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廢太子寵妾以後 第1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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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貼身伺候的小廝下去安置,他低頭看著書沉默下來。
    看樣子父親去東宮見到側妃娘娘了, 若不然不會回來發瘋。薛霽月一直不能理解父親所謂的深情。若當真對母親如此深情,為何做不到一心一意?若當真無情,又何至於牽掛一輩子。
    燭台的燈火搖曳, 一陣風吹得影子隨風攢動。安靜的書房裏,隻聽見紙張嘩啦嘩啦的翻動聲。
    直至深夜,小廝幾次進來勸, 他才放下了手中的書。
    推動著輪椅到床邊,任由小廝架著坐上床。每每這個時候薛霽月就極為厭惡自己。這樣殘廢一輩子, 不如早早死了算了。若是死在三年前, 或許就不需要麵對這樣的自己。可是若他當真死了,可憐的隻有泠星。沒有兄長的支撐,當真是一點依仗都沒了。
    “主子, 早點歇息吧。”小廝替他安置好, 轉頭吹滅了蠟燭。
    薛霽月沒有開口,閉上了眼睛。
    等人走了, 一縷皎潔的月色照進屋內, 為屋內的桌椅披上一層白紗。薛霽月緩緩地睜開眼睛,一雙眼睛冷然的仿佛刀鋒的寒光。
    他靜靜地凝視著窗外重重的黑影, 許久, 才緩緩閉上眼。
    次日, 薛泠星一大早就回了娘家。
    嫁到祭酒府就是這點好,與鎮國公府隻隔一條街。便是薛泠星夫婿對她不好, 也不敢太明目張膽。薛泠星回娘家也比較勤,主要是來陪伴雙腿殘疾的兄長。她是當真害怕, 若是自己稍稍疏忽,兄長會有一天自尋短見。那麽高傲的兄長,為了她苟延殘喘。
    薛泠星來的時候滿麵春風,都沒去跟父親繼母請安,一進府便直奔薛霽月的院子。
    薛霽月早知她會來尋他,昨兒去了東宮,許是見到側妃娘娘了。
    果不然,薛泠星一張口就是王姝:“……哥,沒錯的,就是妹妹。跟我有七八分相像,美得猶如天邊月。我不是說自己長得美,是側妃娘娘生得美。不是,哥,我是說,她是妹妹。”
    “嗯。”薛霽月勾了勾嘴角,“說上話了?”
    “就說了兩句。”薛泠星高興得有些找不著北,難得有些嘰嘰喳喳:“人太多,不敢搭太多話。外頭那些傳言都是胡說八道的,做不得準的。側妃娘娘的性情很好,瞧著很淡泊名利的樣子。跟太子妃坐在一處也十分謙讓,並未有跋扈之舉。倒是太子妃不像外頭傳言的那般大方,頗有些計較……”
    “慎言。”薛霽月立即打斷她,“莫要亂說話。”
    薛泠星被兄長嗬斥了也不難受,吐了吐舌頭:“我說的是實話……”
    “甭管是不是實話,太子府如何,輪不到你在外說三道四。”薛霽月啪嗒放下手中的書,“你這般捧一個踩一個,被旁人聽到拿了話柄,是要招惹麻煩的。”
    薛泠星癟了癟嘴,倒也沒反駁。她想說隻是一時高興,在兄長跟前說說。
    但轉念一想,這鎮國公府可不是就他們兄妹倆。幾房爭權奪利,不知多少人盯著他們。薛泠星於是將到嘴邊的話咽回去,末了才吐出一句:“哥,你說得對,側妃娘娘確實是難。”
    薛霽月臉上神色微微變,嘴角動了動,到底沒有追問。
    兄妹倆說了一會兒話,薛泠星才問起了母親的事。
    這麽多年,她一直沒有問過母親。
    雖說如今從兄長的口中聽說了不少母親當初過的有多難,但年少時,薛泠星其實是怨恨過母親的。旁人都有母親,她沒有。外祖那邊對她們也不親,隻想從他們兄妹身上得到好處。她也曾問過祖母母親的去向,聽到的自然都是不好的話,自然就怨恨母親拋棄了她們。
    如今看到王姝,她突然想了解母親了。
    薛霽月其實也知道不多。劉氏離府的時候他年紀還很小,記得的隻有零星的印象。兼之薛長風這些年不允許旁人談及劉氏,說的人少了,自然就被人淡忘。依稀記得是個話很少但很溫柔的人。
