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聖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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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男子提出來要長跪不起,一群人紛紛響應。
    他們就在門前跪著。
    李伴峰不怕惡人,但必須遠離賤人,賤人比惡人可憎,也比惡人難纏。
    可現在的關鍵問題是該往哪裏走?
    往北走肯定不行,弄不好又得繞回來。
    能確定正北的方向,其他方向也能確定出來,李伴峰選擇往東走。
    東邊有幾座小山,不像正北,一片荒原,李伴峰看著山走,終究不會走錯。
    下山的路上,李伴峰一直在想山上這些聖賢平時吃什麽,在山上轉了這麽半天,李伴峰沒看到農田,也沒看到農人。
    走到半山坡,李伴峰看到一個七旬老漢,拉著一車白米正往山上走,還有兩個人跟在後邊推車,一個是他三十出頭兒子,另一個是十歲大的孫子。
    白米很重,祖孫三人推得很吃力,到了半山坡,老漢把車子停住,就著一壺白水,爺孫三人啃起了雜糧餅子。
    一看這三個就是老實人,李伴峰上前問路:“請問最近的火車站怎麽走?”
    老漢的兒子抬頭道:“你找車站?那可遠了。”
    老漢笑道:“你是上山求學的學子吧?今天又沒看見聖人?小夥子,莫要心急,誠意到了,聖人肯定會見你。”
    李伴峰搖頭道:“我不是來求學的,我就是過路的。”
    一聽這話,老漢的兒子麵帶鄙夷,不太想理會李伴峰。
    老漢似乎看出了隱情,勸了李伴峰一句:“求學不是一件容易事,聖人講的是世間絕學,哪能隨便傳授給別人,
    我們一家給聖人送米,送了整整十六年,原本指望聖人能把我兒子收下,現在兒子年紀大了,聖人不肯收,就看我孫子有沒有這個造化。”
    “送米?”李伴峰看著滿滿一車白米,又看了看祖孫三人手裏的雜糧餅子,問道,“這米多少錢一斤?”
    老漢白了李伴峰一眼:“要什麽錢?看的是份誠意,聖人願意吃我家的米,這是我們一家的機緣。”
    自己家都不舍得吃的白米,白送給聖人?
    李伴峰實在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這位聖人到底有什麽絕學?”
    老漢沒了笑容,收了雜糧餅子。
    老漢的兒子也很緊張,四下看了看,對李伴峰道:“在聖人的山上,說話得知道分寸,你連禮數都不懂,難怪聖人不見你。”
    老漢擺擺手,示意兩人趕緊趕路,別再和李伴峰說話。
    兒子趕緊把車擺正,讓老漢在前邊拉車。
    李伴峰道:“你比你爹有力氣,還不如你去前邊拉車。”
    兒子哼一聲道:“這叫誠意,伱懂麽?”
    七旬老漢拉車送米,誠意確實不一般。
    十歲大的孩子自始至終都在吃餅子,頭都沒抬過。
    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能吃的時候,一塊雜糧餅子明顯不夠他吃。
    李伴峰問了孩子一句:“你吃過白米麽?”
    孩子看了李伴峰一眼,一溜小跑跟著他爹推車去了。
    李伴峰接著往山下走,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求學的,也遇到了送糧、送菜、送牲口的。
    和山上的人相比,他們更加健談一些,見了李伴峰,不至於轉頭就走,好歹能說幾句話。
    可一問火車站在哪,眾人全都避而不談,他們不相信李伴峰是過路的,他們都認為李伴峰上山求學遭拒,心灰意冷,想要就此離去。
    所有人都勸李伴峰多留些日子,隻要誠意到了,肯定能打動聖人。
    確係和這群人無法交流之後,李伴峰不再問路,遇到上山的人,李伴峰一律繞行,他隻想盡快下山。
    這座山上的每一個人,連同一草一木,甚至包括山上的空氣,都讓李伴峰極度厭惡,哪怕在苦菜莊,李伴峰也沒覺得像今天這麽難受。
    到了山腳下,李伴峰繼續往東疾行,走了一百多裏,李伴峰終於看到了希望。
    前方有山攔住去路,但和之前的山不一樣。
    這是一座山丘,明顯矮了許多,山腳之下還有一座村子。
    李伴峰進了村子,看到了養眼的良田,也看到了勞作的農人。
    令人厭惡的空氣似乎消失了,李伴峰的神經漸漸舒緩了下來。
    可村民的神經沒有舒緩,李伴峰的到來,讓他們格外緊張,甚至有點恐懼。
    李伴峰的衣著讓他們恐懼,舉止讓他們恐懼,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讓他們恐懼。
    對於這樣的反應,李伴峰能夠理解。
    村子這麽偏僻,村民沒怎麽見過外人,心存戒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問起火車站,一少部分村民回答說不知道,大部分村民一臉茫然看著李伴峰,似乎火車站這個東西,本就不存在於他們這個世界。
    這一點,李伴峰也能理解。
    很多村民可能真就沒坐過火車,別說是這裏的村民,生長在藥王溝的秦田九,長這麽大,也沒坐過火車,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從村頭走到村尾,李伴峰聽到了郎朗的讀書聲。
    學生們充滿稚氣和朝氣的聲音,讓李伴峰堅信,他已經離開了聖賢之峰的地界。
    不管地方再怎麽偏遠,這裏還有學堂,學的是正經東西,這樣的地方就能讓人看見生機和希望。
    他們學的什麽東西。
    “天地之根,始於聖人之心,
    天地之變,始於聖人之念,
    天地之本,始於聖人之德,
    天地之源,始於聖人之願。”
    一聽聖人兩個字,李伴峰頭皮發炸。
    這是正經東西麽?
