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百步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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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
震耳的汽笛聲,吵醒了肖葉慈。
肖葉慈揉揉眼睛,往舷窗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
她打個哈欠,準備翻身睡去,兩無猜進了房間,跳到床上,摁住肖葉慈,全身上下一通抓撓。
肖葉慈掙紮半晌,惱火道:“不要鬧了呀,深更半夜的,鬧什麽呀?”
兩無笑道:“還深更半夜,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肖葉慈打開懷表一看,表上是九點。
“這是上午還是晚上的呀。”
“上午唄,走,吃早點去!”
肖葉慈拿枕頭蓋住腦袋:“我不吃了呀,我接著睡一會呀。”
兩猜拉起肖葉慈道:“咱們的船,在島嶼上靠岸了,咱們的心靈,或許也將在這裏找到一座港灣。”
“什麽港灣的呀,夢裏有好多港灣的呀!”肖葉慈迷迷糊糊跟著姐妹倆下了樓,到了二樓的餐廳。
這艘客船,客艙一共分為三層,第一層是大廳,能辦舞會。
第二層是餐廳、影院、書房、茶室、觀景台。
第三層是臥房,一共十二間房,六個套間,六個單間,條件比換土船好了太多。
肖葉慈和兩無猜坐在餐廳裏,立刻有侍者送上菜單。
餐廳環境雖好,但菜品寥寥無幾,這是海上,食材有限,能吃的東西反反複複就那麽幾樣。
點過了餐,侍者上了菜,轉身就走,全程一句話沒有。
要說冷漠,肯定不至於,可要說熱情,倒也談不上。
這本來就不是他們自己家的生意,從船老大到下邊的船員,全都是雇來的,有客沒客,他們都掙那麽多,船主人一年來不了兩三回,幹好幹壞,他那也看不見。
來這船上的確實都是有錢有勢的人物,可這些船員也都有分寸,隻要各盡本分不得罪了客人,這趟活就能糊弄過去。
譚金孝也來吃早餐,兩無猜小聲問了一句:“七爺哪去了?”
“七爺?不是在你們屋裏麽?”
兩無哼一聲道:“要是在我們屋裏,還用得著問你麽?”
兩猜也哼了一聲:“要是在我們屋裏,我們還用吃早餐麽?”
說完,姐妹倆一起看向了肖葉慈:“難道是你?”
肖葉慈被紅茶嗆了一口:“哪能在我這裏呀?你們都去我屋子裏看了呀,屋裏就我一個人的呀。”
兩姐妹瞪圓雙眼道:“難道是娟子?”
譚金孝皺眉道:“別瞎說呀!人家娟子學了一宿技法,天亮了才睡下。”
兩猜看著譚金孝道:“這事兒你怎麽知道?”
“我就睡她隔壁,她折騰了一宿,我能聽不見麽?”
經他這麽一說,還真就不知道七爺去哪了,兩無有些擔心,跟兩猜商量道:“咱們去七爺屋裏看看吧。”
譚金孝搖頭道:“我說你們二位別瞎操心,七爺樂意幹嘛就幹嘛,介船上,沒有人能動得了他。”
肖葉慈看了看窗外,餐廳的舷窗大一些,能依稀看到窗外的燈光。
“譚大哥呀,這座島叫什麽名字呀?”
譚金孝道:“這島叫黑麵鋪,專門賣黑麵的。”
“黑麵?這個沒有吃過的呀!”肖葉慈還真想嚐嚐當地的美食。
譚金孝樂了:“介黑麵可不是給人吃的,是給機器吃的,介是賣煤的地方,咱坐的介是鍋爐船,得定點加煤,介島上沒嘛好看的,都是煤礦,咱就別下船了。”
吃過了早飯,幾個人到甲板上溜達,煤加的差不多了,船老大從島上也回來了。
他來到譚金孝身邊,主動搭了句話:“這位爺,和您一塊來的那位客人在哪呢?”
譚金孝皺眉道:“介話說的沒頭沒尾的,和我一塊來的客人好幾位呢,誰知你說的是哪個?”
船老大不認識李伴峰,他也不認識譚金孝,如果客人不主動說出來曆,他甚至都不打聽客人的名姓。
在海上,生意就得這麽做,來這船上的,八成以上都是帶著情人消遣來的,人家想著的是保密,開船的就別指望攀人家高枝,盡了本分就行。
可今天這船老大反常:“我說的就是和您一塊上船的先生,就是能主事的那位客人。”
譚金孝聽明白了,他說的是李七:“你找他做嘛?”
