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水上趕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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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瀟一刷開房門,孔宣就冒了出來,並再也不想待行李箱裏了,他氣咻咻地抱臂質問:“你是沒見過鳥嗎?”
    “我就是客氣一下,大爺說了那是國一。”談瀟虛偽地辯解,想起來自己為了編寫孔宣的詞條查找了資料,那都說的啥,孔雀,自愛其尾,性妒忌啊。當著他麵說別的鳥漂亮,以孔雀的自尊肯定一百個不樂意。想當初談瀟沒認出孔宣來,都把孔宣傷得夠厲害。
    “國一是什麽?”孔宣壓根不知道這什麽,而且他覺得談瀟之前誇得明明很走心。
    “就是珍稀程度,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談瀟說著想起不能把這個話題展開,“當然了,綠孔雀也是國一。”
    “誰評的?人類評的?黑白色哪裏珍稀,和綠孔雀平起平坐?”孔宣死亡連問,似是不相信有人會不愛五色愛黑白。
    “談瀟同學你們到了麽……”劉清泉從地下冒上來,看到現場“劍拔弩張”,孔宣氣勢洶洶的,閉上嘴又緩緩向下沉,想假裝自己沒出現過。
    “劉老師來了!”談瀟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劉清泉,拔蘿卜一樣把他給提了上來。
    孔宣冷冷看著劉清泉。
    劉清泉:“……”
    啊,這又何必呢,把我牽扯入這場戰爭。
    “劉老師,咱們是不是下午就打車去?”談瀟直接一個轉移話題,“我看了下地圖和網上的帖子,到了岸邊還得往湖中間開一兩個小時的車啊。”
    “對,行,好!”劉清泉都不想多說。
    結果隻說了個字,劉清泉也被孔宣大神橫了一眼。
    冤死了,你們倆吵架,我出來你就瞪我,不瞪他了,什麽道理啊?珍惜一下過世打工老劉行不行?不是說好了死者為大麽?
    劉清泉也在內心發出了死亡連問。
    隻不過和孔宣的死亡連問,有著物理上的不同。
    中午在酒店隨便吃了個外賣,下午談瀟就用雙肩包背著行頭,打了個車,告訴他自己要去最近網上很火的神秘符文處,司機一聽開心死了,這車費得大賺了。
    “你也是什麽主播嗎?那得帶航拍器去哦,前段時間那地方直播的本地主播可多了,現在熱度沒那麽高了,都去看鳥了呀。”司機熱情給他推介,“在雲夢玩幾天啊,一個人?要不你包我的車,我帶你看完那遺跡,明天拉你去看鳥,整條路線給你把雲夢玩兒的明明白白。”
    看鳥看鳥,談瀟看了孔宣一眼,他和劉清泉都坐在車上,隻是司機看不到罷了,“咳,不看了,不是很有興趣。”
    司機說了兩遍未果也就放棄了,但是路上看到背著包疑似打車的遊客,他心思又活泛了,按下車窗問人家去哪兒,一聽也是去景區,就問談瀟:“小夥子,咱能不能捎上這個呀,我給你減一點點車費啦。”
    他尋思談瀟反正也是一個人,要是能順路再拉一單豈不好。
    “不了師傅。”談瀟拒絕,再上來一人坐哪呀,坐劉老師腿上嗎?
    這還不樂意有個伴。司機悻悻地繼續往前開了,到了前麵,又看到有人,這回人家就在順路的不遠處,“那這個能不能拉呀,他這不遠。”
    “不行,師傅我包你的車。”談瀟堅定地道,反正今天路程遙遠,包整車算了。
    “為啥呀。”司機從後視鏡裏瞟談瀟,還以為他是為了不和人同行拚車。
    談瀟幽幽道:“太擠了。”
    司機:“……”
    這玩笑開得……
    司機也算是明白談瀟有多堅定了,行吧。
    不過,他從後視鏡裏倒是看到,談瀟的雙肩包一直是放在自己腿上,也不肯擱在旁邊座位……就像真的有點擠一樣。司機被自己的念頭搞得一個激靈,趕緊在心底默念見怪不怪見怪不怪。
    車開到雲夢澤幹枯的水域,從岸邊下去,開上裸露出來的龜裂河床,又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這才到了網絡上所看到的區域。
    就如司機師傅所說,這裏現在荒涼得很,已經沒什麽人來看熱鬧了。
    談瀟到了現場就發現,這些圖案在現場看去,隻是略有些高低不平,如果不是俯瞰,身處其中,很難察覺到它的異樣。
    “我跟你說,這一塊是塌陷的,它就是以前龍宮的庭院。”司機也下了車,一邊抽煙一邊道。
    談瀟順口道:“真的嗎?”