    兄妹兩說了會兒話,便又提及了王姝。
    而被提及的王姝此時正在與穆老先生、華勝英、嚴先生以及幾個農科屬的官員商議將推廣良種範圍擴大一事。涼州已經推廣良種快三年,覆蓋麵已經很大。這三年裏,因為糧食的大大增產,養活了不少不知多少涼州子民。吃得飽飯,有地種,百姓們安居樂業,西北的局勢自然就穩定許多。
    兩年前蕭衍行已經陸陸續續地在各地增設了農科屬。
    範圍涵蓋了蘇州、揚州、隨州、荊州、贛州等十六個州。農科屬設置成功,就需要配備相應的人手。去年年初之前,蕭衍行便已經私下增派了不少人手跟在涼州農科屬幾個負責人手下做事。如今按照各地特點分派人手,農科屬推廣良種一事就能夠鋪開來。
    不過在鋪開之前,穆老先生和前大司農華勝英作為主事人,自然要來與王姝商議。
    王姝才是農科屬最開始的發起人,也是良種供給的源頭。
    農科屬的攤子到底能鋪多大,看得就是王姝能提供多少良種。要知道這十六個州裏頭,蘇杭乃是大慶的糧袋子。本身農田遍布不說,氣候適宜、種植條件絕佳。完全能做到一年兩熟。若是此地納入良種推廣的重點區域,需求量是巨大的。
    “安心,良種是完全夠的。”王姝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涼州的農田產出全用作種,能涵蓋三個州。何況王家在江南也是擁有大批農田的。有江南農田的支撐,這十六個州都能供得起。
    有她這麽說,幾位老先生就放下心來。
    說起來,幾位老先生對王姝的態度頗有些意思。哪怕他們初初識得王姝時,她已經在蕭衍行的後院。如今他們還是對王姝被蕭衍行困在後院一事頗有微詞。時常就要去蕭衍行耳邊嘀咕兩句‘暴殄天物’、‘焚琴煮鶴’。這要不是蕭衍行是主子,他們是恨不得拍桌子讓蕭衍行放王姝自由。
    用穆老先生的話來說,蕭衍行把一個救萬民於水火的聖人給藏進自己兜裏了,實在是不成體統。不過他這話也就私下裏跟自己學生嘀咕,不敢真到蕭衍行跟前說。
    王姝知曉他素來推崇自己,聽幾位老頭的彩虹屁都聽得耳朵起繭子。華勝英老頭兒剛才忍不住又冒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王姝憋著嘴笑起來:“先生們隻管放心,良種一事必不會出紕漏。其他事我亦早安排好,爾等隻管放手去做。”
    後續的推廣程序自有能人操持。王姝與他們商議好推廣細節,留了他們用飯。
    等這一幫老頭兒吃飽喝足離開,王姝才又回了屋裏,將宴安給叫過來。
    宴安方才也在旁聽,農科屬推廣良種一事他早就聽說過。先前以為是華勝英和穆老先生的功勞,如今才發現推廣農科屬的大腦是王姝。不得不說,他心裏對自家老師的敬仰如高山仰止,誠心拜服。每每王姝叫他去書房時,他跑得比什麽都積極。
    “方才農科屬的事情你也聽了。”宴安是正經給王姝拜過師的,且是蕭衍行親自引薦的。這在古代的師生規矩中,宴安就算是王姝的自己人。王姝自然也不避諱他,“你在試驗田這兩年,應該也看到不少。試驗田的高產量都是要施足肥料的,少一分都不行。”
    這一點宴安自然知曉。他從一開始嫌棄,到如今也視這些肥料為寶貝,早已完成了這個蛻變。
    “農科屬推廣良種,你抽個空跟韓嘯風聯絡一下。”
    王姝先前跟韓嘯風說的漚肥,她當真不嫌髒不嫌臭地沉下心去做。在涼州的漚肥作坊,韓嘯風做的似模似樣。王姝的試驗田也一直在用韓嘯風化肥作坊的東西。如今經過兩年的努力,韓嘯風的作坊也做大,在各個村落都有一個。不敢說成了一項事業,但確實收效不錯。
    “老師放心,我省的。”宴安點點頭,這點事他做起來輕輕鬆鬆。
    王姝於是又跟他說起了來年京城試驗田啟用一事。
    “京城的氣候偏幹偏冷,水田也不多。主要實驗對象是小麥,麥種的實驗要比水稻難得多……”王姝說的比較細,將細節要注意的點也給他做出解釋。
    兩人在書房關起門來上課,正院這邊,隋家人忍不住就問起了隋暖枝。
    “這王側妃整日裏在屋裏做什麽呢?”
