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夫妻發家日常 第2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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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羽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但抬起腳,卻一時不知該去何處才好?
最後,他隻一路跌跌撞撞地越過滿街的淩亂,朝著客棧裏跑去。
小販們的籮筐果子?零嘴,撒得滿地都?是,他們就這樣當街被抓了去,筐子?籃子?也顧不上,與?各處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攤位一起亂七八糟,將街道給堵得死死的。
他跑到客棧門口的時候,袍子?就被掛壞了好幾處,發髻也跑得散亂,發冠隻歪歪斜斜地掛在頭上。
客棧房門緊閉,聽著他敲門,裏頭一點聲音都?沒有,直至他喊出聲來:“開門,我是林清羽!”
那裏頭躲著的小二哥才急忙來給他開了門,猛地一把?給拉進去,隨後又將房門給鎖住,然後淚眼連連地哭起來:“少主,這可如何是好?”
林清羽能有個?什?麽主意?他自己若不是掌管著林家的產業,怕是也被那些軍曹粗暴地抓走了。
“客棧裏的人都?可還好?”他問著,一麵朝樓上探去,顯然所問的,並不隻是客棧裏的小二和掌櫃賬房們。
小二擤著鼻涕抹著眼淚,“馬賬房剛才回家去,怕是路上被逮了,我們察覺不對勁,忙關了門。”至於客棧裏的客人,出去玩的怕是也難回來了。
林清羽見?個?哭哭啼啼的,說個?不清楚,心裏也甚是著急:“樓上白相公他們一行人呢?”
“他們?他們好像都?在屋子?裏,說明日要啟程,今兒得早些歇息,倒是運氣好給錯過了去。”不過小二想,他們沒有在這客棧裏住一千天的道理,明日本又要啟程離開,隻怕一出門就直接投身去了那軍營裏,自此也是凶多吉少了。
林清羽卻是聽得這話?,隻咚咚上樓去,直奔白亦初那房門。
然他還沒來得及敲門,白亦初的房門就先一步給敞開了。見?是林清羽也一點都?不意外,“這十方州,素來都?是這般麽?”他說的是這滿城的官員,難道就沒有一個?作為的?眼睜睜看?著這守備軍們在城裏如此肆意橫行。
那招兵自有招兵的章程,各治下不該先貼榜昭告麽?何況他們這見?著年輕男子?就抓走,便不管人家還有什?麽親人麽?太不像話?了。
這話?叫林清羽十分汗顏,“我們本地官員,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菩薩,如今這招兵的事情守備大人將軍那裏領了去,他們不知道多高興,這會兒隻關起門來做縮頭烏龜,也不得罪半個?人。”
倘若十方州的官員有蘆州的一般上進,這許多年了,十方州也不會越來越窮。
瞧瞧那蘆州,不過是短短十年間,已然是這西南幾州的頭府了。
不過眼下說這些都?是無用的話?,他隻憂心忡忡地看?著白亦初:“你?們是何打算?這光景怕是出城都?艱難了。”又朝著那仍舊朝吵鬧哭聲一片的街麵看?去,“若是壯丁抓夠了,倒也還好說,這沒被逮到的,便算是躲過一劫去,可若人手?不夠,明日必然是要挨家挨戶敲門,他們隻管拿人,卻也不管你?是哪個?州府來的。”
如果隻是白亦初他和周梨的話?,倒也還好辦,可問題便是薑雲長這裏,怕是也要被抓去。更不要是這隊伍裏其他先生的家屬了。
因此白亦初也覺得難辦,留下來躲著也非那長久之計,便問著林清羽,“那你?可是有什?麽辦法?”若不是隊伍裏幾個?先生家屬身體?不適,他們早就啟程走了,雖說不至於這麽快就離開了十方州的地境,但好歹出了城,到那山林荒野裏,也比這裏要安全幾分。
這會兒隻萬幸,運送書本的隊伍早就已經離開,剛好錯過這一劫。
林清羽卻是心裏沒有個?底,那些人雖是沒有抓他,卻是將他的轎夫們都?全抓走了。
就眼下,他那轎子?還就這樣橫放在街上呢!於是也沒有辦法馬上給白亦初做出承諾來,“容我想想法子?,既然是要打仗,他們缺的又何止是人。”銀子?怕還要林家出大頭,不然如何對自己如此客氣?
