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裏江山 第4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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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的說客此時進來匯報,薊城內已經有許多貴族接受了秦國的勸降,準備在城內掀起內亂,向秦軍投降。
他們最主要的要求就是,保證除了燕王喜和燕太子丹一脈,其他燕國宗室的安全。
王翦嗤笑:“遮羞布。”
他們投降是為了自己和家族,但扯上了保護燕國宗室,就好像自己成了忠臣似的。
“接受他們的投降。”王翦淡淡道。
他一邊這麽說,一邊讓秦軍準備好攻城,以防萬一。
至於他接受薊城投降條件之後,這些條件能不能落實,他可就不保證了。
口說無憑,你說我保證了什麽,證據呢?
若燕國舊貴乖巧懂事,秦王很仁慈,不會讓燕國舊貴難堪;若燕國舊貴不遵循秦律,那什麽承諾都沒用。
什麽叫兵不厭詐?什麽叫老秦人?王翦這個老秦將結合了二者,完全沒把承諾當回事。
八月初,薊城內亂,燕王喜和燕太子丹在內亂中被殺,燕國舊貴立了燕王喜的侄子為王,開城門,向王翦投降。
王翦輕鬆再滅一國。
不過燕都薊城雖然被攻下,但燕國北部眾多城池並沒有立刻歸順秦國,反而有自立之誌。
燕國在燕昭王時極其強盛,派秦開往北往東征伐東胡和朝鮮,將遼東納入燕國範圍。
這些區域人口成分比較複雜,大多是當地土著自立,所以當燕國滅亡之後,他們就借機自立。
燕國控製的這些區域,秦漢二朝都沒有丟,但魏晉之後就丟了。
在公元前燕國時期就已經點亮的地圖,自唐朝征伐高句麗之後才再次點亮,並在唐末再次暗掉。
下一次點亮,就是元朝了。
秦王政自然會將燕國原本實控的領土再次納入實控,但不是現在。
秦王政短暫停止了兵鋒,撤回部分兵力,命王翦帶著剩下秦軍掃滅已經攻占的燕國反抗勢力,就地屯田。
因為黃河洪災真的來了。
八月初,黃河中下遊洪水泛濫;九月初,黃河上遊暴雨。
雖然河壩堅固,雖然朱襄早就做好了準備,但黃河水漫過了黃河堤壩,根本阻擋不住滔滔河水肆虐兩岸。
鄭國所挖的水渠起到了一定的調節作用;朱襄疏通了黃河中下遊的支流,挖了池塘蓄水,也起到了一定調節作用。
但作用真的很微弱。
黃河大部分流域都沒有支流,隻有黃河一條孤零零的幹流。
幹旱的時候,黃河沒有水源注入;洪水時,黃河也沒有地方可以調節水量。
但這不是人力所能為的。因為黃河流域普遍降雨比較少,支流稀少是天生的,除非能人為修建攔截黃河的堤壩,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調節黃河的水量。
那就是後世的三門峽了。
現在不可能有三門峽,隻能鑿開堤壩泄洪。
黃河中下遊的泄洪還算容易。因為兵災,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荒蕪,不會造成太多災難。
當黃河上遊洪水暴漲的時候,秦國就很為難了。
那是秦國的關東區域,是秦國最繁榮的地方。
農耕文明不能缺水,城池也多在河流沿岸建造。秦國發洪水的地方,就是秦國經濟最繁榮的地方,是秦國良田最多的地方。
朱襄走遍了秦國關東,也沒有尋到一處完美的泄洪場地。無論在哪裏開鑿,都會淹沒大片農田。
秦王政在朱襄看到洪水暴漲,對黃河洪水進行預警的時候,也來到了黃河沿岸。
看到朱襄踏破了幾雙草鞋所描繪的黃河流域圖,秦王政挑燈沉思了一夜,圈出了幾個泄洪地。
秦軍集結,強行驅逐泄洪地的秦人離開。
雖然秦王政承諾會給補償,但誰願意看著即將豐收的農田被淹沒?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家鄉成為一片汪澤?誰願意背井離鄉從頭打拚?
沒有人願意。
秦王政自繼位起,國內第一次出現民亂。
他下令嚴懲領頭者,從犯隻要及時投降,就不會重罰。
當許多流民成為了刑徒,秦王政泄洪就更加容易,不會束手束腳了。
所以後世很多曆史研究學家都猜測,此次秦王政行事粗糙,恐怕是故意為之。
朱襄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但他沒有詢問。
為王者,就像是為將者一樣。你不能問將領為什麽要派誘餌送死,所以你也不能問秦王為何要激起民亂。
何況,泄洪一事是自己提議的,流域圖是自己奉上的。
朱襄日夜巡視堤壩,堅守在渭水和黃河交接的地方,以防黃河水衝破堤壩,危及渭水。
若渭水與黃河交接處的堤壩被洪水衝破,可能就危及渭水流域,到時候秦國受災範圍更廣。
秦王政沒有在堤壩上巡視。他在暴雨殃及的其他關東平原產糧地巡視,督促秦人趕緊趁著短暫的晴天收割,並嚴懲囤積居奇者。
秦王政所到之處,都有人頭滾滾落地。
連續兩月的洪水,讓黃河變成了一條到處肆虐的孽龍。
三晉之地都在黃河流域,剛被秦國打下就遭遇了洪水。於是秦國有違天和,被上天懲罰的言論甚囂塵上。許多三晉舊貴蠢蠢欲動,試圖借機反叛秦朝。
張良此刻來到了秦王政的身邊。
兩人商議了一整日後,張良領著秦王政的詔令離開。
新的傳言出現在三晉之地。
你們還記得蝗災嗎?秦國抵禦蝗災,那群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就說秦國遭受了天譴。這難道是其他國家沒有蝗災?
