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蘿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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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冰冷的山洞裏,湯圓支起來一個柴堆,燈泡往木柴上澆油。
    “多澆點呀,這柴火不好點!”
    燈泡不樂意了:“你是燒柴火,還是燒我?這是我的血,你不知道麽?”
    火點著了,兩人在山洞裏邊打哆嗦。
    湯圓歎口氣道:“也不知道七爺那邊怎麽樣了。”
    燈泡搖搖頭道:“這地方也不好找吃的,我估計天亮之前,七爺未必能回來。”
    三頭岔,風雪很大,這裏比普羅州任何一處地方都冷,湯圓關切的來到山洞口,向外張望。
    燈泡讓湯圓趕緊回洞裏:“別離洞口那麽近,忘了七爺怎麽囑咐你的?照了天光是要沒命的!”
    湯圓和燈泡在蘿卜山上,因為這座山的形狀像半截兒蘿卜插在了地上。
    按照暗星局的資料記載,在三頭岔,蘿卜山地區天光頻率較低,天光強度較弱,周圍有不少人定居,甚至還形成了幾座村子。
    但有人定居,食物卻很難獲得。
    燈泡試過,敲開一戶人家,你說問路、要水、要兩根柴火,這些都好說,但要是要吃的,哪怕說花錢買,對麵也立刻關門。
    一早上混上了火車,而今到了晚上還沒怎麽吃東西,兩人確實餓壞了。
    燈泡埋怨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我怎麽就聽了你的話,你說咱們打個出差申請單,說要跟七爺來普羅州出差,陳局能不答應麽?咱們名正言順來不就完了麽?非鬧這麽一出!”
    湯圓也生氣了:“我跟你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你光說出差,這不算由頭,出差目的怎麽寫?咱們去普羅州幹什麽?監視七爺去麽?”
    燈泡搖頭道:“隨便找個由頭,能跟著七爺出來就行。”
    湯圓皺眉道:“要不說你這腦子就不轉!你跟局裏說出差,然後留在普羅州不回去了,你知道這是什麽行為麽?這叫叛逃你懂麽?你想過後果沒有?家裏人都得受牽連,這些事你都不考慮麽?”
    燈泡低著頭道:“現在家人就不用受牽連了?”
    湯圓撥了撥火堆:“咱們已經遞交了辭職報告,現在就不算暗星局的人了,咱們現在來普羅州,不會受到任何處罰!”
    燈泡哼一聲道:“剛讓人一杆子從火車上捅下來了,你還說不會受到處罰?”
    湯圓扔了燒火棍:“這能一樣麽?這是因為沒有路引,非法入境普羅州,和別的事情都不相幹,況且列車員也不知道咱們身份,這事就算追究下來,也追不到咱們身上!”
    燈泡還是有點委屈:“我就是覺得吧……”
    湯圓懶得解釋了:“你不用覺得了,我還沒埋怨你呢,你在行李倉那邊多等一會,等到了三頭岔,你在出來,也不至於被困在這地方!”
    “我是擔心七爺在三頭岔下車,一時著急才來看一眼,早知道這一路這麽不順當,咱們就換個時機……”
    “我覺得咱們出來的時機正好,你要是後悔了就趕緊回越州,回去找陳局哭兩句,飯碗還能保得住。”
    燈泡搖頭道:“我不後悔,我是真心跟著七爺出來闖蕩。”
    “那就別那麽多話!”湯圓又去了洞口,看著山洞外的風雪,心裏一陣陣難受。
    嘴上不讓著燈泡,其實她也有些愧疚,來普羅州追隨李七,這是她自願的,但連累李七跳火車,這是她沒想到的。
    天寒地凍,想著李七為了給他們找食物,還在風雪裏跋涉,湯圓心裏疼的厲害。
    ……
    “寶貝相公,再加點熱水不?”唱機試了試浴盆裏的水溫,總覺得差了點火候。
    李伴峰倒不挑剔,在澡盆裏伸了個懶腰:“水溫差不多就行,就是這個肩膀上,還是有點酸。”
    唱機嗬斥洪瑩道:“讓你捏個肩膀,都捏不明白!”
    “我捏了……”
    “相公還說酸,你聽不到麽?”
