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夫妻發家日常 第2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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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正?是人在城裏頭勒緊褲腰餓著肚皮,糧食卻無?人去收而壞在外頭的田裏。
    他們出不去,隻能盼著李司夜的隊伍進來。
    許大人這會兒隻覺得渾身好?似從寒冬臘月的池子裏提溜出來一樣,冷得打擺子。
    “父親。”許清源憂心忡忡地一把扶住許大人,忙給他倒了熱茶。
    許大人聽得他這一聲呼喊,方回?過神來,但卻沒有說話,隻一頭呆呆地坐在那太師椅上,隔了好?一陣子,那茶水都涼透了,他才仰頭一口喝見底,忽然又起身走到窗前,朝窗外那湛藍的天空看去,似還能看著不少在上空盤旋著的黑鳥。
    一聲聲驅趕著黑鳥的響聲在城牆四?麵八方傳來。
    誰也不敢嫌棄吵,隻覺得這是救命的聲音。
    他忽然兩眼渾濁,聲音哽咽,“清源,爹對不起磐州的老百姓們!爹對不起朝廷啊!爹枉為?磐州兒郎,這外多年錦衣歸故,卻沒有替磐州做得什?麽,反而因為?爹的失察,害了磐州啊!”
    爾後,嗚嗚咽咽的哭聲便從這個渾身疲憊且又垂老幹瘦的老頭身子裏發出來,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
    但事實上,許大人今年也不過是不惑之年罷了。
    作為?人子,許清源是不願意承認父親這話,“父親,這不是您的錯,您已經?盡全力了,更何況人手有限,您也不是手眼通天之人,能一個人做百個人的事情?。老百姓們沒有一個怪您的。”
    是了,這能怪哪個呢?磐州與全州接壤地境那樣寬廣,他管得了一處就顧不著另外一處。
    下麵的官員跑的跑,死?的死?,他一個人也不能當做十個人來用啊!
    可是許大人想到那李司夜所帶來的救援隊如果?真有心救,就早就像是公孫大人那樣,不畏艱險連夜行軍,而非是在那和業州的接壤之地安營紮寨住下來。
    所以他明白,終究是被?放棄了,他沒有辦法麵對滿城期待著救援隊伍到來的老百姓們。
    天災已經?這麽久,多少人堅持不住了,是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們,救援的大隊人馬就要來了。
    可是如今來了,卻是止步於災線前。
    他哭著哭著,忽然又笑起來。
    這樣的癲狂狀態讓許清源十分擔憂,正?欲上前安慰,卻被?他父親許大人抬手攔住,“清源,你出去吧,讓為?父冷靜冷靜!為?父對不起磐州百姓……”
    他後麵那句話,十分輕。
    輕得有些叫許清源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自然也就沒聽出他那話裏的絕望。
    所以當許清源以為?他隻是想要靜一靜,出去後。
    那許大人就以自己的腰帶為?繩,將自己的性命做了(le )了(liao)結,自裁謝罪。
    但這個時候許清源並不知道,他從書房裏出來後,就一起參與城中自救之事,等天黑後回?來推門,入目沒有看到他身材幹瘦垂老的父親,隻瞧見那梁上垂下來的兩隻已經?磨破了鞋底的官靴。
    “父親!”他嘶吼長嘯,但是上麵的屍體除了被?風吹著晃動了一下,並沒有給他旁的回?應。
    許大人死?了,同樣也將老百姓們的希望個帶走。
    沒有人再期待著皇帝會來救他們,更不願意再繼續相信許大人生前的鬼話好?好?待在城裏,而是不計後果?地跑出城裏去。
    他們憑什?麽要在城裏挨餓?城牆外麵,就是大片的糧食啊。
    州府城池因為?許大人的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隨著朝著城外奔走而去,死?也要做個餓死?鬼的人離開,城中就越來越亂。
    原本還想等著救援的其他人見此?,都越發慌張起來,也是拖著自己的家小,朝著業州方向逃去。
    州府城池裏亂了,下麵的縣城也沒堅持多久,也是三?五天的樣子,原本還有些秩序的磐州徹底沒了樣子。
    許清源的一頭黑發,隨著他父親的離去而變得灰白,他行屍走肉一般在擁擠的人群裏,一起被?人流帶到了城外。
    這一幫人不知道從哪裏聽來了消息,曉得公孫大人口中那個帶著皇帝親衛隊的李大人,就在磐州與業州的接壤之地,所以他們要去找這些人。
    許清源當然不是跟老百姓們一樣,希望他們施舍援手,而是想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個黑心腸的人是個什?麽嘴臉,敢違抗皇命,害死?了他的父親,叫他成?了這世間?的孤家寡人!
    也是害得磐州徹底崩潰的罪魁禍首。
    明明公孫大人幾乎將所有的人和大夫還有大部份糧食藥材都留下來了,才保住了如今的磐州,就是為?了磐州能有一個好?的麵貌等待著皇帝的人來。
    可是等來的,又是什?麽?