    不能妄作評論,人家學的這是傳統知識,李伴峰來普羅州不到一年,有些傳統可能真就不了解。
    走近再看,讀書聲並非來自學堂,而是來自一片稻田。
    一群不到十歲的孩子,一邊念著聖人經,一邊在稻田裏插秧。
    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孩子們既學到了文化知識,也學會了生存能力。
    一個孩子認認真真插了一排秧苗,旁邊一名中年男子走進水田裏,把秧苗踩了個稀爛。
    “重插。”男子下了命令。
    孩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抬起頭看著男子。
    男子一記耳光把孩子打翻在水田裏,沒等孩子爬起來,上前又補了一腳。
    孩子掙紮半天爬不起來,男子拎著孩子到了田邊,折了一根柳樹枝,對著孩子一通抽打。
    孩子的父母在旁邊看著,孩子他娘心疼,疼的一陣陣哆嗦。
    孩子他爹在旁邊攔著,嘴裏顛來倒去,說著那麽幾句話:“這是為他好,都是為他好……”
    那男子抽了幾下,嘴裏怒斥道:“別哭,有點出息,一點疼都忍不了,你有什麽資格學聖人之理?”
    這是正常的事情麽?
    李伴峰站在田邊,青筋跳了起來。
    童年時期,一些不太好的回憶,湧上了李伴峰的心頭。
    男子看著孩子道:“知道我為什麽打你麽?知道為什麽讓你重插秧苗麽?”
    孩子一臉茫然的搖頭。
    男子怒斥道:“心有疑,則誌不誠,我讓你重插秧苗,你重插就是,心中何來疑慮,真朽木不可雕也。”
    看到孩子滿身是傷,男子神情冷漠道:“我給你上點藥。”
    說完,他抓起一把鹽麵,要往孩子身上抹。
    孩子嚇得直哆嗦,孩子的爹娘在旁邊跟著一起哆嗦,嘴裏還在碎碎念念:“娃,這是為你好,都是為你好。”
    中年男子攥著鹽麵道:“忍著疼,在這裏好好反省,再敢多喊一聲,明天就不用來求學了,你不配……”
    梆!
    李伴峰一腳踹在了男子臉上。
    男子後退幾步,摔在了水田裏,鼻子被李伴峰踹歪了,鮮血直流。
    男子驚愕的看著李伴峰。
    周圍所有人都看著李伴峰。
    男子聲音含混道:“你是什麽人?”
    李伴峰的帽簷很低,他背對著陽光,男子看不見他的臉。
    “別問我是什麽人,知道我為什麽打你麽?”
    男子一臉茫然。
    砰!
    李伴峰對著他滿是茫然的臉上,又踹了一腳。
    男子仰麵躺在水田裏,喝了一嘴泥沙,半天才爬坐起來。
    “你,你憑什麽打人?”
    牙被李伴峰踢掉了兩顆,這男子說話有點漏風。
    砰!
    李伴峰又踹了他一腳。
    “心有疑,則誌不誠,我打你,你老實挨打就是,心中何來疑慮?真朽木不可雕也。”
    說完,李伴峰揪住男子頭發,連踹了好幾腳。
    男子嘶聲哭喊,李伴峰把他嘴捏住了:“別哭,有點出息,一點疼都忍不了,你還講什麽聖人之理?
    我給你上點藥,你忍著疼,在這裏好好反省,再敢多喊一聲,就找根繩上吊去,你要舍不得吊,我幫你,聽明白沒有?”
    說完,李伴峰抓了一把鹹鹽,抹在了男子臉上。
    男子嘶聲哭喊:“他打我,打我……”
    李伴峰皺眉道:“你還真沒聽明白,行,我帶你找個地方吊著。”
    周圍村民都嚇傻了,一名男子喊道:“他打了聖人弟子,快把他攔住,不能讓他跑了。”
    聖人弟子?
    這就是聖人教出來的弟子?
    把我攔住?
    這些人到底什麽毛病?
    讓自己孩子被這鳥人折磨,居然還心甘情願?
    “打他怎麽了?”李伴峰拎著那中年男子,手腕一翻,直接折斷了他的脖子。
    他把聖人弟子給殺了!
    是的,殺了。
    這種鳥人,留在世上就是禍害。
    村民們上前攔住李伴峰,高聲呼喊道:“不能讓他走!”
    “把他押到聖賢峰上,讓他受千刀萬剮!”
    李伴峰丟了那中年男子的屍體,徑直從水田走了出來,看著一眾村民道:“告訴你家聖人,這人是我殺得,我看今天誰能攔住我!”
    話音落地,眾人沒了動靜。
    李伴峰大步離去,也沒有人敢在身後尾隨。
    一名村民小聲說道:“咱們不必攔著他,他犯了大罪,聖人不會讓他走出去!”
    李伴峰嗤笑一聲,他倒要看看這聖人有多大本事。
    到了黃昏,李伴峰回了村子。
    他確實沒走出去,走了整整半天時間,他又回到了這座村子。
    看到李伴峰出現,所有村民全都回到家裏,關緊了房門。
    李伴峰坐在村子口,拍了拍酒葫蘆:“姐姐,想起來沒有,這到底什麽地方?”
    葫蘆沉吟半響道:“姐姐一直在想,可我好像真沒來過這裏。”
    “你呢?”李伴峰問老茶壺。
    老茶壺咳嗽兩聲道:“這地方真特麽新鮮了,我也沒來過……”
    算了,回隨身居問娘子吧。
    李伴峰正要掏鑰匙,忽聽遠處有人靠近。
    他一起身,低聲問道:“誰?”
    一個柔弱的女聲傳了過來:“恩公啊,是我,你怎麽到了這裏了呀。”
    ps:這個人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