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老二次元不能結婚! 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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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拂之:“是不是買東西了,快遞員。
“不會啊。”
鏡頭一陣晃動,畫麵換成了地板。
時章邊走邊說,“快遞都是送到我們家的。”
鏡頭一頓,時章停在了家門口。
接著傳來開門的聲音,然後是幾秒的沉默。
鏡頭一直停留在時章的雙腳和地板上,突然一晃,黑了。
時章關掉了攝像頭。
“宋老師,我先掛了?”時章聲音柔和,“有人找我。”
宋拂之說好,重新把卷子拉回到麵前,很自然地說:“晚上見。”
時章應了聲,就掛了視頻。
時章收好手機,下一刻眼神就變淡了。
沒想到在他恰好在家的這天,會迎來這樣一位不速之客。
站在時章門口的是一位女士,化著淡妝,長直發,一席月白色長款連衣裙,給人一些距離感。
她沒什麽表情地看著時章:“能進嗎?”
“等我一下。”時章說,“出去找家咖啡店。”
女士淡笑:“你還是一個人住啊?”
她頓了頓,帶著明顯的戲謔,喊了聲:“哥。”
時章沒回答她的前一個問題,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喊錯了吧。”
女士輕聲嗤笑:“你爹天天在家裏念叨,小章,小章。你說你是不是我哥。”
時章皺起眉,臉色很不好。
因為他聽到了“你爹”這兩個字。
“我知道你不認這個爹,我也不覺得你是我哥。”她漸漸收起了笑意,“但沒辦法。這世上沒辦法的事情太多了。”
兩人隨便找了家咖啡店,一路上都沒怎麽講話。
到了咖啡店,找了個角落裏的僻靜位置,一人點了杯喝的。
“找我什麽事?”時章問她,“時妍。”
其實剛剛時妍叫得也沒錯,從血緣上來說,時章確實是她的哥。
同父異母的哥。
他們倆上次聯係已經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這次時妍突然登門造訪,不知道會是為了什麽。
時妍:“別總是這副臉色。你以為我想來找你?”
時章垂了垂眼睛,神色放鬆了些。
他完全相信,如果時妍可以,她一輩子也不會想來找自己。
時妍攪了攪咖啡,道:“我爸馬上過六十五大壽,他想要你回去。”
時章嘲諷一笑,這樣的表情很少能在時教授臉上看見。
他問:“我哪一年回去過?”
時妍也笑了笑,語氣不知是解脫還是悲傷:“這估計是老頭子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了。”
她繼續道:“癌症晚期,還在積極治療,但我覺得效果不大。”
時章陷入沉默。
桌上一時間沒人講話,咖啡廳裏放著不知道誰的鋼琴曲,在落日餘暉中流淌。
時妍低頭專注地往咖啡裏加方糖,時章就看著她加。
時章確實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消息。
即使他一直並不接受這段父子關係,但時正霖至少是給予了他一半血脈的人。
而這個人的生命現在進入了倒計時,時章的心情很難用一句話概括清楚。
“你,你弟,還有你媽媽。”
時章頓了頓,扯出一個淡笑,“有誰會希望見到我?”
“沒有人想見你。”
時妍答得很利落,她聳聳肩,“但時正霖想見,一家之主想做的事情,我們都沒辦法改變。”
“你知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家念叨時章時章時章,急了就發瘋,我真他媽煩得要死!”