    “額,你要是主播那就是真的。”司機說,“那你要是純探秘,我告訴你,別費勁了,這就是人工的。別聽網上說什麽古墓,你想啊,這裏以前是雲夢澤中心,誰在水底下修古墓啊。”
    談瀟笑了笑,沒說話。
    又看了一會兒,談瀟道:“師傅您沒事上車休息吧,我在這裏轉一下,等下過來。”
    “行,要走了你喊我,別太久啊。”這圖案一個長寬幾百米的,司機看到談瀟順著圖案往遠處走去。
    劉清泉感應著這裏的氣息,拿出一麵鏡子,在鏡麵虛空畫符,試圖還原現場畫麵。
    可是現場空空如也,隻有道道湖水衝刷的痕跡。
    “隔空取水,如此掌控能力,果然是水族吧。”劉清泉試圖再溯源,已是力窮,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修為超出他,所以才難以追蹤,因此他們也很難通過微信查到對方身份。
    就像此時他要是想算孔宣的命,肯定也是算不出的。
    談瀟蹲下來,用帶來的工具把土壤挖開,“孔宣,你看這個土壤,你記不記得地理課……”
    孔宣警惕得差點跳起來,他覺得談瀟一副要給他出題的樣子!
    “你看看嘛。”談瀟無語地道。
    孔宣小心地靠過來,一下想起和談瀟一組在騎雲嶺也觀測過土壤,他試探地道:“這圖案的土,裏麵有釘螺,顏色更淺質地更鬆軟,和原有的沉積土不一樣?”
    談瀟用力鼓掌,知識衝刷過大腦還是留下了點痕跡的。
    孔宣不禁勾唇一笑,地理知識罷了!
    “那其實就說明了,不是什麽‘遺跡’,對方引水衝來新土,新成了這些符文。那多半也是從其現在生活的水域……”這裏都枯了,不可能是其居住的地方,隻是個貼公告的地方罷了,”劉清泉摸著下巴,眼睛一亮道,“靈師同學,既然內有釘螺,能不能為其招魂,問問它故鄉何在?”
    談瀟點頭,“有點道理,這家夥隱匿行蹤雖然厲害,但是釘螺無法掩蓋,看看它之前具體生活在哪片水域。”否則,雲夢澤極為廣闊,不可能進行地毯式搜索的,要麽之前404辦發現這圖案後,怎麽掛賬了。
    不過比起招魂,談瀟還有更好的方法。
    談瀟從土裏拈起幾枚釘螺,走到旁邊河床雖說幹涸,其實仍有一些水窪,他蹲下了來。
    “你要用排教術法?”孔宣見了道,排教術法基本離不開水,談瀟取水那多半就是要用排教術了,隻是孔宣一時都想不到,談瀟這是要用什麽。
    劉清泉同樣好奇,他甚至還不知道談瀟原來學過排教術法。劉清泉自己是正統法師,對排教術法隻是有所耳聞,到底算是小眾。
    隻見談瀟把釘螺投入水窪中,咒念道:“送龍非要龍下水,送虎非要虎還山。送鬼還要鬼出門……”
    他並指在水麵書符,並指嗬道:“起!”
    隻見那釘螺在水窪底部徐徐豎立起來,原地緩緩振動、轉圈,屁股像在尋找方向。
    孔宣:“……”
    劉清泉:“……”
    劉清泉淩亂了,“靈師莫非,是要……趕屍?”
