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楊瀟雨的手溫暖過的手機被放入萬秋的手中的時候，萬秋是第一次知道手機的重量，手機的觸感，原來本身是這樣精致細膩的沒有任何劃痕的模樣。
    萬秋有了一台手機。
    楊瀟雨將手環帶到了萬秋的手上，說道：“這個也可以打電話，寶貝要記得和手機一樣隨身帶著哦。”
    萬秋捧著手機，卻很是茫然。
    他不知道這個東西應該如何使用。
    “手機很簡單，寶貝可以慢慢學……”
    楊瀟雨手把手的，教萬秋怎麽打電話。
    將全家人的電話號碼首先輸入到萬秋的手機裏，之後問道：“寶貝也可以存一下自己喜歡的號碼哦？”
    說完這句話，楊瀟雨就突然啞聲。
    在萬秋貧瘠的交際圈內，他能記得的恐怕就隻有寧海和寧巧珍的電話，雖然這兩個號碼已經無法撥通。
    萬秋會把那兩個號碼存下來嗎？楊瀟雨情不自禁的忐忑。
    若是存了……
    楊瀟雨思索著應該怎麽忍耐住不把手機扔出去。
    萬秋卻沉默了。
    想要輸入的號碼。
    在萬秋的記憶中，隻有寧海和寧巧珍的號碼，可萬秋卻沒有理由再存下來。
    萬秋發現自己什麽都沒有。
    沒有朋友，也沒有可以聯係的人。
    萬秋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撥出號碼，他有沒有資格和其他人通話。
    “沒有的話……”楊瀟雨見到萬秋看著手機，直到屏幕熄滅。
    那就算了吧。
    以後的萬秋，肯定會有朋友的。
    在楊瀟雨想要教會萬秋要如何撥電話的時候，卻突然見到萬秋點亮了屏幕，在屏幕上按下了一個號碼。
    本能的以為會是寧巧珍或者寧海的，卻沒想到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沒有見過的號碼。
    這是誰的？
    楊瀟雨眯起眼睛，試圖試探：“按這裏，看到了嗎？這裏就可以存儲這個號碼，這個號碼的主人叫什麽名字？直接從這裏就可以輸入了。”
    楊瀟雨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似乎是在挖掘出萬秋的小秘密一般。
    可萬秋看著，卻很沉默。
    他不知道怎麽輸入。
    萬秋……不會拚音。
    “不會拚音？”楊瀟雨愣了愣，現在小學義務教育怎麽都得學拚音吧，為什麽萬秋不會拚音。
    “媽媽說，我年紀太大，不能直接上一年級。”
    萬秋是從三年級開始上學的，而三年級已經不學拚音了。
    萬秋很笨，但是對死記硬背的東西，他擁有比普通人更高的熱情，這幾乎是他唯一能做好的事情。
    他用了更多的時間，去背誦文字，也隻是背文字，字形、字音、默寫，萬秋認字，認得很多字，可也僅此而已。
    楊瀟雨不自覺的揉了揉萬秋的發絲。
    一個懂得努力，卻沒辦法獲得相應的成就的孩子，讓人感歎的同時，作為母親，她更多的是心疼。
    “並不是必須要會拚音的。”楊瀟雨說道，“媽媽叫你怎麽用語音、筆畫輸入吧。”
    當看到那個陌生的號碼，被萬秋備注上了‘黃虎叔叔’的時候，楊瀟雨一挑眉。
    黃虎？
    陸清河和黃虎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他們的人，而是楚建樹一直雇傭的對象，為了能有萬秋的消息，他們一直都沒有放棄雇傭人去尋找。
    黃虎這一類人，接觸的人多且雜，東奔西跑，楚建樹認為有雇傭的價值。
    而現在在找到萬秋之後全部終止雇傭了。
    “為什麽會記得黃虎的電話？”楊瀟雨問道。
    “他給了我一張卡片。”萬秋回答道。
    “這樣就記住了嗎？”楊瀟雨顯然有些意外。
    萬秋點點頭。
    這是他獲得的第一張卡片，他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對自己能獲得的東西，萬秋向來都很珍惜。
    不僅僅是名字和電話，其他的內容他也全部記了下來。
    隻是卡片被留在了租房裏，萬秋拿不到了。
    一般來說，像陸清河和黃虎這一類的人，遞出卡片的對象都是經過選擇的。
    楊瀟雨微微勾唇。
    突然覺得有些可愛。
    雖然她的孩子過的很辛苦，但是從現在開始，遇到的都會是好人了。
    這個黃虎，也許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楊瀟雨想了想：“寶貝，要不要試試給黃虎打個電話？”
    即便她教的再清楚，也不如自己試驗一次來的快。
