和醫生辦公室的位置。
    “醫生還在門診那邊，待會直接下班，護士是輪值的，說是明早醫生護士會過來查房，我們今天先安心住著就是了。”
    “我去看過醫院的飯堂，比咱部隊那邊的飯堂肉菜要少點，病患家屬去買價錢也貴點。我幹脆回家去煮飯炒菜，弄點小夢愛吃的，待會給你們倆送過來。”
    林津平應好：“辛苦娘了，我今晚在這邊守著小夢。”
    周母笑道：“不辛苦，跟平時在家裏吃是一樣的，這裏離得近方便得很。倒是你，剛出任務回來還是在家好好睡一晚吧，今晚我在這守著，你要守也是明晚再在這守著。”
    周雲夢也推了推他勁瘦有力的手臂：“娘說的對，你先回家休息一晚吧。”
    林津平堅持：“沒事，我在這邊一樣是休息，守著你我睡得更安穩。”
    已經缺席了將近兩個月，他隻想守著她。
    周雲夢說不過他，心裏像糖葫蘆拉絲般甜甜的冒著糖泡。
    周母笑了笑應好。
    她和林津平倆商量起接下來的事。
    三餐就還是從家裏做了送過來，夜裏林津平在這守著。明天他休息陪著小夢，周母要坐班車去農集市一趟，采購肉菜那些，再去縣城找那大姐交代聲小夢快生了，讓幫忙留著豬蹄和雞……
    周雲夢坐在一旁聽著，眉目帶笑，最是幸福不過。
    時間不早，周母回家做飯炒菜。
    林津平：“小夢你先躺會吧，坐一下午了。”
    周雲夢點頭應好，由著他扶自己躺下。病床寬敞柔軟，枕頭高度正好，她躺著也舒服。
    林津平則拿著暖水瓶去外麵裝水，回來放床邊櫃上晾涼。他坐在一旁椅子上閉目養神。
    等到稍微晚點，周母送飯過來，兩個鋁製飯盒一個裝滿米飯，一個裝滿肉菜，還帶了兩份碗筷，方便她們裝著吃。
    她說：“你們夫妻倆吃就好了，我在家裏吃過才過來的。”
    周雲夢和林津平應好，就著床頭櫃這邊吃倒也還方便。她坐床邊高度正好，林津平把椅子挪到桌子另外一側吃。
    吃過飯後，林津平拿著兩個鋁製飯盒先回家。他要回去拿換洗的衣服、訓練服，還有一床薄被過來。
    周母在這邊陪著閨女，這也是她在家先吃飯的原因。等女婿待會回來頂替她，她再回家去。
    娘倆自是有話聊。
    隔壁床產婦的婆婆也煮了飯菜過來，還找護士把剛出生的孩子也抱過來了。
    孩子餓了吃完奶又呼呼睡過去，小不點放在病床上也不占位置，婆婆才開了飯盒弄肉菜給產婦吃。
    婆婆也是個多話的，見新來的隔壁床聊得歡快，笑道：“你們婆媳倆倒是相處得好，跟親母女似的。”
    周雲夢和周母聞言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周母高興說：“我們就是親母女啊。”
    婆婆愣住。
    在吃飯的產婦也驚訝抬眼望過去。她就說……下午瞧著她們那麽親近，好得不像婆媳。
    周母一瞧她們的眼神就知道在想什麽，本來不想多嘴的，既然她們問了，那必須得給解釋清楚了。
    “前麵幾個月是小夢她婆婆過來照顧的，我惦記著閨女放心不下，才跟親家母商量著說以後由我過來照顧。以親家母的性子，估計等收到小夢生了的消息，也是要過來看媳婦和孩子的。”
    婆婆聽了忍不住感歎：“你也是個疼閨女的。”
    起初她聽到周母說是親母女倆，驚訝過後還在猜想要麽是沒有婆婆，或者是婆婆不樂意過來。沒想到是這樣……
    她們來部隊照顧媳婦坐月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像周母這樣明明閨女有婆婆可以幫著照顧，還願意拋下家裏兒子孫子那些過來照顧閨女，也隻能是疼閨女了。
    產婦向周雲夢投去羨慕的眼神，有娘過來照顧著是最好不過的了。有什麽想說就直說，做什麽都是貼心的，就像剛看到的那樣。
    等等……
    產婦眼裏的羨慕逐漸轉為驚訝、恍然大悟、敬佩。
    她想起來了！
    這應該就是之前軍區這邊盛傳的那個，寫了暖房宴的文章上了墨綠軍華的林團長的媳婦周雲夢。
    關於她寫文章有多厲害，婆婆過來照顧有多貼心，還換了親娘過來照顧，產婦前後都有聽別人說起過。
    自然也是敬佩羨慕的。
    但因為不住在同個家屬樓片區，她也從來沒見過周雲夢，所以剛才也沒認出來。
    婆婆和丈夫都喊她小夢，小夢小夢，可不就是周雲夢嗎？
    產婦勾了勾唇角，為見到一直以來的敬佩的人而高興。誰能想到，自己居然和周雲夢住同個產房。
    而且，傳言沒錯，真就夫妻倆感情和睦，娘照顧得也貼心，她本人長得好看又有禮貌，產婦真心高興著。
    婆婆卻是和周母聊了起來，周母閑著沒事也樂意和她嘮嗑下。
    周雲夢和產婦相視一笑。
    等稍晚些，林津平拿了衣服棉被那些過來，周母站起身：“津平來了就好，那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送早飯過來啊。”
    林津平：“好，辛苦娘了，路上小心點。”
    周雲夢也說：“對，娘你回去小心點。”
    不過兩人倒是不擔心，自從家屬樓這邊通了電後，連帶著家屬樓到軍醫院這片每隔幾米都裝了路燈，晚上路是亮的。
    周母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周母走後，林津平問她：“要不要到外頭走走？”
    周雲夢點頭：“好啊。”
    雖然身子重了，她少有下樓走，周母還會陪著她在家裏繞圈走。醫生說了，越臨近生產越要堅持走，到時候生產才順利。
    這會他們也沒下樓去，就在病房外的長廊來回走。有愛人陪著，重複走著枯燥的路也不覺得無趣。
    等他們回病房，隔壁床產婦的男人也過來看媳婦了，夫妻倆眉目帶笑看著新出生的孩子，滿是初當爹娘的喜悅。
    林津平和周雲夢對視一眼，也期待著。他們和人打了聲招呼，就各幹各的事。
    等兩人都洗漱完，周雲夢換上了病號服，林津平把洗完擰幹的衣服掛到天台去。
    夫妻倆躺下準備睡覺。
    周雲夢躺病床上，林津平把便攜床鋪打在她病床邊。
    等到半夜，她一有什麽不舒服，例如腳抽筋，他也總能第一時間醒來幫她按摩放鬆。
    翌日早上，周雲夢醒來，精神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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