    “對啊,”談瀟理所當然地道,“與其為它招魂後,費勁和它溝通,
    再去不熟悉的地方尋找那片水域,不如招魂趕屍,讓它自己帶路。”
    “……好,好有道理,但是就剩殼了也行?!”隻是劉清泉生平也是第一次,為釘螺趕屍,令其身歸故裏的。
    這怕不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被趕屍的釘螺了,此番成功就是螺歸故裏。
    這會兒隻見那釘螺轉悠了一陣,像是認定了方向,便朝著一處移動,比活著的時候速度快多了。看來,螺肉沒了不妨礙螺殼也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這裏水窪相連,但到底幹涸了,談瀟隻是確認可行,看準了方向,立刻把它撈了上來,用自己帶來的礦泉水瓶裝好:“定位成功!往西邊走,到了那邊再放下水趕屍。”
    以防萬一,他還多撈了幾枚土層裏的釘螺備用……啊不,多帶幾位回家。
    司機在車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看到那個少年下車後,轉悠了幾圈,也不直播,也不拍照,甚至手機也沒拿出來,就原地站了會兒,然後居然就找了個水窪蹲下來……玩水?
    這什麽??
    過了會兒,他看到少年起身,走了回來,“師傅,走吧,咱們去西邊的河岸,要有水的地方。”
    司機看了眼,少年手裏的礦泉水瓶裏還裝了個釘螺,可能是剛才撿的。
    “釘螺傳播血吸蟲啊。”司機小心地提醒。
    “哦,這是死的。”談瀟愣了下答道。
    司機愣是沒看懂他這什麽意思,到了地方玩水摸螺殼,就走了?待他往西開到了水岸邊,就見談瀟下車,又去“玩水”了。
    “我說,同學,你是做科學考察的吧?”司機高喊,感覺自己終於想通答案了。所以在車上也不肯放下包,裏麵可能有重要的儀器。
    司機感覺自己想通了。
    “啊對對。”談瀟指著那水問,“您知道這兒有遊船租嗎?”
    “這裏可沒有遊船!”司機詫異地看著他,“遊船也下不去,邊上都是沼澤、淺水,肯定會擱淺的,你要想坐遊船得換片水域,我帶你去找吧。”
    “哦,不是……我想去那中間。”談瀟盯著釘螺看,小釘螺在水裏旋動著,螺殼尖尖指向西偏南的方位,急不可耐想要往那個方向去,隻是礙於談瀟還在這裏,好似無形中被牽引住了一般。
    這裏已經是連片的濕地,也已經能看到一隻隻水禽的身影,在悠然自得地覓食,看起來對人類毫無防備。
    ——談瀟辨認不出這些都是什麽水禽,但在孔宣的虎視眈眈下,也盡量目不斜視。
    再往裏還有更深的水域,但必須經過這大片沼澤、淺水區域。
    “去裏麵研究嗎?那你等等,我幫你找辦法。”司機是本地人,比談瀟清楚多了能用什麽辦法,他帶著談瀟上車,車輛一發動,看似悠閑的水禽立刻警惕地飛遠一段。
    談瀟也發現了,但凡他們的車或者本人靠近一下,接近某個距離後,那些鳥類就會立刻飛開,退到安全範圍。
    司機帶著又開了一段,找到這邊農戶。
    “喏,用他們的蒲滾船能進沼澤,過了沼澤,就可以放開木船用了。”司機指著一種怪模怪樣的道,這是適用於濕地的交通工具,有碩大的螺旋槳式車輪,後麵用繩索牽著小木船。
    司機用本地話和農戶交談,指了指談瀟,然後司機過來問,“他問你具體要去哪裏,如果你租他的船,上去後要聽他的。”
    談瀟遲疑了一下。
    他知道農戶是為了安全考慮,沼澤地段也是有危險的,比如要聽向導的話,但他過來辦事性質不同,所以停頓了下。
    “行吧。”談瀟心說先答應下來再講。
    “那可以嘛。”農戶放下了手頭的活,“學生仔,你跟我來吧。”
    “同學那我還是在車上等你哦。”司機美滋滋地繼續刷短視頻去了,反正是包車,幹活不幹活都是收一天的錢。
    那農戶叫錢平安,幾輩都住在雲夢澤邊上,靠水吃水。他平時也沒少接帶觀光客或各種研究人員、記者穿過濕地的活兒,駕輕就熟地啟動機器。
    蒲滾船噪音極大,破開泥水向前。
    談瀟怕這時候放下釘螺,泥水裏看不清楚,所以錢平安問他往哪時,他隻說還是西邊,不說具體方位,等到了淺水區再說。
    錢平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這麽神秘幹嘛。
    到了淺水區才取下牽引,改換小木船,同時把蒲滾船停好。
    “師傅你這船能不能隻租船的,我明天還有幾個朋友想來,我們想自己乘船進去。”談瀟試探地問道,他今天主要是探路的,路探明了,還是自己進去比較好。
    “那不能隨便租的,出事我要負責的。”錢平安詫異地看著他,“到時候要是沒信號又遇到事怎麽辦,誰知道你們劃到哪裏去了。”
    “鐵頭說你搞研究的,你研究鳥還是研究魚的?”錢平安點了根煙,口中的鐵頭應該就是包車的司機,他又問談瀟,“你看著年紀也不大吧?”
