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裏江山 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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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澤道:“我確實為了救朱襄遊說了很多人,不過入秦不是因為朱襄。我在邯鄲時已經決定入秦,隻有秦國不會因為我的相貌輕視我。”
    李牧臉頰上多了幾道細小的疤痕,讓他比一年前顯得滄桑許多:“蔡澤曾經在邯鄲求官,被趙國貴族驅趕出城。”
    蔡澤道:“朱襄收留了我。”提起當時,蔡澤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即便被趙國驅逐,他也是士,而朱襄是平民。但朱襄身上就是有一種讓人忽視他出身的魅力,讓他完全忘記了身份差別,去給一介平民當了賬房。
    當得知夏同是主動去朱襄家當了賬房時,蔡澤有一種“輸了”的滑稽感。堂堂秦公子為了求得賢才真是臉都不要了,夏同確實是非常適合當國君。
    李牧的下屬們連連歎氣。趙國都城裏的那些愚蠢貴族,真是有眼無珠。
    李牧盯著酒杯沉聲道:“我沒想到你會來幫我。”
    蔡澤笑著搖搖頭:“我不是幫你,確實是為了秦國。燕國衰落,其他國家都想分一杯羹。而燕國不僅與秦國隔著一個趙國,秦國如今又在朱襄的帶領下全力耕種積攢國力,無法一同分得這杯羹。君上自然不能讓燕國滅亡。”
    他喝了一口酒,又道:“何況,匈奴已經在七國紛爭中搶了太多地盤。”
    亂世給了匈奴太多機會,周朝許多領土都被匈奴搶去。秦、趙、燕都修築了長城,留一支精兵長期鎮守長城。
    但雖然大部分時候他們都不會動邊軍的配置,但現在戰國已經進入了末期,當遇到自己的王室地位不保時,也顧不上邊軍了。
    廉頗在攻打燕國的時候與李牧通信,讓李牧注意匈奴的動向。
    李牧已經做好了獨自承擔燕國、趙國兩國匈奴壓力的打算,蔡澤的到來真是讓他鬆了一口氣。
    雖然蔡澤不來他也會贏,但那就是一場苦戰,他率領的將士傷亡會比現在慘重許多。
    “我此次來,也是迎你入秦。”蔡澤完全不懼怕周圍有許多趙將在,直截了當道。
    李牧搖頭:“我不會入秦,我要留在這裏,守衛趙國。”
    蔡澤平靜道:“我知道。但趙王會命你入秦。”
    李牧的語氣也很平靜:“離間計?”
    蔡澤道:“離間計,是將縫隙擴大。如果沒有縫隙,又怎麽會有離間計?你去秦王麵前說朱襄要謀反試試?”
    李牧的副將們居然也不為蔡澤的話生氣,他們還好奇地問道:“秦王會怎麽說?秦王會說朱襄公的品德高尚,絕對不是會謀反之人嗎?”
    蔡澤苦笑著搖搖頭道:“不,秦王會拍了拍坐在他膝蓋上的政兒的腦袋,疑惑地問政兒,你這麽年幼就想當秦王了嗎?”
    趙將們驚愕。
    李牧也愣了一下,然後放下酒杯扶著桌子大笑:“確實,政兒是朱襄唯一的後代,朱襄謀反,肯定是扶政兒當秦王。”
    蔡澤道:“你應該已經知道,公子子楚就是朱襄好友夏同。”
    李牧歎氣:“知道,藺公告訴我的。”
    提起藺公時,李牧雙拳握緊。
    蔡澤道:“如果朱襄準備謀反,大概是夏同為了處理政務身體撐不住了。”
    李牧搖搖頭,道:“就算這樣,朱襄也不可能謀反。我完全不能想象朱襄謀反的模樣。政兒倒是有可能。政兒過得真的很好?”
