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廢太子寵妾以後 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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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冷落一日比一日明顯,宮裏人素來逢高踩低。一旦她失了寵愛,風向便會變。風向一變,她們麵對的嘲諷和失利是最直觀的。她高傲自矜的資本像一件不屬於她的華服突然之間被人撕下去,叫她先前展露出來的高高在上和不屑一顧變得可笑而愚蠢。
    這樣巨大的落差是個人都沒辦法承受,尤其是自尊心極高的人。呂黎即便不在乎皇帝的寵愛,也會被這種落差逼得采取一些行動,去改變自己的處境。
    她知曉自己受到冷落的起因是揭露了秦蓮生與葉慧瓊的關係,皇帝怪罪她手伸太長,覺得她入宮居心叵測。但隻要一日沒廢除她,讓她繼續住在長樂宮中,那就證明她作為先皇後的替身價值還沒有消失。既然如此,隻能放大這個價值。力求做到最像,最好是能讓皇帝昏頭。
    心中存了這個打算,她如今花了大價錢,四處搜尋先皇後的一切。
    但奈何因為帝後關係惡劣,先皇後薨逝以後,皇帝愣是下令不準任何人提及先皇後。違令者,殺無赦。以至於關於先皇後的記憶,隻有那幾個潛邸的老人知道。
    呂黎在猶豫要不要跟賢妃聯盟,或者說,給賢妃一點好處,從她嘴裏得到她想要的。
    長樂宮呂黎為了查清楚先皇後的事跡忙碌,王如意倒是越來越隱形。
    其實也不算是隱形,而是有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的肚子已經六個多月了,幸運的話,孩子早就已經長好。越到後麵,她的身體就越需要保護。葉慧瓊被打入冷宮,沒辦法對她的肚子下手。不代表宮裏沒有其他人有惡毒心思。
    王如意這段時日看得分明。這後宮裏有野心的不在少數,一個個裝的淡泊名利看熱鬧的樣子,實則心裏想什麽誰弄得清楚。王如意是不懂什麽朝堂政鬥,儲君之爭的。她隻知道,德妃的五皇子十三歲。皇帝厭惡廢太子,看樣子也不會允許現太子登上那個位置,那麽其他皇子的機會就來了。
    葉慧瓊和秦蓮生聯手犯了大忌,連帶著她所出的孩子都沾染了汙點。若皇帝再選太子,非常大的可能從別的另外四位皇子中選。
    其中,德妃分位最高,她所出的五皇子也是最有希望的一個。
    希望會促生野心,野心便會帶來惡意。她的肚子還沒生,是男是女不重要。卻是最好弄死的一個。
    王如意如今死死防著德妃,生怕被她暗中害了。
    宮裏各有各的心思,看似平靜,實則詭譎變化。而各宮明搶暗奪之時,花氏的死訊也終於傳到了京城。若是以往,她的死自然不值一提。但如今蕭衍行身份變了,皇長子年紀輕輕,後宅不能沒有主母。有那心懷不軌的人,便上奏懇請皇帝為皇長子賜婚。
    皇帝此時哪裏有臉賜婚?他一共給蕭衍行賜了兩任妻室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幾乎那奏折一上奏,便被反對之聲給淹沒了。有那心中有想法的,口舌辛辣的指出了皇帝前兩次賜婚的不靠譜。直言皇帝如此寒磣皇長子,未免太過不慈。皇帝被諷刺的臉上火辣辣的。
    這事兒又是一番掰扯。
    蕭衍行人在涼州,風聲卻從未停止。