    隋家大嫂很是看不慣規矩鬆散的王姝,身為太子側妃,竟然如此不守婦道。院子裏整日裏男人來來去去。這要是在規矩森嚴的隋家,這樣的女子是要被七出之條趕出家門的。抬頭看了眼隋暖枝,她忍不住就開口教訓,“太子妃娘娘也不管管?”
    隋暖枝被大嫂不輕不重地刺了一句,眼觀鼻鼻觀心地吹了吹茶水,呷了口茶:“大嫂有何高見?”
    “不是高見。”隋家大嫂也不是笑話小姑。她自然知曉自己夫君不當用,全家的榮耀就靠小姑。這不是替小姑打抱不平麽?一個區區商戶女出身的側妃不給正妃晨昏定省,不捧著敬著正妃就算了。仗著得男人寵愛,院子裏規矩比窯子裏的妓子褲腰帶還鬆,“這不是替太子妃娘娘著急麽……”
    這話說的,隋暖枝臉色好看了不少。
    其實不止是隋家大嫂,隋暖枝和隋家主母也好奇。但隋暖枝吃了太多次虧,已經不敢再隨意試探。王姝有膽子讓人進出她的院子,且殿下也沒有追問或者為此惱火,這就是有殿下的恩準。
    那王側妃這幾日見的人是誰?找他們又所為何事?隋暖枝也很想知道。
    “大嫂,宮裏不像外頭,不能亂說話。”
    隋暖枝心裏好奇,麵上也不會有任何表示:“側妃興許是有什麽正事。”
    被隋暖枝不輕不重地教訓,隋家大嫂頓時就不開口了。她不說話,其他幾個嫂子就更安分。陪著說了幾句話,隋家主母隨便找了個理由將幾個媳婦支出去,轉頭跟女兒關起門來說私房話。
    能說的私房話,不外乎與蕭衍行的關係,還有何時能有子嗣。
    隋暖枝有苦說不出。她哪裏敢說自己嫁進門這幾年,蕭衍行連她的屋子都沒踏進來過,就更別提孩子。隻能含含糊糊地將話應付過去。
    這態度引得隋家主母生氣,伸手狠狠拍了她一巴掌:“你這丫頭就是個悶葫蘆,不推不走。這事兒能含糊麽?人側妃孩子都生了三個。你再這麽溫吞下去,往後這東宮哪還有你立足之地!哪還有隋家的好處拿?你祖父你父親,對你寄予了厚望,你是要他們對你失望嗎?”
    隋暖枝臉色不好看,卻也沒有辯駁。她這個樣子下去確實沒可能坐上後位。即便坐上了,也坐不穩。
    “找人私下裏查一查。”隋家主母強勢道,“查清楚才好下手,不能什麽都不做。”
    隋暖枝沒說話,她如今是學乖了,不會再貿然出手。
    不過她不想去查,隋家主母卻不會什麽都不做。當日從東宮離開,就私下裏查起了王姝的事。旁人她不好查,但華勝英老頭兒卻好查。他曾是朝廷的三朝元老,前大司農。京中不少人都認得他。
    且不說她查到華勝英後大吃一驚,驚疑不定王姝到底在做什麽,就說王姝最終還是選擇了赴約。
    雖然覺得這信不大可能是薛霽月的意思。但她當真很想知道,背後之人想做什麽。
    約定的是六月中旬,京郊的白馬寺。
    王姝一大早便帶上護衛出門了。蕭衍行自然也知曉她這些事兒,每日都會有人告知他。他雖說沒有阻攔王姝處理私人恩怨,卻還是派人暗中保護。
    白馬寺就在京郊百裏外,馬車走過去要一個多時辰。
    王姝到白馬寺時,赴約之人早已到了。她跟著小沙彌往後山走,走了一刻鍾,最終在一片竹林看到了約她之人。來人正是鎮國公府二房太太和薛家的二少奶奶。薛長風次子薛鳴翼的妻室。兩人一看到王姝的隊伍遠遠地從回廊走過來,趕緊走下涼亭來迎接。
    “你們是……?”王姝的眉頭皺起來,完全不記得這兩人是誰。
    薛家二房太太有些尷尬,張口介紹了自己和身側少婦的身份。說起來,此次約見王姝的主意並非是她倆的,而是鎮國公的意思。按理說應該是鎮國公夫人趙氏來赴約。但基於王姝可能與趙氏有私怨,見了麵怕是會更不好解決,就隻能讓二房媳婦帶著次子媳婦來。
    至於為何不是薛霽月的媳婦,實則薛霽月早年婚事因公務耽擱了。後來斷了雙腿,好人家都不願意將女兒嫁給殘廢的薛霽月。次一點的人家,薛長風又不願意委屈兒子。薛霽月無妻妾。
    兩人多少聽說了王姝的情況,此時看到王姝這一張臉。薛鳴翼的妻子沒什麽反應,薛二太太臉刷的就白了。
    沒見麵時不敢相信有多像。見了麵,她立即就肯定了這定然是劉氏的女兒。當下還有什麽可談的呢?早年劉氏受了多少委屈,還有誰能比薛二太太這個妯娌更清楚?說句心裏話,她要是劉氏,非得讓女兒將趙氏那賤人廢了不可,王側妃這般隻是毀了薛浩陽的仕途,已經是很寬宏大量了。
    但心裏讚同歸讚同,鎮國公親自委派的任務,她們不能不做。
    有些話,就是硬著頭皮也得說。
    王姝聽完兩人的介紹,點點頭:“見我所為何事?”
