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裏江山 第1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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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禮你站住!”荀子拔出了他的寬劍,“你在我麵前衣衫不整,是在侮辱我嗎?”
朱襄:“……”
看著荀子舉著開了刃的寬劍,追著藺贄絕塵而去,他問韓非道:“聽聞孔子有一位好友故意逗孔子玩,在孔子麵前撒開衣襟露出胸膛,孔子提劍追了他幾條街。真的有這個故事嗎?”
韓非被荀子的殺氣嚇得一動不動:“不不不不不知道!”
朱襄感歎:“儒家真是武德充沛啊。我看你雖然師從荀子,但沒辦法學儒。”
韓非小聲道:“我、我覺得法家更好。”
朱襄道:“雖然荀子不介意,但別和荀子說。”
韓非趕緊道:“當然不會!”
韓非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恍然發現,還真如公子政所說,自己在朱襄公麵前說話,口吃的程度會逐漸減輕。
朱襄道:“我們也跟上去,別讓荀子真的把藺禮砍了,雖然是藺禮自己找死。”
韓非點頭:“好。”
他偷偷瞥著朱襄,思索為什麽自己在朱襄公麵前口吃程度會減輕。
聰明如他,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和其他人聊天時,即便他人掩飾得很好,從小因為口吃飽受歧視的韓非也能敏銳地察覺出自己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時,其他人隱藏的不耐煩。
他非常焦急地想要闡述清楚自己想要說的話,但越焦急,口齒就越不伶俐。
隻有朱襄公,會在他口吃的時候神色平靜地等待自己說完,然後不受幹擾地繼續和自己聊天。他與朱襄公越聊越放鬆,即使口吃還在,程度也會減輕不少。
朱襄公待人處事,就是所謂的“如沐春風”嗎?
藺贄沒敢跑太快,累著年事已高的荀子。
他放下嬴小政,乖乖挨了荀子幾個寬劍劍麵拍打,被荀子放過了。
看著藺贄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朱襄蹲在地上,雙手放在嬴小政肩膀上,語重心長道:“看,那就是反麵例子。人作死就一定會死,政兒可千萬不要學。”
“政兒才不會。”又變成幼稚寶寶的嬴小政掛在朱襄脖子上吊秋千。
朱襄將嬴小政抱起來:“藺禮,別裝了,來幫我做糖醋魚。”
蹲在地上痛呼的藺贄舉起一隻手:“有刺的魚我不吃。”
“那你就餓著。”朱襄踹了藺贄一腳。
藺贄拍了拍屁股,站起來道:“你可以對待我像是對待政兒一樣,把魚肉的刺剃幹淨了再送到我碗裏。”
朱襄和嬴小政做出同樣的表情,發出同樣的聲音:“啊呸!”
藺贄扭頭對荀子道:“荀子,你看,朱襄教壞政兒!”
荀子道:“我沒看到。”
藺贄:“……”
他嘀咕著“偏心”,乖乖跟著朱襄去廚房做魚了。
韓非還不知道朱襄會親手做菜,疑惑道:“朱襄公……做菜?”
荀子道:“你每日沒少吃朱襄做的菜,現在才知道?”
韓非緊張得額頭都冒出汗珠了:“朱襄公做、做菜?不是君子、君子遠庖廚?”
荀子道:“君子遠庖廚,是因為不忍殺生。所以朱襄不是讓藺贄去殺魚嗎?你看藺贄像個君子?”
韓非:“?”老師說得好像有道理,但是又好像是詭辯啊!
“我、我也去?”韓非猶豫不決道。
朱襄公和藺卿給自己做飯,他不敢吃啊。
雖然他前些日子沒少吃……
荀子轉身去找櫃子拿茶葉:“你去幹什麽?搗亂?你連生火都不會。”
韓非:“生火、我會!”
荀子道:“不搗亂,你就可以去。”
韓非興衝衝地跟去了廚房。
荀子笑著輕歎了一聲。
朱襄確實很容易把人帶壞,但這是好事。
韓非這個孩子很有才華,如果他能想開一些,以後前途無量吧。
隻是這孩子估計也不能繼承他儒家的衣缽。
思來想去,結果居然他最先不看好的朱襄,反倒是最符合他心中能踐行孔子之路的人。
荀子背著手慢悠悠朝著屋裏走去。
聽聞朱襄摘了些菊花做成花茶,他去拆一包嚐嚐看。
見韓非也來了廚房,朱襄沒有驚訝。他詢問了韓非會做什麽後,就安排韓非去生火。
嬴小政坐在小凳子上乖乖剝蒜。
如果夏同此刻回來,那麽洗菜的就是夏同。
好友們一同在廚房忙碌,邊忙碌邊聊天,也是他們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
雪見韓非十分不熟練地往爐灶中塞柴火,細心指導韓非生火拉風箱。
當知道夏同就是秦公子後,雪就對身份高貴的人進廚房幫良人幹活的事不會有不自在了。
夏同和政兒都會幫忙,其他人的身份還能比夏同和政兒高?
