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我？”
    我愣了愣，又笑道“你想看我穿婚紗啊？”
    “誰看你穿啊，我的意思是給你未來的老婆。”
    何歡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她願意最好，如果不願意就算了，把這套婚紗的設計圖賣了吧，興許能賣點錢。”
    其實我知道，這是她給自己設計的。
    曾經我聽她說過，她以後的婚紗要自己來設計，包括所有的材料也要自己來選擇。
    她說婚姻是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認真對待。
    我笑了笑，點頭道“行，我聽你的，但是你也聽我的，如果設計圖出來後，你還在，你一定要穿上試試。”
    “嗯。”何歡終於點了點頭，便又繼續作畫了。
    我沒有打擾她，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不想讓她分心。
    盡管她現在身體虛弱，幾乎靠在寫字台上，可是認真的樣子，好美！
    我拿出手機，稍稍的將這一幕定格了下來。
    “你怎麽不說話了？”沉默中，何歡忽然開口道
    “不說話，免得打擾你思考了，你畫你的，我看我的。”
    何歡又笑了笑道“沒事呀，設計圖的樣子已經刻在我腦子裏了，分不了心，而且我現在畫得很慢，不會出錯。”
    “那你這幅圖畫多久了？”
    “快一年了。”
    “如果是你以前，應該很快就好了吧？”
    “也不會很快，婚紗的設計本身就不簡單，而且這是我給自己設計的，肯定是最用心的，就算我沒生病也要至少兩三個月的時間。”
    我笑道“你看你承認是給你自己設計了吧！所以你一定要堅持到穿上這件婚紗。”
    何歡還沒意識到被我套路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嗔我一眼說“你討厭，又套路我是吧？”
    “哈哈，”我笑了笑，忽然又冷靜下來，說道，“歡歡，我其實真想看見你穿婚紗的樣子，不知道多美。”
    “我現在這個樣子，穿什麽都不好看，沒什麽好期待的。”
    “你別這麽說呀，你很美，真的很美。”
    何歡突然又不說話了，也沒有再繼續畫，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了。
    我在短暫的沉默後，趕緊轉移了話題，“哦對了，忘記跟你說了，我妹妹也選擇了服裝設計。”
    “是嗎？在哪所學校呀？”
    “具體哪所學校我還真不清楚，學校在湖北那邊。”
    “哦，女孩子選擇服裝設計還是挺不錯的，她現在大幾了？”
    “大三，不過現在出國去留學了。”
    “挺好啊，去哪個國家留學了？”
    “意大利。”
    何歡又點點頭道“意大利好，那邊的服裝設計學校在全世界都有排名的，而且許多一線大品牌的總部都在意大利。”
    “她自己喜歡就行了，我們也對她沒太多要求。”
    “是的，興趣比什麽都重要，我就是從小喜歡畫畫，後來大學選擇專業還糾結了一下，最後才選擇了服裝設計。”
    這些事情何歡還沒跟我說過呢，我頓時好奇道“那你當初怎麽不選擇美術專業呢？”
    “想過，但是美術不是一般家庭能學的，而且就算畢業了，沒有相關背景也最多也隻能去當個美術老師。”
    說的倒也對，藝術專業就是這樣，家裏沒點實力的還真不一定混得走，哪怕你真有實力也不行，這玩意跟買彩票一樣得靠運氣。
    和何歡繼續聊了一會兒，她大概是累了，讓我扶著去床上躺著。
    我也沒有離開，繼續在床邊守著她。
    她半躺在床上，看著我說“阿暢，這幾天謝謝你。”
    “謝什麽謝，你真是的，怎麽突然又說這些呀！”
    “真心的。”
    “好吧，我接受了，但你不要再說謝這個字了。”
    “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嗎？”
    我立刻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她雖然虛弱，但依然能感覺到她在盡量用力握住我的手。
    相繼沉默了許久之後，何歡才低聲向我問道“你有想過自己以後會過什麽樣的生活嗎？”
    我在昏暗的燈光中看著她，在我的記憶裏，她幾乎沒有這麽問過我。
    我沉默了更長的時間，帶著自己最後能做出來的笑容，輕聲在她的耳邊回道“我希望能賺些錢，有一個家，過一個跟大家沒有什麽區別的生活。不再去想過去那些麻煩的事情和麻煩的人，不再渾渾噩噩的活著……我會樂觀的生活，偶爾笑笑，常給老朋友們打個電話，而不是動不動就沉默。又，總是沉默……”
    何歡在不察覺中，便將我的手握得更緊了。
    窗外，不知何時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雨水從樓上雨棚滴下來，有節奏地敲擊在窗外的雨棚上，映襯著這個安靜的夜晚。
    我一直緊握著何歡的手，盡管我知道接下來等著她的是什麽，但此刻卻是沒有紛擾的，有的隻是她溫柔的聲音，感染著我的內心，讓我不再那麽的焦慮不安。
    我心中有說不出來的心事，以至於一直沉默著。
    何歡摸著我手掌心的繭子問道“你現在不是當總經理了嘛，又不是什麽苦力活，怎麽手上會有這麽多的繭子？”
    我還沒有開口說話，她又說道“我想起來了，你以前就經常幫倉庫幹活，現在肯定還是這樣。生活中，你也是，都沒過過什麽好日子！”
    她說著將我的手握得更緊了，這樣的用力中，似乎寄托了她的某種情緒，可我卻並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麽。
    “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這才回道“沒有你想的那麽苦，因為很多事情，我知道是我必須要去做的，所以心裏也就不會覺得很苦了。”
    “是麽？”
    我點了點頭。
    她又對我說道“苦不苦隻有自己心裏最知道。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種幸福，就是能夠用自己最喜歡的生活方式過完自己的一生……也許，你就是這樣的，雖然清貧，卻把自己的生活計劃得滿滿的，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並不是別人說的不上進，而是你這個人太慢熱了。”
    我終於笑了笑，我願意見到一個想說話的她，而且她說的這些話，並沒有一句是和她病情有關的。
    似乎想給這個夜晚一個安寧，所以隻是說了一些感懷過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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