時妍的語調突然激動地揚起來了些,細微地發著顫。
時章抿了抿唇,他並非不能理解她的失態。
時妍深呼吸了幾次,才笑了聲:“所以還不如讓你回去見他一麵,趁早斷了他的念頭,不然他要念到入土。”
時章冷靜道:“可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我不想見到他。除了這個姓氏,我跟時家沒有關係。”
時妍放下咖啡匙:“但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你確實是他兒子。”
“而且,非婚生子也有遺產繼承權。”
時章搖搖頭:“我願意寫聲明放棄繼承權。”
“時章,我挺佩服你的。時正霖這麽多年來都想認你回家,你倒從沒答應過,怎麽這麽有骨氣的啊?”時妍沒什麽溫度地瞥他一眼,“不過幸好你不想回來,不然我媽能被活生生氣死。”
至於時正霖為什麽還是想要認時章這個兒子,原因估計無非就是那麽些,因為時章有了出息,當名校教授,能給時家掙麵子。
看我時正霖的兒子,就算是流落在外的,也一樣這麽拿得出手。
時妍眯了眯眼:“如果我是你,我不僅要把自己錄進族譜,我還要把家產爭到底。
“那我就要每天麵對時正霖了。”時章爽快地笑了,“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他。”
時妍忽然不出聲了,把頭發挽至耳後,半晌才道:“時章,我也挺羨慕你的,可以不被困住,可以理所當然地遊離。”
其實時章想說,他沒什麽可羨慕的,但他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清楚時妍過的是什麽生活,或許即使她生活富足,卻也有難以言說的苦衷,便沒有說出口。
時章想,如果時妍真的知道他作為私生子,曾經經曆過什麽,她應該說不出“我羨慕你”這種話。
但如果她羨慕的隻是自由,那時章覺得自己確實比她更自由。
在童年的一長段時間內,時章都覺得自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他隻是大大的宇宙中一個小小的運行錯誤,是一行標紅的代碼,是本該被抹去的存在。
他好像是在很後麵的時候才搞清楚,他那極少回家的生父是位小有成就的商人。
而時正霖當初和時章的生母廝混一夜的時候,他早已有婚約在身,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時妍的母親。
在出生後的這麽多年裏,幾乎所有的旁觀者、受到的教育、社會認知都在告訴時章,他是一個完整家庭的破壞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即使這一切都不是他能選擇的事情。
時章已是而立之年的成年人,自認為很多事他都看得很開了,他也盡力過出了屬於自己的生活,但這個不得不麵對的句號比他預料中到來的更早。
時章也不得不意識到,無論他已經盡力出走了多遠,無論他用多麽光鮮的成就洗刷過自己多少次,這個與生俱來的身份還是會烙印在他的骨子裏,跟隨他一輩子。
時妍離開之前說:“來不來隨你,但是你擬好放棄遺產繼承的聲明之後,可以發給我的律師。”
繞了這麽大一圈,時章估計時妍這趟來,其實就是想強調最後這麽一句話。
時妍先行離開了,剩下半杯冷咖啡,擺在時章對麵。
時章這杯一口未動,他覺得胃部細細地絞緊,無形的壓力從食道噎到呼吸道,讓他喘不上氣。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解救了他。
時章看到來電顯示上的“拂之”,呼吸卻又一下子被掐緊了。
時章按了接聽鍵,這次卻平生第一次地沉默了,沒有主動和宋拂之打招呼。
宋拂之平穩的聲音傳來,像以往幾個月來一樣:“時教授,你還在家裏嗎,我下班了,要不要我來接你回家?”
然而奇跡般的,這樣短短的一句話突然就撫平了時章心中的焦躁。
時章閉了閉眼,低頭握著手機“嗯”了一聲。
這一聲不清透,仔細聽還帶著點鼻音。
但他下一句話就恢複了平日的溫和:“好呀,那麻煩宋老師了。”
宋拂之很快到了,時章上了副駕駛。
兩人在車裏聊的都是很日常的話題,宋拂之抱怨說有個知識點講了十遍還是有人錯,時章就講他又改到了什麽離譜的論文,那簡直不像論文而像一塊拚貼畫報。
他們一起笑起來。
學生是兩人永遠的共同話題,雖然讓人頭禿,但是聊起來其實很歡樂。
他們都想要孩子們變好,所以還會討論些高中大學通用的教育方法。
這樣的聊天對於時章來說宛如火場甘霖,能輕易壓過別的思緒。
在等待紅燈的間隙,宋拂之轉頭,笑著問:“我爸媽問我們最近有沒有時間回家裏吃個飯?他們說太久沒見到我們了,都快要忘了。”
“啊。”時章愣了下,很快點頭,“好呀。我周日應該都是空的。”
“不急著定時間。”
紅燈轉綠,宋拂之慢悠悠地踩油門,“提前一天跟他們說就行了,他們好買菜。我爸說他最近研究了幾個驚豔的新菜,但我媽說可難吃了,非要我倆回去給他們評評理。”
時章笑出聲:“這樣啊,那一定保持客觀。”
從玻璃反光中看到宋拂之認真開車的側臉,時章臉上一直掛著淡笑,心中卻泛起隱秘的涼。
還記得最開始的那場同學聚會上,王老師講了她和宋爸爸的戀愛經曆。
一位醫生一位老師,每天隔著柵欄給對方送飯,一起騎自行車回家,自由戀愛,攜手至今。
宋拂之擁有一對恩愛的父母,一個完美的家庭,是時章難以觸及的童話世界。
從一開始時章就隱瞞了自己真實的過往,他知道這樣做不對,但他做不出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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