    此時涼州是深夜,蕭衍行難得沒有被淹沒在滿桌的密信中。而是一個人提著一壺烈酒,安靜的坐在後院的竹林。他一身蕭瑟的白袍,赤腳穿著木屐。
    此時仰頭對著天生的冷月,麵無表情地在地上澆了一大杯。
    王姝原本是晚上吃多了,撐得慌才來後院竹林走走。一進林子便看到孤身一人站在月下的蕭衍行。
    看清楚他的動作,王姝才猛然意識到,今日是韓修老將軍的忌日。
    修長消瘦的身影被月色拉得細長。他滿頭烏發被一根木簪束起。明明看不清神色,卻能從背影看出了煢煢孑立的孤寂。王姝恍然間想起,他的身邊好似也沒有多少親近之人。蕭衍行平日裏再是運籌帷幄冷靜自持,其實也不過將將二十四歲。從十六歲被貶,一直孤身一人在西北。
    他必須冷靜理智,必須以大局為重。
    “外祖父,”清越的嗓音如風中的涼意,縹緲又不好捕捉,“姝兒為我生了一兒一女。可惜外祖沒有親手抱一抱……”
    王姝心口一動,沒有打攪他,默默地退出了竹林。
    第一百一十二章
    韓修的忌日, 隻有蕭衍行一人祭拜,說起來也是一件悲事。
    韓修也算是一方大將,韓家守護大慶邊境有二十年光景, 按理說不該這樣悲涼。好歹曾經顯赫一時的韓家,可是如今已經不剩什麽人了。韓家的男嗣戰死沙場的戰死沙場,姑娘死於非命的死於非命。戰功赫赫也保不住一家平安。好似還剩下一個姑娘, 那姑娘也被夫家折磨得體無完膚。
    王姝莫名會生出一種感同身受的悲哀,這就是這個時代女子沒有家族庇護的悲哀。
    “我一定要去麽?”王姝不太懂,這位據說受過創傷的表妹, 她也不大認識。蕭衍行為何要讓她去見一見?她嚴格意義上算是個吃飯都不配上桌的妾吧?
    “去見她一麵吧。”蕭衍行手指點在女兒的小鼻頭上,神色溫柔, “或許你會喜歡她。”
    王姝:“……”他這態度讓她有點慌啊, 走向不太對的樣子。
    嘀咕雖嘀咕,王姝還是抽空去了下河村走了一趟。
    她特意挑了個不那麽曬的天氣,太曬她會懶得出門。出於對韓家鎮守邊關二十年的敬重, 王姝特意將兩個孩子也一起帶上了。兩小家夥長肉以後, 就沒有了剛出生時脆弱的感覺。小家夥的手勁兒很大,有時候抓個什麽東西, 王姝都不好摳出來。
    馬車慢悠悠地抵達了下河村, 到了韓嘯風住的農家小院。
    事實上,原本蕭衍行將她接回來, 是打算安置到蕭宅的。畢竟一個弱女子孤身一人住在外頭, 叫人不放心。不過韓嘯風覺得自己是妹妹, 不是妾室。住進蕭宅後院有些不大像話。尤其是蕭衍行的主母當時正生著病,她若是當真住進去了, 那就更不倫不類。
    經過一番商議,她寧願一個人住下河村, 也不想摻和蕭衍行後院。
    蕭衍行知曉她的意願,便沒有勉強。將原先韓家的老人張媽媽撥出來照顧她的起居。韓嘯風經過這段時日的修養,人已經精神了許多。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但已經不影響日常生活。
    王姝帶著孩子到門口的時候,韓嘯風正在院子裏的小木凳上坐著。聽見了聲音,立馬起身迎了出來。
    門一打開,她與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王姝打了個照麵。
    稀奇的是她被王姝的容貌驚豔了,王姝也被她的容貌驚豔了。論其相貌,王姝是那等清豔又有幾分不經意魅色的長相,而韓嘯風則是典型的韓家人長相。韓嘯風身高體長,鳳眸紅唇,一身略有些強勢的銳利氣息。用後世的話來說,典型的禦姐長相。