“這位客人昨天點了瓶酒,我想問問他喝沒喝,用不用掛在賬上?”
“介你不用問了,就當我們喝了,掛賬上吧。”
船老大抿抿嘴唇,也實在不好多說,順著梯子到了甲板下邊的鍋爐房。
司爐走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老大,是他麽?”
船老大搖頭道:“我剛才沒看見人。”
兩人正說話間,輪機長也過來了:“老大,我聽他們那邊都在議論,咱這船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司爐不敢開口,船老大說話了:“不是船上出事了,是城裏出事了,咱們當家的沒了。”
“您說的是貴爺?”輪機長嚇了一跳,“這事兒誰說的,消息準麽?”
司爐低聲道:“準!人市那邊早就有動靜了,貴爺先是瘋了,想把租子漲起來,而後又給免了,過不兩天,這人就不見了,整個青園子裏邊都沒人了!你說還能有假麽?”
這艘客船的船主,是人市的扛把子,朱玉貴。
輪機長駭然道:“這事兒誰幹的?是東家麽?”
船老大道:“不是東家,但東家那邊送來消息了,幹這事的是綠水城那邊的狠人,李七。”
“李七……”輪機長想了想,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但這人到底做什麽的,他想不起來了。
“我剛在黑麵島上看見李七的照片了,和咱們船上一位客人似乎有點像。”船老大把照片拿給輪機長看了看。
輪機長看了半天,搖搖頭道:“老大,這照片連臉都看不見,隻能看見一個穿西服,戴帽子的,這樣打扮的人可多了,誰敢說咱船上的就是李七?”
這張照片是從報紙上截下來的,本來就是攝影師抓拍的,完全看不到李七的臉。
船老大道:“可我聽說李七來了海市了,要是算算日子,也真有可能是他,我還聽說了,海市的扛把子關火洞,可有好幾天都沒露麵了,有不少人正傳著,說他前幾天去找李七,去了再就沒回來。”
司爐臉色煞白:“老大,咱們這船還走麽?”
“走……”船老大搓搓手,越想越害怕。
這位輪機長年紀挺大,經曆的事情也挺多,該說不說,他還比船老大冷靜一些:“老大,咱得走啊,要是停這不走,事情可就壞了,
您想想,船上要不是李七,咱們停在這不走,那就把客人給得罪了,這個咱們擔待不起,
要船上真是李七,咱們就更不能得罪,這殺人的魔頭要是翻臉了,咱們誰能活命?黑麵島就這麽大個地方,咱們躲都沒處躲去!”
司爐喪著臉道:“等到了海上,他再和翻了臉,咱們可怎麽辦?”
“要是到了海上,咱們辦法可就多了。”
看輪機長說話挺有把握,船老大也定了主意,對司爐道:“叫哥幾個添煤加水,該啟程了。”
司爐不是燒鍋爐的,是管鍋爐的頭頭,手底下也有十幾號人。
這十幾號人有上煤的,有添水的,有送引風的,還有控製閘閥的。
蒸汽壓力一到位,汽輪機開始衝車,客船慢慢駛離了黑麵島。
輪機長再三叮囑船老大,千萬要留意李七的動向。
這些人都在找李七,李七此刻正在隨身居裏欺負洪瑩。
李伴峰坐在洪瑩身邊,拍著良心說道:“咱們家裏,要說智勇雙全,我第一個想到就是瑩瑩!遠了咱們不說,咱就說八房,那是多麽精明的一個算修,一般人根本沒法駕馭,瑩瑩用了一次妙計,就把八房製伏了,換作旁人哪有這個心機!”
九姑娘白了李伴峰一眼:“什麽叫製伏了,分明是打服了,算不出來就打,揪住了往死裏打,這也算妙計麽?”
李伴峰瞪了九姑娘一眼:“因材施教,才能看出手段非凡,瑩瑩這是有大智慧的!”
唐刀晃了晃刀身:“洪將軍確實有大智慧!”
洪瑩哼了一聲:“不用奉承我,你無非就是想找我學記號的手段,你若是不叫一聲好娘子,我肯定不會教你的。”
李伴峰搓搓手道:“你看你這人就是固執,做什麽不好,非要做娘子。”
洪瑩看著李伴峰道:“你個沒良心的,不做娘子,我還能做你什麽?做你使喚丫頭麽?我不跟驍婉爭寵,好歹也得有個名分,你就說這聲娘子叫不叫吧!”
