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廢太子寵妾以後 第1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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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恢複以後,他要麵對的人多的數不勝數。無論是涼州的、西北邊境的、江南的、巴蜀的、還是京城遠道而來的,曾經隻能隱藏在暗中的人,身份需要得到承認。一些沉冤昭雪的下屬也勢必要重新回到陽光下。他手頭需要處理的事情也如浪湧一般多。
不過這些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倒也沒有幹擾到他。袁嬤嬤便能將這些小魚小蝦驅逐幹淨。
蕭衍行每日忙得腳不沾地,隻能在三更半夜去王宅。他如今還沒有搬回過去的宅子,下麵人在操持。他自個兒倒是很喜歡王姝的小院,無論多晚都會回來抱著王姝睡。
王姝要不是睡眠質量好,早晚被他煩死。
兩人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後,莫名進入了一種默契的都不提的狀態。王姝也不提什麽走不走的話了,因為知曉說了沒用。次次說都是一個結果,她嫌浪費口水。
蕭衍行見她不提,心裏鬆了口氣。他實在不想總是跟王姝爭吵這些,吵的多了,他倆的感情都會受影響。
姝兒聰慧歸聰慧,性情是有些天真的。許是王程錦保護的好,讓她不曾見識過這個世道上人心險惡,也不曾遇見過世道上的不平事。不曾見過齷齪事,才會以為她講道理,所有人都是講道理的人。以為她願意給別人體麵,旁人也會投桃報李。
事實上,世道上像她繼母毛氏那般的小人才多,不講仁義才是常態。
蕭衍行知道嘴上說這些沒有意義,他隻能多做一些事。盼著王姝有朝一日能懂他的心。
王姝以前確實是天真,若非天真也不會被一個毛氏拿捏。但經過毛氏那一遭,她早明白了人心險惡。之所以會跟蕭衍行拉扯,就是知道蕭衍行這個人跟普通男子不一樣。王姝總是覺得,蕭衍行的身上有克服這個時代弊端的膽氣和魄力。
區別在於他想不想,和他願不願意。
不過現在不管懂不蕭衍行的心,王姝出了月子,第一件事又是去搗鼓試驗田。
雖然身體還虛弱,但試驗田裏的重活不需要她親自去幹。她主要是親自到現場,根據測交計劃、回交計劃、定向培育雜交實驗計劃,將所有的田地劃分出合適的區域來。六個稻種的對照實驗組,按照地理位置區別開。防止實驗出現幹擾,規劃必須科學。
再來,小麥的實驗計劃重新實施,也需要一次現場的勘察。去歲實驗不成功,不乏現場條件沒弄清楚的原因。
小麥跟水稻的成熟期不一致,揚花期也有很大的差別,短的需要嚴格把控。為了能精準地控製實驗程序,王姝需要在物質條件上提前為後續操作留出充足的空間。
另外,去歲鈴蘭發現的那一株小麥的變異種也留了一小戳的種下來。今年可以試著育秧,進行性狀測試。
不得不說,去歲小麥實驗的失敗成了王姝心中一根刺,打破了她對實驗活動高度自律的要求。王姝心裏覺得愧疚,所以今年必須彌補過錯。
她身體一恢複就跑去農田那邊,蕭衍行是委實沒想到的。正常婦人在出月子的頭一件事,不是好好的跟孩子親近親近麽?怎地姝兒這般與眾不同?
