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會議室裏眾人開會的時候，在二樓的樓梯口位置，甚至在辦公小樓外麵的空地上，不少工廠的工人和家屬們，忍不住離去又複返，豎起耳朵試圖偷聽。
    “能聽見嗎？說什麽呢？”
    在樓梯口的位置，站著的都是機械廠的中層們，也就是車間的組長、班長之類的人物，他們忍不住互相低聲議論著什麽。
    “聽不到，要不咱們往前走走？”
    “可不敢犯錯誤！估計也快開完了吧？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咱們都要軍轉民了，還講究那麽多幹什麽？”
    “呸！規矩就是規矩，咱們隻要一天是軍工廠，就要一天講保密！”
    “算了！算了！抽煙！抽煙！”
    紅星機械廠作為軍工廠，自然和普通的國營廠不同，保密是最基本的規矩，比如二樓的這個大會議室裏，隻有召開重要會議時才會使用，且整個樓層所有人都要撤離，禁止偷聽。
    正因如此，這群中層才在樓梯口守著，因為再往前就是“紅線”，跨過了就是偷聽，就是不遵守保密條令，就是犯錯誤！
    “唉！雖然這個小王廠長，是華清的研究生，正兒八經的高材生。”
    “但是我怎麽感覺就這麽不靠譜呢？”
    “太年輕了！實在是太年輕了！感覺和我家那小子差不多大。”
    “這能靠得住了？”
    最後，隻見一名手長腳長的中年人歎了口氣，直接坐在了樓梯上，歎了口氣如此說道。
    隨後從口袋裏摸索出一個黑黝黝的小袋子，從裏麵先抽出提前裁好的四方條報紙，又捏了一撮土黃色的煙絲，三下五除二就卷了一個‘喇叭筒”，用口水塗抹黏住後，扯掉尾巴擱在嘴裏點燃大頭，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略微嗆人的煙味混合著淡淡的報紙油墨香回蕩在空氣中。
    看到他這樣，其他人也失去了偷聽的興趣，紛紛掏出自己的家夥事兒，一時間樓道裏騰雲駕霧，其中一個身材矮小但精幹的中年人調侃笑道：
    “老胡，我就問你，你覺得小王廠長不靠譜。”
    “那假如你家小子考上了華清，要回咱們機械廠當廠長，你覺得靠譜不靠譜？”
    聽到矮小精幹中年人這麽說，在其他人的注視下，那抽著報紙卷煙的中年人愣了一下，似乎深刻的帶入了這個假設，自己兒子考上了華清，要回來當廠長......
    下一秒，隻見他直接笑罵說道：
    “他敢！他要敢回來，我不拿鞋底子抽死他！堂堂華清的高材生，回咱們紅星機械廠，瘋了吧？”
    “狗日的，我不打的他下不了地，我就不姓胡！”
    此話一出，頓時樓梯口響起一片壓抑的哄笑，有人直接哈哈笑道：
    “沒事兒老胡，不用生氣。”
    “你家小子考不上的，哈哈哈！”
    在大家一片哄笑聲中，那身材矮小精幹的中年人嘿嘿笑著說道：
    “所以我說啊！咱們擔心沒有用，不如相信小王廠長。”
    “起碼人家這個決心和膽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而且國家既然敢讓他來，那就是相信他，咱們有什麽道理在這裏擔心啊？”
    “再說了，就算是不成，小王廠長未來也是前途無限，領導們不看僧麵看佛麵，多少也會照顧照顧咱們吧？”
    “大家夥兒說對不對？”
    對於這個分析，在場的人紛紛點頭表示有道理。
    與此同時。
    在小樓前麵空地的普通工人和家屬們，也忍不住或站或坐就這麽等候著消息，同時互相之間議論著，隻見一群縫縫補補做針線活兒的婦女正在先聊著什麽。
    “我說，假如咱們軍轉民成功了，工資能全額發放了，甚至還有獎金，你們準備怎麽花這些錢？”
    “梅花，你先說！”
    聽到這個聲音，那個被稱之為梅花的婦女遲疑了一下，扭頭看了看旁邊已經五六歲，還穿著縫了又縫補了又補的開襠褲的小子，從針尾撓了撓頭說道：
    “先割幾尺好布，給狗兒作身新衣裳。”
