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的卡車內，王燁等人坐在車鬥裏，背靠欄板圍成一圈，保護著中間的電風扇。
    “廠長，你剛才說的送禮，是什麽意思啊？”
    坐在車鬥裏，唯一的女班長孫秀麗看著王燁好奇的問道，在眾人的注視下，王燁笑嗬嗬的反問道：
    “我問你們，你們能買得起電風扇嗎？”
    聽到王燁這麽說，車鬥裏的班長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都紛紛搖頭，畢竟一台電風扇售價高達二百八十元，他們每個人的基礎工資才十五元，加上最近的工作提成也不過三十來元，怎麽可能買的起？
    “你們沒錢，難道市民們就非常有錢？不可能的！”
    “有錢人是少數，那你們告訴我，市裏麵哪些人比較有錢？”
    隨後王燁拋出了第二個問題，眾人皺眉沉思幾秒後，坐在那裏的張躍遲疑說道：
    “領導、幹部、還有報紙上的萬元戶們。”
    “他們肯定是有錢的！”
    瞬間王燁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啪啪鼓掌一邊說道：
    “對嘍！阿悅說的這些人，才是有錢人。”
    “所以咱們的電風扇，必須先瞄準這部分人！”
    “而我之所以要送禮，一共有三個理由，都給我豎起耳朵聽好了！”
    聽到王燁這麽說，車鬥裏的班長們都集中了精神，然後王燁才輕咳一聲，用蓋過噪音的聲音說道：
    “第一，咱們的電風扇送出去之後。”
    “那些坐在辦公室裏的領導們，就可以在炎炎夏日，享受我們的電風扇帶來的習習微風，而等他們下班回家後，是不是更感覺又悶又熱？”
    “到時候會不會想購買一台電風扇？”
    王燁話音剛落，幾個班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有一位皺眉反問道：
    “但是廠長，這樣引起的銷量，也不多啊！”
    “隻有幾個領導家不是？”
    對於這個說法，有人點頭表示附和，有人皺眉思考，而王燁擺了擺手說道：
    “非也！非也！”
    “我問你們，李主任家如果買了電風扇，經過婦女們一番議論，整個機關大院是不是就知道了？”
    “既然你李主任家都買了，那我趙科長家能落後嗎？”
    “趙科長老婆是不是也想買電風扇？”
    “好好好，就算是趙科長不聽自己老婆的，但是趙科長的兒子，在機關小學讀書，同班李主任的兒子說：我家有電風扇，你家沒有吧？放學來我家吧，一邊吹電風扇一邊玩！”
    “到時候，趙科長兒子回去添油加醋哭訴一番，你猜趙科長會不會去買一台回去？”
    聽到王燁的解釋，瞬間在場的班長們都瞪大了眼睛，而王燁繼續說道：
    “第二，等到這些局長、主任、科長們都去購買我們的風扇。”
    “被那些萬元戶、千元戶、有錢群眾們看到了，是不是能說明咱們的牌子是最好的？他們是不是也會優先選擇咱們的牌子？”
    “畢竟領導們都買這個牌子，跟著領導走準沒錯嘛！”
    王燁話音剛落，一名班長忍不住問道：
    “可是廠長，怎麽保證這些領導們一定會來買咱們的電風扇呢？”
    還不得王燁說話，旁邊李保軍就忍不住笑罵道：
    “咱們電風扇都送出去了，他都吹舒服了，再跑去買別人家的電風扇，他好意思嗎？以後還見不見麵了？”
    頓時那班長如同醍醐灌頂，而王燁則收起笑容凝重說道：
    “第三，也是最後一條。”
    “咱們這次的電風扇，差不多能把市委和重要局裏的頭頭腦腦送到位。”
    “也就是局長、副局長這個級別，剩下就別想了。”
    “在這種情況下，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局長們在辦公室吹著電風扇倍兒舒服，科員們擠在大辦公室裏揮汗如雨，你們覺得領導們能安心嗎？”