他懷抱著已經褪去了紅皮變得雪白的女兒呦呦,小孩兒經過這一個月,好看太多。
呦呦是王姝給女兒取的名字。這姑娘估摸著身上全是反骨,他給兩孩子取了名不夠,王姝自己又給兩孩子取了別的名。大的叫王眠野,小的叫王鹿呦。
野鹿眠山草,山猿戲野花。王眠野,王鹿呦,可見這丫頭司馬昭之心。
心裏冷哼,蕭衍行卻沒有阻止王姝。他答應過會給她一定的自由,這句話從來不是虛言。不過王姝對種地的這份執著也確實驚到了他,這已經是王姝無數次身體力行地表明對種地的熱愛。
“……到底在種什麽東西?”蕭衍行將孩子放回了搖籃裏,轉身離開了偏房。
他每日隻抽得出一刻鍾出來看一看孩子。兩個孩子自然都十分稀罕,但女兒出世便比兒子瘦弱太多,蕭衍行難免要給出更多的憐愛,所以每回過來親自抱的都是女兒。
奶娘們見他次次都抱女兒不抱兒子,心裏免不了嘀咕,這家男主子真怪,竟然稀罕女兒多過兒子……
下人的想法,影響不了上麵人。
大慶的規矩,一般正妻新喪,夫婿是要為妻子守節一年的。但蕭衍行並非一般男子,皇子是不必為皇子妃守節的。何況花氏算什麽皇子妃?她死的時候,蕭衍行身份還沒恢複。花氏新喪,蕭衍行不受幹擾,便是私下與人議親都不礙事。
但蕭衍行還是以妻子新喪,暫時閉門不見客為由,將與隋家女的婚事拖至了一年後。
隋家雖然心急,卻也不急這一會兒。非常知禮地表示了願意等。
這次的勸解皇帝鬆口,雖說隋老爺子起了重要作用,但究其根本,還是蕭衍行自己出手動搖了皇帝的心智。皇帝的心智一旦被動搖,被勸動也隻是早晚的事。隋家清楚這一點,所以格外的沒底氣,自然不敢居功。不過蕭衍行答應了會與隋家聯姻,自然不會反悔。
事實上,蕭衍行去隋家那一趟,並非是為了請隋老王爺出麵勸說皇帝。讓隋家老爺子出手勸皇帝隻不過是順帶,真正的目的是將隋家的勢力和人脈收入囊中。
畢竟隋家後代子孫資質平庸,早晚要跟皇族聯姻。若蕭衍行拒絕了,他們極有可能會倒向蕭承煥。蕭衍行不允許這種意外。
蕭衍行太清楚,皇帝便是退了一步也不會讓他好受的。想要恢複往日榮光,不可能一蹴而就。他需要籌碼和旁人絕對撼動不了的勢力。別看隋家如今漸漸有了日薄西山的架勢,但長達百年形成的勢力沒那麽容易消散。隋家的地位依舊尊崇,一般世家貴族難以與其相提並論。
除此之外,隋家的姑娘是最有資格替他鎮住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這次翻案,不少人為蕭衍行付出了心血,其中楊家、柳家和梅家更是不遺餘力。付出了自然就要有回報。楊家的女兒和柳家的嫡長女都在後院。
古往今來,除非在後宮,否則妾室不能扶正。既然他們的女兒與正妃無緣,最直接的好處自然是謀得上玉蝶的側妃之位。畢竟在皇室,無論正側,將來隻要蕭衍行榮登大寶,都有立後的可能。而皇子一共有一正兩側三個妃位,僧多粥少,根本不夠分。
這側妃之位其中一個,蕭衍行早就為王姝準備好了。
有些事情,則需要正妃來做。
詔書抵達涼州府臨安縣的當日,巴蜀那邊也寄來了一封出自隋家姑娘的親筆書信。隋暖枝在信中表示,若是方便,她希望能單獨與蕭衍行見上一麵。
第一百一十章
隋暖枝提出私下見麵, 蕭衍行是沒料到。
對於隋家的這個見過一麵的嫡長孫女,蕭衍行其實沒留下什麽印象。
他雖說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卻甚少留心一些女子的樣貌。依稀記得隋暖枝一身書卷氣, 樣貌並不是很出眾,看起來是個知書達理的姑娘。蕭衍行對她記得最清楚的,大約是調查資料中表明, 隋暖枝早年有過一段娃娃親。三年前,突然退了親事,至此便待字閨中再無議親之舉。
蕭衍行雖然對後宅女眷並不看重, 卻不會隨意放人進他的後院。大後方不出紕漏,前方做事才會無後顧之憂。他在做每一個決定之前都會事先調查清楚。
他派人監視了隋家, 並未發現異動。
這個看似老實的隋家姑娘突然要見他, 到底為何?蕭衍行沒想出原因。
思來想去,同意了。
不過若要相見,也隻能尋合適的時機, 或者隋暖枝自己親自過來涼州一趟。
蕭衍行的話遞回到巴蜀, 隋暖枝心裏狠狠鬆了一口氣。她安靜地跪坐在隋月生的書房,一旁是她的叔父隋安秀。也是望山舒院的山長, 當今知名大儒。她的側後側, 則跪坐著她的父親和兄長。對於隋暖枝寫信給蕭衍行的行為,其他人不讚同, 隋月生是讚許的。
隋家對皇長子的恩惠經不起推敲, 隋暖枝若是能提前博得殿下的青眼, 與往後有益無害。
說起來,隋家的最新一代, 沒有一個能扛得起偌大的家業。唯一一個像話的還是個女孩兒。可是隋家自來對男嗣和姑娘的教導方式不同。男嗣有男嗣的培養方式,姑娘的教導便隨意許多。等意識到這一代男嗣資質平庸, 接不上班時,已經錯過了修整的機會。
要想保住家業,隻能讓姑娘頂上。這也是隋暖枝早有親事,卻在三年前反悔退親的原因。
隋暖枝對於自己的未來早就有心理準備。自她背負起家族的重擔起就沒了天真的權利。
“我不讚同暖兒去涼州。”
隋暖枝的父親隋東正黑著一張臉,含怒道:“暖兒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雖說殿下身份尊貴,確實不能以平常男子視之,但這姑娘家太上趕著也有些過了。如今姿態放得太低,將來又如何硬氣的起來?如何鎮得住殿下後院那些出身顯赫的妾室?”
