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廢太子寵妾以後 第2節

字數:7235   加入書籤

A+A-




    依稀記得毛氏是想折辱她出口惡氣的,卻又不敢真傷她性命。除了頭兩日在她的吃食裏放藥,後麵不敢放了。她如今這般虛弱,純屬是餓的。
    被軟禁的這些日子一日隻有一頓,吃的還是稀粥。連著幾日餓,是個人都得虛。
    外頭好似有什麽人來了,說話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幾道腳步聲靠近:“人在屋裏呢太太,你可小心點兒,這裏有道坎兒。今兒一天都沒動靜了……”
    說著話,垂落的帷幔被人驟然掀起,幾個粗壯的婆子湧了進來。
    人群中央,一個三十上下的婦人被小心地攙扶進來。
    上身秋香色繡銀白撒花緞子夾襖,相了一圈兔皮毛邊兒,下身罩著藕色馬麵裙。一身光鮮,衣料簇新。丫鬟拖了一把椅子過來,那婦人跟老封君似的昂著下巴坐下去。
    王姝爹在時,毛氏是從來沒有這幅姿態的。
    在王姝的記憶中,毛氏雖是繼母,但十幾年從來都低眉順眼的。平日裏兩人見著了,嗓音細細怯怯的,比父親院裏伺候的管事媽媽姿態還低。毛氏的衣裳也大多樸素,深色的,半舊的,都不拘,端的一副小媳婦姿態。突然見她這走哪兒都前簇後擁的女主人架勢,王姝都沒反應過來。
    染了豆蔻的手捏著帕子,按了按嘴角。毛氏臉上上了妝,妝太濃倒顯得幾分風塵。她眉尾一挑,斜眼瞧向榻上躺著的人。
    難為她這麽大肚子還跑來跑去,此時她臉上的得意是半分沒遮掩。
    “姝姐兒,你也該懂點兒事了。”
    毛氏不年輕了,懷著孕,精力極差。厚厚的脂粉遮掩也遮掩不住臉上的疲態:“你爹不在了,家裏家外都指望著我。我一個婦道人家,本就柔弱。管著偌大的家業,還得關照你。都是一家人,我好了,你才會好。你這成日裏跟我作對,敗壞了王家的名聲,於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餓你幾日,權當是給個教訓了。”肚子的事兒已經被王姝知曉,毛氏幹脆不藏了。不過這會兒坐下,還是下意識拿手擋著,“往後你再這般強,就別怪我當後娘的心狠了!”
    說罷,她目光淩厲地掃了一圈,屋裏幾個婆子縮著脖子都低下了頭。
    “我瞧你也冷靜了許多。你們幾個給她好生拾掇一番,”毛氏心裏頭犯惡心,一直拿帕子掩著嘴,“我也不是那等沒良心的人,真看著繼女死。”
    “收拾好了,就來前院。商鋪的掌櫃們過來了,一會兒小心著點兒說話。”
    扔下這句話,她扶著丫鬟的胳膊慢悠悠地走了。
    王姝盯著她的背影遠去,扯了扯嘴角。
    她的性子,其實是有那麽點搞學術人的清高在的。從小不缺錢,親爹又偏心,便被養得對錢沒多少概念。所以毛氏搞宅鬥,她圖省事兒便拋下這些汙糟事兒跟顧斐進了京。重來一回,王姝心裏再沒那份虛無縹緲的清高。
    人總是在死過一次後才能醒悟,不是你以為退讓對方就會收斂,有些東西必須爭。
    王家的錢,她這輩子,給誰也不能給外人。
    第二章
    清河鎮是西北絲綢之路上一個富庶的小城鎮。
    別看鎮子不算大,富庶的人家卻不少。這地方有西北明珠之稱。因特殊地勢,氣候還算適宜,土壤肥沃,無論養殖還是農耕都十分便宜。又因南北相通,交通便捷,商路也十分通達。
    而清河王家,如今雖有首富之稱,幾十年前卻隻是個田產頗豐的地主罷了。
    王家是傳到王姝父親王程錦的手裏,才有了往商業方向的轉變。
