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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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征詢的意思不要太明顯,誰拿決定一目了然。
剛才那道存在感很強的嗓音終於慢條斯理地,近距離地降臨:“嗯,就這。”
紅球衣:“嘿,這裏歌也挺好聽,是不是上回咱在車裏聽的那首?”
寧歲視線抬平,先看到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然後是小臂,肌理緊實帶勁,骨節修長的手指按在椅背上稍微拉開,冷白的手背上筋脈微微迭起。
熟悉的情歌旋律在耳畔橫衝直撞地淌著,寧歲的反應略微有些遲鈍。
她下意識抬頭,毫無防備地碰進一雙漆黑深邃的眼。
——如同暫停了時間的一拍空檔,對麵那人低壓下眸,頗為漫不經心地看著她,沒什麽多餘的情緒。
黑發朗眉,眼型英挺舒展。
初看起來有些冷情淡薄,再一細看卻又很鋒芒畢露,有如裝著濃酒的玻璃杯裏冰塊碰撞,清脆作響。
他內襯是白色素t,外麵搭一件很有型的黑夾克,隱隱顯出如刻的鎖骨,一副過分俊逸的好皮囊。
男生身高腿長,就這麽恣意散漫地站在跟前,整個人仿若熱烈而蓬勃的夏夜。
耳邊音樂還在響,紅色球衣揚眉衝他喊:“謝屹忱,謝爺,跟您說話呢,能應我一聲不——”
他穿白色也很好看。
寧歲一眼不眨地看著他,腦子裏一瞬之間閃過很多念頭,卻如大浪淘沙般,隻留下兩個。
第一個——啊,原來他就是謝屹忱。721分那位。
第二個——哦,他好像不記得她了。
胡珂爾的熱聊終於在此時告一段落。
不經意一抬頭,對麵兩位置都填滿了人,她直接震驚出一句髒話:“我靠!”
由於太過震驚,所以稍微有些口無遮攔:“現在酒吧還給配這麽帥的男模啊?!”
第4章 求x
此言一出,哪怕是在樂曲聲依舊響徹的情況下,對麵兩人也不約而同稍微頓了頓。
短暫的沉默後,那位雖然戴著眼鏡但是長相硬朗到有些不拘小節的紅色球衣小哥率先爆發出噗嗤一聲笑。
“我這麽一看,你今天穿得居然還真挺有那味道。”
紅衣男生側眸,還挺認真想了想,“像那種競爭上崗後,極受人愛戴器重的高級貨。”
謝屹忱氣定神閑地靠在椅背上,斜睨過去,就差白他一眼,明顯不想搭理。
胡珂爾的視線在兩人之前滴溜溜轉過一圈,才發現紅球衣男生外麵套著的是一件槐安市統一的藍白校服外套:“——你們也是槐安人?”
“怎麽?”男生注意到她的眼神,低頭一掃自己身上,反應過來,新奇道,“這是他鄉遇故知了?”
胡珂爾沒回答,眼神卻有意無意掃向另一旁,希望始終沒說一句話的人能給點反應。
謝屹忱淺淺撩了下眼皮,開口應道:“我們是槐安的。”
“你們不是四中的吧?”胡珂爾眼睛亮了些,“之前好像沒見過。”
“所以你們是四中的?”紅色球衣覺得她要是在外麵碰上騙子可能就慘了,什麽都往外說。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這倆女生,心說這什麽運氣,拚個座而已,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謝屹忱對麵坐著的那個姑娘,烏發雪膚,睫毛濃密,長得又明媚又甜,這種暗燈下也白得仿佛在發光。林舒宇那幫人非要和他們分道走,要是知道這肯定得覺得自己虧死。
胡珂爾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腹誹對陌生人毫無防備心,她是覺得這紅球衣大哥看上去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所以沒什麽顧忌:“是啊,剛高考完。你們是大學生還是高中生啊?”
“我們也剛畢業,高華的。”紅球衣瞥了身側一眼,像是自言自語般的,笑得意味深長,“四中啊,怪不得,我說怎麽會不認識他。”
胡珂爾一下子就聽出味兒來了,興奮地看了眼謝屹忱,順著話往下接:“你在你們學校很有名嗎?”
一提到這事兒,紅球衣腰杆都挺直了,看著很驕傲,好像考721的人是自己:“他是……”
“他是我們省今年的狀元。”
寧歲先前一直安靜著,這時突然插一句話,胡珂爾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緊接著爆發出一聲更激動的尖叫:“我靠!!!”
你就是謝屹忱?那個cmo六道全對、半途放棄國家隊、理綜英語和數學接近滿分的理科省狀元?!
這麽些天,光這兩句話都不知聽了多少次。
紅球衣男生一副見慣大風大浪的樣子,仿佛早就有所預料:“淡定,淡定。”
胡珂爾一時半會怎麽可能淡定得下來,她生平最愛八卦,出成績後的那十幾天耳朵都快起繭了,聽人說省狀元帥得傷天害理。
這麽一瞧,的確挺禍國殃民。
五彩斑斕的光來回掃射,情緒都融在了暗影裏。謝屹忱倏忽抬起眸,不偏不倚地看向寧歲,那眼神說不出是不是有點玩味,唇邊勾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好像在說,啊,原來你認識我。
樂感節拍突突地打著,寧歲纖細的指尖摩挲過玻璃杯沿,忽而微微一頓。
睫毛稍稍動了下,時間似拉長,寧歲迎著他視線,借著舉杯的姿勢抿了一口溫水。
兩個人都看著對方,紅色球衣琢磨是不是這背景音樂換了之後節拍慢了,氣氛怎麽也跟著有點變化。
正想說兩句,旁邊這人往椅子上一靠,懶懶開口了:“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是謝屹忱。感謝的謝,屹立的屹,熱忱的忱。”
他的眼睛生得特別深邃好看,明明一臉混不吝的模樣,專注看人的時候卻很有神,含著不可忽視的鋒芒。
桌上的燭燈映射在他眼裏,似火光在搖曳。
謝屹忱隨手搭在紅球衣的肩,說:“這是我朋友,我們來大理畢業旅行。”
紅球衣趕緊正襟危坐,推了推戴著的眼鏡,熱情道:“美女們好,我叫張餘戈。”
胡珂爾差點一口雞尾酒噴出來,寧歲杯子裏的水也晃出了邊——章什麽玩意兒??