    談瀟笑了下,沒敢說自己未成年,“嗯嗯,不大。”
    結果錢平安自己懷疑上了,“你身份證給我看看,你不會是來電魚的吧?”
    談瀟:“……”
    怎麽還懷疑上這了,談瀟趕緊否認,“我……我們是搞寫作的,想找點靈感。”這句話也不算騙人,他就是來捕捉續寫《山海經》的靈感。
    錢平安果然信了,嘟囔道:“早說啊你,搞寫作你們要自己開什麽船,年紀輕輕為了寫點東西自討苦吃啊……”
    談瀟和錢平安看不到的那兩位對視了一眼,心想,好了,看來明天還是得讓404辦走下官方渠道,弄條船,今天實在太臨時了來不及。
    談瀟趁錢平安沒注意,把釘螺給放下了水,觀察方向,他俯身看到船頭刻了幾個字,不禁念出來:“小魚幹?”
    “這個是我的船名。”錢平安悠悠道,“我這是找村裏老船匠做的,老輩裏規矩,船名是要船匠師傅來起的。幹活的時候是我家包飯,我家老做辣椒炒小魚幹,他就順口給我的船起名叫小魚幹了。”
    “這還挺可愛的。”談瀟忍俊不禁,原來這小木船還有自己的名字,小魚幹號。
    “那是現在生活好了,擱以前,那船都是叫什麽窩窩頭,白菜湯。”錢平安嘖嘖道,就算起的名字難聽,主人家也得捏著鼻子用,要麽以前的人都不想得罪給自己幹活的工匠。
    錢平安常年待在雲夢澤,又老接待觀鳥的,對這裏有什麽鳥都很熟悉,基本能給人做觀鳥向導,他一眼看到一些鳥,“你看,那邊是豆雁哈。”
    說完後錢平安才看談瀟,隻見談瀟往他說的相反處張望,就是死也不看鳥,奇怪地提醒:“你看反了。”
    “哦哦,沒事,那邊也有好看的。”談瀟眺望道。開什麽玩笑,帶穆姐回家還要孔雀大神出力的,這時候不能惹毛了他。
    錢平安往談瀟看的地方望了幾眼,隻有一些蘆葦罷了。
    不懂,文藝青年喜歡草啊。果然是太隨心所欲了,錢平安都懷疑他寫的東西也是意識流。
    “行,接下來又往哪呢?”錢平安問,看到談瀟偏頭往水裏看了看。
    談瀟淡定地公然施展趕屍術,驅使屍身持續為自己導航。
    釘螺定位成功,堅定地指著某個方位,還想順著水流往前衝,但又礙於談瀟還在慢慢行船,於是遏住前衝之力,有點像被牽引繩拽住的狗子。
    談瀟看完,就給錢平安指了個新方向,
    “……”錢平安納悶死了,也伸頭去看,除了水草和螺什麽也沒有。
    開一輩子船都沒見過這種遊客,不是,這到底是在看什麽啊??:,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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