    而如今在李司夜的營地裏,他們已經?完全接受了何婉音適者生存的那一套理念,所以理所應當地享受著原本該屬於災民們的糧食,大口喝著他們的藥材。
    甚至還每日三?餐葷素搭配,日子過得是優哉遊哉。
    而且有了檀香姑姑的藥材煙熏,那些黑鳥果?然是被?有效地隔絕了在外。
    這使得何婉音在營中的聲望地位一路水漲船高,幾乎就有人跪拜在她腳下,甘願侍奉她為?主?了。
    何婉音當然也不可能白給他們享受這樣的好?待遇,所以對於這些人的尊重和所帶來的虛榮心,也是享受得理之當然。
    隻不過卻忘記了,她和檀香姑姑原本也是借花獻佛,畢竟這製作讓黑鳥厭惡的藥煙,就是用救災的藥材為?原料焚燒出來的。
    他們安逸地過了十天,這些天裏每每看到那些黑鳥臨近了營地之後,卻因為?那藥煙味發出的味道而轉輾返回?,得到了營中人發自內心的尊重和崇拜。
    李司夜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阿音為?何一定要叫他努力成?為?這人上人,因為?這種榮譽感,太叫人覺得舒坦了,甚至能將他年少時候所遭遇的一切陰暗淒楚都給一一淨化掉。
    也是這一刻,李司夜心中才生出那前所未有的野心,他要向上爬,這一次不單是為?了和阿音並肩而立。
    臨時搭建起來的箭塔上,有護衛傳來了壞消息,頓時讓李司夜眉頭緊鎖,“不好?,怎麽會有災民呢?”隨後怒罵起這磐州的官員,“一幫沒用的東西,怎麽能叫這些災民都跑過來?難道也想叫業州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麽?”他們隊伍雖沒能救磐州去全州,但卻成?為?了業州的安全防線。
    業州能免於瘟病的蔓延,正?是因為?
    他李司夜帶領大家駐紮在這裏。
    而對於全州和磐州的災民而已,他們原本的意思?,就是適者生存,至於全州那頭的邊陲之地靈州,本來就幾乎要被?朝廷遺忘了,誰願意去多管閑事?
    至於磐州這裏,如果?兩個月後還有老百姓從這裏活著出來,說明已經?對那瘟病起了免疫,既然如此?,自己不會不管他們的。
    可是這才多少天,他們就跑出來了,不對勁!所以李司夜當然是第?一時間?去責怪地方的官員管理不力。
    卻不知道,整個磐州在隨著許大人上吊自裁的那一刻,就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他身後的幾個統領,不知道是誰大著膽子開口,“這磐州知府,早就跟守備一樣死?了,聽說其他的官員,也在地龍翻身的時候也沒了命。”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大家也都聽見了。
    磐州的守備軍也夠倒黴的,營地就在城外斷崖下麵,那地龍翻身,頭一個砸死?的就是他們。
    甚至都比地龍翻身所發地中心全州的守備軍們都要死?得早。
    李司夜自然也聽到了那話,腳步微微一頓,回?頭朝著統領冷冷看了一眼,什?麽都沒說,便自顧往大帳裏去。
    隻不過災民忽然出現,他們也沒有什?麽好?良策。這災民可不是天上的黑鳥,用藥煙能嚇退。
    但他們身上卻極有可能帶著黑鳥的特有屬性:瘟病!所以有人建議,來者殺之!全部給射殺掉,然後放火燒了,徹底將瘟病清楚。
    雖是殘忍了些,但如果?不這樣做,大家都會死?。這是控製瘟病繼續傳染的最好?最有效的手段。
    本來還以為?會讚成?此?舉的何婉音,這個時候卻忽然站出來,身上仿佛是帶著菩薩才有的光環一般,“我願意帶著檀香姑姑去災民中給他們檢查身體,如果?真感染了瘟疫,我會組織人將他們隔離在營外,也會勸說他們不要繼續再往前。”
    李司夜愛極了這樣善良的女人,尤其是看到她那眼裏的堅定之心,叫他一顆冰冷的心瞬間?都融化了,有些動容起來:“阿音,這樣會很危險,就算你身上有預防的藥包,可是……”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何婉音就一臉大義凜然地看過來,聲音鏘鏘有力:“阿夜,你忘記隊伍是來作甚的?我們不能什?麽都不管,如今人已經?到了跟前,我必須去!”
    她的堅持,讓原本還想將災民們殺了的人此?刻心生愧疚,對何婉音也越發由心而佩服,甚至有人主?動站出來:“何姑娘,在下願意與你一同前往!”