又想到那軍曹對自己說,豫州淪陷之事,想著那霍南民帶著如此多的大軍鎮守在那裏,李司夜還去幫忙了,怎麽還敗了。一時也是氣憤不已:“早前?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忽然說豫州淪陷,這又匆匆忙忙來招人入伍,怕是實際情況要比傳言嚴重些。”
白亦初卻是早在大半個?月之前?,便曉得豫州那邊敗了,卻沒有想到這消息如今才傳過來。
眼下那邊的狀況,恐怕真的不止如此。
也是歎了這氣,“這一幫人,沒有一個?是指望得上的。”如今這些人被抓去戰場上,沒有個?像樣的將領,也是白白枉送性命。
但奈何他又無能為力,阻止不得,甚至連現在整個?隊伍的安危都?難保了。
林清羽聽得他歎氣,也是跟著歎了一回,然後才道:“你?們且安心在這裏住著,容我回去想個?法子?,一得了消息,立馬來找你?們。”
說著,是要啟程回林家去。
然而卻叫白亦初一把?拉住,“你?眼下就走,怕是不妥當,這街上不見?得個?個?都?認得你?林公子?,若真叫你?抓了去,怕是沒有回頭路。”
林清羽聽得這話?,也是有些憂心,無奈隻能暫時歇在這客棧裏。
隻是鬧出了這樣大的風波來,便是他們還沒被波及到,但也是人心惶惶的,沒有哪個?能安心。
周梨他們這邊的隊伍裏,因那幾個?身體?不適而耽誤了行程的,這會兒隻自責不已。
但這個?如何能怪得了他們?這忽然換了環境,體?質跟不上,容易水土不服,又非他們的錯。
如果一定要說個?對錯,那也是朝廷的錯,隻要將這將領給換了,隨意在朝廷裏找個?經驗豐富的老將去,也不至於如此節節敗退。
就算這些年李木遠在齊州修生養息,但那齊州也不過這般大小,兵馬也就是那些,數量上總是比不過朝廷。
反而放眼看?這頭,多少兵馬呢!竟然是短短時日,便敗在了人家的手?裏,說起來也是可笑,不曉得這霍南民一行人,往後有個?什?麽顏麵見?天下人呢!
然而這三?更半夜,也不得安寧,原本是到子?夜一刻左右,街麵上就安靜下來了。顯然是守備軍們已經抓得差不多回去了。
誰料想,這下半夜裏,街上又開始出現他們的腳步聲,以及挨家挨戶的敲門聲。
周梨也無心睡眠,和雲長先生他們坐在一處,聽得這急促的敲門聲頓時一顆心都?提起來了,“怎麽辦?”心想多半是這人抓回去清點了一回,數量上遠不夠,所以又馬上折回來,是要務必要將這人給湊齊了。
薑雲長凝著眉,滿目都?是對這個?朝廷的不滿和怒火,但又於事無補,這會兒那急促的敲門聲,隻叫他心驚膽顫,也不知該如何護住大家才好。
“我去看?看?。”白亦初起身,一麵讓周梨安頓好眾人,先不要亂了陣腳。
自己則咚咚下樓去,卻見?林清羽已經在樓下,且還開了門,就站在那裏,不知跟為首的軍曹說了什?麽,對方竟然就帶人退了去。
待門關上,他回頭看?了白亦初一眼,“索性那銀子?無論如何,林家都?要
出大頭,也沒有白給的道理。”
他正是拿銀子?來說事,才將人給打發走了。
畢竟他這客棧裏,想來再多也就抓個?十來個?罷了,那軍曹又不傻,斷然不會為了這十來個?人頭拋棄這一大筆銀子?。
如此這般,他們便是這樣在客棧裏待了個?兩日的功夫。隻是這兩日街上卻不像是人間樣子?,雞飛狗跳,婦孺孩童哭聲是源源不止,處處是淒慘一片。
