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廢太子寵妾以後 第1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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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口中的王姝,仿佛成了寵妾滅妻的反麵典範。王姝身為側妃,竟然如此挑釁禮部。這番猖狂行為激怒了這些將人倫道理綱常嫡庶掛在嘴邊的人,他們咒罵王姝無視一國之禮法,挑戰固有的嫡庶準備,帶壞社會風氣,必將成為禍國殃民的妖妃。
    有那等激進的讀書人,被坊間流傳的傳言激得頭昏腦熱。
    不知事情全貌,光聽這滿京城的流言,激進地便身先士卒,一副為匡扶正義獻身的做派。寫各種警醒世人警醒君王的諷刺詩句,不怕死地譏諷新帝色令智昏。
    王姝倒是不知道,她不搬去後宮的決定引起了這樣激烈的反撲。更沒想到她出於方便考慮所做的決定成了天下最大不敬的猖狂。隋家不愧是有手段有勢力的老牌‘書香門第’。拿捏住了文人的筆杆子,也掌握了輿論的精髓,扼住了旁人的咽喉。
    “主子,咱該要怎麽反擊?”東宮的一眾王姝的人氣得要命,恨不得將這群被權貴忽悠瘸了的書呆子一個個腦袋敲碎了,看看裏頭裝的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怎麽反擊?”王姝被林二給逗笑了。
    林二有心說隋家肆意的抹黑王家,抹黑王姝的名聲。這般無恥行徑,必須讓他們付出代價。可是看王姝一點驚慌的態度都沒有,到嘴邊的話又僵住了。
    “莫要呈這一時之氣,”王姝又拿起了策劃書,“你們陛下不會縱容他們掌握輿論的。”
    這是朝堂上的鬥爭,王姝也沒那個號召力去反擊。況且這些文臣世家看似在集中攻擊王姝,實則是在給新皇下馬威。是要讓新皇順了他們的心意立皇後,這說到根子上,其實是君臣博弈。當然,王姝這個導火索誠然逃脫不掉。
    另外,蕭衍行確實不會縱容他們,蕭衍行想修剪這些大世家很久了。
    尤其是隋家這等暗地裏掌握了大慶讀書人腦袋的所謂清貴,盤根錯節的勢力威脅到皇權,他早就想砍斷他們伸的太長的手。但隋家前些年很老實,尋不到恰當的理由去動他們。若蕭衍行一意孤行去處置這些世家,師出無名,隻會引來天下的非議。
    說到這個,就要提及大慶的朝堂多年的勢力格局。朝堂的官員一向是分成了兩個學派的。北邊以北金書院為首的北金黨,南邊以巴蜀、江南聯合的東林黨。南北文官控製了朝堂的局麵。
    先前之所以說先帝做了件平衡南北學子的好事,就是老皇帝在世時。曾大力扶持了北邊的學子。以此來壓製住以巴蜀、江南為首的東林黨。
    說起來,這裏有一個曆史原因。
    自古以來,北邊因與外族接壤戰事不斷且氣候環境很差。致使學子出頭的人數頗低,且即便走出了頭,也遠遠不及江南學子飽讀詩書,學識紮實。有句話叫,江南出才子,這句話是非常寫實的。因為江南富庶,米糧很足。且環境優異,促使了江南學子的普遍教育程度很高。
    如此南北學子便呈現出了一邊倒的實力偏差。以至於老皇帝以前的大慶朝堂,整個朝堂被江南、巴蜀等南方出身的官員給占據。
    官員的出身又加劇了政策和資源的傾斜。更拉大了南北教育差距。致使北方的學子更沒有出路。
    老皇帝幹的這件好事就是采取政策性科舉的照顧,強製公平。分出南北學子的錄用對策,以此來給北邊出身的學子更多的機會。平衡南北的關係,維持朝堂的穩定。
    此時這幫巴蜀江南一派的文臣聯起手來,正好給了蕭衍行動他們的理由。
    不久之後,東林學苑因涉嫌結黨營私,貪汙受賄,被朝廷以武力強製封了。東林學苑出身的學子也以各種理由被遣散。以隋家為首的一眾隋家門生因煽動民眾,反叛朝廷被稽查。這裏頭自然牽扯出幾年前江南水患,幾個東林學苑出身的州牧遇事不作為。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等等。
    蕭衍行下手極其迅速,仿佛早就在等著了。證據確鑿的這一刻,就是他解散這幫拉幫結派的文人之時。
