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二個被眷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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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銅斧再次來到了海麵上,手裏拿著石像。
    石像其實也不再是真實的,而是十分逼真,一模一樣的投影,用靈魂去觀看,連上麵的痕跡,曆史的塵埃都和真實的沒有半點差別。
    這一次程銅斧就鎮定了很多,等小船到了海中央,程銅斧大聲道:“尊敬的閣下,祭品我已經準備好,隻是……”
    “隻是不知道如何獻祭給您,我聆聽您的啟示。”
    沈宴心道,嘿,知道你準備好“祭品”了,他這次來就是專門收祭品的。
    都不用沈宴裝作宏大的聲音,因為他的聲音化作驚雷之後,無論他說什麽,都帶有一股毀天滅地,讓人跪地膜拜,無法抵抗的威嚴,就像螞蟻聽雷,聽不出聲音中的任何情緒,也沒給人認真分別沈宴聲音中的合理或者不合理的機會,因為……聲音一響起,海麵上小船上的人就會自顧不暇,忙著保命,免得被掀進大海淹死。
    程銅斧覺得這十分合理,這就是聆聽和接觸詭秘存在的代價,時刻都在生和死之間掙紮。
    沈宴說道:“黑市。”
    “04-18。”
    “交予吾之眷者。”
    簡短的信息,但沈宴這次故意楊高了一些聲調。
    大海如同世界的末日,沈宴都有些擔心,他的聲音是不是大了,那小船一個不注意就真沒了。
    等程銅斧在狂暴的海浪中平靜下來,心中死死地記住了他用生命在雷霆中聆聽到的信息。
    是的,聆聽,沒有人比程銅斧此時更懂這兩個字的意思。
    然後心中又有些驚訝,在黑市中將祭品交於這位閣下的眷者?
    真的有被這位閣下眷顧的存在啊,程銅斧居然有些羨慕。
    想了想,道:“尊敬的閣下,我如何分辨誰才是閣下的眷者?”
    他可不想將“祭品”給錯了人,沒人比他更了解黑市那地方有多混亂。
    但這一次,他並沒有再次聆聽到任何聲音。
    沈宴心中正在道,讓你知道了還了得,不過也的確得讓程銅斧毫不懷疑地將東西交給他。
    沈宴想了想,其實身份的確認並非什麽難事。
    然後看向程銅斧手上拿著的那個比巴掌大上一點的石像,當初和程銅斧的交易,就是程銅斧給他準備祭品,他幫助對方讓一件聖器觸發臨淵儀式。
    看來就是這件了。
    沈宴看得十分仔細,這石像是和程銅斧先前那柄契丹彎刀同一時期的東西。
    石像有些舊,上麵裹了一層看上去如同油脂的光亮的包漿。
    文物的包漿,在考古學者眼中,有獨有的名稱,稱為“人漆”或者“蠶衣”。
    蠶衣的形成從原理上來說十分的複雜,包括了冶金,物理,化學,醫學等等知識,從行動上來說又特別的簡單,就是用人的手長時間的撫摸形成的。。
    就程銅斧的這件文物而言,上麵的包漿光澤沉穩,內斂,溫潤細滑,這是任何偽
    造手段都弄不出來的。
    再說這石像,從民俗習慣和用料,雕刻工藝等方麵來看,符合“遼”
    時代契丹人的技巧手藝。
    這是一隻遼金契丹士兵石俑。
    沈宴正要開口完成“交易”
    ,這時程銅斧表情扭捏了起來。
    大胡子原本的打算,本也是帶著這件聖器,來聆聽真理的啟示,然後轉告給他的鐵兄弟高尉。
    但他現在發現,他好像忽略了一個問題。
    他在雷霆中聆聽到的聲音,他記不住啊。
    就像上一次,那些什麽奇怪的用詞,很多都是第一次聽到,他聽聽也就罷了,若是他自己想要轉述,他根本做不到。
    加上,他也無法確定,除了在雷霆中聆聽真理,通過他的轉述還有沒有那樣的效果。
    程銅斧一巴掌拍自己腦袋上,看看他這粗線條的性格,怎麽事到臨頭的時候才想起還有這麽多的不確定因素。
    這可是一次聖器臨淵儀式的機會,就這麽錯過了?
    但他又不敢貿然地將自己最好的鐵兄弟拉入坑,畢竟,觸碰未知,聆聽詭秘存在的聲音,和找死沒有任何區別。
    他自己或許已經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不主動接觸這位閣下,這位閣下似乎也關注到了他,想拉他來這就拉他來這。
    程銅斧想通這些,臉色就拉跨了下來,他還想著,他這麽多年的愧疚,如果能幫鐵兄弟進行臨淵儀式當作補償就好了。
    但似乎他又要搞砸了。
    程銅斧不由得道:“尊貴的閣下,
    不知道我是否能將聆聽到的真理轉達給別人?”
    說完趕緊補充了一句:“當然,前提是得到閣下的應允。”
    “還有……還有我這人駑鈍,實在記不住您的聲音,有沒有直接將內容銘刻進靈魂的辦法?”