    四目相對,韓嘯風的目光從王姝的臉上又落到了她懷裏抱著的小嬰兒身上。王姝的身後跟著兩奶娘,奶娘的懷裏還抱著一個。
    “……可是,小嫂子?”韓嘯風知曉王姝的身份,開口比較慎重。
    王姝眨了眨眼睛,老實說,第一眼,韓嘯風對了王姝的審美。她點點頭:“我是王姝。”
    韓嘯風聽她這麽開口也笑了:“我是韓嘯風。”
    王姝也笑起來。
    她轉頭將小孩子交到奶娘的懷中,跟著韓嘯風進了院子。奶娘抱著孩子趕緊跟上。
    這小院子不大,院子裏一棵巨大的榕樹,榕樹下一口水井。三間的小屋,加一個獨立的廚房。院子裏隻有三個人。韓嘯風加張媽媽,還有另一個粗使的婆子。
    韓嘯風引著王姝進了堂屋坐下,張媽媽聽到信兒從廚房趕緊跑過來。
    她也不敢打攪主子們說話,就伸著脖子在一旁偷偷往倆孩子的繈褓裏偷看。一邊看一邊紅了眼睛,嘴裏嘀嘀咕咕地稱讚:“哎喲哎喲,娘娘保佑,兩小主子長得可真好啊……”
    王姝其實有些鬧不準蕭衍行的用意,抬頭看了韓嘯風。韓嘯風從懷裏掏了掏,掏出了兩個小金鎖,一個孩子給了一個:“小嫂子莫嫌棄,一點點心意。”
    她從贛南被救回來,身無長物。曾經出嫁時十裏紅妝,嫁妝豐厚。但在鄒家這六年,被揮霍的早已什麽都不剩下。這兩塊小金鎖,還是她換了自己貼身首飾得來的。
    “哪裏哪裏,很精致。”王姝替小孩子收下了。她聽薑嬤嬤說過表姑娘的生平,也猜到她經濟局促。
    韓嘯風見王姝眉眼中沒有半分嫌棄,心倒是放下了。
    這次來見韓嘯風,是蕭衍行有意促成的。王姝大約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這位是他在母家唯一的親人。希望她能與韓嘯風親近一些。按理說,這種親近該由他正經妻室來,不過既然已經來了,王姝便也沒有故意表露出不願意的態度。這韓嘯風真的,王姝一眼就喜歡。
    王姝是那等熟人跟前話很多,生人跟前說不出話的性子。韓嘯風也是個不多話的性情。不過兩人倒也不尷尬,挺和諧。韓嘯風特意一大早做了拿手點心,用來招待王姝。
    老實說味道不怎麽樣,但王姝還是全吃完了。
    兩人沒怎麽說話,不過王姝還是感覺得出來,韓嘯風對她還是對兩個孩子的喜愛。
    沒坐多久,隻是過來看看,認識一下。
    臨走之前,王姝看了眼送她送到門外來的韓嘯風。
    這位表姑娘比王姝大五歲,其實也才二十有三的年紀。不知為何,王姝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暮氣。一種仿佛被命運和人生摧殘到心力交瘁隻能渾渾噩噩度日的暮氣。王姝想了想,還是多嘴問了一句:“表姑娘平日裏有什麽小喜好或者消遣麽?”
    “嗯?”韓嘯風沒想到王姝會突然問她,一時間卡住了,有些答不上來。
    韓嘯風低頭細細想了下,心中一片茫然。似乎是覺得不回答王姝的問題不太好。她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妹妹已經過了玩樂的年歲,沒什麽消遣……”
    “幼年的喜好也沒有麽?”王姝發現最近她好想經常問人這個問題。
    韓嘯風眨了眨眼睛,幹巴巴地回:“長在閨中時,曾隨家中兄長一起自幼習武。不過如今身體殘破不堪,多走幾步路都氣喘籲籲。早已將這個妄念放下了。”
    “妄念?”
    韓嘯風笑了笑,現在她這半死不活的模樣,對她來說什麽都算是妄念。
    見韓嘯風笑得蕭瑟的樣子,王姝讓奶娘先抱著小孩子上馬車:“表姑娘想掙錢麽?”