    朝堂大刀闊斧的關人,自然也引得不明其中內情的人恐慌。
    不過蕭衍行將這些人拿下,並未立即處死。而是將這麽多年一直明察暗訪的罪證,在朗朗乾坤下公之於眾。不僅如此。並且命人將將這些激憤的學子所寫詩歌,遊街朗誦。
    有些人,躲在人群背後暢所欲言,被拉到人前,卻是一句狠話都不敢說。讀書人中也有軟弱之輩,禍不及自身時能英勇無敵。一旦被單獨拎出來,慫得比任何人都快。痛哭流涕地認錯,懇請朝廷寬恕的不知多少。他們一旦弱下來,流言蜚語的威力就大打折扣。
    畢竟人都是更崇尚勇猛者,態度堅定才會獲得尊重。本身優異懦弱,不管話說的多鏗鏘有力,求饒的姿態也會令文字和語言失去一半的衝擊力。
    不過這番行徑也是激怒了一些嘴硬鬧熱的讀書人。
    他們自認為所做之事乃大義,無懼強權。
    有人退縮自然,有人奮勇向前。議論的人多,輿論的聲音便一浪高過一浪。朝廷能抓那些犯了錯的高官,難道還能將普通讀書人都給抓盡?仗著人多勢眾,不少渾水摸魚之人頂風作案。
    蕭衍行聽著朝堂之外的這些聲援,隻覺得可笑。
    他依舊冷眼看著這股激憤的輿論發展,趁機揪出背後的大魚。一抓一個準。
    直到證據全部搜集完畢,朝廷才做出了反擊。
    這期間,王姝是一直住在東宮。
    她對一切咒罵置之不理。
    倒不是說故意,而是身邊人瞞著,沒人將那些粗俗的話說給他聽。她每日隻管做自己的事,往返於東宮和試驗田間。京城的試驗田投入使用了。王玄之帶來的這批種子是涼州實驗基地裏出來的最新一批,部分性狀其實已經穩定下來。但也出現了百分之二十的不育植株。
    她在京城試驗田的這一年,主要是將不育植株進行測交恢複係,恢複不育植株的性狀。進行測交恢複後,重新雜交實驗,這代良種才能以更理想的狀態留存下來。
    用慣了的兩家佃戶人在涼州實驗基地,鈴蘭和芍藥也在那邊。京城這邊隻有王姝一個人,宴安這個半桶水頂多算三分之一個助手。許多事情需要王姝自己用心,許多雜交去雄的材料也得她自己去準備。一個人管著偌大的京城試驗田,王姝忙得連看孩子都沒時間。
    她不在意這些流言,薛霽月和薛泠星兩人卻受不了。
    兄妹來私下裏為王姝急得不得了。多方打聽形勢,時刻關注著輿論的變動。不過薛霽月的腿目前還在恢複階段,需要至少一年才能完全站起來。薛泠星倒是四肢健全,奈何她能用的能力有限。她的丈夫與她不睦,不願意出手幫她。薛泠星將希望寄托在了外祖家。
    這幾年,劉家的家族勢力越來越大,漸漸有了一方大族的架勢。
    劉家雖說與二女兒劉奡的情分不深。
    畢竟劉奡六七歲便送去薛家教養,成婚後更是銷聲匿跡。不在自己膝下長大,多年未見,自然情分很淺。但由於外孫外孫女是薛家的骨血。鎮國公是手握重兵的超一品大員,薛霽月也是早早被認定世子之位。劉家這幾年其實與鎮國公府走得挺近的。
    薛泠星寫了信給外祖母,請求外祖母幫忙求求外祖父。
    且不說劉家在得知王姝乃是劉奡所生有多激動,劉州牧更是激動得連夜派了劉家子弟進京。讓其與薛家兄妹來核實。就說這愈演愈烈的輿論,在五月份時徹底啞火。
    倒不是朝廷的強勢手段鎮壓,而是皇後之位懸置半年仍未有定論。
    以隋家為首的這幫人久攻不下,便另辟蹊徑。打算從私德來攻訐王姝,編造且誇大某些行徑來當眾揭露她的真麵目,想以此來拉下這位頗受盛寵的側妃。結果他們越深入探查越發現不對,越深入的追究王姝的來曆和多年的所作所為,越發現這裏頭的東西根本不能挖。
    挖了,與他們這長達五個月的種種行徑來說,是一次無臉見人的羞辱。
    公之於眾了,他們這些人要被釘死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他們為了權勢汲汲營營的嘴臉會被後世無數人知曉,遺臭萬年。
    他們偃旗息鼓了,下麵不知內情的人卻不會。他們一鼓作氣要讓朝廷退讓,以隋家為首的這批東林黨文人,焦急的日夜輾轉難眠。
    怕到最後不可收拾,他們不得不反過頭來壓製這幫被流言給激瘋了的讀書人。
    此時手忙腳亂的滑稽模樣,更襯得當初勝券在握有多可笑。
    “祖父!這可怎麽辦!”