第三?日早上,那林清羽帶了一行人過來,隻匆忙喊著白亦初他們收拾,便各自上了馬車去,匆匆忙忙從南門出了去。
少不得是拿了些銀錢來打典給那看?城門的一隊人馬。
林清羽送他們到城門外便是止住了腳步,“你?們這一去,便是多保重,城中如今倒像是歇下來的樣子?了,可是又去了鄉裏,那路上若是有半點不對勁,隻管就扔了車馬,到山裏躲起來才要緊。”
又說這會兒安全的,反而是前?陣子?最是叫人害怕的磐州和全州了。
等他們到了這兩個?地方,倒也不必再如此躲躲藏藏的。
白亦初和周梨這裏隻謝了他的恩情,便也不敢在這裏多做停留,領著一行人順著官道趕緊往磐州方向去。
因也曉得如今那守備軍在鄉下人家開始抓壯丁,所以這路上也不敢多停留,車馬也是輪流來驅趕,隻可憐這些個?牲畜,不得半刻休息。
便是這樣緊張地趕了兩天的路程,在官道上遇著一夥逃難躲避抓壯丁的鄉民,才曉得前?麵的鎮子?上也是在抓壯丁,鬧得亂哄哄的,大家是各跑各的。
所以白亦初也不敢繼續往前?走,下了官道隻挑著那小徑。
途經一村莊,卻是發現已然十室九空,偌大的一個?村子?隻剩下幾個?黃發小兒和幾個?缺牙老者坐在樹下。
見?著他們隻頻頻歎氣,“本來這些年來,年歲本就不大好,還要遇著這樣的事情,我隻看?著,天下怕是要大亂了!”
又有人說,“那皇帝修個?什?麽九仙台,把?糧食和國庫都?用完了,如今他就算是抓了這許多人去,又拿什?麽給人吃?我有個?遠親說是在軍裏,吃的都?是摻了沙子?的粳米,日子?難熬!”
幾個?老者歎氣,說他們倒是活夠了的,可憐這些個?娃兒才來這世間幾年呢!就要遭受這許多苦楚,實在是難過得很。
這話?把?雲長先生一行人聽得潸然淚下,卻也無法,畢竟他們如今都?自身難保,旁的先生們又帶著些家眷,拖娃帶崽,若真叫給抓去了軍營裏,這些個?讀書人豈能有什?麽活路?
隊伍因也是連夜趕路許久,如今便是在這村子?裏歇下來。
卻說這個?時候雖才是六月不到,但已然是暑氣濃鬱,先生們是讀書人,連挽個?袖子?都?覺得有辱斯文,便是一人拿個?蒲扇來,坐在那樹下乘涼。
隻是隨行的腳夫們,卻是解開了衣襟,三?兩個?也是坐在村郭下乘涼。
周梨帶著家屬女眷們在牆裏燒火煮飯,逐漸等著日頭落山,炎熱的天氣逐漸變得涼爽,周梨他們今晚也是打算歇在此處,隻將飯菜都?給擺在院子?裏。
待吃過了飯,白亦初周梨幾人隻在村中池塘旁邊的小茅草亭裏納涼,少不得說著當下十方州狀況了。
“如若隻是這十方州官員不作為,鬧成這番光景就算了,若是個?個?州府都?如此,這天下是真的亂了。”薑雲長是十分看?不過去,隻不過他一個?讀書人,除了拿筆杆子?寫那一兩篇檄文罵一罵,旁的就再也做不得多。
眼下麵對這十方州狀況,除了憂心忡忡之外,也隻是歎氣。
如今忙著趕路,白亦初也沒有辦法去打探外麵的消息,“如今隻盼著,也就十方州如此。”添了些茶水給薑雲長遞過去,“世道如此了,人人都?要遭受一劫。”
正是他這話?說完,坐在那扶欄邊上的周梨忽然覺得對麵卷來一大股陰風,幾隻水鳥飛快慌張地撲著翅膀掠過水麵,似要躲避那些風一般。
一時也是將她眼睛都?吹得睜不開,驚得兩手?隻緊緊抓住那欄杆,生怕被這陰風卷到池塘裏去。
耳邊除了風聲還有白亦初他們袖袍處起來的獵獵聲響,茶碗茶壺也險些被風給掀翻了去,在桌麵叮叮當當地作響。
然後她便聽得薑雲長大呼:“完了!”