    萬秋愣了愣，抬眸去看楊瀟雨，楊瀟雨立刻明白萬秋這是在征詢她的想法，立刻捂住了萬秋的眼睛。
    萬秋的睫毛在掌心裏剮蹭了一下，楊瀟雨苦笑不已：“我是說，你想不想，這件事和我無關，你要怎麽做都行。”
    楊瀟雨偷偷借鑒了一下平時楚憶歸對待萬秋的方法。
    隻要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萬秋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也會自己拿主意。
    萬秋在眨眼睛，顯然很迷惘，然而楊瀟雨等到了他的答案。
    萬秋搖了搖頭。
    楊瀟雨放下了手，看到自己漂亮的孩子垂眸，問道：“不願意打電話嗎？”
    “不可以隨便打電話。”萬秋自始至終都不會打電話，即便在租房中有一個可以隨意打電話的座機。
    “為什麽？”楊瀟雨問道。
    “會不高興的。”萬秋低著頭，那是寧巧珍和寧海的規則。
    楊瀟雨不知道萬秋在想什麽，可直覺告訴她並不是什麽好事。
    “手機的存在，就是為了方便聯係，想什麽時候打就什麽時候打，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如果對方有事，他就可以選擇不接電話，懂嗎？！”
    楊瀟雨作為萬秋的母親，她要讓萬秋重新糾正的觀念還有很多，而現在最重要的是電話。
    電話給了萬秋，就是為了讓萬秋打電話，隨時隨地的保持著聯係，被欺負了要說，高興了要說，想要什麽東西的時候也要說，她極度需要萬秋學會說。
    如果可以，直接對電話說，反而比麵對麵更好，萬秋太喜歡看他人的臉色了。
    萬秋在沉默，想到萬秋非常需要耐心的理解力，楊瀟雨又重複了幾遍，用更簡潔的語言。
    “電話隨便打，隨便，想怎麽打怎麽打。”
    最終，楊瀟雨看到萬秋點了點頭。
    依稀之間，楊瀟雨感覺到自己在做的，都是在模仿楚憶歸和萬秋的相處模式。
    楚憶歸真是一個過於聰慧的，且令人震驚的孩子，他似乎在任何事情上，都有令人歎為觀止的天賦。
    “那打嗎？”楊瀟雨想要讓萬秋主動邁出第一步，“媽媽教你怎麽打？”
    萬秋看著手機。
    他要聰明一點。
    最好輕而易舉的學會怎麽用手機打電話。
    而這對萬秋來說，也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自己要打出去的電話。
    “找到通訊錄，記得這個圖標了嗎？”楊瀟雨溫柔的聲線，像是給萬秋的膽怯注入了幾分明亮的力量，填補了萬秋的勇氣，“點進去，找到要打電話的人，然後點一下就撥出去了。”
    萬秋的手指懸空在手機上。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指尖在顫抖。
    而摁下去的時候，依稀之間，萬秋仿佛聽到了禁錮他如同高高的牆壁一般的規則，突然破碎了一角的聲音。
    手機上屏幕的變化，對萬秋來說是極其陌生，但是當它出現了正在跳動的數字的時候，萬秋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聲音。
    “你好，這裏是黃虎，請問您是需要什麽樣的服務呢？”
    大概是因為陌生的號碼，所以黃虎的語氣明顯是在營業模式中。
    楊瀟雨偏頭看向萬秋，發現萬秋居然捧著手機傻住了。
    漂亮的眼睛裏此時盈滿了無措，對陌生的會直接傳遞聲音的機器，仿佛直接被剝奪了說話的能力。
    “喂？您好？”黃虎在那麵繼續說道。
    楊瀟雨貼近在萬秋的耳邊，悄聲說道：“寶貝，說話。”
    萬秋結結巴巴，好不容易找到了聲音：“喂？”
    “恩？顧客您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嗎？如果有的話我說，您隻需要用敲擊確認，一下是是，兩下是否……”作為專業人員，黃虎以為萬秋這邊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黃虎叔叔。”而萬秋，終於在通話兩分鍾之後，說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話。
    楊瀟雨微笑著在一旁看著，她的孩子，像隻小鬆鼠似的戰戰兢兢的對對麵努力的說話，蓬鬆的大尾巴都顫抖出殘影了。
    黃虎沉默了兩秒：“楚家三少爺？”
    萬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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