    隋家長孫急的滿頭大汗,在屋子裏團團轉,“他們再這麽吵下去,將來咱們隋家成笑柄了!爹啊,二叔啊,你們說怎麽辦啊?咱們不能就讓他們這樣鬧啊!這幫書呆子是讀書讀傻了嗎?都叫他們別罵了別罵了!怎麽都聽不懂人話!”
    “住口!別吵了!”隋家二叔也著急,旁邊侄子走個不停,走到他心煩,“爹,這事兒必須得盡快壓下來。確實不能任由事態發展下去,會兜不住的……”
    “你也別說了!”隋家長子抬頭看了眼臉色極為難看的隋月生,“爹心裏煩著呢……”
    隋月生一句話沒說,臉色是極其的晦暗。
    他沒想到,這等大才的女子都被他隋家姑娘撞上。他的孫女便是再聰慧,也不過一個圈在後宅養大的女子。見識或許比一般女子多,是根本比不得這王側妃的。平心而論,這王側妃若是生在隋家,光這一身的功績,都能再創一個跟隋家不差分毫的繁盛家族。
    這叫他孫女怎麽跟人爭?靠美色,不及人家半分。靠功績,隋家做的那些事連人的零頭都不到。靠情分,暖枝嫁進去太晚,人家側妃都生了三個孩子。一樣都比不過,再掙紮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隋月生長長地歎了口氣,難道隋家要在他這一代敗了?
    那麽多世家,都落敗了。隻有隋家堅持到如今,榮耀依舊。隋月生實在不甘心。昧著良心再拚一把,豁出去老臉不要為家族再掙三十年繁盛……
    心中仿佛壓著大石頭,隋月生日日煎熬,一下子就老了,挺直的背都駝了下來。
    “你們都出去。”
    ……
    蕭衍行不刻意隱瞞王姝的作為,隱瞞涼州的良種以後。很快,王姝和王家這些年在涼州的所作所為,如拉開閘的洪水慢慢地就傾瀉出來。
    王家這些年做了多少好事,有多少人受到恩惠,也漸漸有人提出來。
    當年,王家在江南水患之際救了多少人,這些年對孤兒的資助也一直沒有斷過。古代信息不通暢,有些消息非江南地方的讀書人不知。但真真切切受到過王家恩惠的百姓可是心知肚明。尤其是涼州良種早已推廣開,是不允許旁人這般詆毀王家和王姝的。
    種種流言傳到西北,引起北邊的學子強烈的反撲。
    與此同時,蕭衍行兩年前部署的農科屬在今年已經正式發揮作用。他將農科屬推廣的良種取了代號,第一代推廣的良種是王十二。關於良種為何姓王,外人無從得知。
    經過西北學子的宣揚,如今人人都知道。這個王,並非王族的王,而是王姝的王。
    所有農科屬采用的良種,乃是王姝一人研製。
    她得到先皇的封爵和那一萬食邑,並非是生子有功,亦或者是先帝臨死之前發瘋。乃是實打實的自身功績值得這些嘉獎。試驗田的良種仍在推廣,會借助朝廷的手惠及普通百姓,養活千千萬萬掙紮在饑荒邊緣的大慶子民。這等功在社稷的大才之人,理應得到聖上的敬重。
    隨著王姝的功績被公之於眾,仿佛一記響亮的嘴巴子打在了所有叫囂的人臉上。扇得他們鼻青臉腫,神魂飛出天外去。
    好些人就仿佛一夜之間被下了啞藥,一個個都啞巴了。
    那些叫囂的最凶的書呆子在聽到這些消息以後,震驚得連連大叫著不可能。他們打死不願相信一個女子會有如此學識。女子不都是無才便是德嗎?不都是頭發長見識短麽?如何能有這等能力?如何就能憑空造出畝產七百斤的良種?