“不叫。”李伴峰也很固執。
“那就別來找我!”
唐刀勸了李伴峰一句:“主公,叫一聲娘子不虧的,洪將軍的記號確實厲害。”
李伴峰瞪了唐刀一眼:“我已經有娘子了,這事哪能兒戲?”
唐刀把刀身豎在屋子中間,正氣凜然說道:“元帥不是那等愛計較的人,倘若真的計較起來了,咱們就讓元帥和洪將軍光明磊落打上一場,誰贏了誰就是主母,屆時我給做個見證!”
嗤啦!
一團蒸汽襲來,滿身通紅的唐刀,來到了李伴峰身邊:“我和主公一起做個見證!”
李伴峰沒理唐刀,接著和洪瑩商量。
洪瑩就是不答應,李伴峰退了一步:“你不教我也行,好歹告訴我旅修的記號有什麽用處?我要是學會旅修記號,一別萬裏是不是就隨便用了?是不是就不會再迷路了?”
這是李伴峰一塊心病,也是李伴峰堅持要學記號的原因。
一別萬裏是李伴峰最喜歡的旅修技法,戰場之上,來取自如,既能殺敵,也能脫身,上哪找這麽好的手段?
可這技法的副作用太大了,一腳出去,不知道對麵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去哪,稍有不慎就壞了大事,因此李伴峰從不敢輕易使用一別萬裏。
記號能用來尋人,肯定能用來定位,如果有了定位的手段,一別萬裏的副作用就能得到極大克製。
洪瑩放下了眉筆,看著李伴峰,得意一笑:“七郎說的沒錯,學會了我的記號,一別萬裏之技,隨便你用。”
一聽這話,李伴峰雙眼之中滿是期待。
“嗬嗬!”九姑娘笑了一聲,“阿七,別信她的鬼話,當年打仗的時候,她得找根繩子掛在她腰上,否則用了一別萬裏,她自己都不知道要飛到哪去,這根本不是記號能解決的事情。”
洪瑩看著九姑娘,目光之中略帶寒意:“那是你孤陋寡聞,後來我那繩子丟了,照樣也能用一別萬裏,這就是我從記號上研究出來的手段。”
九姑娘搖頭道:“我不知道你之後用了什麽方法,但這肯定和記號無關,施展一別萬裏時,人根本感知不到方向,連記號在哪都不知道,你事先留了記號又有什麽用處?”
洪瑩冷笑道:“這裏有旅修的大學問,我就算說了,你也聽不明白。”
九姑娘笑得更大聲:“你就瞎扯吧,我不是旅修麽?我怎麽能聽不明白?你當我不會用記號麽?
阿七,他不教你,我教你。”
差點忘了。
九姑娘也是旅修,她既然懂得記號,那就不用非得找洪瑩。
洪瑩看李伴峰動心了,趕緊說道:“七郎,記號一人一個樣,她的記號不如我的好用!”
九姑娘嗤笑道:“憑什麽就說你的好用?”
李伴峰點頭道:“是呀,好不好用,不光用嘴說呀!”
說話間,他拍了拍唐刀。
唐刀挺直腰身,站在房屋中間道:“洪將軍,九姑娘,看真本事的時候到了,你們兩個都把記號亮出來,咱們當場見個高下,誰也不能讓著誰!”
洪瑩回身接著梳妝:“我不上你們當,我就不亮出來!”
九姑娘挽住李伴峰的手:“阿七,她沒什麽真本事,不用聽她瞎吹牛,你跟我學吧,我不用你叫娘子。”
洪瑩起身罵道:“賤人,你為什麽總是和我作對?”
九姑娘笑道:“因為我通情達理,又善解人意,我不爭不搶,我最心疼我家阿七,阿七,咱們走!”
李伴峰顛顛兒跟著九姑娘去了九房。
洪瑩氣得咬牙切齒:“這潑賤就是和我過不去!”
唱機輕歎一聲道:“她那段仇怨,是真的不好化解,以後她在咱們背後捅刀子,都不算意外。”
洪瑩扯過身旁一把長槍:“那就該早點殺了這潑賤!”