    “嗯?”韓嘯風傻眼,沒想到王姝會這麽問。
    王姝笑道:“表姑娘盡快將身體養好吧。身體養好了,做什麽都可以。你既然已經自由了,就可以盡情地做自己喜歡的事。反正在這西北,有蕭衍行在,也沒有任何人能對你指手畫腳。重拾武藝也好,自己站出來賺錢養活自己也罷,隨你喜歡。”
    韓嘯風有些怔忪,怔怔地看著王姝。
    王姝轉身往馬車走,臨上馬車前回過頭道:“反正我就是這麽活的。便是重擔壓在肩上,被人關在後院,也依舊會選擇繼續喜歡的事業。我一直是這麽活的。”
    馬車簾子驟然放下,來回劇烈地晃動了起來。裏頭傳出輕輕一聲‘走吧’,馬車才緩緩地動起來。
    韓嘯風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彈,一直目送著王姝的馬車走遠。倒不是說有受啟發,而是這是她頭一次遇到王姝這種性格的女子。看起來柔弱單純,卻意外的瀟灑。
    “姑娘,姑娘?”張媽媽一直在旁邊站著,見她失神,忙推了推她的手臂。
    韓嘯風笑了笑,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表兄喜歡她……”
    王姝沒去想韓嘯風對她的態度,她方才情緒上頭才多說了一句。也確實是韓嘯風對了她的審美。可這位韓家表姑娘看起來太消沉了,有種抑鬱症的感覺。這個時代還沒有抑鬱症的說法,隻是王姝能感受到她身上濃濃的頹氣,仿佛沒什麽活著的盼頭。
    蕭衍行曾說過韓嘯風的傷勢很重。外表上卻看不太出來哪裏傷。但能讓蕭衍行那麽憤怒,命人對懷孕的弱女子下了重手的,估摸著那傷的地方十分羞辱人。
    這個時代能夠羞辱女子的傷勢,王姝不敢想。
    “唉,蕭衍行這狗東西的心機啊,”王姝歎了口氣,捏了捏女兒的小臉蛋,“你爹大大的心機男哦……”
    本來隻是順著蕭衍行的安排來看韓嘯風一次,算是半個任務。後麵王姝倒是抽空就會去看看她,偶爾會跟她聊一點自己田地裏的活計。
    王姝本是沒話找話,誰知韓嘯風對農學還有點了解。竟然能聽得懂。
    “我曾養過一段時日的蘭草。”韓嘯風笑容淡淡的,“養的不好,隻能算是打發日子。漚花肥我也學過一些皮毛,不敢說懂得多。”
    王姝愣了愣,雖說漚肥不算多難的事情。但懂的人總比不懂的人成功率多。
    自打王姝接手家中的祖業以後,田地裏的活計自然也成了她關注的重要項目。雖說佃戶們有自己的一套種植方式,但王姝既然已經要改良,幹脆也慢慢將施氮肥推廣到種田中。去年算是王家名下田產使用氮肥的第一年,今年自然要繼續更科學地使用肥料。
    現在的問題是,懂漚肥的就隻有王姝,其他人都隻是聽她的吩咐做事。王姝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也不可能做到一絲不漏的全部都能兼顧上。
    “表姑娘若是得閑,正好能幫忙指導下麵人漚肥。”王姝開玩笑,“我正愁沒人懂漚肥。”
    王姝本是開玩笑,說完就沒放心上了。韓嘯風倒是把這件事掛在了心上。王姝當日走後,從未主動聯絡過蕭衍行的她,頭一次讓張媽媽幫她尋蕭衍行的人去找幾本漚肥的書。
    她漚過肥,清楚不同的植物用不同的肥。這肥料其實是十分講究的。用得好,能讓種植的花草長到最好。用不好,就是燒根爛根。一些精品的蘭草便是如此,用肥仔細得不得了。韓嘯風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討好表兄的心思在,但王姝既然提了,她就去看。
    王姝跟韓嘯風的關係莫名親近起來,此時姑且不提。
    就說,六月中旬,大熱的天氣,隋家的馬車慢悠悠的抵達了臨安縣城。
    這回是隋家姑娘親自來西北。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千裏迢迢的北上,路上自然是要小心謹慎。為了既不引起過多關注,又要保證姑娘家的安全,這隊伍隨行了不少武力強悍的護衛。幾乎車隊一進涼州府,就引起了各方的關注。不過隋家人出發前,事先給蕭衍行打過招呼。隋家的馬車隊伍進來的倒是暢通無阻。
    抵達臨安縣的當日,隋暖枝並沒有著急給蕭宅送消息。而是先到隋家一個月前置辦下來的莊子上安置。而後才命人去縣城裏轉悠,打聽打聽消息。
    蕭衍行在臨安縣一直都很沉寂,除了縣令和溫家主知曉他的身份,沒有任何人知曉。
    隋暖枝能打聽到的消息自然就很少。最突出的便是疑似龍陽之好,常年深居寺廟。不過即便是這零星的信息,她也差不多推斷出蕭衍行的性情。冷情,寡欲,對女色沒有太大的興致卻不屑於欺辱女子。秉性上可以論一句君子,但當丈夫,可以說是令女子辛苦的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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