    有了第?一個人站出來就有了第?二?個。
    場麵一度變得激動振奮人心,好?似叫他們這些男人覺得,此?番跟著何婉音去那些災民中間?,給他們設施糧食和藥材,仿若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般偉岸。
    那一刻,參與這一場會議的眾人,都覺得自己的靈魂得到了升華,他們竟然是那樣的偉大。
    很快李司夜和何婉音就達成?了共識,李司夜主?內,在營中去顧全大局,何婉音則帶著檀香姑姑一起去那些災民中間?,
    果?然,災民們餓壞了,現在誰給糧食誰就的是爹娘,何婉音又是個善用言語藝術蠱惑人心的,很快便得了老百姓們的稱讚。
    短暫的飽腹感,叫他們也暫時忘記了這些糧食是從何而來的,如今對於何婉音的隊伍隻有無?盡的感激。
    可是許清源一雙與他父親臨死?前渾濁的眼睛一樣,將這個世道和人都看得清明。
    別人糊塗,他可不糊塗,他冷冷地看著那個穿得幹淨的女人假模假樣地穿梭在人群裏,接受著大家的讚揚,他終究是忍不住啐了一口:“不要臉!”
    但是這個時候沒人去留意他,甚至因為?他那一夜白了的頭發,沒有人認出他原來是許公子。
    可卻被?晴兒留意到了,大步走到他跟前,“你罵誰呢?我們姑娘好?心救你,你不懂得感恩便是了,竟然還敢吐唾沫。”
    晴兒是個實心眼的人,也是這樣很多時候何婉音不敢將手裏的大事交托去給她,而是將她帶在身邊,做個保護自己的工具人罷了。
    何婉音已經?朝前走了,並沒有留意到晴兒沒有跟上來。
    而許清源見是何婉音身邊的侍女,卻是不想理會,並不打算和這樣道貌岸然之人多接觸,免得髒了自己。
    所以轉身就要走,晴兒自然是不滿,什?麽時候有人敢這樣對她們姑娘?隻抓著不放。
    沒想到這拉扯間?,隻叫許清源看到她手腕上露出來的紅色月牙胎記,當下許清源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那渾濁的眼睛變得清亮,甚至透著一種叫晴兒覺得心慌的光。
    “你做什?麽?你這個登徒子!”晴兒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出手,隻聽喀嚓一聲,那許清源的胳膊就瞬間?就被?卸掉了。
    他自己也摔倒在地上,但他卻好?像沒有留意到那胳膊上傳來的劇痛,而是以一種不正?常的嗚咽聲問:“你是誰,你是誰?”
    他的此?舉叫晴兒確認,自己遇著瘋子了,又見他還年輕卻一頭灰白的頭發,便不想理會,轉身走了。
    許清源艱難爬起來,抱著那枯枝一般掛在肩膀上的胳膊,蹌蹌踉踉追去。
    可如何能追得到?
    這麽多災民,晴兒還沒有想到,自己還能遇到昨天這個瘋子,他的胳膊沒接回?去,還掛在肩膀上,晴兒不知道他是怎麽忍受這份痛苦的,看著他瞧自己的目光,到底是起了惻隱之心。
    走了過去,“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別亂動,我給你把胳膊接回?去。”
    現在的許清源異常安靜。
    這也叫晴兒誤以為?他果?然是個瘋子,但卻能聽懂自己的話,於是便走了過去。
    晴兒一邊將他胳膊接回?去,一邊歎氣道:“你這個瘋子能在這樣的世道活下來,本就艱難。但你既然能聽懂我的話,好?歹也要懂得感恩之心才是,我們姑娘這樣善良,你怎麽能不知好?歹呢?”
    許清源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晴兒的臉,而是靜靜地看著她,直至她又說起叫自己感恩何婉音的話。
    許清源忽然開口,“我有一個故事,你要聽麽?”許清源不確定,眼前這個手腕上有著和妹妹一樣月牙的姑娘到底是誰?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感染了瘟疫,又能在這樣的環境中活到幾時?
    所以他還是想要告訴這個姑娘,自己的這個故事。
    晴兒這會兒也不算忙,主?要姑娘嫌棄她行事毛毛躁躁的,不願意帶她。於是便想著,一個瘋子罷了,陪他一會兒也無?妨,便道:“你說吧。”
    許清源的故事其實很無?聊,他也不是個擅長講故事的人。左不過就是從前有一戶夫妻,雖是貧寒,但是妻子溫柔持家,丈夫寒窗苦讀,他們十分相愛,還有一對可愛的兒女。
    然就在丈夫中了傳臚那年,直接被?派任到了別的州縣,書信回?老家,所以他的妻子便帶著一對兒女直接去任上。
    不想半道上,女兒被?偷走了,婦人得知後,一直自責,沒過多久就因此?懷病離世了。留了這對父子相依為?命,而這位父親利用自己的縣令之便,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偷走孩子的人販子。
    他說到這裏,隻看著晴兒問:“你的武功很好??”
    這是晴兒能唯一拿出手的,“算你有眼光。”不然的話,比起姑娘身邊種種人才,自己真不算什?麽,幸好?自己在這武功上有些造詣,能做姑娘的護衛。
    木青雖也對姑娘寸步不離,但到底是男女有別,所以有的時候,姑娘還是需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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