對方似乎對這種反應有所準備,保持親切和藹的笑容解釋道:“我爸媽給我取這個名字的寓意是,哪怕前方荊棘重重,也仍有金戈鐵馬的膽量麵對困難。”
“順便強調一下,我的確不認識派大星和海綿寶寶。”
“哈哈哈哈哈——”
胡珂爾拍桌笑,前仰後合的,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爸媽的確是個人才。”
“……”張餘戈十分浮誇地傷心道:“雖然我知道我這名兒有些許幽默,但妹子也不至於嘲笑得如此大聲吧。”
他轉頭想尋求點認同感,謝屹忱長腿懶散一抻:“該的你,瞎叫什麽呢,人家沒名字?”
剛抽空點的啤酒很快就上了,寧歲看到他用扳手輕巧地撬開瓶蓋,砰的一聲,動作行雲流水,有種格外遊刃有餘的帥。
她視線不自覺多留了一會兒,這時謝屹忱淡淡抬眼,下頜輕點:“不禮尚往來一下?”
這是要介紹自己。
胡珂爾很熱衷於此事,劈裏啪啦地一下子就都說了。
除了名字,學校,差點還要把寧歲學數競、以685分考京大數學係的事兒也都招了,被寧歲及時製止住:“我們也是來大理畢業旅行的。真巧。”
“是很巧。”謝屹忱語調斯理地應了聲。
反倒是張餘戈好奇地問:“哪個‘歲’?”
“啊?”寧歲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歲月的歲。”
胡珂爾插道:“她還有個弟弟叫寧越,歲月,正好湊一起。”
寧歲不置可否。
她頭微微一偏,才看到外麵下雨了,濕潤的綠意匍匐在門口,街上行人都撐著五花八門的傘,看上去有種被風雨滌蕩過的煙火氣。
“你們就兩個女生過來玩?”張餘戈問。
胡珂爾下意識看了一眼謝屹忱:“——不是。”
雖然一高考完就談戀愛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情,但她還是挺老實地道:“我們四個人。還有我男朋友和他的一個朋友。”
她這說法其實比較容易判斷,兩個人分別是什麽感情狀況。
張餘戈悄悄看了寧歲一眼:“哦哦,這樣啊。”
好像又換了首音樂,正是聊天的空檔,胡珂爾就饒有興致挨近寧歲講了句小話,“話說我感覺那個沈哥哥人還挺好的,很可靠。”
寧歲睫毛動了動:“是吧。”
她往對麵看了眼。
謝屹忱單手支在桌麵,正拿著個杯子喝酒,另一邊指節輕扣在台幾。他眼睫淡垂,弧度好看的眼瞼下薄影流動,也不知有沒有聽到。
胡珂爾的注意力又滴溜溜轉回來:“那你們是兩個人過來玩嗎?”
張餘戈回答:“其實也不是。”
難道和她們情況一樣?胡珂爾啊了聲,又聽他說:“還有其他幾個兄弟,非說要先去看看洱海,所以我們就分開了,約著之後在雙廊古鎮見麵。”
大理古城和雙廊是天南地北的兩個繁華地帶,本來一行六七個人出來,沒必要這麽折騰,但中間出了點“事故”。
這事故說起來有些尷尬,林舒宇一哥們兒,孫昊,是他們隔壁班的同學,帶了自己暗戀的姑娘一起來,本來想借著花好月圓促成佳話,誰知那姑娘下飛機就直奔謝屹忱去了。
孫昊氣得不行,但也沒辦法,非要和林舒宇拆夥。林舒宇夾在中間也為難,兩頭都是兄弟,最後還是謝屹忱主動提出,不如他和張餘戈在古城這邊多呆幾天。
現在林舒宇那邊四個人,也是兩男兩女,正好湊對。
人少也有人少的玩法,不用事事顧忌,張餘戈就覺得拋開大部隊和謝屹忱單混的日子挺有趣的。關鍵是這哥懂得多見識廣,跟著他不會被坑蒙拐騙,而且在路邊賞個花兒都能說會道的。
“那是綠絨蒿,罌粟科,也叫夢幻之花,生於高原苦寒之地,很隱忍不屈的類型,一生隻開一次。”
“這個不是哈密瓜,是仙人掌的果肉,味甜回甘,纖維素豐富,清熱去火。”
遇上銀店商家抓著他們強買強賣,謝屹忱就很順手地掏出打火機,吊兒郎當地跟人家說:“這東西您要敢讓我燒一下,店裏的我全都包了。”
“老板,您這紅皮綠皮的千眼菩提子是哪家染色店染出來的,成色可真不是一般新鮮啊。”
在這小住了幾天,早上還非把張餘戈叫起來,說要去龍龕碼頭看日出,兩個大男人不知怎麽還整得挺有意境。
……
時間不早了,許卓打電話問胡珂爾要玩到什麽時候,怎麽還不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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