    蔡澤道:“你還用擔心他?他見到秦王第一麵,就去拽秦王的胡須。這孩子的膽子被養得太大。朱襄特別擅長照顧老人,別說武安君和應侯,秦王和秦太子也經常來朱襄家休養。現在嬌慣政兒的老人比在邯鄲還多。”
    李牧歎息道:“這樣啊。確實,政兒非常討人喜歡。”
    蔡澤道:“君上用了離間計,你就等結果吧。如果趙王無視了君上的離間計,你就在趙國好好保重自己,下次我們在戰場上見;如果趙王中了離間計,我們就一同去朱襄家喝酒。朱襄特意請求君上,等你到了秦國,也是去北邊鎮守長城打匈奴。你不用擔心與趙國敵對。”
    “朱襄費心了。”李牧道,“你提前告訴了我消息,我不會坐以待斃。”
    蔡澤道:“當然,你隨意派人去賄賂趙王身邊的寵臣,讓他們在趙王麵前為你說好話。如果求人的錢財不夠,我可以借給你。”
    李牧終於憋不住,給了蔡澤一個大大的白眼。
    其他趙將哈哈大笑,隻是可能北疆太寒冷,讓他們的笑聲中,帶了幾分蒼涼。
    第68章 趙王悔恨淚
    廉頗被封信平君後,就一直留在領地修養,沒有入朝。
    趙王雖然認可了廉頗對趙國的功績,但他經朱襄入秦和田地絕收兩件事,威望已經降到最低。
    平原君和平陽君被排擠出朝堂,藺相如逝世,虞信因誤解朱襄一事請辭離開,朝堂被一群昏庸愚昧的貴族把持。
    因為他們昏庸愚昧,碌碌無為,所以不用承擔趙王之前錯誤決定的責任,現在倒是笑到了最後。
    趙王力排眾議為廉頗封君,卻無法再重用廉頗。
    戰國雖殺俘成風氣,兵過如篦兵勝於匪,但如白起那樣或者如廉頗那樣,還是很罕見,肯定會遭遇許多非議。
    若國君不強勢,根本護不住這樣的凶將殺神。
    顯然,老秦王是,趙王不是。
    若換做幾年前的廉頗,他要麽氣得一拍屁股去他國闖闖,要麽每日以酒消愁。現在他卻扛著鋤頭像老農一樣在地上耕地,現在剛收獲了一季黍米。
    蔡澤來訪,告訴秦國要用離間計了之後,廉頗這爆炭脾氣也沒有生氣,反而樂嗬嗬道:“廉頗已老,入秦也不能為秦王攻城略地。”
    蔡澤道:“朱襄上書君上,要在鹹陽學宮開一門教導練兵行軍的課,聘廉公為老師。”
    廉頗笑容散去:“朱襄真是多管閑事。他難道還擔心我在趙國被趙王所害?”
    蔡澤搖頭:“君上看人很準。趙國雖已經勢頹,但有你和李牧二人少長相承,可保趙國幾十年安寧。雖然君上如今在朱襄的輔佐下暫休兵戈,休養生息,但也會做些事削弱他國。朱襄說動君上,不過是請求讓你和李牧可以入秦後不為秦國攻城略地罷了。”
    廉頗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看著原本是放馬的草地,現在已經悉數變成田地的自家莊園道:“你告訴我這些,是讓我不怨恨朱襄?”
    蔡澤道:“這和朱襄有什麽關係?離間計還能是朱襄用的?”
    廉頗一愣,然後拍腿大笑:“那個豎子不會用離間計!”
    蔡澤笑道:“那廉公猜錯了,此次離間計還真是朱襄設的。”
    廉頗差點被自己的大笑嗆到:“咳咳咳,什麽?!”
    蔡澤微笑著起身拱手道:“朱襄說,這離間計是陰謀,也是陽謀。他事先告知廉公和李牧,若計謀仍舊得逞,那可不是他的錯了。”
    廉頗本來心頭有氣。
    他雖然知道蔡澤入秦後定會為秦王所用,但居然如此不顧舊情,他還是有些沮喪。
    聽完蔡澤的話之後,廉頗呆愣了許久,心情複雜極了。最後他複雜至極的心情都轉化成了哭笑不得,無可奈何。
    如果朱襄在他麵前,他一定會狠敲朱襄的腦袋,把朱襄敲得抱頭亂竄。
    “朱襄在秦國過得還好嗎?”廉頗問道,“政兒可乖巧?”