    “在這種情況下，領導要麽想辦法把電風扇退回來，要麽給辦公室裏都采購電風扇。”
    “如果你們是領導，你們選哪個？”
    聽到王燁這麽說，李保軍忍不住驚歎說道：
    “肯定是采購電風扇，送回來一是麻煩，二是不落好啊！”
    “為了不給大家吹電風扇，還巴巴的專門退回去？到時候肯定會被嚼舌頭根子的！”
    “而采購電風扇，反正也是花公家的錢，局長們何樂而不為啊？”
    “那些局裏拔一根毛，都比咱們這些人的腰還粗！”
    “廠長，你是真牛逼！這都能想得到！”
    隨後車鬥裏響起一片吹捧聲，或許因為都是年輕人，這些家夥吹的簡直沒有下限，搞的王燁差點臉紅，而事實也正如李保軍說的，王燁就是瞄準了官方采購。
    畢竟哪怕再過幾十年，這塊蛋糕都是最香甜最穩定的！
    “但是，怎麽送出去啊？”
    最後，李保軍看著王燁如此問道，而王燁嘿嘿一笑，並沒有解釋。
    下午一點，卡車終於抵達了雲台市工業局門口，王燁招呼幾人搬著四台電風扇就上去了，引得門房和來往科員不斷側目。
    “哎呦喂，你小子怎麽來了？”
    “電風扇？哪來的電風扇？你們搞的？”
    當王燁敲開了李主任的辦公室門，看到王燁和兩個年輕人抬進來的電風扇，李主任驚喜道。
    王燁笑嘻嘻的一邊給李主任遞煙一邊說道：
    “是啊！您看怎麽樣？最大五十瓦功率，三檔風力調節，帶搖頭功能，還有小夜燈！”
    “晚上這個葉片還會發光，可漂亮了！”
    當初設計電風扇時，王燁也是用了一番小心思的。
    首先確定先搞落地扇，畢竟看起來像個大家電，其次葉片也有巧思，對於搞航空的王燁而言，輕鬆可以搞定，在較低功率下，獲得更大的風量。
    至於三檔調節和搖頭就更用說了，關鍵是小夜燈和夜光功能！
    所謂夜光功能，就是在葉片上刷熒光漆，白天吸收了紫外線後晚上發光，雖然隨著時間推移會逐漸減弱，但是前期作為噱頭是很不錯的，畢竟現如今電力供應不充分、電器也少，晚上城市裏也是黑漆漆的，沒人能抵抗霓虹光芒的誘惑！
    至於小夜燈就更不用說了，大晚上的開著又省電又亮堂！
    “不錯！不錯！不錯！”
    “插上電試試！”
    李主任用三個不錯詮釋了自己的激動心情，感受著涼絲絲的清風，然後問道：
    “風挺大的，很涼快啊！正好趕在這個夏天銷售，好！很好！”
    “對了，你準備賣多少錢？”
    “我這就給你們在百貨大樓聯係檔口。”
    對於李主任這個問題，王燁夾著煙嘿嘿一笑說道：
    “一百八十元，不要工業券！”
    頓時李主任忍不住再次嘖嘖有聲的感慨說道：
    “很有競爭力啊！成本是多少？”
    這次王燁沒有正麵回答，神神秘秘的擺了擺手說道：
    “這可是商業機密，恕不能告知。”
    “反正我們會按照標準上繳稅款的，您就放心吧！”
    瞬間李主任哭笑不得，直接笑罵道：
    “你小子，對我也保密啊？”
    隨後倆人又閑聊了幾句之後，王燁告辭就要離開，李主任愣了一下趕緊說道：
    “你電風扇忘拿了！”
    而王燁則站在門口一副隨時跑路的模樣，擺了擺手說道：
    “不不不，這台電風扇，就是給您使的！”
    此話一出，李主任一瞪眼說道：
    “你小子，這是行賄受賄，想讓我犯錯誤啊！”
    “趕緊拿走！快點！”
    對此王燁毫不在意，輕咳一聲解釋說道：
    “不不不，首先這台電風扇，是我拿給這間辦公室的。”
    “其次，我也不是贈送，而是試用！下級單位送過來請領導試用提意見的，期限是十年，到時候如果工業局弄丟了，可是要賠錢的！”
    “最後，我不隻是讓您試用，局長，副局都有！”
    “甚至市委和幾個大局，都有的！”
    說完之後，王燁直接帶著兩個小夥子一溜煙的跑了，剩下李主任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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