    這樣的存在,一定有這樣的辦法,程銅斧心道。
    然後有些忐忑的等待,他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一位神秘未知的存在,可不會有耐心地聽一隻螞蟻聒噪。
    沈宴:“……”
    轉達自己的聲音?
    沈宴講的這些內容,唯一的用處就是幫人的聖器觸發臨淵儀式。
    沈宴立馬反應過來,程銅斧現在手上的這隻聖器不是他本人的,程銅斧想通過轉述的方式幫人觸發臨淵儀式。
    但這粗魯的大胡子似乎才想起他記憶力不好的事情。
    沈宴嘴角也是一抽,一件文物背後的曆史往往承載著太多的故事和內容,想要聽一遍就記住,還真不怎麽可能,而且大胡子記憶力不好也沒什麽,但可別搞砸了他的招牌。
    他一不欺行霸市,二不倒買倒賣,靠的是一身的學識自力更生,靠的是存真去偽的眼力。
    真偽之辨,正贗之分,在沈宴那個時代,代表的可是沈宴的專業程度,是沈宴的鐵飯碗。
    沈宴的腦子飛快的轉動,將聲音刻在人的靈魂上,他可沒這本事。
    現在什麽都不回答,其實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沉默是一門藝術,是一種技巧,也是語義最複雜最明確的聲音,無聲勝有聲。
    沈宴原本也是這麽打算的,繼續裝他的神秘,他這樣的“存在”不是任何微小的請求都得回應,掉逼格。
    但此時,程銅斧一微為不可察的舉動引起了沈宴的注意。
    沈宴現在的狀態其實是十分奇怪的,他隻要精神力集中,在這片空間中,他就能觀察到很多細微的東西。
    比如,聖器的規製,樣式,紋飾,鑿痕,材質等。
    又比如小船上的人的任何動作,任何細微的表情。
    而且作為一個曆史學者,考古專家,去偽辨真找破綻者,眼神不錯也是必須的條件之一。
    怎麽說呢,做文物搞古董這一行,研究過去可能被篡改過的曆史的人,沒有疑心病,不夠聰明還真不行。
    沈宴記得不錯的話,程銅斧從第一次被他拉進來這裏,眼神就會時不時瞟向身後那些小船上的一個人像。
    剛才,程銅斧在述說苦惱的時候,也不自覺地幾次看向那人像。
    做得十分的不膽戰心驚,就像是怕被可怕的存在發現什麽,會因為他的行為帶去厄運災禍之類。
    他在表達想要轉述沈宴的聲音的時候,表現得尤為不安,看向那人像的次數也多了好幾次。
    沈宴嘴角不由得上揚了起來。
    他有一個不僅僅不會砸自己招牌,且還能讓自己的“段位”更上一層的應對方法。
    沈宴“伸出手”點向了那些小船上的那個人像。
    此時,大胡子還在局促不安,第一他實在不想放棄這次能幫助鐵兄弟臨淵儀式的機會。第二他又怕這位不可描述的閣下關注到他的鐵兄弟,第三嘛他有些忐忑,他的要求好像的確有點多。
    正惶恐之時,突然間,程銅斧的臉變得驚恐,錯愕,不可置信,然後還有很多他自己都無法描述的心情一起湧了上來。
    他身後的海麵,一條小船飄了過來,飄向大海的中央。
    小船上,站著他無比熟悉,但此時一臉茫然的鐵兄弟高尉。
    高尉現在的確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根本不知道是個什麽處境。
    他今晚教育了一陣兒子,然後就回了房間,他最近才完成了一次精神強化,被感染的精神還有一些疲憊,所以準備早早的睡下,結果才躺下,精神一陣晃動,他就到了一寬闊得沒有邊際的海上?
    程銅斧猛地抬頭看向高山上那披著星辰的“偉岸”人影。
    祂……知道,祂什麽都知道。
    自己原本以為隱藏著的,隱藏得很好的秘密,這位洞察一切的尊貴閣下,其實全都知道。
    嘶,這是一位全知全能的不可形容的存在。
    程銅斧不由得看著那位閣下背後巨大的青銅門上顯眼的眼睛圖案。
    那眼睛就像能洞察所有的一切,任何東西在它麵前,都無藏身之處。
    程銅斧內心震驚的同時,心中又有些苦笑,他以前的那些小想法小心思,在那位閣下眼中,就是笑話吧,說不得那位閣下也是頗為微笑地看著他的這些滑稽的多此一舉的一舉一動。
    此時,高尉的船已經到了海麵的中央。
    然後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程銅斧:“大胡子,你怎麽也在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遇到了熟人,不安中似乎又多了一絲驚喜,聲音都出奇地控製不住地變得尖銳。
    大胡子心道,自己都來三次了,看看他這鐵兄弟沒見過市麵的樣子,雖然自己每一次來,心情也依舊激動忐忑沒有任何平靜。
    大胡子心中歎了一口氣,然後直接道:“聽!”
    高尉一臉懵逼:“聽什麽?”
    這裏連半點聲音都沒有,連海浪的聲音都沒有,平靜死寂得讓人產生一種冰冷的感覺。
    大胡子:“聽風暴的聲音!”
    “聽雷霆嗡鳴中傳來的至高真理!”
    聆聽,便會有意想不到的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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