哦,秦王雖然沒來過廚房,但太子也曾陪著政兒去拉風箱,還在灰燼裏埋土豆。
雪見到這些王公貴族,已經和見到平民一樣心無波瀾了。
雪看得出來,自家良人時不時地懷念在趙國的日子,但她自己更喜歡在秦國的生活。
秦國雖然生活沉悶了許多,沒有那麽多人與她聊天,但給她的安全感很足。她相信待在秦國,良人和政兒都不會有危險。
在趙國,她會對趙王和趙國的貴族害怕;在秦國,秦王和秦太子牽著政兒在家裏喝茶散步。
雪真的非常喜歡秦國。
她聽說韓非在韓國過得不好,便偶爾會對韓非嘮叨秦國的好,說韓非應該在秦國出仕,秦王是一個很好的國君,一定會重用韓非。
至於韓非是韓國公子一事,雪並不認為是什麽值得猶豫的事。因為秦國朝堂中,其他六國的公子和宗室比比皆是。
雪看到的都是秦王和藹可親的一麵,她對秦王的評價十分偏頗。
但韓非看著如長嫂一樣照顧他的雪姬提起秦王時的神情,心情又低落了幾分。
朱襄公說秦王是因為他是秦國外戚才高看他一眼,但韓非自己是韓國公子,也沒有被韓王高看一眼啊。
這是王對親近的人和不親近的人差別待遇,還是秦王本身就和其他國君不同?
韓非在朱襄家裏住久了,見過老秦王好幾次。
他沒和老秦王說上話。但隻是遠遠看著老秦王下田地陪著曾孫拾取麥穗的背影,他就心生澎湃。
韓非仿佛看到了從史書中走出來的先賢國君。
朱襄公說,不是美玉有罪,而是實力守不住美玉,所以才“懷璧其罪”。
秦國顯然有能守住寶玉的實力,所以秦國是否已經身懷美玉了?
但天下傳聞,秦王都殘暴寡義,私德不修,和“仁”字搭不上邊啊。
“哎喲。”韓非走著神,不小心燙到了手。
朱襄趕緊丟下鍋鏟,將韓非的手浸入涼水中,讓雪帶韓非去塗抹藥膏。
雪歎氣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韓非尷尬地低下頭聽雪數落。
待韓非和雪離開後,藺贄才笑道:“雪姬明明比韓非小,但仿佛韓非長姐似的。”
朱襄繼續揮動鍋鏟:“韓非的心理年齡,肯定比我和雪姬小。”
“這倒是,他吃的苦還是太少了。”藺贄偷了一片炒肉片塞進仰著頭的嬴小政嘴裏,然後又塞了一片進自己嘴裏。
一大一小偷吃的動作默契極了,一看就是已經練過許多次。
“他以後吃的苦會很多。”朱襄道。
藺贄笑道:“那也不會有你吃得苦多……那個酸菜看著挺好吃,給我來一點。”
朱襄嫌棄道:“想吃自己挑,難道還讓我喂你嘴裏。”
嬴小政仰頭張嘴:“啊。”
朱襄無奈夾了一筷子剛炒好的酸菜,送進乖乖外甥的嘴裏。
藺贄:“啊!”
朱襄做出惡心的表情:“滾,信不信我把鹽塊塞進你嘴裏?”
藺贄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塞木頭呢。”
朱襄翻白眼。嬴小政“嗤嗤”地笑。
酸菜魚做好時,太子柱提著大包小包又來了。
看著太子柱瘦了一圈的臉,朱襄驚訝道:“太子,怎麽瘦成這樣了?你生病了?”
太子柱有氣無力道:“沒有。就是太累,熬了好幾宿的夜,熬得胸口都在抽疼了。”
朱襄扶額:“太子,健康比什麽都重要。你已經年長,怎麽能熬夜?”
太子柱欲哭無淚:“可比我年長的君父也在熬夜啊。”
朱襄心道,君上就兩個兒子,你有二十幾個兒子,你的身體素質和君上能比嗎?君上雖然是老木,但紮根很深,枝葉也還茂密。你的身體都被酒色蛀空了啊!
“太子,這些日子就在莊子上好好養身體,養好身體再回去。”朱襄擔憂道,“你向君上告病吧。”
太子柱垂著頭道:“好。唉,君父又要罵我不好好練射禦,身體不結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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