一時忙轉過身來背對著那風,勉強睜開眼睛,卻隻見?著從亭外露出的那半邊天空上,漫天的流星墜下,好看?是好看?,壯觀也是真的壯觀。
反正這一瞬周梨自己都?看?傻了眼。
直至聽得薑雲長哀切的呼聲,她才恍然反應過來,這時候風卻是已經停下了一切都?恢複了現狀,樹也安靜了下來,水是水,鳥是鳥,入目又是一片和泰安祥之相。
卻是聽雲長先生唉聲說:“熒惑入南鬥,天狼星落,這天下北地,怕是要艱難存亡了。”
他們這些個?讀書人,書卷看?得多了,平日裏還能給人做一門拆字的營生,所以對於這天象之道,自有自己的一套說法。
周梨不知道什?麽天象,但唯獨一個?征兵之事,便弄得這鄉裏人家已是十室九空,不亂才怪。
隻是這天象的出現,就是更加的確切證明了接下來這天下將亂。
白亦初沉默著,就很奇怪,明明他早就已經知道將來要麵對什?麽。就比如他將那屛玉縣的大權交出去,便曉得往後自己會子?承父業,拿著長槍騎上馬背,征戰沙場。
但是如今真真切切地要麵對這戰亂了,心裏卻是一片亂麻。
老百姓們這才是要真正的地處於水生火熱之中了。
而此番之相,明眼人看?門道,心中對於天下大勢是有了一張譜,可若是遇著那不懂的,便隻覺得是流星墜火,百年難遇的奇景。
殊不知,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兵荒馬亂了。
瞧見?了這一番天象,雲長先生他們哪裏還有心休息?滿腹所思所想所憂的,左不過是這些即將要遭苦難的老百姓們了。
周梨看?在眼裏也是急在心裏,好不容易今晚能有個?好休息的地方,他們偏是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坐在院子?裏。
隻好言勸著:“不要說什?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話?,隻是當今這世道,不是你?拿命去做賭,這些事情便不會發生了那樣簡單。咱們都?是一介凡人,個?個?肉體?凡胎,能護得住身邊這幾個?親戚朋友,已經是盡了全力,要叫管得住天下的人,那是神仙才能做的。”
然她這話?是基本沒有起什?麽作用的。這些個?讀書人閑時裏都?是憂國憂民的,更不要說這會兒了。
可這裏擔憂又能改變得什?麽?左不過在晚上枯坐了一夜,熬費了心神,第二天上路一個?個?半死不活的樣子?,也是將周梨氣得不輕。
便同?那殷十三?娘在背地裏吐槽,“自古以來,哪個?王朝能經千年不倒?日夜會交替,四?季會輪回,改朝換代也就是理所應當的,千不該萬不該,隻不該生錯了這年代,趕上了這戰亂。你?說他們這會兒發癡發癲能有什?麽用?難道他們在這裏如此,還能感動了老天,撥亂反正一定天下不是?”
陰十三?娘也不懂這些讀書人的想法,隻萬幸道:“好在公子?的腦子?是清醒的,沒同?他們一起犯糊塗,不然這一路上,多要姑娘你?來勞累。”
可話?是如此,薑雲長他們這些人心情沉重,也就無心再管事了,以至於這整個?隊伍的氣氛都?十分低迷沉重。
走的又盡是那鄉間小馬路,先前?兩日天氣好還好辦,倒也是一路通暢。
可昨兒晚上忽然臨時來了一場暴雨,如今那路上大大小小的水窪,馬車一陷進去,整個?隊伍便要被迫停下來。
周梨也白亦初都?有些心力交瘁的樣子?。
已是如此,偏那屋漏還逢著連夜雨,小路上因為暴雨後馬車實在走得艱難,所以大家商量了一回,又隻能轉到官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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