唱機進了趙驍婉的身子,拿過梳子,來到洪瑩身後,為她梳起了頭發。
這一梳頭,把洪瑩的火氣梳沒了,洪瑩坐在梳妝台前,臉頰泛紅,低頭不語。
“瑩瑩啊,有些事沒那麽容易決斷,也不該咱們決斷。”趙驍婉拿過眉筆,又給洪瑩畫了眉毛。
……
李伴峰在九房,跟著九姑娘認真學記號,九姑娘先把記號的要領教了。
她拿出兩根半尺長短的木棍,搬來兩個花瓶,做了解釋。
“旅修的記號的要義,在於旅途之間的感應,我把這根棍子先插進第一個瓶子,然後攥著手裏這根木棍往前邊趕路,這就相當於在這段旅途上做了記號。”
李伴峰道:“這個記號的用處是?”
九姑娘把另一根樹枝往另一個瓶子裏一放:“這段路途做了記號,進退就在掌控之中。”
李伴峰激動的說道:“也就是說,我在終點位置用了一別萬裏,然後就到退到起點位置?”
九姑娘捏了捏李伴峰的臉蛋:“阿七呀,我跟你說了,不要總往一別萬裏上想,一別萬裏是有缺憾的技法,這個缺憾沒有人能補得上,
記號的用途在於對一段路途的掌控,比如說你在樹林子外邊留了一個記號,到了樹林子裏邊又留了一個記號,那這段路就被你掌控住了,
別人沿著這條路走到樹林外邊,可能要走一萬裏,而你三步兩步就能走出去,因此在這條路上,進退攻守都由你來掌握。”
李伴峰驚訝道:“要是我在綠水城做個起點,在地下城做個終點,豈不是……”
九姑娘捏了捏李伴峰的下巴:“想什麽美事兒?要能做出這麽遠的記號,旅修早就天下無敵了!”
“那能做出多遠?”
“就我的本事,最遠隻能做到一百步,我給你演示一下。”
九姑娘把兩個花瓶擺在了九房的兩個門口,對李七道:“使用旅修記號,平地生風的功底必須紮實,速度必須要快,我這身子不濟,這房間也太短,我有些施展不開,隻能盡力為你演示。”
九姑娘真是賣了力氣,她把第一根木棍放在了花瓶裏,瞬間到了第二個門口,又放下了第二根木棍。
“成了麽?”李伴峰關切問道。
“沒成。”九姑娘搖搖頭,“我剛才不夠快。”
她沒把木棍收回來,直接拿出第三根木棍,衝到對麵門口,扔進了花瓶。
還是沒成。
這記號很難。
九姑娘依舊沒收木棍,跑到對麵在再扔第五根。
一連扔了十六根木棍,九姑娘站在門口,衝著李伴峰道:“成了。”
李伴峰心裏歡喜,趕緊走向了九姑娘。
他坐在屋子中央,從屋子中央走向門口,走了一百多步,愣是沒走到!
這技法的效果讓李伴峰十分驚訝,九姑娘邁出一小步,來到了李伴峰近前,勾了勾李伴峰下巴:“阿七,看清楚了沒有。”
沒錯,就這一小步。
李伴峰走了一百多步,都走不完的距離,九姑娘一小步就走完了。
這就是對距離的絕對掌控。
從一扇門到另一扇門,兩扇門之間的直線被九姑娘掌控了。
但如果我不走直線呢?
李伴峰想繞到九姑娘身邊,結果繞了一百多步,還是繞不過去。
九姑娘笑道:“要是這麽輕而易舉讓你繞過去,這個記號也算我白做了,這條路有多長,有多寬,都由我來定,隻是路麵定的越長越寬,技法維持的時長就越短。”
記號維持了一分多鍾,在一分鍾的時間裏,李伴峰始終沒有辦法靠近九姑娘,九姑娘卻能隨時靠近李伴峰。
這個記號厲害,李伴峰覺得這個記號比其孔方先生的銅錢還要厲害。
九姑娘叮囑道:“阿七,做旅修記號的關鍵要領,在於用極快的速度,在兩點之間撕扯出一道不可名之地,這條不可名之地,就是咱們掌控的這條道路,
記號很難做成,以我的修為,成功的把握也隻有兩三成,以後打仗的時候,你可千萬記住,一旦失敗了,千萬別想著從頭開始,
直接把第二根棍子當做第一根,把終點當做起點,接著往下做,第二次不成就第三次,要用這個技法就要用到底,總之別讓自己停下來,更不能讓自己慫下來。”
李伴峰連連點頭:“這個好,這個我願意學!”
九姑娘柔聲問道:“阿七,當真願意學麽?”
