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裏江山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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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頗拍著那個年輕將領的肩膀,道:“他問我如何與藺相如結識,我就和他演示了一下。”
    朱襄想了許久,終於思考清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廉頗向後輩(?)提起當年負荊請罪的事,然後心血來潮重複了當年故意擋藺相如車的行為。
    ……廉將軍你腦殼貴恙?
    廉頗也發現自己有點氣人,乖乖和藺相如道歉,還把朱襄推上前幫他說和。
    朱襄把嬴小政舉起來,讓嬴小政給了廉頗邦邦兩拳,說為藺相如出氣。
    藺相如終於被逗樂,橫了廉頗一眼,再次原諒了廉頗的腦抽。
    “可以挖土豆了嗎?”嬴小政問道。
    藺相如的表情變得柔和:“可以,咳咳。”
    朱襄把嬴小政放到地上,為藺相如順背道:“藺老,你的風寒還沒好?”
    藺相如平靜道:“年紀大了,快入冬時就這樣,習慣了,不用管。不是說挖土豆嗎?政兒都急得原地轉圈了。”
    嬴小政停止轉圈:“沒有!”
    藺相如笑了笑,道:“走,看看土豆的收成。”
    “好!”嬴小政立刻跑去拿小鏟子。
    朱襄看向旁邊尷尬站立的年輕將領,問道:“這位將軍是?”
    “啊?他叫李牧,是個不錯的後輩。”廉頗終於想起來介紹,“他明年開春就要去雁門郡戍邊,聽說我說起土豆的事,想來看看土豆能不能在北邊種植,替代部分軍糧。”
    廉頗所說的雁門郡,就是趙長城腳下防備匈奴的重鎮,是趙國最艱苦的北方邊疆。
    “李牧?”朱襄藏起心中的激動,裝作平靜道,“李將軍,土豆不太耐寒,到了結冰的溫度就會停止生長。如果李將軍想要在邊境種土豆,在良田之外選些貧瘠的土壤套種,在春夏種植,可能效果最好。”
    李牧沒有平常朱襄所見的那些年輕士子的傲氣,平和道:“好,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廉頗狠狠拍了肩膀一下,打斷道:“先挖出那個叫土豆的東西,嚐一嚐再說。”
    “對。”朱襄笑道,“政兒已經開始挖了,我們也去。”
    嬴小政已經飛速變成了一個泥猴。
    雪看著嬴小政把新衣服糟蹋成這樣,眉頭擰起,轉身離去,眼不見心不煩。
    已經在舅父舅母家被溺愛了兩個多月,嬴小政完全沒有了剛來時的小心謹慎,無視了舅母危險的表情,繼續撅著屁股使勁挖土。
    “哎喲,我的政兒啊,你這樣挖會把土豆都挖壞。”朱襄把藺相如扶到棚子下和荀況坐一起,然後阻止嬴小政的暴力挖土豆行為。
    在朱襄的指導下,年輕人們都拿起了鏟子挖土豆,連初來乍到的李牧都一臉茫然地跟著挖了起來。
    廉頗翹著二郎腿,摸著椅子把手道:“我就知道李牧一定會和朱襄很合得來。這個是什麽坐具?有點意思。”
    荀況道:“墨家那群人的突發奇想。”
    藺相如從旁邊桌子上拿起熱水喝了一口,身體舒服不少:“這個叫胡桌胡椅。朱襄謹慎,不想讓人知道是他想出來的新奇東西,便假托胡人之名。”
    廉頗好奇道:“坐著還挺舒服。不過荀卿,你不是討厭不合禮的事?這個坐具算不算不合禮?”
    荀況道:“禮並非一成不變之物。”
    藺相如繼續喝水。
    荀況和那做桌椅的木匠辯論了一番,最終接受了這些桌椅。他很好奇,荀況與那個木匠辯論了什麽。他更好奇,那個木匠是何身份,居然能與荀況辯論。
    不過無論那木匠是什麽身份,他大概也無法將其推舉給趙王吧。
    廉頗繼續好奇地在椅子上摸來摸去,順便大罵朱襄不厚道,居然不把這種好東西送給他。
    他是武將,經常穿長靴,不好席地而坐。且他腿上有舊傷,跪坐久了疼得厲害。這東西正適合他。
    朱襄不厚道!
    藺相如慢悠悠道:“是我不讓他說的。”
    廉頗疑惑:“為何?”
    藺相如道:“看你不順眼。”
    廉頗:“……”
    荀況滿臉嫌棄,屁股往外挪動了一點,表示自己不想理睬這湊一起總會無端爭吵的兩個老頭。
    朱襄種的土豆不多,隻有三十幾株。年輕人們已經將土豆全挖了出來。
    土豆是塊莖,不過朱襄和其他人說的時候都說“草根”,更便於理解,免得還要解釋為什麽埋在地裏的根不是根而是莖。
    “收獲不錯啊。”藺贄高興道,“隻兩月就能收獲這麽多,這土豆也太高產了!”