    兩人噎了一瞬,她們還能為何事。自然是為修複鎮國公府在王姝這裏的印象:“我等受托前來,就是未來與側妃娘娘化解矛盾的。鎮國公府若是多有得罪,還請側妃娘娘原諒則個。”
    說著,薛二太太將薛長風早早準備好的禮遞上來。
    厚重的一個木箱子。婢女小心翼翼地打開來,裏頭一箱子龍眼大小的東珠。
    王姝瞥著東西忽地嗤笑了一聲,拿東西來砸她?這是忘了她是什麽出身。王家的奇珍異寶要多少有多少,光私庫她都有好幾個。東西擺在石桌上熠熠生輝。王姝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忽然開了口問:“薛二太太難道不會不甘心麽?”
    薛二太太笑臉一僵,抬眸看向王姝。
    “本妃可是聽說,二房的長公子資質頗為出眾。薛家除了已經廢掉的薛霽月,就屬你的長子最有才能。”王姝緩緩地坐直了身體,笑著問她,“這好的東西為何不能有能者居之,偏偏就得給別人讓路?你這一房又不是他姓,一筆寫不出兩個薛字不是麽?”
    一針見血的話一瞬間戳到了薛二太太的心坎上。可不是嗎!她的曜哥兒才能絕佳,就因為是二房的,隻能給薛浩陽那個腦袋空空的莽夫當陪襯。都是薛家人,憑什麽好東西都是大房的!
    “側妃娘娘說笑了……”心裏這麽想,薛二太太卻不敢說出口。
    畢竟如今薛家還指著薛長風,靠著他的戰功撐住如今的輝煌。她二房即便再不服氣,也不得不承認,除非她家曜哥兒過繼到長房去,不然薛長風打拚出來的東西不可能落到二房頭上。自古人都是這樣,沒道理自己的東西不給自己兒子給別人的兒子。
    薛鳴翼的妻室蔡氏臉色尤其難看。王姝當著她的麵,鼓動二房搶東西。可她的夫婿練武不成,是個文人。即便東西不給老三,也落不到她夫婿的頭上。
    不過人都是有親疏遠近的。老三再怎麽說都是她的親小叔子,血脈相連。
    “側妃娘娘說笑了,自古以來,都是祖輩蔭蔽後背。父輩打拚出來的東西,自然是要留給自己的子孫。”蔡氏立馬插話進來,笑著道,“有能者居之,也得到手的東西是靠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打出來的才是。眼饞別人的,就有些不太地道。”
    蔡氏這話本來是在諷刺王姝,但王姝沒什麽反應,反倒是薛家二房太太聽著不高興了。
    什麽叫眼饞別人的東西?大哥的爵位難道不是祖父給的?大哥能一入官場就立大功,難道不是靠著薛家祖輩打得基業?都是靠祖輩給的好處走,憑什麽如今他們就不能分一點羹?指不定當初這條路子,祖父給他們二房鋪,他們也能闖出一片天。
    “瞧侄媳婦這話說的,大家族的子弟哪有分你的我的。”薛二太太以帕掩麵,不冷不熱的道。
    蔡氏聽著不對勁,臉色也不好看。
    本來兩人是來打探王姝口風的,結果被王姝一句話給挑撥了,也是沒想到。王姝不鹹不淡地飲了幾口茶水,又補了幾句:“大慶的武舉有恩襲世職的規矩,每個勳貴家族都有一個名額。既然有人因私德不修被剔出來,下一位也該補上來才是。隻要品德才能能過審,不都是薛家子弟麽……”
    這一句話又說的兩個人神色微變。薛二太太是心思活了,旁邊蔡氏的臉色是藏不住的難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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