    洪瑩噘著嘴,接著給李伴峰捏肩膀,李伴峰感覺差了點意思:“這麽冷的天,要是能喝杯熱酒就好了。”
    洪瑩喝道:“小九兒,給七郎燙酒去!”
    九姑娘正在搓衣裳,起身扔了搓衣板,給李伴峰燙酒去了。
    酒燙好了,九姑娘沒好氣的往上端。
    洪瑩怒道:“一天喪著臉給誰看?說你兩句不服氣麽?”
    前天兩人決鬥,九姑娘沒打過洪瑩,在唐刀的見證之下,兩人簽了契書,三個月內,九姑娘對洪瑩唯命是從,不得有半句怨言。
    回到九房,九姑娘正生著悶氣,銅蓮花笑道:“哎喲,真給人家當了小媳婦兒了,你是一點都不覺寒磣。”
    九姑娘怒道:“還不是因為你做出來這破身子不中用,要不然我會輸給洪瑩那夯貨?”
    紅蓮歎道:“之前給你做出個中用的身子,誰讓你自己不喜歡?”
    “那是個男人身子,你做出來就是為了惡心我!”
    “想要女兒身,還想要長得俊,還想這身子能打,你是不是太貪心了?”
    “貪心怎地?咱們姐妹兒這份情誼,你還不得照顧我些?”
    兩人正在拌嘴,李伴峰穿著浴袍,進了九房。
    紅蓮笑一聲道:“九兒啊,你最好洗洗去,看這架勢,沒準他找你圓房來了。”
    九兒一驚,還真有點害怕。
    李伴峰安撫道:“九兒,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紅蓮的。”
    九兒看看紅蓮,對李伴峰道:“那我帶她去洗洗?”
    李伴峰搖頭道:“洗不洗倒也無妨,我是來看看,杜文銘那兩把刀煉的怎麽樣了?”
    杜文銘有兩把好刀,不管砍在哪,都能把人砍成兩截。
    李伴峰本想把這對刀子留下,可試過之後,發現這刀子沒那麽好用。
    首先是這刀子吃修為,在百魔坊試刀的時候,修為低的確實能砍成兩截,遇到修為高的,在胸口上劃一刀,能在腰上留下個大傷口,造成的傷害和鐮刀相當,還不如唐刀。
    這也是正常的,無論法寶還是兵刃,遇到不同敵人,肯定要看對手修為。
    可關鍵這對刀子用起來也不簡單,它們的設計非常獨特,不擅長刺,也不擅長砍,擅長的是跟著身體遊移旋轉,說白了就是刀子固定在手上,跟著身子動。
    這種兵刃明顯是為杜文銘量身定做的,肯定不適合李伴峰,李伴峰幹脆把它送進了紅蓮裏直接重造,按照銅蓮花的估算,今天也差不多該出鍋了。
    李伴峰把紅蓮抱到了正房,在眾人的見證之下,紅蓮生出了一顆蓮子。
    蓮子落在李伴峰的手心上,一家人聚精會神,等著蓮子炸開。
    哢吧~
    蓮子開了,裏邊出了一件銀光閃閃的好東西。
    這好東西圓圓一片,放在手裏沉甸甸的,正麵刻著“普羅”兩個字,背麵刻著一片雪花。
    “這不是銀元麽?”洪瑩一臉驚喜道,“七郎,咱家紅蓮會造銀元了!”
    李伴峰也跟著高興,銀元這東西,隻有貨郎能造,現在他也能造了。
    他拿著銀元在嘴邊吹了一下,放在耳邊聽了聽。
    帶響的!
    真家夥!
    李伴峰笑道:“這回發了呀!咱們有自己的銀元了!”
    唐刀也很激動:“以後咱們不缺錢了,想鑄多少,就鑄多少!”
    洪瑩點頭道:“這個銀元的款式得改改,以後不要鑄什麽雪花了!”
    唐刀點頭道:“洪將軍說的是,我覺得以後就把咱們主公的頭像,鑄造在銀元上,這種銀元,以後就叫七大頭!”
    眾人紛紛讚歎:“七大頭好,以後就叫七大頭!”
    唱機在旁問了一句:“相公,杜文銘那對刀子,應該不止一塊銀元吧?”