黃河洪水每隔幾年都會出現,秦國積極治理洪水,被說成秦國遭遇天譴。難道放任洪水的三晉,是在感謝上天賜予了他們洪災,所以不肯救災?
張良還四處散播謠言,說六國舊貴為了複國不顧民眾死活,試圖掘開堤壩,淹沒更多的良田。
他還在各處堤壩都派出了死士冒充六國舊貴的仆人,做出破壞堤壩,然後派兵抓獲他們。
在這期間,也有真的愚蠢的六國舊貴渾水摸魚,派出人在堤壩上搞破壞。
早有準備的張良,立刻將其擒獲,並將自己的行為都扣在了這些蠢人的頭上。
張良四處煽風點火。在洪水快撐不住,需要再次泄洪的時候,將火星全部引爆,讓災民衝擊當地囤積居奇,或者暗地裏積聚勢力,準備反叛的六國舊貴莊園。
憤怒的災民殺死了這些人,搶奪了他們的糧食。
秦軍立刻來平叛和安撫災民,處理了一些領頭的人,然後將六國舊貴保留的莊園整修一番,變成災民的安置點。
於是災民中的激進者被殺,暗地裏想要借機生事的六國舊貴被殺。糧食得到了補充,災民的憤怒得到了宣泄。
秦王政治理洪災的工作立刻變得順利了許多。
張良做完一切之後回到秦王政身邊,正式被秦王政任命為內吏。
這些事朱襄都不知道。
但看到事情發展,他隱隱感覺到了這其中一定有他人插手和推動。
他沒有寫信詢問,隻是繼續默默在堤壩上巡視,盡可能地保住更多堤壩。
在九月底,降雨減少,洪峰終於過去,水位開始回退。
朱襄又馬不停蹄地前往泄洪地,與回來重建家鄉的庶民和秦王派來的刑徒、秦軍一起清理汙泥,搶救可能還有救的埋在地底的糧食,補種救荒作物。
秦王的救荒糧食也運到。
在朱襄帶動下,官府又有救濟,災民的情緒較為穩定,終於扛過了這次洪水肆虐。
但大災之後還有大疫,絕收和饑餓不是洪災的全部。
朱襄寫信給在南秦的扁鵲請求幫助,希望他派來弟子幫忙。
雖然關中和關東之地也不缺行醫者,但扁鵲在南秦研究血吸蟲時,對水災後的其他疫情疾病研究也很透徹,黃河水災後的防疫是他最擅長的地方。
朱襄在黃河即將發生洪災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寫信去請扁鵲派弟子過來。
在朱襄已經用自己微薄的防疫知識控製疫情的時候,扁鵲的弟子姍姍來遲。
同時,他好感度列表中扁鵲的頭像也灰掉了。
看見扁鵲的弟子外披粗麻衣的模樣,朱襄什麽都沒說,隻將他們的工作安排了下去。
“朱襄公,老師在吳郡留下了許多書籍,希望能獻給朱襄公。”
新的扁鵲道。
朱襄點頭:“疫情結束,我就會回吳郡,為……為你老師送行。”
朱襄甚至不知道那位老者的真名,隻知道姓氏。
連好感度列表也沒有老者的真名,隻有“扁鵲”二字。
朱襄好感度列表的“扁鵲”二字暗掉,又有新的“扁鵲”亮起。
扁鵲是行走在民間的神醫,是代代相傳的神醫。
他們在繼承了扁鵲之名之後,就是扁鵲,隻是扁鵲。
那位老者的墓碑上也隻有扁鵲之名。隻在棺木中,存有他的過往。
扁鵲在年老不能行後,一直居住在吳郡著書立說。
他相信朱襄的話。
朱襄說,他會在鹹陽學宮開醫學。如果鹹陽學宮開不了,他就自費在鹹陽建立一座醫學院,讓人在醫學院中係統的學習醫術。
開醫學院需要教材,扁鵲便是為此事忙碌。
扁鵲還想召集更多的同行朋友一起研究。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有一顆天下人人為醫的仁心。
現在醫者乃匠人,他們不把醫術當做學問,而是當做一門不可外穿,用以糊口的手藝。
大部分手藝人都擔心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醫匠也一樣。
但醫者本不是醫匠,他們如諸子百家其他學說一樣,本來也是一個學派。他們也是尋求一條能治愈天下的道路的學者,一群求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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