    王程錦此人自幼天資聰穎,頗有經商頭腦。靠著百畝良田的底子發家,從跑商起步。走南闖北十幾年,家業翻了好幾番。自家富庶了,他還不忘鄉裏鄉親。清河鎮鎮子口的堤壩和通往外頭的路,城南的書院,都是王家出錢修建的。逢災年,王家也會酌情少收甚至是免收佃戶租子。
    因著王程錦會做人,手下一批掌櫃十分信服他。
    這也是為何王家子嗣單薄,王程錦一朝去了,王家家業沒倒的緣故。
    今兒這些掌櫃過來,主要是認一認新主子的。
    新主子,指的毛氏所出的王家獨子王玄之。這般也是常理。古往今來,一論起家業的繼承人,從來隻有兒子。沒有女兒的份。
    按道理說,要麽王玄之去,要麽毛氏去,是輪不到姑娘家去見人。
    可王玄之今年才十一歲。因著不受父親重視,開蒙較晚。毛氏又懷著孕,除非她能將肚子栽到已去世快一年的王程錦身上,否則無論如何都不能見人的。
    幾番一盤算,隻能王姝去。
    王姝坐在繡凳上,睜著一雙眼睛安靜地任由下人們梳洗。又在仆婦的盯梢下,乖乖地吃了兩盞熱粥。歇息了好一陣子,她站起來腿肚子終於不打顫了。
    兩個粗壯的婆子看時辰差不多。一左一右地夾著她往前廳去。
    花廳是原先王程錦議事的地方,地方很寬敞。毛氏命人將豎了一麵大屏風。王姝被攙扶過來時,毛氏人已經在屏風後頭坐著了。毛氏無論如何是不放心讓王姝一個人來麵對這些掌櫃的,她根本不相信王姝。畢竟她若是冷不丁地冒出個什麽話來,毛氏可是哭都沒地方擦眼淚。
    屏風外頭,王玄之跟凳子上有牙咬他似的扭來扭去。
    毛氏一手端著茶杯,正慢慢地抿。她的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擋住了已經隆起的小腹。見王姝從後門進來,她眼神瞬間淩厲地掃過來,警告她待會兒不要亂說話。
    王姝垂眸看了眼胳膊上搭著兩隻手,掙了兩下沒掙開,抬眼看向了廳中坐著的管事們。
    記憶裏,這些掌櫃每年都要來一到兩次主家的。一是要匯報各地鋪子的經營狀況。二是要實時與主家保持聯係。否則日頭長了,恐生出異心。
    此時寒暄的話也不多說,掌櫃們將各自的賬簿和利錢呈上來。
    說來,掌櫃們並非頭一次見王姝。王姝小的時候,經常被王程錦帶在身邊。隻是這幾年姑娘大了,才沒有再讓她露麵。他們倒是頭一次見王玄之。
    為了叫小主子能聽懂,他們一條一條說得十分詳細。
    下人接了利錢和賬簿過來,順勢就分成了兩部分。賬簿送去了王玄之的手邊,利錢繞過屏風,送到後頭毛氏的手裏。
    這屏風是絲綢材質的。雖說繡了大片繁複的繡品,卻也能依稀看到裏頭人的動靜。毛氏一接到錢箱就迫不及待打開。
    掌櫃們都是人精,看人看事的本事都是有的。眼神這麽一交叉,心裏立即就有了評判。屏風裏頭的毛氏自然沒注意到掌櫃們的眉眼官司,正喜滋滋的數起了銀票。
    王姝全程像個擺設,坐在王玄之的旁邊。看似在發呆,實則正豎著耳朵聽。
    掌櫃們說的話很多,跟念經似的,念得王玄之頭眼發花。王玄之年歲還小,性子也頂不住。他翻了翻賬本,又看不懂,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哥兒,往西邊這一條商道走通了,與咱們來說是有大益處的。”涼州幾個鋪子的大掌櫃梁管事忽然開口道,“這些年西域與大慶開通了商道,互通有無。大慶的絲綢、瓷器、藥品,在西域都是緊俏貨。一趟走過去,確實是耗時耗力,但一趟掙的利錢能夠一年的運作。”
    “你說得好聽,你曉得這一條路有多少馬匪?又多少關卡?”鏢隊的林師傅立即道,“走這條路,會遇到多少危險。會不會有去無回,這你能保證的了?”
    “可隻要打通了……”
    “打通打通,那你去打通啊!不要你手下的弟兄豁出命,你自然說的輕鬆!”
    “小主子你如何看?”