    李伴峰笑道:“肯定不止,這兩把刀,少說能賣一萬大洋!”
    屋子裏安靜了很久。
    李伴峰走到牆邊,拿起了列車員鐵杆子,保持著笑容,走向了銅蓮花:“你這肯定不止一塊大洋,花九兒,咱不鬧,我正經跟你說事兒。”
    銅蓮花道:“大洋確實就一塊。”
    李伴峰舉起了鐵杆子:“你再好好想想。”
    紅蓮躲到了九姑娘身後:“你先聽我說,這和普通的大洋不一樣,這是銀子做的!”
    李伴峰神色猙獰道:“哪塊大洋不是銀子做的?”
    九姑娘一邊躲閃,一邊喊道:“你別往我身後躲啊,關我什麽事呀!阿七,是紅蓮這個賤人騙你,和我可沒相幹”
    紅蓮解釋道:“這大洋有份量,能打人!”
    李伴峰追著紅蓮開打:“為什麽要用大洋打人?我用塊石頭照樣能打人!”
    九姑娘抱著腦袋道:“你看準一點,別打著我!”
    紅蓮繞著九兒,邊跑邊喊:“這塊大洋認主人,被你花出去之後,還能回到你手裏,在別人手裏還能替你打人,
    笑千手要是把這塊大洋偷了,他可就要吃大虧了,這大洋和刀子有一樣的手段,砍在合適的地方,能連根砍斷。”
    一聽這塊大洋是針對笑千手設計的,李伴峰火消了一大半,拿著大洋,坐在蓮花旁邊問道:“你說說,什麽叫合適的地方。”
    紅蓮道:“比如說讓這塊大洋在別人手心上砍了一個口子,那人整隻手都會從手腕上掉下來。”
    李伴峰道:“如果砍了小臂呢?”
    “那就要看對方修為了,對方修為要是很低,想讓他哪斷就哪斷,
    要是修為尚可,能砍斷整條胳膊,也能砍斷小臂,這要看銀元的心思,也要看你給他的命令,
    要是敵人修為很高,大洋錢砍不動他手臂,它會想辦法把對方手指頭連根砍下來。”
    李伴峰明白了紅蓮的意思。
    杜文銘這對刀子,最顯著的特點是能把人斬成兩段,但實際的斬擊效果,要看對方的修為。
    這塊大洋錢,把斬擊能力保留了下來,同時還具備了選擇合適目標的能力。
    可如果具備選擇能力,就證明這大洋錢有靈性。
    這靈性從哪來的?
    唱機的喇叭口看向了銅蓮花。
    紅蓮趕緊解釋道:“靈性是他自帶的,我不吃生,他的靈性我拿不掉。”
    唱機不相信:“這對刀子拿回來的時候,我親自檢查過的,就是一對上等兵刃,裏邊沒有靈性,現在你怎麽又改口了?”
    紅蓮有些生氣:“這種事情,我為什麽要騙你?難不成我自己給這大洋錢添了個靈性?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我懷疑這對刀子裏有自生靈,或者是之前沒被人察覺,又或者那時候還沒開化,到底是什麽來曆,你們自己查去,
    要實在覺得多餘,你就把這靈性吃了,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要是把靈性吃了,這大洋錢也就沒那麽中用了,”唱機用唱針挑著大洋錢,交給了李伴峰,“相公,怎麽處置,由你做主。”
    李伴峰拿著大洋錢,思索片刻,交給了手套:“這東西能看得住吧?”
    手套接過大洋錢,搖晃著食指對李伴峰說道:“當家的放心,別的東西不好說,這個肯定能看得住,我一會先教教他規矩。”
    兵刃算是煉出來了,李伴峰又拿出來一瓶雪花膏:“這個東西,能幫我煉下麽?”
    紅蓮看了一眼:“這是貨郎的雪花膏,用來抵擋天光的,你要拿它煉什麽?”