    朱襄給藺贄潑冷水:“土豆極耗地力,且育苗繁瑣,容易得病和退化絕收。隻可做主糧補充和救荒之用。”
    藺贄立刻道:“是是是,你已經囉嗦了很多次,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蔡澤道:“你知道他囉嗦,就不該讓他有再次囉嗦的機會。”
    藺贄再次敷衍道:“是是是。”
    李牧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一個種田的平民,一個奇醜無比的士人,一個上卿之子,居然能和樂融融互相打趣。
    “今天我給你們做土豆大餐。”朱襄看了一眼係統,土豆良種的具體信息已經到手,高興道,“喜歡吃哪道菜,我把食譜寫給你們。”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藺贄笑道。
    李牧有些不好意思。
    藺贄道:“來了朱襄這,就別和他客氣,多吃多拿才正確。”
    “你就是一匪徒。”朱襄罵道,“別教壞李將軍。”
    藺贄一本正經道:“我不是教壞他,隻是讓他別那麽緊張。”
    蔡澤道:“你這麽說,李將軍更加緊張。”
    藺贄看向李牧,見李牧的臉果真有些發紅,忍不住笑道:“帶兵之人,怎麽能臉皮這麽薄?”
    朱襄打圓場:“好了,快去洗一洗手上的泥,等著吃大餐。”
    “好。唉,政兒,你在幹什麽?”藺贄好奇道。
    嬴小政道:“選一顆最好看的土豆,留下來做生辰禮物。”
    眾人都忍俊不禁,一同幫嬴小政選一顆最好看的土豆。
    李牧被藺贄這個自來熟的人也拉著加入了陪孩子過家家的行列,表情顯得更懵更憨厚了。
    朱襄先稱了收獲的土豆的重量,給藺相如、廉頗、荀況三人報了喜,然後才去廚房。
    因為打著留種的旗號,朱襄不會將土豆分給其他人,隻做這一頓飯,讓眾人嚐嚐鮮。
    土豆的做法很簡單。用這個時代的烹飪方法,土豆燉各種肉,土豆燜飯、雞蛋土豆餅等各種土豆菜肴,都已經足夠美味。
    朱襄還將土豆加了孜然粉等香料塞進雞肚子裏,做成烤雞的餡料。
    廉頗一個人吃了兩隻雞,李牧也不小心吃了一整隻雞。兩人顯示出身為猛將應該有的飯量。
    因有藺贄這個自來熟,朱襄又拿出了一些米酒來佐餐,酒足飯飽後,李牧健談許多。
    魏晉時流行士族門閥,各地豪強都在給自己找千年以上的祖宗,並到處找同姓聯宗,把彼此祖先都編成親戚,以展示自己的家族有多強大。
    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就是這麽成了一家人(隴西在秦地,趙郡即現在的趙國邯鄲一代)。
    史書上沒有記載李牧的出身,隻有李氏給自己的家譜上編了個。
    在李氏家譜上,追溯到老子李耳先不說,最近的譜係是,李牧的父親李璣為秦國太傅,李璣的父親李曇為秦國禦史大夫,李曇的六世祖為趙國權臣李兌。
    朱襄知道李氏家譜,是和同事一同出差的時候,同事說起世家門閥,拿這個家譜出來當笑話。
    李兌是趙惠文王時期的權臣,趙惠文王就是如今趙王親爹。趙惠文王就活了四十多歲,李兌距今三十年前才被罷免相位。李兌與李牧年齡差不到百年,李牧怎麽可能成為李兌的八世孫?
    再者,“禦史大夫”是始皇帝建立秦朝後才設置的官職,李牧的爺爺難道是秦朝人嗎?
    李牧還有個伯父是隴西李氏的先祖,封“南鄭公”。然而秦國根本沒有“公”這個爵位。
    這麽不走心的家譜也能成為士族門閥的榮耀鐵證,怪不得“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
    現在見到了當事人了,朱襄當然小小的八卦了一下。
    李牧對有人傳聞他八世祖是前朝相國李兌,爺爺和親爹還在秦國當官的事表示很震驚。
    和李兌同朝為官的廉頗和藺相如表示更震驚。
    “哪來的離奇傳聞?李牧他家世代鎮守雁門郡,一直是趙將。”廉頗笑得口水都噴朱襄臉上了。
    朱襄抹了一把臉:“當然是民間遊商的胡扯,我就隨便問問。”
    《史記》中記載,李牧在鎮守雁門郡時已經單獨開府,掌管雁門郡的稅收和官職任命,這是封建時代很典型的將門作風。李牧肯定在雁門郡早有根基。李牧在長平之戰後成為趙國相國,也證明其出身和秦國沒有瓜葛。
    朱襄心情有點黯然。他其實有點希望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的家譜不是胡扯,雖然這個家譜真的很胡扯。
    如果李牧的祖父、父親真的是秦國重臣,李牧就有入秦的可能,不會被秦國離間計所殺。
    朱襄看向將來會與李牧敵對的始皇崽。
    泥猴子始皇崽已經被雪搓洗幹淨,換了身衣服,如今正在和土豆餅搏鬥。
    始皇帝和趙將李牧坐在同一張桌子旁吃土豆,真是魔幻的場景。
    朱襄收斂心神,將這個玩笑岔過去,問起雁門郡的事。
    李牧雖還未執掌雁門郡,已經對雁門郡很熟悉。說起雁門郡和匈奴的事,他終於打開了話匣子侃侃而談,對北方戰事如數家珍。
    嬴小政把最後一口土豆餅吃完,仰起頭,聚精會神聽李牧說匈奴人。
    他小小的不太靈光的腦袋瓜子裏勉強記得匈奴是未來大患,所以對李牧所說的匈奴之事很感興趣。
    朱襄看到這一幕,惡趣味地把嬴小政抱起來,塞進了李牧的懷裏。
    李牧:“嗯?”
    朱襄道:“我家政兒特別討厭匈奴,聽到匈奴兩個字就會揮舞小拳頭。李將軍多和政兒說說匈奴的事,政兒將來也去打匈奴。”
    嬴小政點頭:“好,我去打匈奴!”
    好脾氣的李牧道:“好,我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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