    他們不相信王家一介商賈會如此慷慨,更不相信女之會有這等心胸……
    一時間陰陽怪氣,誹謗汙蔑層出不窮。
    且不說這種侮辱言論受到多少現實的打臉,乃至於激起了飽學的女子激憤。親自寫詩罵這些目光短淺心胸狹窄之輩。各地王家的人也趁機將這些人告上了衙門,狀告他們誹謗。各顯神通地奚落這些頭腦發熱的糊塗蛋。就說後宮如今是前所未有的安靜。
    涼州府的幾個姬妾前所未有的沉默,沉默到最愛與娘家走動的柳如慧如今都不願去走動了。一個個關起門來,思索起了過去。想到她們曾經取笑過王姝泥地裏打滾,邋邋遢遢的過往,有種想要鑽入地縫的羞恥。
    柳如慧的詩集翻了幾張看不下去,倒在床上不起來。倒是楊氏有種恍然大悟的開朗。
    ……原來如此,怪不得如此。
    她們的安靜很消停,後宮當真靜得像沒有人在。
    鍾粹宮中,隋暖枝的臉色發白,神思不屬地坐在主位上,腦袋裏一陣一陣的嗡鳴。
    消息閉塞時還能自矜自傲,當睜開眼睛看向外麵的世界,她才發現了大不同。家族的諄諄教誨縈繞在耳旁,與近來層出不窮的消息衝撞著,隋暖枝的心裏十分難受。
    這種難以言喻的衝擊,她難過之下,已經一整天滴米未進了。
    隋暖枝自認是讀過書的。因為讀書所以明智,因為讀過書,所以懂得道理。
    她曾想過忽略王姝的功績,閉著眼睛坐上後位。隻要她母儀天下,必定會竭盡全力去當好這個皇後。她不會偏頗一方,必定會處事公正。她也會敬重王姝,並不會故意拿捏身份欺辱他。隋暖枝相信自己可以說到做到。
    畢竟本質上,隋暖枝其實並非這等骨子裏無恥無賴之輩。
    她雖自視甚高,自覺高人一等,卻也一樣向往品行高潔之人。古往今來的聖人,於國於民有千秋功德之人,她一樣心生敬仰和推崇。
    她如今覺得汲汲營營爭奪這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自己是如此的醜陋和卑劣。她當真不知隋家沒有這個資格麽?當真不知隋家要求是乘火打劫麽?
    她是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清除。隋暖枝慢慢的有些憎惡這樣的自己了。
    想當初,她舍棄了青梅竹馬,舍棄了未來。為家族放棄身為女子的所有權利,不要孩子,不要寵愛。隻要守住隋家的榮耀。她自以為付出一切,就應該得到想要的。
    但如今覺得,若隻是為了守住家族的榮耀就這樣惡意地抹黑一個這樣大才的女子,折彎那人的骨頭對自己卑躬屈膝,隋暖枝覺得自己不配。她的良心備受煎熬,她的所有認知和自幼受到的教導,讓她無法接納這樣卑劣的自己。過去說服自己的理由現在都不能自欺欺人了,她不願意了。
    隋暖枝命人關閉了鍾粹宮的大門,至此,拒接來自家族的信件和吩咐。
    她在兩天不眠不休的深思熟慮之後,孤身一人去了紫宸殿。
    蕭衍行在逐漸穩定局勢,並將恩科推遲了一年,明年再開。如今正在商議對所有官員進行政績考核。聽宮人稟隋暖枝來了,眉頭下意識地皺起來。
    紫宸殿中靜了一靜,無人說話。
    關於側妃的這一係列的事情,他們看在眼裏,心中的震撼自然不必說。如今這殿中大半的人對蕭衍行堅持不立隋氏為後一事都持支持態度。先帝的遺詔姑且不論孝大於天,黎民百姓才是立國之根本。畢竟固守著這些繁冗的祖宗禮法,又能管得了天下幾時?
    當然,支持的一派是這般想,老頑固又是另一種想法。他們此時對隋氏來紫宸殿感覺到稀奇。
    抬頭偷偷看向蕭衍行,就等著他開口。
    許久,蕭衍行正準備讓人趕隋暖枝離開。哪知隋暖枝仿佛知曉了蕭衍行的心思,撲通一聲跪在大殿之外,高聲喊話:“陛下,妾身自認身負三項大過,今日特意前來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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