    “還煉雪花膏,隻是希望煉製出來之後,毒性不要那麽大。”
    當初闖肘子山的時候,貨郎給了李伴峰這瓶雪花膏,一共有三個人用過,分別是陸千嬌、車無傷和李伴峰自己。
    當時用這雪花膏的時候,三個人都很慎重,他們不敢多用,生怕中毒。
    以他們的修為都未必扛得住毒性,這雪花膏要是抹在燈泡和湯圓身上,這倆人得直接送命。
    紅蓮的蓮葉,摩挲著雪花膏瓶子:“這東西可不好煉化,降低了毒性,抗性也低了,隻怕未必能防得住天光。”
    唱機問了一句:“相公啊,你那兩名部下在什麽地方?”
    李伴峰道:“三頭岔的蘿卜山。”
    唱機想了想:“小奴知道這地方,這裏是三頭岔少有的太平地界,不少體修都是從這出來的,在這地方,雪花膏的抗性確實不用太強。”
    紅蓮顫動著蓮葉,沒有急著動手:“你們可考慮好了,這可不是賭得起的事情。”
    李伴峰正在斟酌,唱機又問了一句:“這兩位部下有修為麽?”
    “一個接近三層,一個到了五層。”
    嗤嗤~
    唱機笑了笑:“我當是白羔子,那確實扛不住,有了這個修為就不妨事了,偶爾被天光照上一次,隻要救治得當,應該出不了人命,
    相公說的沒錯,抗性低一些也無妨,讓紅蓮把雪花膏煉製一半,給他們倆用吧,剩下的一半,相公留著以後用。”
    紅蓮不多問,把雪花膏煉製了一半,放在個小鐵盒裏交給了李伴峰。
    唱機問道:“寶貝相公,這次來三頭岔是為了什麽事情?你該不會又想和無罪軍交手吧?要真是這樣,我和瑩瑩都得抓緊備戰。”
    李伴峰搖頭道:“隻要不遇到無罪軍,我肯定不和他們交手,我這次來是想看看體修的來曆,
    說實話,這個道門我真是不熟,我不知道為什麽有人能變蜘蛛,還有人能變大象,有人什麽都變不成,最後做了三頭人,這裏邊肯定有不少學問。”
    唱機道:“這裏邊的學問,怕是沒有多少人看得明白,相公既是要在三頭岔逗留,可千萬要多加小心。”
    李伴峰帶上幾盒罐頭出門了,唱機看了紅蓮一眼:“一雙好刀,煉出一塊大洋錢,紅蓮妹子,這裏邊的材料你好像收了不少呀。”
    紅蓮笑了一聲:“零零碎碎一點邊角料,扔了也是浪費,我幹脆自己收了,這點東西,姐姐還和小妹計較麽?”
    九姑娘瞪了紅蓮一眼:“你剛惹了阿七,往我身後躲什麽,害我差點被他打了。”
    紅蓮把蓮葉轉向了九姑娘:“你這是怎麽了?他打你,你也打他呀!你什麽時候那麽怕他了?”
    洪瑩也覺得不對:“是呀,你什麽時候怕七郎了?”
    九兒怒道:“我怕他作甚?他才幾個修為?我平時和他相處的挺和睦,我不想和他撕破臉皮。”
    九兒怒氣衝衝回了九房,紅蓮歎口氣道:“九房回不去了,我在外室住著吧。”
    ……
    李伴峰拿了罐頭給燈泡和湯圓,燈泡吃的狼吞虎咽,湯圓不舍得動。
    “等什麽呢?”李伴峰還以為湯圓不餓。
    “七爺,你吃了麽?”
    “吃過了呀!”
    “七爺,你就騙我們吧,你自己不吃,都省下來給我們,讓我們哪能吃得下?”
    湯圓這麽一說,燈泡掛不住了,也不敢吃了。
    李伴峰皺眉道:“你這都從哪學來的?我能給你吃,證明我肯定吃飽了,趕緊吃東西,吃完睡一覺,明早上接著趕路。”
    燈泡問道:“明天去哪?”
    “去關防廳,找人帶你們離開三頭岔。”
    “七爺,你要把我們送哪去?”
    “送回暗星局,回去老實上班。”
    湯圓搖頭道:“我們不回去,我們就跟著你,我們已經給暗星局交了辭職報告了。”
    李伴峰笑一聲道:“交了報告能怎地?在我這都不作數!”
    湯圓低著頭道:“七爺,我們是真想跟著你在普羅州闖蕩。”
    “想跟我,那就名正言順的跟著,你們這偷偷摸摸算怎麽回事?”