“話不是這麽說的大伯,對人對事要靈活,做人不能太迂腐。”
“隋家姑娘雖說金貴,但能貴的過龍子鳳孫?咱家如今都避世十五年,要看得清形勢。有些時候需要擺正姿態,對皇族,我隋家能清高的起來?”隋安秀所出的次孫不同意這個說法,“甭管麵子上的事,殿下都將婚事拖到了一年後。暖兒這時候不維持好情分,往後進門就更不好說。”
隋安秀一直沒開口,一旁隋暖枝的兄長倒是想說。可他素來說話不討長輩喜歡,怕自己一張口又惹來祖父的嫌棄,幹脆閉口不言。
隋暖枝靜靜地聽著一家人爭執,眼觀鼻鼻觀心,倒是十分平靜。
隋月生細細地打量著嫡長孫女,心裏無數次的遺憾和歎息。這為何就不是個孫子。若暖枝是個孫子,他隋家就不必走聯姻這一條路。
爭執了半天,隋暖枝的父親就是不同意女兒自降身份。他們自幼受儒家教育長大,最是看重這些繁文縟節,等閑說不通。隋安秀父子見勸不動便也不說話,兀自闔目飲起了茶水。隋月生被這群人吵的腦瓜子疼,許久隻是擺擺手,讓他們自行離去。隻留了隋暖枝單獨敘話。
等人走了,隋月生才問起孫女的意思。
“自然要去。”
隋暖枝十分冷靜地開口道,“若爺爺此次去京城不是這個結果,隋家自然有高傲的理由。但擺明了殿下不需要隋家也能成事,隻是早晚罷了。隋家先前乘火打劫之舉,怕是已經在殿下心中留下疙瘩。咱們家若是還看不清形勢,往後會很拿走。隋家往後承諾的幫扶,也因此從雪中送炭變成了錦上添花,大打折扣。如此,便沒驕矜的資本。孫女姿態放得平,殿下才會消氣。”
隋月生一向知曉孫女頭腦清醒,讚許的點點頭:“你看得明白,心裏有章法就好了。”
隋暖枝淺淺地笑了笑。
隋月生拍了拍她的手,深深地歎了口氣。怎麽就不是個孫子……
隋家的打算,蕭衍行並不在意。如今需要主動維係關係的,是隋家,不是他。
皇帝到底是怎麽下的詔書,目前還不清楚。
以隋家的態度來說,應該沒有達到蕭衍行的預期。蕭衍行心裏早做好了準備,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恢複了空名,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補償。更差一些的結果,是他依舊被圈禁在涼州。以皇帝對他的厭惡,極有可能不允許他返京。
蕭衍行心裏預估著最壞的結果,耐心地等詔書抵達。
詔書還有幾日才能到,但時間不能拖。蕭衍行手頭許多事情提上日程。
一,必須為八年前被貪汙案牽連而家族覆滅的下屬洗清無名。他要盡快幫這些人重新回歸陽光之下。二來,韓家軍不能一直沒有正經的身份。為大慶打了那麽多場勝仗,該給的榮譽都必須給到。
許多事情都急不得,需要徐徐圖之。蕭衍行心裏一條一條地捋清思路,目光不由地看向窗外。
窗外王姝剛從府外回來,身上還沾著未幹的泥水。懷孕生子對王姝最大的影響,估摸著是讓她像一顆熟透了的紅果,突然間散發出芬芳。原先是需要仔細看才能感受到的美,如今張揚到破布麻袋都擋不住。怪不得人藏在深閨裏,還總擋不住狂蜂浪蝶。
蕭衍行修長的手指點在一疊信上,發出嘟嘟嘟的輕微響聲。
這疊不知是誰寄來的信,沒有署名,但字跡蒼勁有力、力透紙背。明顯就是個男人寫的信。信中雖不曾名言愛意,卻字字句句在訴說愛意。
“嗬,還挺有文采……”蕭衍行不禁冷笑,搭在椅背上的手卻緩緩地捏緊了。