    兩人爭執不下,問向了王玄之。
    王玄之哪裏能懂,便轉頭眼巴巴地看向王姝。
    王姝冷眼瞥了眼屏風,裏頭沒什麽動靜。她頓了頓,方在身後仆從的警告下第一次開了口:“把賬簿拿過來給我瞧瞧。”
    下人們不敢應答,偷偷看向屏風後頭。
    等了片刻,見毛氏沒出言阻止,便將賬簿全部挪到了王姝的手邊。
    掌櫃們默默看著,就見這姿容少見的少女拿起來快速翻閱,立即就接上了話:“想要富,先開路。開商路是利大於弊的好事,但頭一個去做的人,定然要付出很多。這裏頭涉及的事情太多,沒有個具體的應對章程,是不行的。”
    花廳裏,氣氛微妙的僵硬了一瞬。
    屏風後頭的毛氏其實也沒怎麽聽懂,她對往西開拓商路這件事的利弊沒有概念,隻是沉浸在暴富的喜悅中。
    但隻這麽一個回合,掌櫃們彼此交換了眼神,說話的對象就變了。
    很快,氣氛很快又恢複了融洽。
    這回議事,掌櫃們匯報的人變成了王姝。
    商鋪的事情還挺多,一一匯報需要點時辰。掌櫃們是上午來的,中午在王家用了飯,到天黑才全部弄完。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毛氏才從屏風後頭走出來。
    今兒一天她都在後頭陪著的,沒聽到王姝亂說話,自覺十分順利。兼之一年的利錢都交到了她的手中,她此時十分舒心。
    “好了,扶大姑娘下去歇著吧,”扶了扶腰,突然鬆懈下來感覺到累了,“今兒辛苦你了。姝姐兒,這麽做才是對的。甭管咱們往日如何,但到底是一家子。你弟弟好了,你才會好。你隻要乖乖的不故意招惹我,我也並非不能容人。”
    她壓著眼角眉梢的喜色,道:“瞧你這臉色,怪難看的。這樣吧,一會兒給你找個大夫瞧瞧。姑娘家家的,身子骨這麽虛可不行。抓兩副藥喝,也好叫人知我這個做繼母的沒虧待你。”
    王姝倒也沒跟她掰扯,點點頭,指了指桌子上的賬簿:“好些東西沒理清楚,我帶回去看。”
    毛氏笑臉一頓,蹙眉打量她。
    王姝神色淡淡,坐了一下午,臉上隻有一些殘存的疲色。
    毛氏瞧不出什麽貓膩來,料想她也不敢使壞。想著賬本裏真有事兒,損失的也是她的銀子。略一思索,答應了。
    帶著一堆賬簿回。毛氏特特指了自己的丫頭搬。
    王姝沒什麽異議,被兩個婆子夾著走。
    前庭離王姝的院子有些距離。走過去,至少一盞茶的功夫。
    天色已晚,幾個婆子怕她趁機跑,走得很慢。
    幾人才穿過回廊,往角門的方向去。剛走到花園的月牙門,就跟幾個人在台階上遇上。
    為首的是一個書生模樣打扮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白皮,蓄著美髯。穿一身綢緞的青色長袍,生得是有幾分俊秀的。那人似乎是吃了酒,兩頰有些暈紅,被兩人攙扶著。
    冷不丁的狹路相逢,那男人一眼看到被仆婦夾在中間的王姝。
    若說相貌,王姝的相貌是出了名的好。消肩細腰,端的是目若星辰,唇如朱染,好一副美如墨畫的美人兒。據親爹稱,她是清河難得一見的殊色,是王家這麽多代子女中最美的明珠。
    哪怕此時隻是靜靜地影在陰翳中,姿容也美得令人心折。
    天色昏沉,毫不阻攔那人直勾勾的眼神落到王姝的臉上,身上。黏膩非常。隻一眼,叫王姝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楊婆子悄悄地往前頭站了一點,擋住了那人瞧向王姝的眼神。恭敬地行了禮,喚了聲‘舅老爺’,王姝才曉得這人就是毛氏那個所謂的‘兄長’。
    “舅老爺先行。”
    說著,趕緊夾著王姝往旁邊讓開了。
    直到回了臥房。王姝還感覺身上那股黏膩感甩不掉。仆婦們已經將飯食準備好。這回毛氏沒有再克扣她的吃食,飯菜都有。
    她吐出幾口濁氣,將賬簿放回臥房,坐下來用飯。
    一下午幹坐著,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這廂王姝慢條斯理的進食。那廂張耀民被攙扶進毛氏的院子,方一坐下來就打聽起了王姝。
    毛氏的這個繼女,他這一年來在王家,隻聽過名沒見過人。不成想竟是如此殊色。張耀民舔了舔幹澀的唇,想到昏暗光色下楚楚動人的少女,喉嚨一陣陣的發幹。
    毛氏頓時警覺起來:“你問她作甚?”
    對於這個姘頭,毛氏是動了真情的。不然也不會冒著失去一切的危險將人接進王家,還給他懷了孩子。結果今兒情郎一張口就是打聽繼女,讓她心中十分惱火:“你幾時見過那個小賤人了?”
    “什麽小賤人?那不過是個養得嬌弱些的姑娘家。”張耀民自然知曉毛氏愛重他,“你多大歲數了,跟個小姑娘計較?”
    “你什麽意思?”毛氏一聽他這口氣臉都青了,“張耀民,你想幹什麽!”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gdbzkz.info。鬼吹燈手機版閱讀網址:m.gdbzkz.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