    湯圓搖頭道:“如果外州的身份還留著,就不算名正言順跟著你,上邊要是給我們一個任務,讓我們在你背後下刀子,我們到底聽誰的?所以這次必須和暗星局斷個幹淨!”
    李伴峰微微點了點頭。
    在他的印象中,湯圓一直是個試圖躲避矛盾的人。
    可就今天這番話來看,當她能正視矛盾的時候,卻能把矛盾看的非常準。
    在山洞休息一晚,第二天天亮,李伴峰把雪花膏交給了湯圓和燈泡,準備妥當,三人出發了,沿著山路一直往山下的村子走去。
    和肘子山情況不太一樣,蘿卜山附近沒怎麽看見三頭人,正常人倒是看見不少。
    沒等走到村子,一名老太太在路邊喊道:“救我,救我一命……”
    三人回頭望去,但見老太太又道:“哪位好心人,給口東西吃,我兩天沒吃飯了,實在扛不住了。”
    湯圓看了看燈泡,燈泡沒有理會,要是真有餘力,他願意幫這老太太一把,可他身上隻剩下一個罐頭,那是要留到中午吃的,這種狀況確實愛莫能助。
    湯圓還剩三個罐頭,兩個留給李七,一個留給她自己。
    她想把自己那個罐頭送給老太太,可轉念一想,七爺昨晚沒吃東西,就為了給他們多留一口,現在要是把罐頭給了別人,實在對不起七爺。
    猶豫之間,忽見李伴峰看著她道:“湯圓,給我個罐頭。”
    湯圓長出一口氣,她趕緊給了李伴峰一個罐頭。
    七爺是個好人,這事可千萬不能忘了。
    李伴峰把罐頭塞到老太太手上:“大娘,吃吧。”
    老太太收了罐頭,連聲道謝。
    李伴峰帶著兩人接著往村子走,走不多遠,老太太從身後趕了上來。
    腿腳不錯,耐力也挺好,這可不像是餓了兩天的樣子。
    “三位好心人,你們這是要去哪?”
    李伴峰指著前邊的村子:“我們要到村裏租間房子。”
    “在這租房子做啥?”
    “我們尋思這地方不錯,想在這安個家。”
    “蒙誰呢?”老太太一笑,“你們是想入道門吧,要不然誰想三頭岔安家。”
    湯圓道:“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來……”
    李伴峰擺擺手示意湯圓別說話,轉臉對老太太道:“你怎麽知道我們要入道門?”
    老太太咂了咂嘴唇:“我不知道,我啥都看不出來,你們要是不信我,就當沒遇見過我,要是信得過我,我就給你們指條路。”
    李伴峰挺好奇:“指什麽路?”
    老太太壓低聲音道:“你們是想要正經道門,還是想多長兩顆腦袋?”
    李伴峰端正神色道:“當然是想要正經道門。”
    老太太指著前邊的村子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在三頭岔找個地方住下,就能做了體修?我跟你們說,就你們三個白羔子,在這村子裏住上幾天,每人都得長出三個腦袋,
    我看你們年紀也都不小了,穿的也像模像樣的,道門的規矩一點都不懂麽?想入道門得有藥粉,沒有藥粉,可不就等著變三頭怪麽?”
    “入體修還用藥粉?”湯圓睜大了眼睛,來普羅州之前,她也是做過準備的,相關的資料她掌握了不少。
    做體修不用藥粉,直接來三頭岔賭運氣,暗星局裏有不止一份資料提到過這事兒。
    老太太擺擺手,轉身就走:“這位姑娘,我看你就是不信我,算了,這話當我沒說,真長出三個腦袋那天,你就知道後悔了。”
    李伴峰把老太太攔住了:“老人家,她小姑娘不懂事,我們是真想入道門,可您也知道,我們要是有買藥粉的錢,就不來三頭岔了!”
    老太太點點頭:“這是句正經話,我跟你說,在三頭岔,道門藥粉不是花錢買的,都是用真心換來的,隻要你們找對了門路,遇到了體修的祖師爺,就能把藥粉求來。”
    湯圓更聽不明白了,三頭岔還有體修的祖師爺?