李伴峰陰沉一笑:“阿九,我知道你不會白白教我,說吧,想要什麽條件?”
九姑娘搖搖頭,勾了勾李伴峰的鼻子:“姐姐沒條件,姐姐真心對你好,隻是這件事要先和你家娘子商量,而後還得你自己同意。”
李伴峰沒明白:“這事兒我肯定同意呀!而且我學個記號,為什要和娘子商量?”
九姑娘拿著兩根木棍,交到了李伴峰手上:“因為旅修的記號,是一門雲上技法,叫做百步縱橫,
你想學,就要升到雲上三層,所以要找你娘子要玄蘊丹,讓她助你晉升,
你已經學了兩項旅修雲上技,百步縱橫也要占你一項技法,你可考慮清楚了。”
李伴峰攥著木棍不說話了。
晉升旅修三層,這個是應該的,李伴峰早有晉升的意願,最近體魄有不小提升,配上玄蘊丹,難度應該不大。
可占上一門技法,這事兒值不值得,就得慎重考慮了。
按照正常人的修行途徑,雲上到三層,就算到頂了,再往上,要走雲上之上的修行道路。
如果李伴峰走這條路,那旅修雲上三層技,就是他能學的最後一項雲上技了。
就算李伴峰不走雲上之上這條路,他繼續在雲上修行,還能走多遠呢?
走到雲上四,也不知道有沒有雲上五,總之每一個雲上技都十分的寶貴。
回到正房,李伴峰問唱機:“寶貝娘子,你覺得為夫這體魄,能再晉升一次麽?”
“晉升什麽?相公都已經雲上三層了,還想晉升雲上之上麽?”唱機逗了李伴峰一句。
李伴峰一笑,沒有作聲,洪瑩在一旁聽出了端倪“七郎,阿九那個賤人真把百步縱橫教給你了?
你聽我說七郎,她教的不好,我好好教你,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我氣。”
李伴峰倒是沒生氣,他問洪瑩:“旅修雲上技有哪些?”
“逍遙自在、乘風駕雲,百步縱橫,你不是都知道了麽?”
“那就說說我不知道的?”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就學了這三門技法!”
李伴峰盯著洪瑩看了許久,唱機在旁解釋道:“相公,瑩瑩說的是實話,學會了三門雲上技,瑩瑩就晉升雲上之上了,多餘的技法,她一概不知。”
這倒很符合洪瑩的性情。
可李伴峰問過九姑娘,九姑娘也說她隻知道這三種技法,這麽聰明的女子,難道也不願意多問一句麽?
唱機覺得九姑娘也沒撒謊:“相公啊,世間的雲上修者,實屬鳳毛麟角,想打探技法的消息,更是難比登天,
老火車是旅修一代宗師,問問咱家老爺子,看看他知不知道旅修還有什麽雲上技法?”
眾人安靜下來,等待隨身居答複。
隨身居良久不語,手套催了一句:“老爺子,知不知道給句話,都是一家人,別老耍心機。”
啪!
一把椅子倒在地上,正砸在手套身上,手套沒了動靜,老爺子開口了:“時隔多年,我真的忘了。
老爺子也忘了。
要是有人能想起來,說出個一二三,做個對比,李伴峰心裏還不會那麽難受。
而今知道百步縱橫好用,卻還不知道有沒有更好用的,這就讓李伴峰不太好決斷了。
唱機勸道:“相公啊,百步縱橫確實是好技法,相公學了不吃虧,相公最近體魄也相當不錯,我去準備丹藥,咱們今天就晉升吧。”
“不急,”李伴峰深吸一口氣,“我去交代一下外邊的事情,順便再調養一下身體。”
“相公啊,你的身體,小奴還不知道麽?而今相公體魄越發精壯,正是晉升的好時機呀。”
“不急這一時。”李伴峰離開了隨身居。
洪瑩在旁問道:“驍婉,你怎麽改了脾氣,以前你總是擔心七郎晉升過快,為什麽今天要催著七郎晉升。”
“因為我怕他犯渾!”唱機語氣凝重,她知道李伴峰的性情。
……
回到船上,李伴峰到餐廳吃了晚飯。
船老大給李伴峰上了瓶洋酒,李伴峰擺擺手道:“今晚不喝酒。”
“船上送的,您先收著,想喝的時候,讓夥計給您準備酒具。”
李伴峰把酒收了,船老大從容的離開了餐廳,一路疾行,下了輪機室。
進了輪機室,船老大腿軟了,臉上的淡然和平靜,一掃而空。
他拿出李七的照片,對輪機長道:“是他,就是他,他回來了……”
手下人叫來了司爐,聞聽李七回來了,司爐也嚇壞了。
輪機長依然冷靜:“老大,兄弟們,咱們現在不能漏出來,就算快被嚇死了,也千萬不能漏出來,一旦漏出來,咱們這條性命都得留在這條船上!