    蔡澤道:“秦王、秦太子、應侯、武安君已經將朱襄家當做了療養身體的地方,秦國無人敢打擾他。至於政兒,他的膽子更大了,身體也更壯實了。上次我看見他騎上了秦太子的脖子,差點把秦太子壓垮。”
    廉頗樂道:“哈哈哈哈,他還被太子抗在肩上?”
    蔡澤道:“是啊,秦王也常常抱著他。廉公應該知道夏同就是子楚。”
    廉頗笑容依舊:“知道。”
    蔡澤道:“公子子楚仍舊是夏同,連秦王和太子都稱呼他為夏同了。”
    廉頗欣慰道:“朱襄沒有看走眼。”
    他閉上眼,深深歎了口氣:“你此次幫助李牧和拜見我,都是離間計的一環?趙王已經醒悟了,他不會相信。”
    蔡澤搖頭:“我此次用的是朱襄的離間計,所以來見廉公和李牧,都不是離間計的一環,隻是安撫你們。朱襄雖說嘴上不介意,但我看得出來,他很害怕你和李牧入秦之後會憎恨他。”
    廉頗睜開眼,淡淡道:“那他就別使用這個離間計。”
    蔡澤道:“朱襄說,如果他的離間計能奏效,就說明你和李牧一定會被趙國所害。他寧願被憎恨,也要救你們;如果離間計沒有奏效,即便將來會敵對,他也沒有理由再請你和李牧入秦。”
    廉頗有些撐不住淡然的表情了。他沮喪地抓亂了頭發,再次深深歎了口氣。
    半晌,廉頗道:“我會去尋平原君和平陽君。”
    蔡澤再次拱手作揖。
    他這次沒有像和李牧那樣,開玩笑“錢不夠我借你”,肯定會被廉公揍。
    蔡澤名義上離開了趙國,實際上換了個富商身份暗中繼續觀察形勢。
    很快,朝中就開始將廉頗屠城舊事重提,認為該治廉頗的罪,否則顯得趙國寡義,以後無士敢入趙國。
    他們還抬出了朱襄做例子。因為趙王逼走朱襄,天下士人皆痛罵趙國,認為趙王不是值得他們輔佐之人。如今廉頗做出如此殘忍無道的行徑,更是讓趙王和趙國的名聲雪上加霜,不得不罰。
    他們說得頭頭是道,引起了不少士人的共鳴。
    他國士人,特別是魏國和韓國的士人鬧得最厲害,好像廉頗不死,趙王以後就是夏桀商紂了似的。
    平原君和平陽君匆匆重新回到邯鄲,請求趙王三思。
    這件事還未過去,又有人上奏,說李牧因為朱襄和廉頗之事,對趙王心生怨恨,想要謀反。
    李牧早早往邯鄲送來千金,請朝中重臣為他說話。
    他為趙國抵禦匈奴,剛取得戰績,嶄露頭角,突然有人說他謀反,定是在陷害他。
    何況如果真的保不住廉頗,那麽李牧就是趙國唯一能帶兵的將領。如果再逼走李牧,誰能帶兵再為趙國帶兵?
    趙國將無將可用!
    趙王將自己關在宮殿中,幾日不出來。
    才過不到兩年,就像是老了十歲的趙勝拄著拐杖敲門。趙王不應,他就一直敲,一日不吃飯不喝水。
    趙王無奈,將趙勝請進了室內。
    趙勝哭道:“君上,你真的要拋棄廉頗和李牧嗎?”
    趙王與趙勝對著哭,將手中的詔令遞給趙勝。
    趙王已經寫了詔令,要招廉頗入邯鄲為國相,還要重賞李牧,讓李牧也入邯鄲為官。
    趙勝大驚失色:“這……這已經寫好了詔令,為什麽不發下去?”
    趙王跪在地上,對著趙勝伏地痛苦:“叔父,寡人的詔書發不出去,已經發不出去了!”
    趙勝一愣,然後身體癱軟。
    趙王哭道:“他們都說我不堪為王,宗室已經聯合起來架空了我。我若下令傷害廉公和李卿,他們就會下發詔令;我若下令保護廉公和李卿,他們就說我以前昏庸,不可用我的詔令。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啊!叔父,救救我,救救趙國!”
    趙勝咬牙:“我去找廉公,我去找李牧,讓他們帶兵入邯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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