    而且普羅州的藥粉都是從貨郎那裏買的,體修祖師爺竟然還能送藥粉?
    李伴峰抱拳施禮道:“老人家,勞煩您給指條路。”
    老太太長歎一口氣:“我餓了整整兩天,也就你們給我一口飯吃,也就該著咱們有這一場緣分,你們跟我走吧。”
    李伴峰連聲道謝,跟著老太太走了。
    湯圓覺得狀況不對,卻見燈泡也跟著走了。
    她拉了燈泡一把,燈泡回過頭,小聲說道:“咱們幹嘛來了?”
    幹嘛來了?
    跟著七爺呀!
    燈泡朝著李伴峰一甩頭:“跟著七爺走啊!”
    既然跟了七爺,自然得信得過七爺,這麽想倒也沒錯。
    三個人跟著老太太走了小半天,老太太歎口氣道:“這剛吃了點飯食,全都走出去了。”
    李伴峰回頭對湯圓道:“再給我拿個罐頭。”
    老太太收了罐頭,又歎了口氣:“我是有口吃的了,可家裏老伴兒還餓著。”
    李伴峰把手伸進口袋,摸了摸手套。
    手套把大洋交給了李伴峰:“當家的,我剛才跟他聊了聊,這小子挺上道,你要哪塊,先跟他說說。”
    李伴峰說了一個字:“手。”
    老太太一愣:“小夥子,你說什麽手?”
    李伴峰笑道:“手頭緊,身上沒多帶錢,我給你一塊大洋,你看行麽?”
    他給了老太太一塊大洋。
    湯圓覺得不對勁,對李伴峰道:“這個錢……”
    她覺得這錢不該給。
    李伴峰笑道:“沒事兒,我就想試試這錢好不好用。”
    老太太收了大洋錢,神情略顯遺憾:“這點錢,確實不算多,你們在外邊買藥粉,一個人下來,就得好幾百大洋,這還不算之前攢道緣的花費,
    我給你們找了一場好機緣,你們就給我這麽點,算了,不和你們計較了,誰讓咱們有這場緣分,多多少少呀,也是一份心意。”
    老太太帶著三人接著往前走,走不多遠,看見了小夥子。
    “來來來!”老太太衝著小夥子一招手,“這三個人,要去找體修祖師,你帶他們去。”
    燈泡壓低聲音道:“車把式!”
    湯圓不知道什麽是車把式,這是一種流行於洋車行的騙人手段,說簡單些,就是老張拉著客人走一半路程,要了車費,剩下一半換給老陳接著拉。
    老陳半路不認賬,說之前的事兒和他沒關係,多要客人一份車費。
    燈泡當年在藍楊村被騙的就剩一條四角褲,去過土匪寨子,當過壓寨夫人,什麽場麵沒見過?就這點騙術肯定瞞不過他!
    可沒成想,這事兒騙過李伴峰了。
    李伴峰帶著兩人,跟老太太道了別,跟著這小夥子繼續走。
    果不其然,這小夥子沒走多遠,又找李伴峰要錢。
    “我說你們三位,我也不是出來行善積德的,天寒地凍,我幫你們指路,你們怎麽不得給點辛苦錢。”
    “好說。”李伴峰摸了摸口袋,大洋錢已經回來了。
    手套擦了擦錢上的血跡,又把大洋錢交給了李伴峰。
    李伴峰對小夥子道:“我這手頭緊,給你一塊大洋,你看行不行。”
    “人家來找體修祖師爺,少說也得帶個十塊八塊的,你這就一塊……算了,看在老太太的麵子上,湊合吧。”小夥子收了大洋,帶著三人接著走路。
    湯圓這回看明白了,李伴峰這裏邊另有手段。
    燈泡不忘打趣一句:“七爺,都兩塊大洋了,這生意好像做賠了。”
    李伴峰笑道:“不賠,賺了,這一塊大洋可好用了。”
    雪地裏,老太太從肩膀頭齊根兒掉了一隻手。
    鮮血不停的流,她趴在雪地上嘶聲呼喊。
    “救我,救我一命……”
    風很大,直到她被大雪埋了,也沒人聽見她的呼救聲。
    PS:體修的祖師爺,真的在三頭岔麽?
    新卷的卷名,叫賠賠賺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