    “再去供銷社買斤大肥肉，起碼得四指膘的那種，烤些油梭子，妞妞和我家那個，已經饞好久油梭子酸菜餃子了，剩下的葷油還能等著冬天燉菜。”
    “噢！對了，再給我家那個，買一瓶五龍大曲，之前那瓶，已經喝完好久了。”
    伴隨著梅花的聲音，其他的婦女們也是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忍不住熱切的討論了起來。
    “嗨？說了孩子和男人，你就不給自己置辦點？”
    “就是，要我說，起碼得買件的確良的半袖衫！我之前趕集看到有人穿，呀呀呀！那叫一個氣派！”
    “對對對！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要去你們去，我可舍不得，聽說可貴了！”
    就在這時，二樓的那個窗口裏，突然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頓時所有人的交談都停止了，甚至紛紛站了起來，滿是希冀的看著窗口，等待著好消息。
    與此同時。
    窗戶裏麵的會議室，等協議文件都簽訂完畢之後，獨臂的趙老漢直接站起來激動說道：
    “文件搞好了，那咱們就趕緊去生產樣品？”
    對於這個建議，三個人當然都沒有意見，對於王燁而言，從他前幾天製定了這個計劃，到此刻已經期待了好多天，而對於梁勁鬆和李剛來說，他們同樣期待這種易燃易爆煤氣罐！
    畢竟煤氣罐做出來，才能進行爆炸試驗，隻有爆炸試驗成功，且威力達到了期望，後續的生意才能好做。
    “好！老趙你帶路吧！”
    “時間還早，我看今天就能搞定！”
    梁勁鬆看起來頗為意氣風發，大手一揮直接說道。
    片刻後，會議室門推開，樓梯口的那群人就匆匆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
    “兩位主任，會開完了？我們怎麽辦啊？”
    “老廠長，國家給咱們分配生產任務了嗎？”
    “小王廠長，咱們以後怎麽搞，全聽你一聲令下！”
    在眾人喧囂的聲音中，老廠長趙老漢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才解釋說道：
    “國家沒有給我們分配生產任務。”
    此話一出，瞬間在場的這些人臉色驟變，剛才的喜悅不再，就在他們剛要反問什麽的時候，老廠長嘿嘿一笑繼續說道：
    “但是咱們的小王廠長，給咱們設計了一種新產品。”
    “這種產品，可不隻是生產出來在市場上銷售，而是要出口到國外，創外匯的！”
    “創外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單位肥的放屁都冒油啊！”
    瞬間在場眾人原本黯淡下來的雙眼，再次閃亮了起來，畢竟魯齊省創匯也有兩年之久了，地方財政按照市場匯率補貼的事情大家也知道，而這也導致創匯單位成了人人羨慕的存在！
    “真的嗎？什麽產品啊？”
    “不愧是華清的高材生！小王廠長，牛！”
    在一片激動和樸素的恭維聲中，老廠長相當神秘的掏出了那個畫著圖紙的筆記本，打開給眾人展示了一下，瞬間原本喜笑顏開的眾人再次愣住呆滯了！
    “老....老廠長，這是航彈吧？這是軍火啊！出口軍火......這能行嗎？”
    那矮小精幹中年人吞了口唾沫剛開口，老廠長就臉色一板斷然的製止說道：
    “別胡說，這是煤氣罐！誰敢說是炸彈，小心我抽他！”
    “走，去機械加工車間，今天晚上咱們就要把這個樣品給做出來！”
    “其他的別問！”
    老廠長威風凜凜的像個大將軍，雖然眾人心中依然疑惑，但長久以來的習慣還是讓他們乖乖閉嘴了，麵麵相覷之間跟著老廠長來到了機械加工車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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