諸位要是信得過我,就先聽我一句,老大,您在船上,該吃吃,該喝喝,跟上邊的弟兄什麽都別說,今晚的活兒,該怎麽幹咱們還怎麽幹,
到了後半夜,差不多到了百匯流,他們到時候也該睡熟了,我把皮艇子放下去,咱們順著海流,直接去鐵鼻子島,在島上住一個月,各自回家。”
眾人想了許久,船老大歎口氣道:“難道這船就這麽不要了?”
司爐跺腳道:“還要什麽呀?這是咱的船麽?這是掌櫃的船!而今掌櫃人都不在了,咱們還在船上守著做什麽?撤吧!”
船老大又道:“要是李七追上來該怎麽辦?咱們這可是把他給撂在海上了。”
輪機長道:“您放心,他追不來,您忘了咱們要去什麽地方了,隻要到了百匯流,一百條海流都匯在那一個地方,從那裏出發,能通往三十多個島,李七怎麽可能知道咱們要去哪?”
司爐點頭道:“這話說的沒錯,到了百匯流,咱們去哪都合理,李七他們肯定找不著咱!”
船老大還有點猶豫:“關鍵是百匯流這地方,咱們不順路,他們要去的是邊境線,邊境線在南邊,百匯流在東邊!”
輪機長就更不擔心了:“老大,我也到甲板上看過,這幾個人都不認識海路,咱們今晚換個方向,他們也分辨不出來。”
船老大斟酌再三,最終還是點了頭。
司爐和輪機長各自召集人手,收拾東西,船工們的住處都在甲板下邊,動作隻要輕一點,不會驚動了客艙裏的人。
不一會,幾十名船工紛紛上了小艇,眾人一起劃槳,迅速遠離了客船。
李伴峰來到甲板上,不知道這些船員要幹什麽去。
打魚?
應該不用這麽多人吧?
雖說這事兒挺可疑,但李伴峰無暇理會,眼下他有要緊事要做,他要練習百步縱橫之技。
他帶著十來根木棍上了甲板。
娘子說的沒錯,他要犯渾了。
他的旅修還沒到雲上三層,能學第三個雲上技法麽?
按理說不能。
但李伴峰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首先他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雲上三層的修者?”
然後他拍著良心回答:“是!”
然後他再捫心自問:“雲上三層修者,應不應該學三個旅修雲上的技法?”
然後他拍著良心回答:“應該的!”
然後他就去學了。
這艘客船的甲板不算長,目測也就十來米,李伴峰不貪多,這十來米足夠了。
他在船艙門口先插了一根木棍,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跑向了船頭,插下了另一根木棍。
回頭看了看這段路,李伴峰一點感應都沒有。
別停下來,接著插!
一連試了十幾次,戳斷了好幾根木棍,李伴峰一直沒感應,不知是方法出了問題,還是他位格不夠。
感覺不是方法也不是位格,應該是速度。
甲板距離太短,李伴峰加不起來速度。
他把能用的木棍都整理好,走到了船艙的房頂。
他準備從房頂上衝下來,在空中把速度加起來,落地之後再施展技法。
李伴峰往房頂上看了一下,選好了插木杆的位置,正要衝下去,忽覺一陣凶險正在迫近。
“你已經開始學百步縱橫了,你現在有多高的修為?”
不是迫近,是凶險已經到了。
李伴峰抬起頭,看到一名男子,穿著繡著銅錢的長衫,戴著掛滿了銅錢的鬥笠,站在了客船的甲板上。
孔方先生,他終於來了。
鬥笠下方的銅錢十分密集,李伴峰依舊看不見孔方先生的臉。
出於公平,李伴峰壓低了帽簷,也讓孔方先生看不見他的臉。
沉默片刻,孔方先生說了一句:“開個價吧。”
“什麽價?”
“離開地下城的價碼,”孔方先生從袖子裏扯出了一大串銅錢,“錢的事情好商量,錢以外的事情也好商量。”
PS:孔方先生是怎麽找到李伴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