這些信是從去年就有的,每隔一段時日都會寄過來。隻不過先前住的宅邸被封,王姝又不在清河王家,信件沒有詳細的地址,便都被滯留在了涼州的驛站。如今蕭衍行的身份恢複,原先指使不動的人都會主動做事。這些信件便被人殷勤地送到了蕭衍行的手上。
下午翻閱信件時,這些信這些信全夾雜在裏頭。蕭衍行一看信件的收件人是王姝,免不了會在意。他原本不打算拆開,但封麵上過於男子氣的書法十分礙眼便打開了。
王姝正在院子裏跟薑嬤嬤說話,感受到目光才轉過頭去。見蕭衍行一身月牙白長袍站在窗邊。
明媚的光透過樹葉落到他的臉頰和肩上留下亮眼的光斑,將他整個人襯托得仿佛在發光。烏發雪膚,眼若寒星,當真是好俊美一人。可惜是頭倔驢,嘴裏吐不出象牙……王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轉頭繼續跟薑嬤嬤說話:“暫時不搬,你跟袁嬤嬤那邊商量一下。”
薑嬤嬤是在跟王姝稟告搬府一事。
京城的詔書聽說已經到了涼州府,涼州被查封的皇子府已經撤了封條,縣令也將原先臨安縣的蕭宅還給了蕭衍行。兩邊的府宅都在盡快修繕和收拾,王姝孩子已經出世,自然不能繼續住外麵。
“主子,咱不能一直住在外頭。”
薑嬤嬤知曉王姝的想法跟一般人不一樣,仿佛女子中的怪胎。但她雖說不理解自己的主子,卻還是想勸王姝,“咱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寵妾,小主子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家子孫。你這麽硬在外頭耗著不是事兒啊!知情的,曉得你是喜歡自在。不知情的,還當你是殿下的外室……名聲委實不好聽啊!”
王姝要是在乎名聲,就不會見天兒的往外跑了。旁人說她如何,又不會掉塊肉。
“不急,這些事急不來。”王姝聽不進去。等忙完試驗田的初期工作,還有一些事情必須要跟蕭衍行擺到台麵上說清楚。
蕭衍行可以繼續不答應,但她必須讓他的心裏事先有個數。
王姝擺擺手,示意她別慌:“你去備水,我要沐浴更衣。”
她身上全是從草上蹭來的泥巴,有些幹了有些還沒幹,髒兮兮地黏在衣裳上麵。哪怕王姝本人沒潔癖,多看幾眼也會有些膈應。
薑嬤嬤勸不動她,隻丟下一句‘主子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兩小主子考慮。總不能叫倆小主子被人罵成私生子吧’。轉頭去屋裏準備洗漱用品,喜鵲也麻溜地去後廚提熱水來。
王姝心裏一動,眼眸閃了閃,沒有說話。
她想,她確實是天生反骨。王姝的骨子裏討厭這種為了孩子就必須妥協的論調。孩子的人生是人生,她的人生也是人生。孩子來人世間走一遭,她同樣也是來人世間走一遭。她的人生為何要為孩子讓路?
當然,這種話說出來薑嬤嬤等人也不會懂。既然不懂,王姝也懶得多說。
慢條斯理地洗漱好出來,王姝才注意到蕭衍行進來了。此時正端坐在靠窗邊的書桌旁,窗外的綠意仿佛流淌的水落到他的肩頭,潤濕了他的眼角。他此時正在翻看王姝攤在桌子上的種植計劃書。
王姝披散著濕潤的頭發緩緩地走過去,眼眸微微閃爍,沒有像以往那般大驚小怪的衝過去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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